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的模樣有點熟悉,是在哪裡見過和他長相相似的人類嗎?這個修道院真是充滿了謎團啊……正好用來打發時間。
結束了忙碌的一天回到房間,將頭巾拆下放置一旁,本來被遮蓋著的一頭金色在微弱燭光下顯得璀璨非常。而身上那本該只屬於女性的衣裝被非常親切地修改成男性大小,因此穿起來合身無比,並不會有繃緊的現象。
撈起修女服裝的裙擺,將綁在大腿上的東西——一個皮革製的槍袋——拆卸下來。從抽屜中拿出了常用的工具,並坐在書桌面前,開始了對裡面那把手槍的日常保養。
拆下螺絲拔出握柄的防滑套、拆下彈匣,清理槍管、上油……一切的動作都是如此地熟練,動作就如只是單純在呼吸一樣流暢。
「……」拭擦的動作進行到一半,便放下了手上的零件,轉頭看向窗台方向的不速之客,
「進來吧,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也打不過你。」
窗戶的門鎖未落,要打開著實輕而易舉。肉墊按上玻璃,將窗子一點一點從滑軌上推開,靈巧的身影從半大的縫隙鑽了進來,幾乎不加猶豫便跳到了柔軟的亞麻質床鋪上,頗為悠哉地踩了踩灌了棉的枕頭,愜意的當作自己家趴下了。
毫不意外自己的存在會被發現,因為縱使氣息如何收斂,環繞在周身那股彌久不衰的惡質氣場早已消融進存在當中,從裡誕生的每一分骨骼、血肉、毛髮與能量,皆是從那濃稠的黑暗中浸泡後以生命的靈魂作為絲線,編織而成的不朽外袍。只要任何常和那個種族打交道的人就一定不會認錯,那股彷彿只要鬆懈一瞬就會被掠奪殆盡的毛骨悚然之感。
超越低階惡魔千百倍,盛開在萬千骸骨之淵的惡之花。泰然又漫不經心,操生死於一指的隨意。
在燭燈照不清的陰影處,漆黑瞳孔緩緩變得圓潤開闊,將每一道光線盡數吸入眼中。
「喵嗚──」他半靠在枕上,輕柔又不帶情感的學著貓咪叫喚道。
「能夠進到這裡來,也就代表你在惡魔中地位也不低吧。」看著那顆小小的毛球恍如進入自家般悠然自得,也轉過去繼續手上的動作。咔、咔嘰,金屬之間輕力碰撞、摩擦的聲音再次在房間中響起。
「高階的惡魔,到修道院來是要做什麼?想要蒐集修道院的情報,還是單純的想進來搗亂?」咔鏘!將最後一個零部件裝嵌回去,然後舉起那把重新拼好的槍支,指著那正躺在枕頭上的生物。
「——還是,想要給你的惡魔同伴復仇,之類的?」
亮如燈火的獸瞳安安靜靜地注視著那把指著自己眉心的槍,頗感興趣的甩了甩尾巴,對於眼前這名人類的問話渾然不放心上。
嘿──就連這個人也和惡魔有牽扯嗎?他手上的槍,隱隱約約有低階惡魔的氣味。所以說這個修道院真的不是惡魔與人類友善交流的跨種族聯盟嗎?雖說大部分低階惡魔都跟沒長腦子似的張揚自己不入流的力量,但也有少部分如同那個魅魔那般選擇明哲保身,慢慢培養自己的實力以求爬上高位。能讓一名修道士……還是修女,如此珍視一個低階惡魔遺留的物品,想必也不是什麼太不堪的傢伙吧。
啊,雖說「高階惡魔」這一詞沒錯,但把自己跟其餘沒實力的人混為一談也有點不對呢。像他這樣階級的只有七個,往上的話就更少了。有趣的是,力量在自己之上的其中一個也在這間修道院裡喲?
望著舉著武器紋絲不動的人類一會兒,還是放棄了解釋多餘的事情,決定好心幫對方解惑。
《力量不夠的傢伙死了也不足惜,何況給下位階的人復仇什麼的……我可沒這麼多閒功夫。》
傳入對方腦海的聲音如蜜糖般甜膩柔和,絲毫不見被敵視的緊張,反倒一字一句慢悠悠的好像自己才是處於優勢的一方,話語尾音輕飄飄的上揚,毫不掩飾養尊處優的藐視之意。
《到這間修道院的目的,沒必要告訴你吧?反正不會對這裡的人做什麼就對了,安心吧。》
「……是嗎。」惡魔的話語並不可信,可高位惡魔通常會因為自尊的關係,並不會隨便打破他們的承諾。將槍口移離惡魔身上,放下了手上的槍支。
「可是你一直躺在那邊的話,我會很困擾。」起來打開旁邊的櫃子,從裡面翻出一條看起來有點破舊的棉被,泛黃的布料證明著這一條棉被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被使用過。將其折疊起來放到地上,並伸手將那隻外表跟小動物沒兩樣的惡魔抱起來。
「你的話,比起那種乾淨的床鋪,應該在被惡魔的氣味包圍之下會覺得比較舒服吧?雖然我也不知道,那個上面的味道還在不在就是了。」將手上的生物放到棉被之上,再放下了兩條小魚乾。
「你就在這邊休息到你滿意為止吧,我也不會蠢到再次跟高級惡魔單挑,你可以放心。」
髭切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不如說沾上低階惡魔的味道才會感到噁心吧。嘛、不過看在這名人類示弱般的上貢,將就一個晚上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是,為什麼身為神職人員,房間會有沾著惡魔味道的被子呢……?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有自願為魅魔獻身的神父,曾和惡魔共寢的修女,還有與大惡魔訂下契約的驅魔師。
嗯,還有接受他們上貢的自己。
不過我現在可是一隻貓啊,貓做什麼都是合理的吧。
低頭將新鮮的小魚乾送入口中,順道把身下的被褥踩得更加蓬鬆柔軟些,慢條斯理地看著這個人類收拾了一下準備就寢。燭火被一口吹熄,熟悉的黑暗如潮水般湧入房間。把第二條魚乾吃掉,便將腦袋埋入自己暖呼呼的皮毛裡,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