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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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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惠連的兩位學生就是世人口中的雲泥。太子是李氏嫡系,他似乎就是為了做明君而生。齊惠連以為他們可以開闢新的天地, 因為他們是這世間無可爭議的正統, 然而他就是敗了。他在泥巴裡拾到了沈澤川,是生母賤籍、父親戰敗的沈澤川,是並非嫡系的沈澤川。齊惠連選擇了這樣的沈澤川,這是他一生信念的改變, 這昭示著他不再遵從於血統的安排,他要讓這樣的沈澤川去捅穿爛天爛地。
“我放棄繼續隱忍,”沈澤川把扇子擱在膝頭,微側身,注視著蕭馳野,“我將選擇另一種方式去戰鬥,我要留在中博。你曾經對澹台虎說,國恥猶未雪,家仇尚未報,沒錯策安,中博遭受的恥辱就該在中博雪洗,這是我要做的事情。有一天我們將馳騁在離北的天空下,那是我足夠強大的時候。兩百萬娶不走離北王的狼崽,這樣的聘禮配不上我的蕭策安。我在中博,來日就是你堅不可摧的盾。”
半晌,蕭馳野沙啞的聲音貼在了沈澤川的耳邊:“我的後背交給你,你的胸膛交給我,我們缺一不可。我要在離北給你挑最好的馬,我們就在中博與離北的交界線上搭建屋舍,每月都要見。你要娶我,兩百萬不夠,我要千金難買的蘭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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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七歲離家時,問大嫂,我何日能回家。大嫂被這句話問出了眼淚,一個人在房中哭了一宿。我跟著大哥上馬時,她在我的包袱裡塞了許多離北的糕點,甚至藏了一壺馬上行,對我說她也不知道我何日能夠回家,但是他們永遠在離北等著我。我因為大哥打了勝仗而入都為質,我恨死了沈衛,我那時以為這都是中博兵敗的錯。我沒有認為自己比大哥優秀,但我同樣依戀鴻雁山和跑馬場,我曾經趴在草地上聽離北大地的聲音,我離開時,連離北的泥土都想要帶走。」
“我在闃都最高的樓頂上試圖眺望離北,但是猛飛上雲端也看不見它。我那時第一次明白,回去是件渺茫的事情。我跟著師父學了許多,可我在闃都時才開始明白那些道理。我是野心勃勃的人,闃都是教我束縛那些欲望的老師。我遇見蘭舟並非偶然,他是我臨近決堤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我失而復得的縱情與自由。”
“我已經完整了,我殘缺的部分被鋼鐵覆蓋,我再走出闃都時,已經不會停下。不論是二十年前,還是十年前,老爹和大哥都做了最好的選擇,那麼現在輪到我了。我們翻越的高山未必永遠都是敵人,我承認父兄的優秀,我敬仰並且珍愛他們,但是那是屬於‘家’的部分,不是屬於‘離北鐵騎’的部分。我們是離群的狼,歸群不是去匍匐人下,而是從他們手中得到我們的位置。”
海良宜在燃燒,他胸中的怒火壓抑了整整三十年,此刻燒得他意氣重現,燒得這滿堂震驚,他說:“國之衰微,這是我為元輔的錯!我一生為君進諫,得而不得已然無畏!既然生諫不能,那麼今日,我便死諫大周!儲君可立,但絕不能冊立韓家小兒!儲君可立——”

海良宜
他一生都在求穩,然而最後這一刻,他激進了一回,成為了大周爆開的烈陽,在那漆黑的夜裡燃燒起無數道光。他胸口的仙鶴被染紅了,隨著殘存的起伏,他緊緊攥著孔湫的手。

“泊然……”海良宜輕聲說,“……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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