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像你呢，居然會收養孩子。”
一位青年在逗弄著一個孩子，那孩子長著一頭米色頭髮、才剛剛及肩，一雙碧綠色的眼睛正看著青年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手，儘管眼神有著疑惑，卻並未躲開。
而在青年的旁邊，一名側掛笑面、繫著培根圍巾的人在說完話後，繼續帶著譏笑看著半蹲的青年。
“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它只是——”
“嗯。”
青年應了一聲，“注意一下自己的時間。“
那人聞言後，扯起了一個有些癲狂的笑容，連他掛著的面具也猙獰了不少。

不過，他也沒有再說下去。
一旁的小女孩似乎有點被嚇著了，臉上的表情就像要哭出來似的，卻咬著牙沒有離開，青年見她如此，臉上的慵懶似乎收斂了一些，手開始在她面前一張一合的握拳、持續不止。
小女孩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冷漠，直到最後，也同樣面無表情地站在青年的面前。
至此，青年終於停下了動作，開口問道：“你有名字嗎？”
“莉莉奈。”
“唔...”青年沉吟片刻，“怎麼跟上來了？”
“你們看起來不一樣。”
青年側過頭去看了一眼，旁邊那人此時笑意更盛、卻沒有說話。
青年又轉過頭來，看著女孩有些殘舊的衣服、瘦削的身體，又問了一句，“哪裡不一樣？”
“你們很怪。”
聞言，青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而一旁的人反而有些驚訝。 隨後，青年又問：“既然如此，為什麼跟過來？” “我需要一個利用對象，但其他人都避開我。”

青年轉頭看向旁邊那人，他的表情此時看起來有些玩味，說了句：“這也是你的小把戲之一嗎？”
青年沒有多說什麼，看回小女孩那，問了一句：“如果我——”隨後又指了指旁邊的人說：“還有他，當你的爸爸，你願意嗎？”
小女孩還沒說話，倒是一旁的人看著青年、臉上帶著一副怪異的表情，“怎麼你要當它爸還要把我算上了？”
“算一下啊，又不用你養。”青年放下了手，又看著面前的小女孩，“你的吃住都會有人負責，你不用再怕流落街頭，你也可以去做你喜歡的事情。”
小女孩看著青年、她的表情還是那麼平靜，但青年似乎明白了什麼，“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你就繼續當你。”
話音剛落，便見小女孩便輕輕點了點頭。

“你確定？”
旁邊那人看著青年，走到小女孩旁邊，仔細看了一下，然後看著青年指著她，“這也是你的——”
“注意時間。”青年又變得有些懶洋洋的樣子，前面那人倒是笑著好像想一拳打在青年臉上一樣，青年看著不發一語、就像人偶一樣的女孩說，“偶爾做點平常人做的事情也沒什麼問題吧。”
“哦，所以你喜歡玩家家酒是不是。”
“嗯，喜歡哦。”
那人張開雙手，比了個中指：“好哦，啊你跟我這種隨時不見人的情況你要怎麼養小孩？”
“原來你也會在意這樣的事情？”
那人講了一句髒話，青年沒有理會、再次伸出一隻手在女孩的面前，女孩的眼神逐漸變得茫然、爾後又逐漸多出了情緒，直到最後，女孩看著面前的青年，眼神中滿是陌生，就像是第一次見他們一般。
“我叫——他是——我們都是你的爸爸。”青年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張開了雙手，“歡迎回家，莉莉奈。”

“對於莉莉奈而言，自己的家庭真的有些複雜。
自己好像有個姐姐，但是除了名字差不多以外，好像哪裡都不太像，培爸爸完全沒提過姐姐，而樂爸爸也很少提到她，雖然兩個爸爸都常常取笑自己，但自己的生活還是過得挺好的、沒遇過什麼事情。
培爸爸一天到晚都在不同的地方跑、看起來很忙的樣子，樂爸爸偶爾會忙，但有什麼事情都比較有空幫忙...”
青年在一本書上寫著什麼，而一旁的少女在一旁看著，嘴巴微微嘟起，看著青年一直塗塗寫寫的內容，舉起拳頭就敲打著青年的頭，青年倒是沒什麼反抗，被打著頭還繼續寫著，直到莉莉奈把筆拔走以後、青年才轉過頭去看著少女。
“十八歲了啊...”青年忽然說了句讓少女不明所以的話，不過莉莉奈沒理會——她早就習慣自己的爸爸忽然說些不明所以的話了。
她跺了跺腳，吵著要去英國，青年看了看面前的書、點了點頭。

在青年的面前，一大堆的資料鋪滿了他的桌面：那些資料有哈洛的房區、當地的生活習俗、一些同樣在哈洛地區找室友的人等，青年正仔細地一份一份看著裡面的內容，一旁那人抖了抖脖子上戴著的脖子圍巾、不耐煩地說著。
“這場遊戲你準備進行到什麼時候？”
“就算你這麼問，這遊戲你不也一起參與了嗎？”青年頭也不回地說，“嘴上說著不，身體倒挺誠實呢。”
“我是不是可以告你。”那人也同樣看著手上那些哈洛區的資料，半玩笑地提了一句，“不然讓我揍死你也是可以的吧。”
“吧。”
青年放下了資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旁邊那人笑說：“是不是老了，該死了沒。”
青年抹了抹自己的臉：“可能吧。”
“要不要給你搭個衣冠冢啊，我還會跳舞給你送一程。”
“嗯，沒關係。”青年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出什麼事，那奈奈就得你一個養了。”
聞言，他才放下資料看向青年。

“以後，這裡你的新家啦。”青年拿著一把鑰匙，帶莉莉奈看著英國的新房子，“這邊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也幫你找了一個室友，她叫克爾，是個挺不錯的小姑娘，你和她...”
“爸爸好嘮叨...”
聽見少女的小聲碎唸，青年笑了笑、停下了話頭，心裡也想著“她真的很不在意呢，連過這麼多年沒老過這件事情都不問問嗎，不過這才對...這才對。”
少女沒理會有些出神的青年，很快地看遍了每一個房間，最後還是選擇了主臥室、把自己的東西一股腦地放了進去，躺在了床上。
青年走近廚房、捲起了袖子，開始料理著午飯，等兩盤蛋包飯端出客廳時，少女才懶洋洋地走了出來，二話不說地吃了起來，青年看著她狼吞虎嚥的樣子、推了推自己那盤，少女又推了回去。
“吃不完！”
“也是。”
兩父女在一張餐桌上，各懷心思，兩人之間、一條只有青年看得見的隔壑逐漸撕裂著一切。

“我回去了。”青年穿著鞋、一邊說著，莉莉奈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現在正播著她最喜歡的動畫。青年走出房門時，輕輕地帶上了門、她沒有回頭看過他一眼，青年走遠了兩步，看著這對他而言如同紙片一樣薄的門、怔怔地出著神，直到最後，那些裂痕又稍微崩碎了一小塊時，他才搖了搖頭，離開了。
他已經不記得了，他到底在這些日子裡來來回回了幾次、這些地方來過了幾次、這些人出現了幾次——他的記憶不斷地混亂又被拉伸開來，直到最後，他只能找一位朋友幫忙。
“你願意付出什麼？”那個中年人看著盤腿苦思的青年問。
“我沒什麼能給你的，但我能幫您做點事。”青年隨意地說著。
“那下一次開始，把人帶過來吧。”
青年聞言，抬起頭看了祂一眼：“你確定？”
回應他的，只有一串爽朗的笑聲，青年擰著眉頭，閉上了眼睛，往後躺去。

支撐書櫃的架子消失了，書櫃隨後也開始崩塌，這樣的聲音也傳到了電話的另一頭，並在那之後，櫃子也消失了，書籍也在一本本消失著。
青年還舉著自己的電話，那孩子還說著什麼，忽然，電話斷開了，電話卻連忙音都沒有出現，青年放下了手，手心忽然一空、手機也消失了。
“應該...還來得及做點事情吧。”
青年往書桌走著，那是目前唯一一處還沒缺少東西的地方，上面放著的旋轉球體內已經沒有任何液體了，只有一個空球在獨自轉動著，青年小心地放下了那個球，隨後拿出了一本書籍、並隨便翻開了一頁、裡面沒有任何的內容。
青年伸手去拿筆，筆沾了墨水，在書上寫下了第一筆、卻沒有任何痕跡，青年看了看手中的筆，隨後猛地將筆刺入手心。
漆黑如墨的血液向上流動著，青年艱難地刻下了兩個字，在第三個字的第二筆時，筆消失了。
青年終於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來不——”

“死了嗎。”側掛著面具的男人嬉笑著，“哈哈哈哈哈好爽哦。”
隨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前不久才聯絡過的“女兒”。
“唔...”中年人皺了皺眉頭，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舒展開來，無所謂地哼了哼曲子，繼續看著新得到的“收穫”。
“他死了。”“這只是其中一個。”“但他現在過不來了。”“沒人能阻礙我們了。”
在一個被陽光照著的大教堂內，一張圓桌的邊上有約莫十三人，他們正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旁邊沒有任何人，這裡卻散發著數不清的氣息。
“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一位女性拋著硬幣、側著頭看著窗外陰暗的天色，嘴上喃喃細語著，“這樣我可有得忙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