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加上一點安眠藥,就能賜予失眠的人一個溫良的夜,也能給予尚未存有睡意的清醒人當頭棒喝,讓人悄無聲息的被攏入黑夜懷抱,或墜入夢靨深淵,然後被輕輕安放在睡眠艙中。
陷入深冬的安眠吧,即便這裡沒有四季變遷,人情冷暖也能如季節般叫人心生寒意,這可不是嗎?
薩良取下了克爾帶在身上的終端,又從一旁抽屜找出一個灰色的方盒。
那是從黑市得來的有趣物品,能夠登入別人的指紋,並偽造出體感溫度以及重量,能將近百分之百騙過主腦的感應,用來私下解鎖他人的終端是再合適不過。
薩良輕而易舉解鎖了克爾的終端。
他一向知道克爾的為人有些小問題,但對他來說不太要緊,人無完人,誰能真正成為完美無瑕的市民呢?恐怕沒有,無論是誰都會有點自己的祕密,和一點小缺陷。
然而當他意識到克爾性格上的「小缺陷」有點大時,遲了。
渴望掌握主權,勝負欲非常高,而且容易輕視自己認為不足為懼的對象,放在平常而言,沒什麼大不了,BCA也並不會排斥這樣的市民。
然而一旦牽扯上結社一切截然不同。
像是在黑墨中滴入一滴清水般,然後看著清水倒轉,從水花紛飛的波紋裡,升起一滴清澈的水珠,它會在半空中因外力而變形,然後回到高高懸掛的空中,呈現渾圓透徹的純真。
大片的墨水在剎那間恢復了清澈,墨色像是被驅趕一般唯恐不及的褪去,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獸,空中的水珠卻同時被注入了一抹黑色,很快就被擴散得徹底,成了墨珠,在墨色完全浸染水珠的一瞬。
波濤洶湧,那是天雲變色、萬物噤聲,偌大的清泉被染成淺淺的灰,混濁不堪,而與先前的清澈有如天差地遠,而且一眼即可發現。
就是這樣。
薩良曾經覺得,無論如何克爾不會將自己納入領域,他們會是永遠的鄰居,直到死亡的那刻來臨。
然而太多、太多。
在薩良毫無意識的時候,自己侵入了克爾的生活中,他們是鄰居,也是朋友,而在他的意識之中或許還能算作家人。
加入克爾持續對他設防,僅僅維持表層的平和,又或乾脆的檢舉他,那都沒有問題。但如今這種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狀態,卻是最為糟糕的情況。
從前他就曾經思考過要好好糾正克爾的壞毛病。
而在這種萬分麻煩的關係中,那還不如快刀斬亂麻,正如從前資料斷片裡所說?「快刀斬亂麻」,但現在薩良已經打算一刀兩斷,或許這麼做很殘忍,也是不可饒恕的背叛。
總要有人讓他知道痛。
這是一種麻痺,如果不用劇烈疼痛打斷麻木的狀態,那麼人終將會困在固有思維中,落入了常貫的陷阱,最終墜入萬丈深淵。
斬斷對誰都是好的。
說再見的時候到了,與其讓克爾在別的地方狠狠的跌倒,不如主動出擊將他絆倒,然後任由他怎麼去判定,但最終目的都是指向共同的路。
震、撼、教、育。
薩良隨意選擇幾個克爾提及結社紋身,以及結社相關的聊天記錄,加上終端上克爾的個人資料,匯集成一個壓縮檔案,並傳送給主腦大人審核。
而做完這些以後,他將克爾的終端放了回去,並將對方的手腳給擺正,自己則沿著睡眠艙滑落。
然後他唱起了搖籃曲。
最後他低聲的喃喃著:「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n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等你醒來或許會暴跳如雷吧?但我不會後悔。」
不要試圖與癲狂之人共處,因為他們往往義無反顧,飛蛾撲火那也在所不惜,在他舉起利刃刀尖直指你的時候,那不是因為恨意,而且因為他在乎。
瘋子哪有什麼理論。
簡直胡扯,薩良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地板,而後他又笑了出來:「到頭來,說靈魂是自由的也不對了,我們總被各式各樣的情緒牽扯。」
這也是為什麼主腦大人會摒除家人這類的關係也說不定吧,又或是他過於喪心病狂,但歸根究底只不過是他曾經與克爾擁有相似的脾性。
他站了起來,然後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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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愛震撼教育……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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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龍家長式的……愛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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