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過來前傳的訊息容榕還沒回？)

働斌查閱手機，突然有些擔心，他決定撥通電話來告知他已在門外的事。——但響了很久都沒有動機。

働斌能從門內聽見十分微小的電話鈴聲，這是代表容榕在裡面沒錯，但是？人呢？

他內心的不安漸漸放大，多打幾次的同時也試圖轉動門把。

初雪當日因為 著涼而感冒 ，在確定室友們去看初雪，寢室只剩下自己一人後，便回到臥房裡縮在棉被裡昏睡，連震動響鈴的手機也沒能第一時間叫醒她。

迷迷糊糊間彷彿聽見手機鈴聲，雖然挪動身子有些難受，但還是坐起身，緩慢地拿起手機。

「嗯……嗨……」說話的同時向前點了點頭，剛剛沒看來電顯示，不知道是不是喬在這個時候打給自己。

直到聽見容榕的聲音他才鬆了口氣。

「容榕？我是働斌…」只是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沒了平常的元氣，難道是…「妳還好嗎？」

比起立刻闖進去查看，他是選擇了先在門外關心。

「噢……」聽到朋友的聲音，原本有氣無力的語氣也多了一絲喜悅，語調稍微高了一些。「我好像發燒了，頭暈暈的……剛剛在睡覺。」

一面回覆對方，一面愣愣地望向窗外，本來因為沒力而無法看見的雪花，在一片玻璃的距離後頭緩緩飄下。
她伸手想去碰，但是馬上被凍得收回手。

「……」

容榕虛軟無力的聲音讓働斌心頭一緊，恨不得立刻轉開門把衝進去，但他仍然維持著禮貌，溫柔地問：
「那妳餓了嗎？我煮了熱的過來囉。」

働斌的手機聽筒那端靜默了一會。

「……要吃。」雖然頭暈目眩又沒什麼力氣，但食物的誘惑對方容榕來說並沒有改變，更何況因為動不了的關係，一整天下來也沒吃什麼東西。「你、你等我一下哦……我去開門……」

小聲地回答完，就逕自先掛斷了電話。

從搖搖晃晃起身到抵達寢室門口開門，大概花了她五分鐘的時間。

" 喀擦 " 一聲，滿臉通紅的臉從門縫探出，看到熟悉的面孔，方容榕嘿嘿笑了一下。

「嗨。」

待容榕掛斷電話，働斌揉了揉自己的臉，要是看起來太過擔心就不好了，也會讓病患擔心的。

門被輕輕地打開，紅撲撲地小臉帶著笑容出現在自己面前，働斌也揚起笑容迎接。

「嗨，我最棒的美食品鑑家，有興趣幫我品品冬日野餐組合套餐嗎？」說著晃了晃手上的保溫袋。

目光望向對方舉起的保溫袋，原本黯淡的眼神都發亮了起來，她呶了呶嘴，好像想說什麼又像是想哭，沉默了一會才把門打開。

「我只能在房間野餐，不能出去。」可憐巴巴地回應，想到發燒出去可能會倒在路中間，這樣就不好了，外面很冷。

方容榕拉著働斌的手繞過客廳往臥室走，猶豫了一下，不曉得丹丹會不會因為自己帶不認識的人來房間生氣，她轉頭用細小的聲音鄭重地說：「不可以去房間的另一邊噢，只能待在這半邊。」

用手示意著，帶人進到臥房，拿了椅子給對方坐，自己又一屁股坐回床緣，揉了揉眼睛。

比自己小一些的手拉著自己，高燒的溫度透過被拉著的手腕傳來，讓心裡覺得癢癢的。

欸，不是，人家在發燒呢，正經點。

聽著容榕的叮嚀働斌乖巧的點頭，但拉來的椅子他不當椅子用，而是坐在容榕的腳邊，將椅子當成臨時桌面，將悶燒杯與碗匙拿出來。

「不能出去也沒關係，窗戶就像電影屏幕，我們一樣可以賞雪。」

轉開悶燒杯，熱騰的蒸氣冉冉而上，裡頭裝著剛悶好的薑絲蔬菜肉片粥，他先倒出了半碗用湯匙舀一舀降點溫，才用紙巾墊著捧給容榕。

「慢慢吃哈，小心燙。」

「謝謝働斌。」看到食物雖然很躁動，但礙於身體不適，最後也只是囁嚅著道謝，接過肉片粥。

方容榕先是捧到面前嗅了嗅，直到溫熱的粥入口，感受到蔬菜的甜味和好久沒嘗到的肉香，才精神了一些，又傻笑了起來。「嘿嘿，好好吃噢……」

她一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嚼著，一邊呆愣地望著窗外的雪景，要不是有樹枝和遠山景色，一整片的白色場景可能會令她誤以為自己眼睛看不到了。

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轉頭。
「働斌看過雪嗎？」

「沒有。」

跟容榕用著同樣的呆樣看著外面的風景，白點緩緩飄下，沾附上窗戶，然後不再動，與看雨時的感覺不一樣呢，雖然有著一樣的寧靜，但比雨景更安靜，更優雅，更……

「好像世界末日後，時間暫停了一樣。」

沒有預料到的回應讓方容榕愣了愣，但也莫名認真思考起來。
她暈晃晃地探頭望外，半瞇著眼看向窗下的雪地。

「世界末日這麼冷，僵屍應該沒辦法動對不對？」對於末日的理解僅建構於以前在電視上看過的老舊的西方喪屍片。

容榕的提問令働斌驚站起，他雙手抱胸注視著外面的雪地，以手指搓磨下巴進入思考……

「牠們會行動急速緩慢最後被凍住，可以趁現在破壞牠們的頭部來防止牠們的追擊。但最重要的果然是…」働斌給容榕空了的碗再乘上半碗：「殭屍肉，不能吃。」

「……齁噢。」仔細地把働斌的一字一句和肉片粥一起咀嚼著，接著一臉震驚。「對耶，牠們不能吃。」因為有病毒嘛。

一口一口吞著再次添上的半碗粥，方容榕似乎沒有原本那麼頭暈了。

「可是外面會有冷到不能動的牛肉和雞肉可以吃？」安靜了一會，側頭又接著冬日喪屍末日話題繼續，但完全沒發現自己有什麼口誤。

聽懂後的働斌立刻放聲大笑，這小傢伙就算末日了最重要的果然是吃啊。

「但在台灣比起牛肉、雞肉，豬肉跟雞肉的組合比較容易遇到捏！」

「嗯……」咬著湯匙思索，皺著眉似乎不太滿意。「嗯，豬肉也好吃，可是我喜歡牛肉，不要豬肉。」明明平常不怎麼挑食，這時卻回應了莫名任性的話語。

可能是發燒的暈眩感令容榕反而更認真對待自己的感受了，即便兩人之間的對話其實沒什麼意義。

働斌眨了眨眼，正在吃著薑絲肉片粥的小朋友在說什麼呢，看來若是殭屍paro，他得拿槍殺去超市給容榕搶到牛肉才行呢。

「這樣豬豬要難過啦…而且這不是挑食，是偏食啊！」特別愛吃什麼食物的狀況。

他又思考了一下，突然笑起：
「不過不挑食的人根本世界無敵，沒有任何食物嚇得倒妳。…連我擅長的復仇手法也用不上。」

沒有偏食——
雙唇開闔著想反駁，但方容榕沒有發出聲音，她聽著働斌的話沉默了一會，對方的話語在她燒燙燙的腦袋裡有點難以理解，微微偏頭望著對方。
「復仇手法是什麼哇？働斌有不喜歡的人嗎？」

「我沒有不喜歡的人ㄚ～」雖然是笑著這麼說，表情倒是有些無奈：「只是不乖的人，我會煮她討厭的食物給她吃。」

「例如我媽很討厭吃香菇，我就煮香菇湯、香菇粥、炒香菇、香菇炊飯……給她滿滿的香菇大平台。」

應該要是想像起來很好笑的畫面，卻因為働斌是用著十分平緩的語數描述而有莫名的沉悶感。

但與之相反的是働斌手上的動作，輕輕地用手背在容榕額上按了一下，探測額溫，隨後將被子拉起來將她攏緊，接著轉開一個熱水瓶，裡頭裝著的是溫熱的維他命C發泡錠水，原本就是為了預防感冒準備的，這下子正好用於幫助容榕好起來，倒好一杯遞到容榕面前。

「很燙，記得吹吹哈…」

安靜地聽働斌描述，沒能及時捕捉到「媽媽」與「不乖的人」的關聯性，只是聽著覺得働斌和媽媽的感情似乎不錯吧。

「聽起來好好吃喔，我也想吃香菇大平台。」雖然不知道香菇大平台是什麼。

容榕緩慢地眨了眨眼，把働斌仔細的動作都收進眼底，說起來她好像沒有受過這樣的照顧，雖然認識周逸喬後，對方一直也很照顧自己，但總覺得感受不太相同，她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

她接過働斌遞來的維他命C水，啜了兩口，甜甜的很好入喉。
「働斌好會照顧人喔。」

「哈哈哈，但是我很常被說不擅長照顧自己捏！」

最常這麼說的就是周逸喬，剛認識他時的自己甚至是有些營養不良的，能夠開始重視自己真的多虧了逸喬媽媽般的雜唸。

「等妳好起來，想吃什麼都給妳做。」

「……那沒關係，我可以照顧你哇。」
働斌對她那麼好，又是喬的好朋友，如果可以她也想為他做點什麼。
這樣感性的想法，或許是生病時才會這麼明顯浮現在腦海中吧。

「喬一直說我都要被照顧，可是、可是我也很會照顧人喔……」沒一會杯裡的維他命C已經見底，容榕撓了撓頰，輕聲地說著。「我以前有照顧過人、被欺負的小朋友……他有來我家……」

「我想吃……」

睏意隨著進食完畢而逐漸升起，容榕時不時地打起盹來。
她想聊點自己的事情，但又想回應働斌那句"什麼都做給你吃"，最後所有的話混亂地糊成一團，變成令人費解的囁嚅。

——容榕的話落在働斌的心頭，不屬於環境的暖意由內而外的漫開，連他的耳根都紅了起來。

「…啊…唉，那妳得先好起來啊……」
知道容榕該休息了，他接下空了的杯子，扶著容榕讓她躺平，被子重新蓋上，働斌仍然坐在床邊地上，探手緩緩的隔著被子拍撫容榕的膀臂。

「嗯、嗯……」
順著對方的動作縮進被子躺下，逐漸暖起的被窩和規律的拍撫令她幾乎要墜入夢境，方容榕拖著最後剩下的意識，從被子底下發出悶悶的聲音。「働斌……」

「……晚安……」

不知道最後那句話是說出口了還是只存於夢中，她閉上眼，在難以言喻的安心感中寐去。

直到容榕傳出規律的呼吸聲，他的拍撫才停止。

輕手輕腳地收拾了環境，働斌仍然守在床邊，看著容榕熟睡的模樣，一抹他沒察覺的柔和在唇角化成了弧度，若是看得見自己的表情，恐怕又要嚇到了。

後來他待到了容榕室友回來，打過招呼後才離去。

堆積在窗沿的雪崩落，讓柔和的光線照射進暗暗的房間，——就像容榕之於働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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