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院長一聲令下，讓全體還沒有魔種的學員們出發去找魔種開始，她總覺得有那麼點不對勁。
以往在深山的小屋中，也時常在周遭山區來來回回，有時候去採個藥草動輒就是兩三天——卻一次都沒被魔種呼喚過，為什麼、院長哪來的自信他們一出發就能找到魔種？

「還是說這其實是入學考，沒找到魔種就會被退學呀？」
頭頂著帽沿寬大的尖帽子，牧雨對著身旁的使魔問道。

「不過不用擔心啦、到時候洋恩你還能在魔院裡找個工作呢！」

　　幾道暖陽的光從樹葉間的空隙穿過灑落在倆人身上，枝葉上的露水滴落在他的鼻尖和頭頂，耳畔邊仍播送著悅耳的蟲鳴鳥歌和風吹草動，林間的小路上仍雜草叢生，森林漆黑的深處沒有盡頭但有窺視著你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一如既往。

　　可總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從走入森林起，他便覺得他們不應該繼續走下去。
　　但他知道，他們沒有理由放棄這次的課題。

　　在空中飄動的人魚換了個姿勢，用魔法將身旁一顆飄動的水球塗抹到有些乾了的鱗上，使之恢復滋潤後，再擺回方才那樣方便行進的姿勢。

　　「牧雨的話沒問題的，找到魔種這件事。」這也是他的一個預感，他淡淡地勾起嘴角，「倘若妳希望的話，我會考慮看看的，但現下我只想陪妳完成這門課題。」這是女孩說了不下十次的提議，而他也早已習慣應對這個。

　　他知道，現在的女孩需要他，等到她不再需要他的那天，他會再另尋自己的出路的。

牧雨用隨身的大木匙撈過漂浮在洋恩身邊的其中一顆水球，沾濕指尖、在木柄上畫下魔法代表的圖形。
木匙中的水在沒有風吹下起了漣漪，接著往某個方向濺出水滴。
把水球還給使魔，也隨著魔法的指示更改了原先行進的方向。
或許是對再熟悉不過的指向魔法過度依賴，就算前方的路比來時的路更加陰森也沒有對此抱持懷疑。

「應該是我要被找到吧……你當年是怎麼呼喚老師的？還記得嗎？」
畢竟也不是鐵了心要將對方趕走，牧雨只是聳聳肩，一如既往的提議被打回罷了。
隨著他們越來越深入，密林覆蓋之下只變得更陰森……應該說是陰冷。
所以才叫黑森林吧，她想。

　　呼喚主人……嗎？
　　他仍清楚記得那一天，屬於陸地的千年古樹緩緩沉入了他所熟睡著的幽深海域。
　　也就在他感覺到他的那一瞬間，他所處的幽暗世界有了光芒，深洋不再寂靜，喧嘩著洋流帶來的消息：

他來了！他來了！
你也該醒過來了！

　　然後他「感覺」到他，那張年邁的臉龐、那股千年的深沉，蒼老，卻不虛弱，生意盎然，如同枝葉茂密的大樹般。
「你不可在此扎根。」他第一次聽見自己的聲音，「這裡很危險，甚至沒有陽光。」
「我不是來此扎根的。」他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我是來和你相遇的，洋恩。」

　　他得到了一個名字。

　　「我不認為是我呼喚他。」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胸口上掛著的藍色結晶，「是我們找到了彼此。」就像命中註定的那樣，「牧雨會找到祂，祂也會找到牧雨。」

　　雖然認為自己的答案並沒有為牧雨的疑問做出任何解答，可就算把自己和主人相遇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其實也毫無用處。畢竟，身為「使魔」這樣的存在，就已經是一個未解之謎，更遑論解釋和主人間那無形的「羈絆」了。

「懂了、但又更沒把握了……」牧雨直接了當地表達洩氣後便沒再說話。

她記得那次老師出了一趟遠門，回來不只帶回了一個大傢伙跟滿滿的海洋氣息，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被海水包裹著、看起來像大型晶簇的東西就是所謂的魔種。

看著外型是青年人魚的使魔她的內心是挺複雜，光是直面洋恩是使魔的這個事實就令她焦慮，但姑且、也算是動力……吧？
於是又衍生出對於「使魔」存在本身複雜的心情。

「是不是越來越安靜啦？」在一陣煩惱中流逝不知多久的時間，周圍好像又更暗了，原先自信滿滿跟著魔法指引的探索步伐也慢下來，藏在尖帽子下的長耳不安地抖了抖，縮到青年的身旁。

　　見女孩有些畏懼的反應，他很順手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並露出了笑容，想讓她安心別怕，「沒事的，有我在。」

　　事實上對於周遭他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但假使是使魔的呼喚，那也極可能只有牧雨受到影響，或許更順應些會比較好？
　　但他也確實感到有些不自在和違和感，不確定是否該繼續走下去……就怕有個萬一，「我們謹慎一點吧。」

　　手捏緊了拳頭，和女孩繼續緩慢地往指引的方向走，並偷偷在心裡背誦了幾個可以用來護衛和戰鬥的魔法。

「要是發生什麼、今天就算了喔？」該是要積極找蛋的牧雨卻先退縮了，她實在沒有自信要是出現什麼恐怖的魔獸還能保護好洋恩，她所知的實戰魔法屈指可數、戰鬥經驗也是幾乎沒有。
她感到一陣微風從前方幽暗的深處拂面而來，沒有吹動髮絲，卻帶來熟悉的氣息。

「……聽……嗎……？」

「洋恩？」隱約的話音傳入耳中，她下意識的往青年看去，儘管牧雨認為那聲音不是洋恩的……或許只是想確認對方是不是也聽到了什麼。

　　聽見女孩的呼喚他才低頭回望，「怎麼了？」看牧雨的反應顯然是又察覺到了什麼，然而，和方才一樣，對他來說周遭都沒有任何明顯的變化，「牧雨感覺到了什麼嗎？」

　　邊說邊用水做出了護盾，在兩人周圍飄動、環繞，「暫時先這樣吧，放心。」他輕聲地說，就怕自己影響到女孩和魔種的對話——假如有的話。

「我不知道……」
看來只有自己聽到嗎？她開始不確定是不是聽錯了。

只是不可忽視的氣息更加濃烈，彷彿往前走就能回到熟悉的地方。
陽光灑落在青草綠葉與泥地上的氣味還有黑暗彼端隱約的亮光，牧雨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明明走了好久卻不感到疲憊，在漸漸明亮的林中漫步，輕飄飄的感覺像在作夢。
她甚至想不起來為什麼會獨自在森林中。

「……能……回家……」
那個聲音說道，比剛才更加清晰。

回家？
「對了、只要回家的話……」
只要到了家，就會有等待她的家人，洋恩會準備好滿桌晚餐，她在森林裡迷路這麼久，他們一定很擔心——

　　「牧雨！」女孩突然就像著了魔一樣的不斷往前，不管他怎麼呼喚，牧雨都沒有絲毫反應。他不確定當初他的主人是否也是這樣，但這樣的狀況還是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在心裡糾結了好一陣，思考著倘若在此時中斷，會不會害女孩就此和魔種錯過？——即使苦惱萬分，他還是決定伸手抓住女孩的手腕，制止她繼續沒頭沒腦地往前，「牧雨，醒醒……」

走出森林這段特別漫長，牧雨腳步不斷往前，但眼前的景色卻沒再變過了，那一縷可以徹底擺脫黑暗的光芒終究還是那麼遙遠。
她開始感到不安，一開始的期待漸漸變為恐懼，卻還是忍著沒停下腳步。
除了不斷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

直到手腕被奇怪的力量扯住，眼前景色碎散成光屑、大部分消散在黑暗中——這才聽見著急的呼喚。

「……洋、洋恩？」
她轉頭直直盯著對方，幅度不大卻急促地喘息著，眨了眨眼，不確定現在眼見的是不是夢境的一部分，直到體溫透過被拉住的手腕傳來，快要提到嗓子的心才放下。

　　「沒事了……」總把情緒藏得很深的女孩，難得的把些微迷茫、恐懼寫在臉上，他心疼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把那頂有些歪了的帽子給擺正，最後，取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沾濕，擦了擦女孩的臉，「沒事的。」

「唔。」
牧雨一臉委屈不開心地抿起嘴，毫無徵兆、她以一點都不文雅的動作撞向洋恩懷中，就像無尾熊抱著樹幹那樣，她死死抓著對方，連剛調整好的帽子都被弄掉了。

——明明那個幻境中什麼都沒有，根本是詐騙吧！太大意了、怎麼會落入這種圈套……

「……我不會再搞錯了。」
埋起來的臉看不到表情，但那對長耳倒是誠實地往後塌下。

　　他微微一愣，內心深處萌生一股暖意和未知的情感。
　　不知在何時起他察覺到自己心裡那未明又些微的躁動，宛如平靜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漣漪，這樣的感覺他未曾和任何人提起，這「任何人」之中當然也包括自己的主人。
　　青澀、羞怯──喜歡，他在書裡讀到的是這樣的詞。

　　「嗯，沒事的，牧雨一定可以的。」輕輕地撫順女孩的長髮，摸了摸柔軟的耳朵，溫柔的安撫著她。她的體溫比身為半個魚類的自己高許多，他沒說的還有自己其實很喜歡這樣的溫度，「加油，找到魔種後我們回家，我給妳煮一頓妳喜歡的。」

因為被安撫而安心垂下的耳朵在聽到回去後有好吃的，其中一只一下子彈起、抖了抖，代替點頭。

「……燉菜，要很辣噢。」在安心感終於充足後牧雨才終於願意鬆開手，撿起被自己撞掉的帽子隨意戴回去，牽起洋恩的手，已經習慣這樣接觸的她，理所當然不覺得對方會拒絕自己。

「我們走吧，應該不遠了。」不知道洋恩看到的是怎樣子，但她覺得前方被微光照亮的前方通往一個洞穴，而且有種感覺，祂想快點被找到。

　　看牧雨恢復他自然也安心了不少，順從地讓他女孩牽著走。
　　這樣牽著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小小軟軟的手掌和自己的簡直天差地別，主人離去時，他還擔心自己無法保護、愛護這樣的生命，做為使魔的他和一般民族最大的差異，就是他在部分情感方面有著微妙的缺失，就如同模擬人類情感系統的仿生機器一樣。
　　目前看來他做的還不錯……？直至今日才在希望主人可以給自己答案、稱讚自己，都已經來不及了。

　　森林深處的植被更加茂盛，光線也更加昏暗，而他們持續前進的方向，是一座看來幽暗陰森的洞穴。
　　他沒有多說什麼，倘若這些都是必經的過程，他便沒有插手阻止的理由，只能更加謹慎的陪同女孩了。

洞穴中吹出了濕冷的風，牧雨嗅了嗅，除了泥土的氣味，裡頭還有一些植物的味道，是樹根或苔蘚她也不能確定。
呼喚自己的聲音確確實實是從這裡面來的，或許、又在更下方一點。
走過了這一大段路似乎也解答了她最開始的疑惑，這所魔院周遭環境的魔法能量是真的很豐沛，走個幾圈總是有機會碰到魔種的吧？
從隨身小袋中拿出一顆掌心大的玻璃小球，輕輕晃了晃、玻璃球亮了起來，牧雨將手掌輕輕鬆開，小小的光球就這麼飄在半空中跟在自己身邊。

「我沒有聞到野獸的味道、不過裡面的路應該很複雜……」剛才在耳邊的呼喚再次響起，她很清楚這次自己內心不會再被影響，然而五感的認知還是被斷斷續續干擾著——魔種似乎想要自己獨自去見祂。
「如果發生危險，洋恩先保護好自己噢。」她笑著打起精神，用力抓緊大掌踏進洞穴。

兔子會挖洞是常識，牧雨一直以來都認為這應該不適用在兔亞人身上，但靈敏的聽覺與嗅覺卻意外地在洞穴中起到作用，水滴的聲音、潮濕泥土的氣味、潛伏在岩縫後溶洞的小型生物——她開始有點相信了。

這麼說來，她差點忘記一件事，轉頭提醒任由自己拉著的洋恩。
「小心頭，別撞到啊。」

　　早已微微傾身的洋恩，對牧雨點頭表示知曉，這種昏暗又窄小的洞穴確實給身形較大的他造成了困擾。
　　外頭的光線離他們越來越遠，周圍的溫度也漸漸下降，最後儼然剩下玻璃球的光芒。

　　他將飄在自己周圍的水球給塑型成兵器的樣子，在沒有水源的環境戰鬥對他來說相當不利，空下來的手輕輕撫摸著洞穴石壁上的青苔或攀附植物，在柔軟飽滿的植被上試圖感受其中的濕氣，哪怕是一點露水都足以成為他改變不利局勢的機會。

　　「牧雨還有發現什麼嗎？」沒有野獸的話或許是可以安心的，但就怕那種隱匿深穴中那難以察覺的威脅。
　　他確實不太擅長戰鬥，尤其是這樣的環境裡，他只能在腦內安排計算最好的逃脫方式。當然，必要時犧牲掉自己，也絕對是他不會猶豫的選擇。

碰！碰！
牧雨疑惑地用力踏了兩下地面，那觸感與聲音有些乾操又不紮實，但她可以肯定那呼喚應該是從下面來的——
難道是地屬性的魔種？這是要自己動手挖的嗎？

用著大勺子輕敲土面，沒注意到剛才的舉動已經刺激到安靜潛伏在暗處的生物。
「我不確定……應該是在下面、呀！」
先是幾抹黑影從腳邊低空飛過，微弱的光線下快速竄出的黑影嚇得她跌坐在地。

下意識手就往地上用力一撐、地面卻從施力的地方明顯鬆動，她感覺腳下土石似乎正在崩落卻也因此不敢亂動，看向急著想扶起自己的洋恩，視線卻定格在對方身後。

「洋恩、你後面……」洞壁上布滿密密麻麻的黑影，黑影蠢蠢欲動地伸展翅膀，接著在狹小空間同一時間響起震耳的的振翅聲朝著兩人襲來。
此時眼前的景象一個傾斜，牧雨整個人滑落地面塌陷形成的洞。

　　突然從身後襲來的，一陣一陣的撞擊力道，伴隨著翅膀拍動的風和小爪子抓撓的刺痛，他立刻判斷出他們不小心驚擾了整群蝙蝠。這無傷大雅的「攻擊」也不是什麼難以解決的危機，但女孩卻從自己眼前掉進了地上突然崩塌出的洞裡，他根本來不及抓住她。

　　「牧雨！」他撤除了飄動魔法，跪在地上，慌張地朝著地洞大喊，這洞口不是他可以順利鑽進去的尺寸，管不了自己的手會不會因此失水乾涸，他開始徒手挖洞，試圖讓洞口擴開些。

「我、我沒事……咦？」
無論是不是真的沒事先應個聲讓對方安心，而實際上順著坑洞滑落地的衝擊的確是沒想像中大，好像還……軟軟的？

乾燥的沙土與植物枯萎後的細根作了墊底，只是剛買沒多久的校服上沾滿了塵土，總之沒受傷就好了。
她往上還能聽到洋恩著急的呼喚，雖然這個洞有點深但應該不至於上不去，而且這裡的空間還挺大的。

除了跟著自己一起滾下的發光玻璃球，這個空間的另一端也有著另一處微小的光源，還能感受到一路上都在呼喚著自己的魔法波長。

「魔種好像在這裡，我等等就上去！」
牧雨又向上喊了一聲，此時上頭蝙蝠的振翅聲已經沒有了，起身拍掉裙襬上的土，往前走只看見應該是巨大枯木的樹根，外型像是捲成一球枝枒的蛋形物體安穩地斜靠在已經呈現網狀的枯根上，新綠的葉子在她靠近時還輕晃了晃。

「……祢、願意跟我一起回家嗎？」

這麼問的是自己，伸手捧起絲毫沒有排斥反應的魔種時，有些遲疑的也是她自己。

指揮著水讓魔種先上去，洋恩在上面能先照顧祂。
這麼說來，帽子好像掉在上面了？茫然地環顧一圈這個被樹根保護起來的空間，確定沒有其他東西落下了才乘著騰空的水球出去。

　　聽到女孩的回應後才安心地停下了挖掘的動作，沒注意到的是自己雙手那本就比人類、人外更脆弱的皮膚，因方才奮力的挖土而擦傷乾裂，落在幾抔土中的鱗片正微微閃爍著光……

　　接過牧雨由水傳遞而來，枝枒纏繞模樣的魔種，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想到這讓人費盡心神的小東西，和自己是相仿的存在，便難免心情複雜了些。
　　想到主人當初也是不顧生命危險，深入無光無土的深淵，只為了和自己「相遇」，那他又有什麼資格埋怨這個小東西。

　　將魔種包在本就準備好的布料中，綁成方便攜帶的樣子，背到背上後，就看見女孩從洞口飄了出來。
　　他控制魔法，飄到女孩面前，銳利的目光從女孩的頭頂到腳底、身前身後全掃視了一遍，仔細檢查女孩有沒有受傷。

　　看來看去似乎只有衣服髒掉而已，他鬆了口氣，為女孩戴好方才落在地上的帽子，並再一次地幫女孩擦擦臉蛋，「……絕對……沒……下次……」他沒有發現自己的低聲喃喃，沒發現自己拿著手帕的手在顫抖。

　　他當然也沒發現，飄在他身旁的水珠甚至不是完美的圓形，而是零碎又不規則的形狀。

她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從以前至今沒見過洋恩這麼嚴厲的眼神，於是對上眼後便心虛地低下了頭。
自知理虧沒有閃躲任對方檢查，卻也因此注意到地面的異狀——坑邊土石似乎有著用手挖開的痕跡、其中點綴了幾點突兀又熟悉的細碎光芒。

魔法道具能給予的亮度在過於微弱，牧雨拉過正在幫自己整理儀容的大手湊到眼前，她知道使魔就算受傷也會很快復原，更別說是乾裂擦傷這種小傷了，只是看在眼中依舊是怵目驚心。

「洋恩你——」不用為了我做到這樣。
透過掌心傳來明顯的顫抖，她硬生生把後半段的話吞回肚子裡，當否定自己與否定對方的感受衝突，她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用不成形的水珠輕輕打濕乾裂的肌膚。

「讓你擔心了，是我沒注意腳下……」

不……妳沒錯啊。
是我沒保護好你，錯在我不在妳。

　　「不……那是意外，妳沒有錯。」失態了，他應該再更冷靜一些，「我只是以為……」我要失去妳了。
　　他沒有把最真實的想法說出口。
　　直到視線模糊，不屬於女孩手中的水珠滴到自己的手上，他才發現自己這一連串過於誇張的情緒反應，而距離上次他這樣已經好幾年前了，太過久違，對象也不同，導致他遲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沒事了，妳成功了。」他輕輕把牧雨攬進懷裡，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的臉龐，默默把頭抬高，含著眼淚，「我們回家。」

無奈地嘆了口氣、回應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輕拍安慰著情緒還沒平復的青年。
「你太誇張了啦……只是滑倒而已，真的一點傷都沒有噢。」

牧雨不確定洋恩的反應是不是因為使魔對主人的制約使然，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家指是那個他們在森林中生活多年的小屋、或是其他地方。

隨後兩人離開洞穴，魔種安穩地被洋恩背在身後。
無論如何，現在都不是帶著魔種回老家的時機，她還有事情沒完成。
而在往魔院回程的路上，牧雨心中沒有尋得魔種的喜悅。

　　背上那沉甸甸的重量自然是不能代表往後照顧魔種所需承受的負擔。
　　他想到自己當初被從未體會過的氣味、觸感包裹著的模樣──他後來才知道這樣的味道叫做樹木、森林、植物──而如今反過來了，植物系的魔種會感受那陌生的深海氣息，這大概便是人類口中的「緣份」了吧？

　　走在回程的路上，太陽已經走到無盡森林的一頭準備落下，森林的動靜似乎比他們來時更加明顯，隨著徐徐吹著的風，是準備歸家的動物們，和他們一樣。

　　或許是累了，或許是在沉思，這一路上，他微微歛眸，沉默不語。
　　思考著這次的小意外，和自己的種種反應，讓他深刻體認到，自己到底有多依賴主人。
也多不能接受他的離去。

　　但是，他也不可能回來了，如同那燃燒殆盡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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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就令人堪憂捏（

洋恩真沒用（好

有可愛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