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尚緯《孤島通信》
出版社:麥田
類別:散文
出版日期:2021.01
我偶爾還是會想到母親告訴我的,不要暴露太多自己的弱點給他人,因為他人只會嘲笑你,不會幫助你。我當時是這麼想的:如果我不斷地鍛鍊自己的內心,直到那些弱點不再是弱點,到那個時候,我也不在乎那些我不在乎的人,是拿著那些弱點攻擊我還是傷害我。我可以幫助更多有相似痛苦的人,我可以讓其他和過去的我一樣無助的人明白,自己並不孤單。而我現在還是這麼想的。寫作對我來說是在孤島說話,我們偶爾也會聽到來自其他孤島的聲音。散文也好,新詩也罷,都是我說話的工具,只是陳述的方式不同。當我們能看見的孤島越來越多,我們會逐漸地不再只是孤島。
這就是我心中理想的散文,我想像中的文學。
#散文的紙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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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看到大家說有個性才是好的,但是不受他控制的個性就是邪門歪道。要有一點多元的聲音,但是要他看得喜歡的那才叫做聲音,其他的都是鬼叫。你們幻想某些符合你們美學想像的事物才能被稱為美,然後其他層次或者其他不被你們討論的,統統稱作「低俗」。到底憑什麼啊?你們口口聲聲說藝術應該是一灘活水,要不斷地流動,卻製造一窪又一窪的死水。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幹嘛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學到的文學是和人溝通,與萬物產生聯繫。我學到的文學是告訴我人類並不只有一種刻板的樣貌,也許我們要說的是同一件事情,但我們有無數種溝通的方式。」
「雖然我廢廢的,但是其實也很努力在生活啊。我嘗試讓自己更平穩、更緩慢、更直覺的一點過生活。每天每天都說了很多廢話,說了很多垃圾話,發了很多垃圾動態,有些人以為那就是我。其實也沒錯,那代表某程度以上的我,但是你永遠不可能透過我說的話去認識真正的我。」
「總會有人說要對社會做出貢獻,但他們說的貢獻其實只是攸關自己的利益罷了。我第一次有這種感受是當我看到一個社運圈的人在臉書上公開發表了一篇文章,我當時只想,這種人及其追隨著我是不敢信的。後面因為各種不知道是人生的玩笑還是命運的創治,我又看到了更多的一些什麼,於是我對這些事物徹底地感到冰冷。所有人都只是為了自己關心的事情在辯護而已,當有些人能夠堂而皇之地說出類似「你如果關心那你去幫他們啊」之類的台詞的時候,其實潛台詞就只是在告訴你:「你關心的事情我並不關心。」
「這個社會莫名其妙,所有人都在事情爆發之後才來解決事情。有人跳樓,成立專案小組調查相關問題。有人割腕,成立專案小組調查相關問題。有人燒炭,成立專案小組調查相關問題。有人殺人,成立專案小組調查相關問題。事情都發生了才來解決有什麼用?如果有被霸凌的人反過來指責霸凌者,就會有一批人跳出來說,他們固然做錯了,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咄咄逼人,這是整個社會最巨大的陰影,彷彿所有受害者都應該要照著他們想像出來的受害者形象才是一個合格的受害者一般。」
「在這個世界說任何話,對任何事情提出質疑、指正,似乎都要以資格作為通行證,然而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會認為自己說出的話是多麼荒謬的,例如同一群人,他們可以很自然、理直氣壯地說「我難道一定要選總統才能夠批評總統嗎?」同時轉過身就說,「今天指責我的、說我的不是的人、想扣我帽子的人,先看看自己什麼樣子,檢視一下自己人生至今的言行,再看看帽子是扣在我頭上還是留在自己頂上再說」。我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結束這個莫名其妙的撒泡尿照照鏡子吧的反駁迴圈,我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夠有足夠的對他人、對世界的柔軟去面對一切,有事說事,有錯認錯。」
「為什麼一句「我們不應該對任何人做出強迫或使其不舒服的行為」換成「我們不應該對任何女性做出強迫或使其不舒服的行為」你們的腦子就會卡彈?(......)甚至還說出一些更為惡劣的話,類似「人家就是被強暴過啊,有話語權」、「你沒被性侵過,不准講話」、「人家女性霸權捏,我們這種沙豬閉嘴」是不是今天所有事情都要量化,有實際被壓迫過、經歷過的才能夠對這些事情發出意見?痛苦能夠量化嗎?我不覺得。痛苦、不幸、絕望、傷心都不應該被評斷,(......)為什麼女性中會有激進份子,因為就是有你們這些人,覺得這些都是玩笑。他人被強暴的時候你還要說這種長相對方還吃得下去,他人被性騷擾的時候你還說穿這麼少活該被摸,他人受到不當的玩笑、欺凌的時候你還能說得出不自愛、不檢點、一定是自己風騷。」
「說真的,不要把匿名權什麼的無限上綱好嗎。我當然知道網路匿名權有其必要,但 如 果 你 知 道 自 己 在 網 路 上 說 的 這 些 話,在 現 實 中 說 出 口 就 會 讓 自 己 被 社 會 毀 滅,那 你 還 硬 要 說,這 就 叫 無 恥 下 流 躲 在 螢 幕 後 面 耍 賤 的 蛆 蟲。這跟那種匿名檢舉社會危害與公共事務的匿名不一樣欸?你是匿名在說一些你明知道這些會傷害他人、以及這種話到底對他人造成多大影響且跟公共事務一點屁關係都沒有的事情欸?(......)沒有人必須要承擔你們的羞辱與嗜血。你們以為自己在捍衛匿名的自由?(......)沒有喔,你們只是將無恥當成一種習慣,將自己的愚蠢作為一種價值在捍衛。」
「當我在網路上、遊戲中,毫不避諱地坦承自己的模樣的時候,是因為我認為我不需要欺騙大家,或者隱瞞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因為我沒有做錯事,但那不代表他人可以拿這件事情來開我玩笑,因為「我不在意」。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這樣。」
「聰明的人每個都有自己的意見,有自己的意見時就想壓過別人的意見。」
「如果現在有人問我對我來說家是什麼,我會回答,「家就是有人在那等你的地方。」所以,我要回去了。因為有人在那邊等我,因為我想要見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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