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如果縱觀第一到二十五號宇宙，卡爾宏的研究其實拓展了『生物工廠』概念，對於密集畜牧業有所幫助的說法……」

盯著剛在房裡抓到的小白鼠喃喃。實驗鼠CXB6-211，實驗室中曾逃脫三次以上的慣犯，那句「211又不見了」的吼叫聲回想起來仍如雷貫耳，讓人想忘記這名字都難。然而這隻211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是陰錯陽差的跟來？還是其實是某種暗示？

「別告訴我是你的高等文明同胞，正在拿人類做實驗。」

來自五維空間的白鼠星人？所以這情況算是現世報嗎？此時手機螢幕發出光亮，上面出現了像恐怖遊戲中的黑底紅字排版。

「……有必要搞得像是古早年代的電腦病毒嗎？」先是吐槽了一下這令人不悅的排版，然後迅速滑掉了漆黑的頁面。

「總之先去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吧。那你就待在這裡好了……」

外星人也好，克蘇魯也罷，總之不管是什麼情況，既然都大費周章做出這種事情，那應該沒有一出房門就立刻讓實驗品GAME OVER的道理。隨手拉開書桌抽屜，把吱吱抗議的小白鼠關了進去，然後拿著手機走出房門。

對於點下那誤以為是本本app而失去意識來到這詭異的房間，這種好像電影小說才會有的情節沒感到非常惶恐，在閱讀完那串莫名的訊息後，她首要關心的不是自己的人身安全，是那些珍藏在手機裡的寶貝們！

失魂落魄地步出房間，她覺得世界就要崩毀了，無法對外聯繫，更別說網路，視為生命糧食的BL電子本本也無故消失，怎麼會這樣，她有乖乖上課，還有扶老奶奶過馬路的啊！好人不該都是一生平安喜樂嘛！怎麼這樣對她！

低著頭走路，壓根沒在看前面的凡白直直撞上前方的人，吃痛地叫了一聲，「噢！抱歉、我……」

「沒事……」
回頭一看，熟悉的臉龐躍入眼簾，往事有如跑馬燈般飛閃而過……

***

「新進的生化系學妹好像有奇怪的興趣，老是拿GAY書往實驗室櫃子裡塞。」
「不影響實驗進度就別管她。」
「可是她最近把文學院的朋友也帶過來了，還帶了零食，霸佔最後面那張實驗桌。」
「……不影響實驗進度就別管她們。」
「可是她們好像發現了另外一櫃、學長們傳承下來的……」
「――什麼！」

***
「學妹，不要再跑來我們實驗室藏這種書了，實驗室是研究的地方，而且妳也不是理科生……」
「學長你們自己不是也藏了一整櫃A書嗎。」
「那櫃A書又不是我藏的！是之前的學長留下來的！」
「那你都沒看過嗎？」
「……。」

***
「誰跟那個文學院的比較熟、叫她不要再來翻了！」
「那不是新進的生化系學妹帶來的嗎？去跟她說啊！」
「那誰跟那個新進學妹比較熟！」
「等等剛剛是誰開的門沒關好、211跑出去了！」

***

「……杜凡白學妹。」
連名帶姓的道出對方的名字，心裡括弧，那個文學院的。
「妳也在這裡啊。」

「啊……。」發出了單音節，居然在這兒遇到熟人，回想起剛認識眼前的人時，那過程到底有多起承轉合。

在聯誼聚餐上的初見，沒說幾句話，僅是刷個印象分連記住都沒有，之後在共同朋友間耳聞一些事情，或許就是想像是美好的，對這位學長的好感不低，卻在真正的認識後急遽下降，果然吶，現實是殘酷的，摘掉那面距離造成的朦朧美後，一切打回原形。

失望嗎？倒也不會。

大概只是如同清澈見底的海水，想取一瓢解渴，最終得到的是——媽的鹹得要死——那樣莫名其妙吧。

「真巧啊，學長，這裡還能遇見你。」挑起眉一臉玩味地盯著對方，「人會在這，表示你也點了YES，該不會——」

「認為是新的A片網站而YES的吧？」

「那妳呢？該不會以為是什麼新的GAY片就隨手點了吧？」

實驗室的小黃本事件後來不了了之，畢竟如果鬧太大給指導教授知道了誰也討不到好處。
本來如果維持井水不犯河水那就當沒看到，反正學妹們也沒白目到教授人在的時候還跑來翻黃書，但問題是越過界跑來把學長傳承的收藏也翻出來看是哪招？拉著新進學弟推廣GAY書又是哪招？搞得那些一年級的提到皂化鹼都能神情古怪了！

「BL本啦！才不是Gay片！」反駁之際也出賣了自己來到這的理由，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

「算了那不重要，我不想死，我還想看更多美好的創作，陪我做指令！」看到那個詭異的畫面跟最後的炸彈倒數，再笨都猜想得到這根本是大型的社會實驗現場啊！瞇起眼看著面前的人，套他的話來說，大概是那個什麼幾號宇宙的實驗吧？

「還不都是一樣的東西⋯⋯」

反正就是兩個男人上床，不就是GAY嗎？搞不懂為什麼女生愛看這種東西啊。

「這些任務眼下的確也只能先照著去做，活下來才有命逃出去。」
做實驗時不聽話會咬人的大鼠會是什麼下場⋯⋯這完全不用多做解釋。
「總之先去提示所說的大廳看看是什麼情況吧？觀察一下一起來的都是些什麼人，有多少人，還有環境如何也好。」
如果能找到逃脫的線索那就更好了。

「不一樣，二次元跟三次元差得遠呢！」同樣的男男戀，但是次元不同那感覺可是大相逕庭！

「嗯哼，保命要緊，那先到大廳去勘查？一段時間再回來交換各自得到的情報？」點頭附和，如果沒危險，分頭行動去收集資訊倒是首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還有順便把需要人數的任務也解了吧。」
晃了晃手機。
「自我介紹跟瞪眼遊戲……真是奇怪的小學生題目。不過既然系統提示都說了只要完成就能使用基本設施，那就先把基本任務做完、拿到東西後再來研討其他細項。」
例如那個自稱LOVE CALL RING的組織到底有什麼目的，還有區域探索之類，有認識的人一起研討總比單槍匹馬闖蕩要來得強。

「對齁，好，這樣還要另外找二個人。」想起指令的內容有特別規定人數，沒有達到就沒有積分。
「都認識快一年了，還有什麼好自我介紹的。」不禁翻了白眼，她也想吐槽這些奇怪的指令啊，後面的還更誇張，簡直像是在叫人自殘，什麼東西啊！

「那我先去找人囉，待會見。」轉頭又特別交代了一句，「在這裡集合喔！」語畢便率先走向大廳。

【一小時候，大廳入口處的電梯旁】

「這東西肯定不是地球人做的，如果單純是電子音直譯那我相信，但真人語音同步即時翻譯……要不就是裡面藏有外星人，要不就其實他根本就是腦波感應器。」

一面等人一面擺弄著不久前才拿到手的翻譯耳機，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的。

「不知道之後能不能拿到拆解工具？不過它顯示的說明是『只有單邊的藍芽耳機，是預算不足的證明。』……外星人也會預算不足嗎？」

「學長碎碎唸的在講什麼？你是不是想做壞事，例如破壞一些東西研究它。」一走近便見著對方把玩著翻譯耳機，依照學長的個性肯定是想拆了它，畢竟那樣如此正確無誤的即時翻譯功能，現階段的科技還做不到吧？

「你做了什麼被怎樣我可不救你喔。」也不知道在這裡做出什麼舉動會被視為不好的，後果如何更無從得知，一切未知之下，剛開始還是安分點的好。

「我是想以正常手段研究他，例如兌換工具。」
不過在拆解過程中會不會被判定因「毀損公物」而被電擊呢？這還真不好說，自己也不想再被電第二次。

「話說回來雖然還沒開放，但的確有一台『兌換機台』擺在大廳沒錯，不知道能換到些什麼東西……既然是外星人的手段，搞不好討要多啦A夢的道具都可以呢。」
高科技是吧，那就來個任意門吧，既然那麼會發明就拿出來看看啊！

「我們先回寢室把指令完成到基本條件吧，至少還可以解鎖一些區域，還有去領取民生物資。」
然後好好規劃一下之後的行動。

「嗯哼，正常手段。」這人是嫌被電不夠嗎？實驗精神這麼旺盛啊？

「有看到那台機器，真的有求必應嗎？不知道能不能兌換個絕版的大手本本，假設真的能拿到，我就姑且相信是外星人吧。」她也挺好奇要求兌換高單價物品會如何？

點了點頭，「好，去人少安靜的地方比較好討論。」不過……她無意間好像過頭了，沒注意到超出人數，已經解鎖了使用權，偷覷著自己的手機上彈跳著的愛心圖案，還是先不要講好了，聽聽學長想怎麼做。

「都這種時候了還在想本本……應該要先想想哪些東西是在這裡生活或是離開必需的道具吧。」
露出了明顯嫌棄的神情，真的是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啊。

「算了，先回房間吧。」
說著按下電梯按鈕。

電梯緩緩移動到兩人初始的房間樓層，「叮」的一聲提示音響後，電梯門打開，一條左右都是房門的幽深長廊映入眼簾。
先前沒特別注意，但現在猛然一看，只要把走廊燈關掉那還真是恐怖電影裡常出現的經典場景……一面吐槽著外星人貧困的設計感，一面注視著房門號。

「615、616、617……這間。」
轉動門把，卻發現房門竟已上鎖。

「是這一間沒錯啊？一開始也沒有看到過房門卡跟鑰匙，怎麼就鎖起來了呢？」
這裡明顯沒有「櫃台」或是「客房服務」可提供詢問，就這樣把別人關在外頭是哪招？

「211還在裡面呢……雖然我是不懷疑他的逃脫能力啦。」
只不過如果再晚點去看他，或許木桌就要被咬穿一個洞了，這樣受罰的會是自己嗎？

「妳的房間是哪一間？也上鎖了嗎？」

「齁唷、我假設啦！又沒有真的要換，我當然知道輕重緩急，野外生存最先決定條件是生理跟民生物資需求。」講得她好像是被欲望驅使的笨蛋一樣，哼，臭理科男！不對，飢餓與逃生也是欲望的一種。

在內心抱怨著前方的人，默默跟著走進電梯，「……。」

站在少卿的身側探頭，看了眼門把伸手確認，喀、卡住的聲響表明了房間確實是上鎖的。「鎖上了？」

「211？什麼211 ?」聽起來怪耳熟的數字，好像在哪常常聽到有人喊這三個數字，卻臨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又代表著什麼。

「我的？616呀……」順其自然地道出自己的房號，停頓了幾秒赫然發現癥結點。

「唔喔！居然是在你隔壁？不是，616本來就會在617隔壁，欸不是，我不是說數字的關聯，是沒想到會在學長的房間隔壁。」

而且重點是，她解鎖了，房間應該是能開的，那現在要不要誠實說出來呢？
P-說，I-不說

拗不過良心的掙扎，還是老實將她做完二個指令並得到了解鎖區域條件的使用權，「……學長，我不小心超過人數，已經把一跟二完成了，然後就、就解鎖了。」明明不是犯錯，卻有種對不起人家的感覺，音量愈來愈心虛。

「為什麼要道歉？」

「提早做完任務很好啊，原來任務提示上所謂的『內食衣住的生活起居必須每周至少完成2項指令才可以使用』，是包含房間的使用權啊……雖然任務不難，但強制性的感覺卻很嚴苛呢，差不多是不做任務就無法正常生活的程度了。不過這也確定把這些任務做完就能開鎖，既然你的已經開了，那就先去你的房間吧。」
說著伸手轉動隔壁房的門把，果然輕而易舉的就打開了。

「這麼容易開好像也不是好事……就算是旅館也該給個電子卡吧。話說該不會是傳送當下距離近的、房間就會近？這樣這一層樓該不會都是台灣人？」

當成自己家一樣的直接走入隔壁房間，稍稍環顧了四周，看起來是差不多的格局與家具。

「對了211就是CXB6-211。」
看了一下對方的神情，明白這種程度的解釋應該是聽不懂的。
「BALB/c實驗大鼠，白色的那種。」
伸手比了一下約略的大小。
「我們實驗室裡的逃脫慣犯，不知道怎麼跟過來的，我離開房間前隨手把他關進抽屜裡了」
想想這裡搞不好只有他一隻鼠，或許該直接給他取個名字？還有是不是該先用積分換個鼠籠呢？對了，積分。

「那就麻煩你幫我解一下任務了。」
說著拉了張椅子坐下，滑開手機上的粉紅色頁面。

「就、哎呀，你不在意就沒事了啦！」學長不覺得怎樣，那她就不會有愧疚感了，很快便將那些揮之而去。
「喔，好。」親眼目睹對方輕易打開房門，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微皺起眉，「沒有磁卡，也不用輸入密碼，更沒認證專屬使用者，誰都能直接打開，感覺真沒安全感，能從裡面鎖門嗎？」聳聳肩表示她不曉得同樓層有誰，反正那不重要吧，不對，住誰好像也挺重要的。

「實、實驗室的小白鼠也跟著過來了嗎？」難怪她覺得耳熟，原來是常常在那邊聽到的逃脫慣犯稱呼，「關在抽屜不要緊嗎？」想著那關得住牠嗎？實驗室嚴謹的設備都能跑出來了，區區抽屜真的可以嗎？不會現在在學長的房間逛大街了吧！不要跑來她這什麼都好說，她怕那個小東西。
「嗯，指令一嗎？還是其他也要？我先說喔，紅色的辦不到！」室內僅有的一張椅子被拉去坐了，她只好坐到床邊，偷偷嘀咕了二句，「雖然積分重要，但我不想看到你受傷。」

「就算沒什麼東西好偷，但個人隱私還是很重要的呢。如果確認房間沒有上鎖功能，那就會需要把門鎖也列入兌換清單了。」
就算有被電擊的措施可以防盜，但誰也不會想洗澡睡覺一半突然被陌生人打開房門，也不想在自己外出的時候有人闖進房裡亂翻。

「211……木頭抽屜應該關不住他吧，相對於人類來說老鼠這種小動物是沒有鎖骨的，而且頭骨與骨盆都很小，肋骨容易變形，加上他們擁有不斷生長的牙齒，木頭類的東西只要花點時間就能磨個洞鑽出去……」
嗯……不知道那個抽屜現在被咬穿了沒？
「看來鼠籠也得列入兌換清單了，讓他到處跑來跑去也不是好事，不小心被人踩死就糟了。」

「紅色指令我也覺得不輕易嘗試為妥，除非之後列出來的東西有必要到非得使用紅色指令的積分。指甲瘀血的傷一般也要半年至一年才會痊癒，至於那個天堂路……」
想著皺了皺眉，這在測試人類是否會為了慾望而不顧一切嗎？
「除非抓我們進來的智慧生物有提供可以馬上治好所有傷口的仙丹妙藥，不然在這種未知地方生存，保持身體健康是第一要件，要不然如果有突發狀況還腳受傷，那就會是跑都跑不掉的慘況了。妳也要注意之後如果還有這種奇怪的指令，還是先謹慎評估為妥，至少也要來找我討論一下。」

「好的，那接下來就是自我介紹時間了。」
說著開啟手機的計時功能，看來得獨自滔滔不絕三分鐘了，當作推薦甄選時的面試應該沒問題吧？
「那就開始吧。」

「我叫周少卿，周為姓氏，少卿為名。動物界脊索動物門哺乳綱靈長目人科人屬智人種，二十一歲男性個體，血型為AB型。出生日為太陽曆西元兩千年六月十二日，住址為三度空間宇宙，本超星系團室女座星系團本星系群銀河系太陽系地球亞州台灣台北。」
大概是故意的吧，開場聽起來就不是說給地球人聽的自介，原來真的有這種隨時準備跟外星人自我介紹的神經病。

「目前就讀台北某大學四年級生物科學系，主修生態學、生物資訊學、動物行為學。畢業研究課題為不同生物個體面臨環境變化或自身生理狀態改變時，會產生之的生理反應，以及生物體內的生理狀態經由影響神經迴路系統與腦的狀態，進而影響的動物行為。學士畢業打算繼續就讀研究所，已於去年提出推薦甄選並於今年審核通過。研究所預計追加課題為分析動物個體的行為性狀，篩選出對逆境抗性較佳的品系。另外對於探索海洋哺乳動物在全球海洋環境中的演化歷程也挺有興趣，可以的話也希望對台灣鯨豚保育盡一份心力。」

「興趣為動物觀察，平時喜愛閱讀的書籍以國內外科學期刊為主，也喜歡看一些例如特殊實驗、尚未解密檔案、各種科學無法解釋之謎之類的資料或訊息。戶外活動的部分喜歡東海岸賞鯨旅遊，並接受過解說志工培訓，擁有相關資格。特別喜歡的動物是藍鯨與河狸，以生態保育來說他們都是可靠一己之力維繫住整個生態地區平衡的非常重要物種。特殊專長為動物飼養，不過目前測試範圍僅在於實驗用動植物養殖，簡單來說就是由我經手的實驗大小鼠或是黏菌、菌胞通常都會活得比較久，原因不明。」

「好的還有什麼問題，開放提問。」
看了一下時間剩餘差不多，正好是課後提問時間。

「嗯嗯嗯，確實需要一個鎖，清單第一個。」非常同意學長的說詞，希望兌換門鎖的積分不會很多，不過好像要先申請通過才行？
「好、好了，別再說老鼠了。」身體不自覺抖了一下，再聽下去她就想叫了，還形容得那麼詳細，她的理智承受不住啊！「你得把鼠籠列為第一個考量！」

「紅色指令那些光看文字就覺得痛，連嘗試都不想，不考慮不採用！」可是轉念一想，如果兌換的機制導致迫切需要積分的話怎麼辦？最後還是得列為需執行的選項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非得選擇那些怪指令，學長要第一個找我商量，相對我也會第一個找你。」

點了點頭，「恩，開始吧。」準備好接收肯定會落落長到像是在報告論文的自我介紹，她調整了姿勢坐正，看著對方。

在撐過體感宛如經過三小時的長篇自我介紹，她忽然明白面試官坐了整天面對一串的應徵者，那天下班後的疲憊了。
「有，周先生對於本公司的未來展望有何期許？」故意舉手推了推空氣眼鏡，扮演嚴肅的面試官，「沒事，不要當真，既然學長都講了那麼多，我也該說些我的，反正還有、」
一聲突兀的鈴聲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笑翠鳥是世界上最大的翠鳥，分布於澳洲及新幾內亞。牠們最大特色就是叫聲像是人的笑聲。」
若無其事的按掉手機鬧鈴。

「竟然聽得懂違反黑暗森林法則的宇宙地址，妳是三體星人嗎？」
推了推眼鏡補充了一句，感情之前某部分的介紹是故意的啊。

「牠們喜歡吃老鼠以及類似大小的哺乳動物、大昆蟲等。」像是聽過好幾回早就記下來般接了一句笑翠鳥的介紹，她都會背笑翠鳥的事了啦，怎麼鈴聲還是這個啊吼！

「三體個頭啦！我是人類！」起身就往少卿的額頭上彈了一下，「講人話！之後真的要自我介紹不可以這樣說，普通的女孩子不愛聽，大扣分！」

「指令一完成了？那繼續二吧。」坐回床邊，等對方再次開始計時。

「對人類說話有對人類的模式。」
伸手摸了摸額頭，這麼兇，那應該不是外星人或複製人吧。

「那換妳說吧，我聽著。」
先是確認了一下指令一已完成，然後重新調整起計時功能。

「嗯哼——」她抱持著懷疑態度，就算是人類版的還是不討喜吧，開口就動物、生科硬資訊的。
「好喔，換我了。」確定對方按下開始鍵後，便想到什麼說什麼。
「我叫杜凡白，非凡的凡，白雪的白。二十歲，生日是二月十一日，水瓶座。家住台北中山區。」

「就讀台北ＯＯ大學外國語文學系二年級，主修英文、歐洲文學史、英國文學史、語言學，第二語言副修拉丁文，選修了當代英文戲劇、商用英文……」偏著頭想了一下她這學期還選了哪些課，「哦！還有文學、動物與社會。」

「寒暑假有去學校附近的二手書店打工，興趣的話，我喜歡BL同人創作、電影、音樂，跟朋友去吃好吃的餐廳拍照，假日好天氣偶爾會去北海岸潛水，離島浮潛也去過幾次，學長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浮潛哦！」

「喜歡吃義式料理，輕食類的也OK，不過其實只要好吃我都喜歡，喜歡的動物是貓咪，很可愛，哦哦對、最喜歡魟魚了！」

「嗯……」還有什麼可以講呢？

聽起來都是十分正常的女孩子興趣啊，扣除那個B什麼L。
「魟魚。」
聽到關鍵字，似乎開啟什麼開關，忍不住詢問。

「比較喜歡魟還是蝠鱝？」
如果是浮潛愛好者，照理說應該是偏好蝠鱝吧？很少人會喜歡有毒刺的魟，通常就算看到怕被螫也不會靠近。

「雖然一般人通通叫他們魟魚，但大部分扁扁圓圓帶有毒刺的是魟，身體呈三角，體型巨大，胸鰭朝前突起，游泳時看起來像展翅飛翔的是蝠鱝，他們不同科。」
拿起手機似乎想直接搜尋圖片，隨即想到這裡根本沒網路，又放下。

「順帶一提，水族館裡常見的那種，沒有像魟科一樣扁圓，外型看似蝠鱝，又沒有蝠鱝那麼巨大，鼻孔常常被誤認為是眼睛的，那是燕魟科的物種。」
嗯……沒有網路又沒有紙筆真是麻煩，要不然真想畫個界門綱目科屬種的分支表出來……
思索著各種海洋生物分類，完全沒察覺到人家或許並沒有很在意這種事情。

「蛤？我沒仔細研究欸，我只記得有毒跟沒毒的，教練只說長怎樣的看到了不要靠近而已，就像你說的那些特徵。」
「原來不同科喔？講特徵我會知道在說什麼，但是要我分科跟講出正確學名就有困難了，我真的沒有特別記住耶。」或許學長可以畫給她看，想著要拿身上的筆記本時頓住了動作，啊、視線不能移開，不然會失敗又要重來三分鐘。

「這樣啊，我想想，台灣東北海域比較容易見到的品種應該有……」
此時手機鬧鈴嘎的響起，他幾乎反射動作點掉鈴聲。
「啊，時間到了。」
注意力被手機吸引，看了一下任務確實有完成後鬆了口氣，這樣隔壁房間應該也解鎖了是吧？

「算了，魟魚的分類以後再說，要不要順便解一下這個指令三？」
點開粉紅色任務頁面，看起來滿簡單的任務就有二十積分，不拿白不拿啊。

「哦哦、講話果然會體感比較快呢！」時間一到就放鬆了身體，站起來動了動。
「嗯？指令三？」張大雙眸眨了眨，以為自己聽錯，又問了一次，「指令三？你說那個要親指定部位的？」
等等等等！雖然認識快一年了，也不是這樣子如此隨興的吧！他們的關係是熟但沒熟到可以親的那種吧！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要！
「ㄅ……」等下，如果只是耳朵應該可以，沒有限制時間，只是碰一下就能拿二十分，令人想得分的吸引力確實不小，「好吧。」

「……反應別那麼大啊，這個怎麼想都還是找認識的人，事先溝通好比較方便吧，不然隨便找剛認識的路人很奇怪啊？」
想想大廳裡聯合國交誼廳的情形，聊聊天收集情報是沒有問題，但是就東方人的價值觀來說，實在沒辦法像西方人一樣直接將親吻當成禮儀啊。

「心態上調整好，想像成親吻小貓小狗，或是在非洲草原閒逛時被鴕鳥啄了一下就行了吧，要親哪裡自己挑。」
看了一下手機螢幕，怎麼就沒有親吻手背這種選項呢，看起來最保險的應該是耳朵吧。

「也是啦，以目前的狀況來說，確實是選認識的人為優先考量名單比較方便，也可以減少風險。」雖然說是這樣說，不過不認識的女孩子搞不好也可以啊，反正她對同性就是寬容沒警戒啦！
「好啦好啦，我都說好了，那就先簽同意書吧！」什麼小狗小貓，能真的這樣想像成功只有你這個生物狂了，我還是個感性的人類好嗎！

看著雙方同意合約的頁面，跟對方連上藍芽後，點下了YES選項。

看著手機螢幕上出現確認畫面，還有一分鐘後開始生效的倒數計時，再閱讀了一下新出現的註解項目。
「一分鐘後才開始生效啊，然後原來還有十分鐘的限制。」
只是親個耳朵或脖子應該一秒鐘就足夠了吧？
「那妳要挑哪裡？耳朵還是脖子？」至於其他部分應該不可能同意的，就別問了。「我的話挑耳朵吧。」

「喔，你要耳朵，知道了。」安全牌，提出耳朵跟脖子以外的其他地方，她也不會同意。

「那你挑哪？一樣耳朵嗎？」

思考了一下人類頭部結構角度，如果是坐姿的話可以直接扣除身高造成的距離，那麼突出的部分很明顯會比凹陷的部分要來得容易作業。

「就耳朵吧。」

站起身走近，在與人不到一步的距離半彎下身，伸手撥開遮擋住耳朵的長髮，指尖輕輕掃過脖頸處。

「嗯。」

或許是懂事以來，從沒有家人外的異性如此靠近過，坐在床邊的凡白明顯因對方縮短的距離感到愈來愈緊張，身體僵住不敢動，閉起了眼睛，睫毛微微顫抖著，在他指尖撫過之際瑟縮了下肩膀。

sabiasagi:
雖然大學剛入學時確與同學室友們跟風似的，積極嘗試過聯誼等找尋女友的活動，不過隨著各種挫折自己已逐漸放棄，對女友這事開始不抱希望期待，久了之後甚至開始覺得比起人類，還是各種動物看起來比較順眼些……
然而在近距離感受到眼前的女孩緊張地閉上雙眼、瑟縮起肩膀的時候，突然又感覺像是觸動到什麼，原本只當作面對實驗室動物的心態瞬間瓦解，似乎能確實的感受到，眼前的並不是什麼貓狗老鼠，而活生生的人──

摒住呼吸，迅速的用唇輕碰了一下女孩的耳朵尖，然後快速退回椅子上坐好，轉過頭拿出手機，點開任務頁面察看進度。

「可以，這樣能夠完成。」

深呼吸，讓聲音跟之前一樣平穩，公事公辦的報告著。

「……換我。」語調中藏著小小的害羞，被親吻的地方如一滴朱墨不小心跌落潔白的宣紙暈染開輕輕淺淺的紅，爬上耳根，溜至臉頰，延到脖子，有那麼點微醺但又清醒，就像是平靜的湖於平面投了石子水漂，跳了幾下便沉進裡頭，好似無果卻也蕩漾了幾波。

說服自己冷靜些，站起身往坐著的學長靠近，不必特意彎腰僅是傾身向前，即將觸碰到耳輪之際閉上了眼，碰到便趕緊離開，側身轉頭迴避對方可能會看過來的視線。

sabiasagi:
「……。」
反應不要那麼明顯可以嗎？臉紅成那樣是怎麼回事？動作那麼小心翼翼是怎麼回事？不要直接不敢看人啊喂──！不是講好當成被鴕鳥啄就行了嗎？弄得自己都忍不住在意起來了！

「咳，先確認一下任務完成沒有，然後……」
唉不管怎麼樣還是正事要緊，拿到積分後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妥善規劃呢，不論是弄清楚解完兩個指令擁有的權限到哪裡，可以取得那些東西，還有積分兌換物品的規律，想要在這個地方活下去或是逃出去必要的東西，如果真的是高維度智慧生命體暗中操控，那應該要怎麼把他們找出來等等……

做了幾次內心的自我調整，雖然還是臉紅紅的倒也鎮定了些，拿起手機點開螢幕，確認指令三的頁面有沒有跳出成功，「有。」

「要討論該兌換什麼嗎？」選擇坐到學長視野的側邊又不會太失禮的位置距離，仍不敢將目光朝向本人，拿出身上的隨身小冊子與筆，「我想換髮圈，雖然是冷氣房不會熱，但有些時候需要用到。」

「……。」
這個反應明顯是不敢看我是吧？這年頭還有親個耳朵就不行了的人嗎？騙人的吧？明明在實驗室裡翻A書時翻得那麼囂張！還大喇喇的直接在男生面前說這書也太老套了不刺激，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覺得可以先把想要的東西列出來，再來區分那些是必要的，那些是不必要的。畢竟積分有限，用什麼比例兌換也還是未知數。紙筆借一下。」
說著接過對方手中的小冊子跟原子筆。

「還有就是等等需要去看一下民生物資的部分有提供那些？或許有些東西根本不需要積分兌換，有些東西可以直接免索取代替。」

在紙上畫了一條線，然後在線兩邊的最上面寫上二人的名字。在杜凡白的名字下先寫了「髮圈」，在自己的名字下寫上了門鎖、鼠籠、筆記型電腦、幾本科學期刊的名字。

「再來就是看看有些東西如果是方便共用的，那也可以一個人兌換就好。」

「嗯。」點了點頭，「民生物品例如盥洗用具那些應該都算是不用積分兌換的，衣服也是到物資機台那邊拿吧。」

開始對話後恢復正常，話也多了起來，「食物也是免費拿的，除非太過特殊的可能就要用換的。」漸漸挪到對方對面的位子，向前伸出手指點了門鎖二字，「等下，門鎖的部分說不定可以上鎖了，你等下可以回房間試試看，不可行再列入兌換清單。」

「門鎖等等來找找看是不是哪裡有跑出磁卡，或是搞不好這個APP裡就有上鎖功能？」雖然不太清楚外星人到底會不會注重人類的隱私權……總之先試試吧，能省則省。

「民生物資到底包含哪些其實也是個問題，如果是監獄的管理模式，應該會統一發放一模一樣的衣服吧？吃飯大概也會像吃牢飯一樣只有固定食物……」
嗯……真的是這種模式的話想起來挺討厭的，根本是來坐牢，談屁戀愛。

「不過既然都給個人套房了，也沒有限制房間進出，應該不會做到這種程度。如果衣服食物的選擇性很客製化那又會導出另一個問題……這之後再談。合理推斷應該是所有偏向娛樂性質的東西都是要用積分兌換的，那麼有什麼東西能用最少積分換取在這個月內的精神糧食那就要好好思考了，一般報章雜誌還是小說實在不夠看啊，除非所有人團結起來一人換一本，然後在交誼廳裡建立起圖書館……」
想得很美，但難以號召。

「那麼還是先去看看所謂的『民生物資』能拿到什麼吧，拿完之後再來討論。」
又在願望清單上列了一些東西，至於是否兌換就再想想，反正那個許願機也還開放。
「我先回寢室看一下211把抽屜破壞掉了沒，等等一起去二樓的兌換處跟餐廳看看吧。」

「依翻譯耳機的科技，我猜會是使用app上鎖。」現代也能做到手機遙控住宅家電跟保全門鎖，想來難不倒外星人吧？

「民生物資去拿看看就知道啦，別想得那麼悲觀嘛！學長就是想太多了，讓腦袋休息一下啦吼！」理科生是不是腦袋運轉停不下來啊，考慮那麼多，如果努力賺取積分做了很多指令，結果依然會死，那還不是徒勞無功，等等她這想法好像更悲觀。

「唉唷、總之先一樣一樣來，急不得，未雨綢繆是好，但杞人憂天就不好了。」

讓學長回去房間後，她開始獨自思考，其實她也不是不想動腦，是天馬行空了點，如果真的是外星人，那最終誰也逃不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