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疫情的關係，薛聿和陸橙都拖著行李箱回老家去了。楚京皓老早在疫情爆發之前就開開心心的飛加拿大去了，現在大概在男朋友旁邊玩遊戲吧。
在腦中再一次複習了一輪原本的室友的去向，沈鯨拉開了碗櫥，隨手拿了個碗。
橘色是橙、黑色是聿；白色是皓，藍色是自己。
燒出水波的陶瓷碗在手掌裡沉甸甸的，剛巧適合打兩個蛋。

雞蛋。幾天前才從超市買回來的，冰箱裡雖說不至於空空如也，也貧瘠得可憐。
……反正自己也不煮飯，沈鯨想。碗櫥旁就是零食櫃，皓在的時候總是被塞得滿滿的，不在櫃子下面放兩罐可樂不罷休，可現在只剩下兩包泡麵，上頭的黑色字體寫著到期的日子，距今不到一個月。
如果給聿看到了，肯定又要被板著臉訓一頓吧。小警察室友嚴以律己，連畫著小狗的印花被子都折得像豆腐塊。
沈鯨只頓了一下，伸手去拿兩枚雞蛋。

眼角餘光瞥見了小小的千層，是給橙的吧。舌頭早就被養壞，千層的甜在四個人裡面，只有台南人楚京皓和被影響得深沉的陸橙能夠入口。
兩枚雞蛋用一隻手掌剛好有些勉強的可以包住，來不及被體溫溫暖就被帶進了廚房。

不想開火，所以打算用微波爐來處理這兩顆蛋。
如果被橙發現了，要麼會被大聲小聲地喊著怎麼不吃飽點、要麼就會夥同睡眼惺忪的皓一起偷拿點聿打算拌沙拉的生菜來搞點小花樣——三個人一起成為共犯，然後一起被抓包。
倒醬油、打破蛋殼。不用拌開，也不用攪散，孤單的蛋黃在淺色的碗底載浮載沉。
真的餓嗎？其實沈鯨也不太明白。

胃在發出抗議聲，沈鯨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一整天只在九個小時前吃了一餐。
也不大在乎了，餓的感覺似乎已經頗久未曾真真切切、踏踏實實的出現，更多更像的是嘴饞。
而近來更是連嘴饞都沒有了。與食物相比，舌頭更熟悉的是粉色的藥丸，今晚是罕見亦久違的有了餓的感覺。
或是錯覺？沈鯨不大想分辨自己，於是磕開了第二顆雞蛋。

太順手。儘管聞到了撲鼻的腥臭，但是過於順暢的動作仍然讓早已腐敗的墨綠蛋汁滑進了碗中。
失敗，沈鯨後知後覺的思考，或許這盒蛋是一個星期前買的？

低頭去看碗。本該和明亮蛋黃相映的昆布醬油理應看來可口，可被腐敗蛋類攪成了骯髒而不堪入目的顏色。
碗緣的鯨魚無言的看著沈鯨，釉藥點出的黑色眼珠看來彷彿控訴。
連碗蛋都搞不好，太失敗了吧。
沈鯨頓了頓，遲緩的大腦才給出了反應，該拿去倒掉。

混濁的汁水從碗緣流出，在白色的洗碗槽裡曳出了一條醜惡不堪的途徑，彷彿撕裂疤痕醜陋結痂。
溫熱的水滴到了手背。沈鯨感到有些困惑，在和室友們一起的時候，從未在廚房經歷過漏水事件。抬頭去望，廉價的塑膠天花板看來乾乾淨淨，日光燈罩附近乾爽無比。
可怎麼會看來如此模糊？

沈鯨用手腕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可滿溢鼻腔只有腐敗的臭味。
碗裡已然空空如也，如同沈鯨空空如也的胸腔。
落淚的衝動。
沈鯨抽了抽鼻子，想要當作是因為聞到了腐臭而感到不快，咬緊了牙關去把碗給刷乾淨。

可水聲好響啊。
像隔著一個痠疼的眼眶。

凌晨三點五分。
沈鯨把碗放進了烘碗機裡，背靠上了冰箱跌坐在地上，仰起腦袋無力的悶聲笑出了淚。

如果是鯨魚就好了。
在水裡掉淚就無人發覺。

超難過的。
我的宵夜打兩顆蛋裡面有一顆臭掉了

所以小鯨也別想給我吃宵夜

不過我是有吃到宵夜啦，我有吃到另外兩顆蛋還有一個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