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失眠了。

他瞪著天花板，覺得這實在太不正常。天知道自蘇沐秋去世以來他一向是沾床就睡，失眠這事八萬年沒遇上。

屋子裡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靜謐的月光將週遭照映出朦朧的輪廓。葉修借著微光凝視著天花板上的細小裂痕，忽然想起從前似乎也發生過類似的事。

那時他們還住在蘇沐秋和沐橙租的一間小套房裡，只有一張單人床，據說在葉修也搬進去之前蘇沐秋一直都睡在沙发上，後來認識這對兄妹倆後，他們便把自己這離家出走的可憐少年給撿回家養了，從此蘇沐秋本就狹小的一方天地硬是被葉修瓜分去了一半。

說起來也不知他們哪來的勇氣，明明連自己都吃不飽，竟還敢收留他。儘管葉修和蘇沐秋時不時地會接一些代練的生意賺外快，但靠這點微薄的收入要養活三個正值青春期的孩子還是不容易，因此直到蘇沐秋懂得開發銀武前，三人經常有一餐沒一餐的。

記得有一次蘇沐秋騙沐橙說自己和葉修已經吃過了，把買來的那份炒面給妹妹當晚餐。當天晚上兩人忍著肚子餓爬上床……不，是爬上沙发去睡覺，結果直到半夜都因為肚子實在空得難受而無遲遲無法入眠。

怕吵醒已經睡著的沐橙，葉修用氣音對睡在一旁緊貼著自己的蘇沐秋說：「你肚子叫太響了。」

「靠，」蘇沐秋用手肘頂了他腰側一記，「你他媽好意思說我。」

葉修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蘇沐秋輕聲說：「餓得睡不著怎麽辦？」

葉修想了想：「數羊？」

「不要。」

「……數星星？」

「就這嚴重的光害？你認真？」

葉修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心說你讓我想結果自己又一個勁反駁是幾個意思。

一陣短暫的沈默後，就聽蘇沐秋忽然道：「要不數裂縫吧，上邊的。」

葉修差點笑了出來。

這間套房位於一幢老舊的公寓里，什麽都挺破舊的，墻壁和天花板到處都佈滿細小的裂縫，有時看著著實挺沒安全感。

他覺得這主意實在是爛透了，本想開口嘲諷幾句，側過頭卻發現蘇沐秋竟真的專注地數，弄得他不自覺也跟著開始數了起來。

房裡很暗，只憑借著淡淡的月光幾乎看不清天花板上的紋路，葉修瞇起眼睛一條一條地找，不知數到第幾條了，當他感覺眼睛累得幾乎要閉上時，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竟早已不覺得餓。

他側過頭去，發現蘇沐秋已經陷入熟睡，纖長的睫毛在眼底下投出一片陰影，輕微的呼吸聲是那樣的安穩。

葉修就這麽一直盯著看，也不曉得自己在看什麽，他想大概因為對方是真的長得很好看吧？儘管彼此幾乎是朝夕相處，日夜相對著，怎麽這麽一張臉始終沒能看膩呢。

於是他懷著疑惑凝視眼前人的睡顏，連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記得，隔天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窩在蘇沐秋懷裡，對方兩手圈住自己，壓得他幾乎不能動彈。葉修猜蘇沐秋壓在身體下面的那隻左手肯定麻得沒知覺了。

他大約花了五秒鐘猶豫是立馬把人叫醒，還是乾脆繼續裝死，最後眼睛一閉決定重新入睡。反正鬧鈴還沒響嘛，他心想，再睡一會也無妨。

後來怎麽樣葉修已經記不太得了，就連這麽一件平凡的小事自己如今還能如此清晰地回憶起，他其實也對此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在那場車禍之後，最初他偶爾會從惡夢里嚇醒，然後他開始習慣每天把自己忙得沒有閑心去思考除了榮耀之外的事，每晚都累得倒頭就睡，也再不曾失眠過。

葉修躺在床上眨了眨眼，想著自己果真是老了嗎，從前數這些裂痕的時候是覺得眼睛挺累的，但沒這麽容易感覺酸澀啊。

還是因為那時身旁還有個人陪他一起數，陪他一起犯傻呢？

他閉上眼睛，覺得似乎有什麽從眼眶裡流出，順著眼角落到頭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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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寫的垃圾小短文，看到粥在噗上大聊特聊全職，覺得好懷念就翻出來看看，唉我今天生日呢怎麼放這種文（？？？

？？？？？？？？？？？好兇的一把生賀

churan461: 不客氣ㄉ粥粥

不要用工作麻痺自己啊葉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