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坐在沙發上，愛麗絲看著手上的牌卡，沒有如平時一般目無旁人地把牌義說出口，而是靜靜地將牌卡放回一旁。
原因無他，就是不想吵醒不小心靠著自己的肩膀睡著的柏格。

但擁有這個小小溫柔的大概只有她了。

碰的一聲，從客廳中央降落了一個黑色的小小身影，黑色的羽翅在落地的瞬間變回了纖細的臂膀。

「……疑問，為什麼不讓她回房睡？」
「噓……似乎是昨天半夜在書庫待到三更半夜，剛才又不肯去睡午覺，最後……」
「了解。」

身為書庫管理人的黑瑪瑙瞭然地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夜行性的鳥類，但是鳥類基本上都有夜盲，所以黑瑪瑙不會到處巡視，只會待在五樓以上的區域———放在那裡似乎是塵封已久的古文書，加上沒有梯子，只有會飛行的黑瑪瑙上得去。

座標雖然看起來只是個很大的樹屋，但向上延伸的樓層也包含了空間魔法的一部分，具體擴建得有多高這點愛麗絲也不清不楚。
老實說，她與黑瑪瑙也不熟悉。硬要說的話相處起來還是有些尷尬———畢竟身為從教團被帶出來的人，她能明白黑瑪瑙為何從能現形之後就一直盯著自己看。

現在也是。

「……要是要什麼想問的可以直接說哦？」
「明白。既然妳如此說黑瑪瑙便提問，為什麼妳那時幫了柏格？」

這個問題，她記得有回答過一次，是對著柏格的，但好像又不一樣。
愛麗絲思考了一會兒，異色的雙眸稍稍垂下。

「是呢……」

那時候，因為對方詢問自己的問題是為什麼"選擇"幫她而不是"為什麼"幫她，這兩個問題想問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柏格是個溫柔的孩子，可能覺得自己要問的東西會讓她想起不好的回憶才採取了避重就輕的詢問。

但說老實話，黑瑪瑙目前身為保護者，對她有疑慮是當然的，愛麗絲可以寫出一百種黑瑪瑙懷疑自己的理由。

「我不擅長做決定，被拉比帶走的時候也是，只知道自己不想死……所以我第一次做了決定。」

「要是，出現反擊的烽火，我就成為點燃的火苗。」

然後，柏格出現了。
她並沒有放棄，而是選擇了痛苦的那條路，只為了反抗、保護珍視的人。

那對愛麗絲而言，是遙不可及的思考：

「很厲害啊，柏格。她幾乎是想到神之眼可以當媒介的當下就做了決定，完全沒有一絲猶豫，也沒有打算讓我犧牲……最重要的是，她在我功成身退後抓住了我的手，記得我說的話。」

神之子聽來神氣，但卻是最沒有發言權的存在。
話語沒有人會記得、期望沒有人會聽進去。
就算她是贗品也一樣。

「提問，妳對柏格說了什麼？」
「……我不想死。」
「死……」

黑瑪瑙在火焰開始燃燒的那時，只聽見愛麗絲說了『快回家吧』這句話，雖然在柏格抓住愛麗絲的手之後，黑瑪瑙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但當時已經沒時間說服柏格這個舉動背後究竟隱藏了多少的危險性。

「所以，可以不用擔心，我從今往後也會保護她的，因為她對我而言就像是姐姐一樣。」
「姐姐？不是妹妹嗎……」

愛麗絲的身高大約快要一米六，跟柏格比較一下就知道誰像姐姐，所以黑瑪瑙雖說沒有立場還是提出了疑惑。
愛麗絲笑了笑：

「不要看我這樣，我小了柏格兩歲哦。」

「咦……」

黑瑪瑙愣住了。
柏格今年十六歲，所以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妳只有十四歲……？真的？記憶沒問題嗎？」
「我的記憶沒有缺失，還可以告訴妳出生年份哦。而且我的魔法雖然是大地屬性，但並不強，占卜啦、治療之類的還比較擅長。」
「……黑瑪瑙無言以對。」

她居然在提防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似乎明白了黑瑪瑙的無奈，愛麗絲忍住沒有笑出聲，怕驚擾了柏格：

「……這些不要告訴她哦。」
「黑瑪瑙不會主動說，只是……」
「只是？」
「她已經醒了。」

———咦？
愛麗絲那張秀麗的臉蛋少見地染上了驚慌，連忙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柏格。

那剩下一邊的翠綠色眼眸像是做錯事似地瞥向相反的地方。

「柏、柏格……妳什麼時候……」
「……說來慚愧，在黑瑪瑙落地時就醒了，只是妳們馬上就開始了對話，我插不上嘴發牢騷……」

退了開來，柏格有些無所適從地撓了撓臉頰：

「呃……總覺得很抱歉……都聽到了……」
「啊啊啊……」

這是第一次，愛麗絲慌得臉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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