就這樣結束了嗎......本就是殘缺之人,如今帶著記憶的碎片一起消失在虛空之中,又何須遺憾?
如是也好——就同他名諱那般,連帶骨頭一同粉碎給刀全數蝕去。
逐漸拉遠飄散開的的思緒卻在一道撲面而來的刺目的白光下轉瞬間突地匯集,連帶著本已經遺忘的記憶一同回歸。
曾經與本丸內夥伴相識的過往種種,同著自己出手攻擊的片段交錯閃現,無數的情緒湧起使得腦袋一團混亂,在確認此時周身狀況之前,率先感受到的卻是背脊已經給冷汗沁的冰涼一片。
一抹橘紅色的色彩闖入了視野中,看著眼前那個熟悉的面孔,這個瞬間,竟然不確定自己是否還在方才那糟糕的夢境中。
亦或是現在其實才是夢境,一場名為死亡的夢境。
「—?—骨喰哥,感覺還好嗎?」
從方才螢幕畫面上看見兄長已經退出了戰鬥,便蹲在人身側靜候。
雖然也同樣擔心仍在戰鬥中的兄弟,但沒由來的就想先見到骨喰藤四郎清醒的狀況,否則無法安心坐在螢幕前。
在見到骨喰藤四郎望著自己時的微楞反應,便伸手輕覆上那發涼的手背。
「戰鬥已經結束了,現這裡是我們原來的本丸。」
輕輕收緊重疊的掌隨後又放了開,憶起畫面上那一路的努力,有些懊悔自己沒能幫助到對方而低垂下頭。
「…辛苦了。」
「......結束了?」還在消化對方口中所指的含意,視線就已經先落到巨大的屏幕上頭,本還有的疑問在看到那些監控設備之後突然都明白了。
看著身側仍躺臥著的藥研,以及已經醒來正在嚷嚷的幾把刀,混雜在腦內的思緒仍然一片混亂。
何謂結束?
在「夢中」所發生的一切記憶並未消失,深刻的情緒都還留存著,雖然是當時失憶所致但--這並非純粹的夢境,所做行為皆是真實,並不會因為清醒而不存在。
包括未保護好後藤,弄傷了鶴丸殿與太郎太刀--
此刻竟不知自己是否真有資格安慰情緒正低落的後藤。
那句如同呢喃的話重複了一回後便沒了聲響,若不是對方就待在自己面前,還懷疑剛剛那句話只是錯覺。
「骨喰哥……身體不舒服嗎?」
平時早該習慣的相處模式,在經歷過那一場戰鬥之後,卻也對此感到一絲不安。
略重的吸氣自唇間及喉管發出聲。
柴火燃燒聲、被黑暗吞噬的視野不復在,取而代之的是機械運作輕響和大亮的白熾燈與天光。
一個打挺坐起,下意識摸上腹部,傳來粟田口制服的平滑質感。
無痛無傷。
一轉頭,是似乎比自己早些甦醒過來的本丸夥伴們。再轉頭,身側是骨喰藤四郎及後藤藤四郎。
皆是乾淨清爽,身無傷痛之貌。
「你們一一」都沒事嗎?
記憶翻湧而來,語句牙根咬緊未能全數托出,腦中被強硬添上新的一章。
「藥研!你那邊也結束了嗎,感覺如何?有哪不舒服嗎!」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一看見對方醒來,立刻奪去全數注意,以雙眼快速檢查對方身上狀況。
即便在兄弟們清醒前就有其他夥伴恢復正常模樣,也許是與兩人更親密的緣故,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
未盡字句哽於喉間,不及細想,亦不及釐清現況,身軀早在思考之前行動起來。
張手、傾身,伴隨衝擊力道將兩位兄弟撲倒於地。
雙臂緊擁,到指尖都泛白的程度。
兄弟的氣息竄進鼻腔,面部埋入對方肩頸的布料裡。
確認懷裡觸感真實,好一陣才終於稍感安心,顫顫地、沉沉地歎息。
——若剛剛都還沉浸在傷了伙伴與未保護兄弟的自責之中,這個懷抱便是將他重新拉回現實的楔子。
隨著湧入壞中的觸感與有些用力的抱緊的力道,傳遞而來的是再熟悉不過的那份溫暖。
至少此刻,無論是藥研還是後藤甚至於自己也都還是活著的。
無論經歷了什麼,既然真真切切的存在著,不該去逃避才是。
本還不知該如何安放的手,反過來將兩個弟弟擁入懷中。
「......都結束了,辛苦了。」
撞擊地面的聲音扎實地傳進耳裡,藥研藤四郎的舉止令人錯愕不已,瞪大的琥珀色瞳還盯向天花板發楞,沒了心思去顧慮後腦杓與背部的疼痛。
被耳畔傳來的吐息拉回思緒,用力回擁了那難得示弱的藥研並忍不住輕笑出聲,在兄長的那句如釋重負的溫柔安慰下,偷偷地蹭了蹭這難能可貴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