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是我自己才對。」

說起這個的話，那就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啊……

你知道 kerwin0311 嗎？嗯，紅心寮的那個三年級。應該不用說也知道，他是我的哥哥。

雖然他只比我大一年，卻比我成熟很多很多的感覺……對人很溫柔、很擅長勸架，也幾乎不會跟別人起什麼衝突，是個假裝自己很好的老好人。

什麼？啊啊，當然是假裝的吧？

因為一些私下的小手段、賄賂或什麼的，天知道他做了什麼，但他善良的地方大概就只有那張臉而已，所以不管是什麼，總之不會是好事。多虧了這些，就算是老好人，他也沒怎麼被欺負。

但是，如果你看過他的話大概也知道，我們實在是長得很像……兄弟之間不被比較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人。老師和同學就算了，甚至父母也只會要我學習哥。甚至有人會叫我小カーウィン……明明就只有外表很像而已？只要外表一樣，就應該是比較優秀的人勝出嗎。

雖然也知道不是哥的問題，但那時候只要看到哥就心煩……尤其是打算關心我的時候，明明什麼都不懂。

「不想活在你的陰影下。」

大概也是中學左右，我遇到了「Light」……這麼說有點中二對吧？那是我的塔羅牌的名字，叫做萊特。雖然之後覺得不要幫他取名會比較好……嘛、都取了就繼續用吧，反正我也挺喜歡的。

「Light」的主牌是「審判」，是人生的轉折點、里程碑的意思，那時候的我相信這是讓我和哥不一樣的關鍵，如果我也能幫助別人的話，說不定一切會不一樣……

……別那樣看我，我也知道這聽起來很無法理解……但那時候的我確實是嫉妒瘋了，如果你有感受過那種痛苦，或許這聽起來就並不荒謬。

很可惜，事實沒有這麼簡單。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那些找上我的委託人通常都是哭著進來、又哭著出去，沒有人露出像看到哥一樣放心的笑容，也沒有人得到拯救。

為什麼？是我的占卜出了什麼問題嗎？

「サヒル，我進來……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眼前哭泣著的客戶看到有別人進來，拼了命的抹乾眼淚。而哥只是習以為常的，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握住他的手。

「發生什麼事了呢？如果願意就跟我說說吧。」

哭泣著的人把手握緊，腳尖向著門邊。身體前傾，做出願意傾聽的姿態，確定沒有被抗拒後，另外一隻手貼上對方的上手臂。

「不願意說的話也沒關係，等你冷靜下來、發洩完再出去也不嫌遲。」
「後面沒有別的客人了所以不需要著急。是吧，サヒル？」

「嗯，是這樣。」

無視於哥哥近乎拋媚眼一樣的眨眼，我也是會看氣氛的啦……別開眼神，委託人開始講起他剛剛曾經敘述過的……應該是敘述過才對的煩惱。

「……？」

雖然燈光有些昏暗，還是能看出サヒル的臉色在委託人的訴說下越變越糟，哭泣聲還在繼續，但已經逐漸減弱。

「這不是你的錯。」
「你已經盡力了，做得很好。」

詠唱著魔法般的咒語……不，或許比魔法還要有用。魔法能夠覆蓋、摧毀甚至製造，但沒有任何一種魔法能夠做到撫平別人的傷痛。這是不擅長魔法的人能夠做到的，最讓人安心的秘密。

「怎麼樣？舒服一點了嗎？」

用眼神意識サヒル把面紙遞過來後，好不容易送走了重新掛上笑容的委託人，帶上門，重新坐到サヒル面前，微微斂下眼。

又來了呢……。

……又來了啊。

明明應該是聽過的煩惱，再一次被道出時卻多了不少關鍵的細節和真實想法。每一個細節都影響著占卜結果，明明說過要說得詳細一點才對……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管委託人進來的時候多麼真誠，答應的多麼真心誠意，只要是人都會有所隱瞞，這是能夠理解的。但是只要換成哥，所有不想被知道的、本來應該守口如瓶的秘密都會被公開出來。

……他就那麼好嗎？

「那個，是怎麼做到的？」

「サヒル、你這麼做高興嗎？」

像平常一樣掛著有點漫不經心的笑著，隨意的抽起他桌上的幾張牌來觀察，好像盯著它們，它們就會自己動起來一樣。

真難得啊，沒有把我攆出去。

「我想是吧。」

「這樣啊，那太好了。」

把牌疊成一疊放到サヒル面前，手撐著臉頰，從低處向上看去。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話？

「能幫我占卜看看嗎？我有想知道的問題。」

「所以你想問些什麼？先說，我可沒一一」

「嗯～……這個我想保密。可以嗎、エフェメリスさん？」

「……我知道了。」

裝什麼神秘啊笨蛋哥哥。只不過擅長安慰別人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嗎？邊帶著憤恨邊洗牌，拼命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一一畢竟占卜最忌諱的就是衝動。

「好了，請吧。」

看著哥從牌堆中挑出一張，把它輕輕按在桌面。在自己打算伸手去接的時候，一隻手蓋了上來，碰到的溫度讓自己退縮了一下。

幹嘛啊，兄弟之間這樣怪彆扭的……皺起眉頭，他還是那張猜不透的微笑，施了點力，把那張牌從他手掌下「搭救」出來。

惡魔。

翻開的手頓了一下，知道哥問了什麼，也知道他想說什麼，但就是不甘心。牌面上的鐐銬就像同時銬在兩人脖頸上，讓他覺得難以呼吸。

『過度執迷』。

「該怎麼做好呢，エフェメリス？」

「出去。」
「出去、走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カーウィン。」

「サヒル……」

「沒聽到嗎？我叫你出去。」

似乎對自己這麼大的反應感到驚詫，兩雙瞪大的紅眼相接，然後カーウィン率先的、在感到尷尬前恰當的移開了視線。

「サヒル，你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嗯，你應該忘了吧。」

「『人的心智是很脆弱的，所以只要一句話就能改變他們的思考、決定、甚至是命運』」

「他們信任你，把所有都交給你了。」
「我也是，サヒル。」

到底在說什麼啊……！

坐在椅子上低下頭，餘光看著髮尾俐落的劃出流線，和記憶中的身影重疊，接著是門關上的聲音。

不可能忘記。

在第一次學會魔法的那天晚上，哥特別拿出零用錢，買了一些甜食和紅茶，在大人允許的假日開了場通宵的茶會。

那天晚上說了好多好多話，好像把這輩子能聊的、不能聊的都說過一次。但畢竟年紀還小，就算說要通宵，大概在十二點左右兩人就已經耗盡了體力，只記得自己靠在カーウィン的肩膀昏昏欲睡。

「サヒル、跟你說一個哥哥的秘密吧。要聽好喔？」

「嗯……？嗯！」

「人的心智啊，其實是很脆弱的。有時候只要用一句話，他們就會改變自己的思考、決定，甚至是命運。」
「這就叫做『相信』喔。不管那個人喜不喜歡你，不管你有沒有那個意思，你都可以用一句話輕鬆的改變別人的人生。」

年幼的自己到底是怎麼回答的，已經想不起來了。也記不起那天之後發生了什麼，唯一能確定的事情大概是……

哥不是會那樣開玩笑的人，占卜也不是。

但、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

從那以後，總是會分神想起那句話。

路是正確的，我對此深信不移。僅僅是想幫助他人，這樣又有什麼錯呢？說穿了，會出現怎麼樣的牌只是機率問題，但它卻成為了一門學問，像真的被賦予了魔法一樣能決定人的一生……不、或許它擁有魔法也說不定。

一定是這樣的。
我的占卜沒有錯，不會有錯。只要有正確的方向，一定也能帶領大家走向幸福……只要遵從「Light」的意志就行了。

……這樣的話，就算被「枷鎖」綁住也無所謂。

如果能贏過哥的話。

就這樣潛心研究了一年，直到哥離開家，前往了夜鴉學園以前，我們都沒再說過話。在這期間，接下比以前還多了好幾倍的案例，也在這個圈子內闖出了小小的名氣，追蹤他們的後續並記錄下來已經變成了我每天的課題。

看吧，我早就說過了。
照著我（牌）的話做就會幸福，所以不需要向哥哥求助也沒問題。

正當我為自己的成就感到滿意時，電話響起了。
是哥瀕臨OB的消息。

那個笨蛋哥哥！要給別人帶來多少麻煩才夠啊？！

和父母一起匆匆忙忙的搭上前往賢者之島的飛機，趕到醫院去時，卻還看到哥笑笑的在和趕來看他的同學們聊天，父母看見他沒事似乎也很高興，不悅和只有一點點的放心同時湧上心頭，找了個藉口從房間離開後，就這麼跟著父母回到輝石之國。

哥出事後不久便正好是NRC的假期，順勢回到家裡休養的哥雖然沒有特別做些什麼，但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像平時一樣的笑容和放在門口的點心更是煩人。

好巧不巧，下一組客戶又是一對感情似乎很差的兄弟。雖然說是感情很差，但又明顯很在乎彼此……該說是命運在捉弄我、還是被栓緊的鏈條終於要把我拖進地獄了呢？

哈哈，諷刺過頭了。
這次也乾脆的解決掉就行了吧。

大致了解了情況後，過度相似的情況讓我更加確信這是命運之神開的玩笑。似乎是弟弟硬拖著哥哥來的，想藉由占卜的力量勸說哥哥多多保重自己，放棄原本的決定。

「嗯，請交給我吧。」

為什麼不好好聽他的話休息呢？
閉上雙眼深呼吸，努力說服自己。這是別人的家事，我管不著，也沒必要管。

「想著你想要知道的事情，然後從這裡抽五張牌。」

好好休息啊，好好照顧自己，別讓家人擔心。
越是這麼想，笨蛋哥哥的臉就越出現在腦中。

「請把牌交給我。」

別什麼都擔在自己身上，明明只是個笨蛋哥哥而已。 蒼白的臉色、虛弱的笑容、手上連著的點滴管。那時的我也和眼前的人一樣擔心著你。

「那麼我就開始了。」

所以、你可不能出事。 兄弟兩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弟弟懇求的眼神、哥哥疲憊的視線、遞牌時接觸到的滿是厚繭的雙手。

魔力開始在胸口湧動、集中，讓整個人都騷動起來，心情禁不住的雀躍，他注意到自己揚起笑容。

「悩みを抱えた人々よ、信じてください。」
懷抱煩惱的人、請相信我。

「君の体（運命）を任せて。」 把你的命運（身體）交出來。

「一一答えろ。」 一一回應吧。

「『ガブリエルの審判（Royalty to me）』」 『人的心智是很脆弱的，所以只要一句話就能改變他們的思考、決定、甚至是命運。』

你騙了我，哥哥。 カーウィン，你什麼也沒有交給我。

「和你的弟弟好好聊聊再做決定吧。」

「我覺得這樣會比較好。」

露出了完美的微笑放下牌，看著那個哥哥像是被什麼迷惑著出了神，緩慢的點點頭之後，拉著一臉不可置信，不斷道謝的弟弟一起走出了門口。

「哈啊，累死了……嗯？」

……剛剛那是、什麼？

「サヒル學會獨特魔法了？真厲害啊。不趕快追上你不行呢。」

「那種假惺惺的稱讚就免了。」
「比起這個……我有更重要的事想要你陪我做。」

「嗯，當然可以。」
「想要我做什麼？」

「你就站在那裡就行了。」

帶著微笑，我抓住了他的右手。

「悩みを抱えた人々よ、信じてください。
君の体（運命）を任せて－－答えろ。『ガブリエルの審判（Royalty to me）』」

之後發生了什麼……說得也是，還不熟練的獨特魔法被本人輕易掙脫了，據他本人所說是因為我對自己的魔法還沒有自信的關係……誰知道呢？或許他從來也沒有信任過我。當下我甚至還對他生氣了。

在那之後，我答應父母要在他們出國的期間好好照顧哥，雖然那麼大一個人也沒什麼好照顧的……但不能否認，在那期間的相處還不錯，至少不尷尬多了。哥也發現了自己的獨特魔法，我也順利進入NRC就讀。

作為故事的結尾，這樣的結局你覺得如何呢？
還不錯、還是平淡的有些可惜？

畢竟命運再怎麼荒唐，我們終究不是遊戲角色，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