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一張桌子,上面的蠟燭已經熔化了大半,不、或許應該說那剩下的一點點蠟以及上方還在輕輕搖曳的火苗讓我還能看得出來這是一根蠟燭。
這也是一份“異常記錄”嗎?我不禁如此懷疑著——在此之前,我應該在研究室裡看著文獻才對,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為何會有這樣的東西,對此,我毫無頭緒。
不過,這才對...畢竟,眼前的一切即使令人迷惑、但遠不及那個昏暗的房間令人恐懼。
在見過那樣駭人的景象後,現在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可笑無比,但我卻不得不繼續——唯有繼續尋找那一點可能、才有可能脫離那個黑髮男子的掌控。
定了定神、仔細地看向四周,終於眼睛開始有些適應了眼前的環境:蠟燭周圍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白灰。
看到那些白色粉末的時候,一種清晰的想法無禮地闖入了我的思維當中——這些粉原本寫著一些什麼,但卻被抹掉了,而抹掉它的人、正是我。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我情不自禁地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即便我是虛假的,但我的行為在合理的情況下也不應當抹去一切能夠學習和探知的事物——那是我想做的事嗎?還是“他”想做的事?
還沒等我想明白,一種呼喚從上方傳來,那是一種源自心底深處的渴望——我抬頭往上看,儘管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但我明白,我所追求的“真理”就在那裡。
忽然一種衝動襲來,我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口袋:我珍藏的書籍和那塊皮已經不見了、若是平常,我必然會感到一陣緊張,但此時此刻我已不在意那些東西、只是翻出了一張有些精緻卻又古怪的名片。
那個在黑市遇到、名為“法拉”的女人,她的名片。
儘管只有一面之緣,但我知道我們或許是同類人——果然,在我取出名片時,這張名片沒有讓我失望。
霎時間,這個地方似乎出現了一些奇妙的波動,而手中的名片開始不住地出現震顫。
以及,一些裂縫。
樂子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我再次抬頭,那裡似乎有什麼正看著我、似乎並不是“真理”,而是遠在”真理“之後的什麼...那道目光一如我第一次接觸”夢境的秘密“時無意間接觸到的那道黑影般、令我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恐懼。
然而,“真理”就在此時傳達了什麼、包裹了我——祂正在回應我。
我的面前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面:眼前那景象似乎是一片令人感到渺小的原野,那裡的動物充滿了活力、正在茂密的林間穿梭著,熾烈的陽光從上方灑下、整個環境明亮而溫暖,在更遠的地方似乎有什麼在。
我的心底出現了一種無法解釋的感覺。
這裡的“心”就在那個地方,儘管我知道、卻永不可及。
緩緩地、我閉上雙眼。
儘管如此,我還是能夠看到這個地方。
我的內心不禁泛起一股憤怒和悲哀——我的知識和求知,就只是一場可笑的遊戲?
似乎是在回應我一般,從“真理”的方向也在此時傳來一陣“啊!”的呼喝聲,我不禁在這可笑的環境裡沉默了下來,隨後又再次聽到“嘿!”的一聲暴喝傳來,我不再理會,逐漸拾回我的思緒。
不明所以的地方、忽然出現的幻影、不曾聽過的聲音、不斷追尋的知識。
當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漂浮在空中。
而在我的面前出現了兩個陌生人:其中一個是十分壯碩、卻赤裸著身體的男人;另一個則是全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形跡可疑的男人。
瘦削的男人馬上問了一聲。
“有人嗎?”
我沒有理會他們、退了一步——無論他們是這裡的幻影、還是和我一樣的“人”,都沒有理會的必要。
隨著時間過去,我也發現了面前的兩人儘管看起來較為真實、但似乎對我的存在全然不曉,只是讓我靜靜地觀察。
正當我思考著如何應對眼下的局面時,內心卻忽然感到一股悸動——不遠處,那個地方的“心”卻忽然出現了什麼。我轉頭看去,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孩子,但...僅僅是個孩子。
不知性別、不知高矮胖瘦。
“這個地方可真粗糙啊...”我不禁出現了這樣的想法,與此同時、身體卻自然地向著那孩子走去,放下了一旁的“兩人”。
越是走近那孩子、越是怪異——從它身上似乎不斷地飄散出什麼東西、然而仔細看時卻又什麼都看不到,隨著這些東西越多,這地方給我的感覺似乎越來越穩固、但眼前的這孩子卻越來越衰弱——
直到,只餘下一副軀殼。
不知為何,我忽然湧現了一股衝動——我從背後擁向那孩子,但在感受到體溫之前、懷中的人卻開始破碎,而一個畫面也同時湧入我的腦海里:在一個房間內,許多人正圍成一圈坐著,中間似乎有著什麼、以及一根點燃的蠟燭。
當我回過神來時,懷中以及什麼都沒剩下了、但前方卻傳來一道聲音。
“那何為現實?”
我思索了片刻,開始反省剛剛的那股衝動——這應當是“他”的想法...不應如此。
輕輕地吹了一口氣——那畫面中的“我”,或許能吹到那根蠟燭,改變些什麼。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倒是出乎意料地不像先前那樣粗糙。
我在腦海里回想著先前學過的所有知識,最後緩緩地念出了那個最常使用的咒文。
תן את הגוף והלב שלי, תן את כל הזמן שלי, ותאפשר לי להיכנס למקום המסתורי הזה
話音剛落、這裡像是被掀開了一層幕布一般,“真理”此時從上方傳來一道聲音。
“何者為真實?”
在聽到聲音時,我還未理解語言中隱藏的真意,嘴上卻不由自主的說出了一串自己都感到驚訝的話:“他,那個我不知道是何者的人、與我命運息息相關的人,他或許是真實的。”
說完後,我陷入了沉思。
但這樣的思考並沒有太久——那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
“說的沒錯,但這並不是我想聽到的答案。”
不知為何,“真理”的聲音與剛剛似乎有所出入——在我耳中的祂,似乎不再工作、而出現了一絲嘲弄。
而下一刻,祂的話便印證了我的想法。
“真是可憐吶,渺小的存在。”
渺小的存在。
我面上依舊面無表情,但心裡卻無法抑制地泛起了一陣悲哀。
“沒錯,我、所有人,在無法理解的事物面前...”我又抬頭看向“真理”那處,“...都是無比渺小的存在。”
就在此時,腦海中似乎有一道枷鎖被解開。
而身後、原本那兩人所在的位置,傳來了一個聲音:“誒!那個站在海上的人,你要不要上船!”
海上?船?
即使我閉著眼睛、也知道我所在的並不是海——不過以我的“身份”來說,若對方也是一樣的,那我們的經歷不同、或許也是理所當然的。
想到這裡,我又想起那句咒語——它使我揭開了謎題的第一重面紗。
“如果是...”
念及此處,我看向我微微攤開的右手——那紫色的手套似乎越來越活躍,不斷地盤著我的手,向上、向上。
就像是回到了它的故鄉一般。
我相信,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那本書的名字。
我寫下了第一個字,明明是還未研究透徹的文字,但那一筆一劃似乎都像是水到渠成一般,簡單、自然地便寫出了第一個字。
第一個字的最後一筆落下時,我的心髒忽然收縮、渾身一涼,全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看到我了。
有什麼...看到我了。
幸好...只是一瞬間而已。
祂的視線離開了。
微微地定下心神,在劫後餘生後,我感到的卻是一股巨大的驚喜、甚至忍不住地要笑出來一般——能引起什麼的注意,那或許就是正確的了。
我開始寫下第二個字,然而這一次,我只寫了第一筆,渾身就像是被一桶冷水澆下一般。
祂找到我了。
在被祂注視下,“真理”...似乎不斷地摻入著什麼,直到最後、艱難地寫完了第二個字。
在寫下第三個字之前,我卻忽然聽到了一句話。
“無知、且無趣。”
而寫下第三個字時,“真理”似乎已經模糊不清、我的身體像是被什麼撫過一般——在這一刻,我的腦海裡多出了一句話、一個誘惑、一個交易。
“寫完那個名字,你就能獲得這份知識。”
這是我無法抗拒的條件、也正合我意。
當最後一筆落下時,儘管我沒有看向另外兩人的位置,但卻清楚地知道:他們消失了。
是死了嗎?還是離開了?
不重要,像他們這樣的角色、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重要。
手套覆蓋上了我的全身,被改變的“真理”向我露出了一抹微笑——無盡的知識向我流動而來。
瞬間,我的眼睛在數不清的知識衝擊下溢出了鮮血、隨後是大腦開始感到灼熱,最後我的全身都像是沸騰起來了一般,然而我的意識卻無比地清醒。
直到最後一個畫面。
那是一隻手,正握著一支筆,筆尖微微掂起、直到開始下一段故事。
“那個偏執且渴求著真理的那個教團首領,在最終、在追尋真理的途徑上獲得了真理,卻也失去了自己的生命,真是可惜呢。
他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追求知識的瘋子們會前仆後繼的繼續嘗試......
《追求真理的終點》”
在寫下最後一段話後,那隻手合上了書本,將書放上了書架、隨後離開。
書脊上,還有著一個燙金的名字,那是一個人名、也是書名——《楚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