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四處都是分別跟有些感傷的氣息沒什麼感覺，因為連欲靜在這裡熟識的人們幾乎都是原本就有聯繫的人，所以也不怕活動結束後就沒辦法再見面。

因為主辦單位準備了很不錯的送別禮物因此典禮後來在歡樂的氣氛之中結束，然而連欲靜因為昨晚臨時來了靈感壓縮了睡眠時間而呵欠連連。

于冬凡同樣打著哈欠，一手邊回應手機上的消息，當初和朋友約好的找對象根本沒有去付出行動，理所當然的要照約定履行懲罰。

亦如往常地在通訊上回嘴好笑又罵人的話，低下的腦袋根本沒注意路況的隨人流向外走，結果腳步沒走穩地一腦袋敲上走在前頭的人。

瞬間清醒的摀住額頭，畢竟是自己撞到的便先開口道歉，「啊、抱歉……」

「于冬凡你頭裝鋼板是不是啊、嘶……痛死了……！」在撞到的前一秒鐘不到連靜其實有抬眼看到了眼前的友人，但間隔實在太短以至於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撞了上去，接著退了一步哀嚎。

「你幹嘛也沒睡飽啊？」連欲靜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問到。

「這時間點我都這樣、你又不是第一次認識我。」定睛一看是熟悉的人便理直氣壯的解釋。于冬凡也撩起自己的瀏海，額上一塊撞出來的紅印。「你才是，想睡才稀奇。」

「收行李收到早上嗎？」不過寒假也沒剩多少了，開學又要把行李搬回來，想想就覺得麻煩。
「光這個寒假就來來回回搬了兩次，參加這活動真麻煩。」

「真的好麻煩，不過宿舍整修也得搬就是了。」邊聊邊伸了一個懶腰，連欲靜接著開口：「昨天正好有想畫的東西所以就只睡了兩個小時——」

「等一下把東西都嘛回原本的宿舍就沒事了吧，要去吃早餐嗎？」周遭的人群漸漸散去，他左右看了一下後問。

「嘩、兩小時，真少。」毫無波瀾的語調跟毫無生氣的拍手處處透著他的不以為意，對一個睡兩小時是常態的人來說真的沒什麼。

「吃吧。反正回去其他人在收東西，很吵。」無所謂地聳聳肩，抬腳往校門口走去。
路途上看見零星的情侶，對大家談戀愛的速度感到咋舌，「至少這活動看起來蠻成功的，好像不少對。」

「你有找到對象了嗎？」轉頭問著身旁的連欲靜，不過從對方一早只能和自己吃早餐來看肯定是沒有——吧？

「還真的有用啊……」一聽對方這樣講才注意到附近真的都有一股粉紅色的氣息，雖然他自己也是在這個冬令營中喜歡上對方的但他覺得那些事情跟冬令營主持的活動其實沒有太大關係。

「怎麼可能這樣就找到對象啊，那些在一起的應該是本來就有感情基礎了吧。」聳聳肩，其實還是不太相信可以有人一個月就能從無到有。

兩人一起走到校門外的早餐店坐下後抽出了菜單看也沒看就畫上了薯餅蛋餅跟大冰紅，「嗯。」把菜單轉拿給冬凡看後他無聊的拿起桌上的紙巾摺紙。

「啊你勒？有找到對象嗎？」

「哼哼、我真要找對象才不需要這種活動。」雙手抱胸的微仰起下巴，一副我才不稀罕的表情，但得意的模樣下秒就被哈欠摧毀，「哈啊——就這樣囉。」

看了幾眼菜單，最後畫了豬排漢堡跟大冰紅後交給櫃檯的阿姨。

「現在我們這兩條好漢在充滿粉紅泡泡的夏綠蒂夾縫求生了，至少不孤單。」一手撐著臉頰，看對方手上的舉動，重複的動作看著特別催眠。

「是喔，那你當初幹嘛來報？」沒有抬頭就問，他才不相信對方說要來陪他的理由。

「哦……因為跟朋友打賭要在冬令營找對象。」全然忘了當初跟對方說來陪他的一時嘴話，反正活動已經結束了，說了也無妨。

「不過也只是喝醉酒的玩鬧而已，證明短時間認識的戀愛很難，也不知道會不會長久。」接下早餐店阿姨遞來的紅茶，啪地一聲戳了吸管進去。「唉、為了這個約，接下來我要帶一個青銅爬階好一陣子了。」

「賭輸了就要帶人上分？」也戳了吸管後啜了一口紅茶問，實況看多了的現在也稍微能懂一些這類遊戲的術語。

「如果能越來越喜歡對方的話應該就可以吧，不過這麼短時間的認識應該會在那之後漸漸看到對方的缺點就是了。」看著蛋餅跟漢堡上桌心情很好所以只是隨意地回答，他喜歡早餐店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管吃什麼都能很快地拿到手。

「你沒跟別人交往過？」咬了一口蛋餅再問，這樣聽下來于冬凡似乎也不是很一個很熟悉「談戀愛」的人。

「沒有那個時間談戀愛。」雙手握住熱呼的漢堡，張大口咬下一邊的食物。
先不提他有沒有興趣，光他怪異的作息就難以像一般情侶，無法配合對象的時間約會或是陪伴，不用多久就會被嫌棄，再怎麼喜歡也會被磨滅。

「你有？可以讓我看看，雖然沒交往過，但我看人挺準的。」比比自己，又比了讚。算是從小環境影響出來的眼力，或是就純粹的直覺。

「……才沒有，有也不會給你看。」一聽人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立刻就否認掉了，轉而說道：「話說後天就開學了，你們普通科有寒假作業嗎？」把盤子裡散落的馬鈴薯碎塊往一處集中，隨意的帶走話題。

「真希望天氣趕快變暖，不然顏料都乾不了了。」

「有啊、但他們比較看重開學考試。」而他也只寫了自己擅長的數理科而已，反正被老師罵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開學考也照慣例是全裸上陣。

幾口吃下漢堡，偶爾吸幾口紅茶潤喉，聽到關鍵字想起上周約好的事，「回暖後不是要去墾丁，現在的南部也挺溫暖的吧？」

「喔喔。」因為是專業科所以只是好奇的問了之後聽得雲裡霧裡，總之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喔對欸，說來我們要早點訂日子才行，他們家的房間都要提前預定，是找一個連假？還是你有其他想去的時間？」連欲靜邊問邊拿出了手機搜尋起自家親戚的民宿官網。

「我都可以，挺閒的。」腦袋湊了過來，為了看見連欲靜的手機螢幕而把腦袋壓上對方的額頭，搶著螢幕看。

「那這個假吧。」手指指向開學不久後的小假期，那段時間剛考完模擬試題，應該沒問題。「雖然我蠻想自己開車的，但剛成年就上高速公路，還是別了吧。」

「要方便行動的話，到那裡再租機車也行。」

「……！」沒想到于冬凡會直接靠上來，他僵了一下後才故作鎮定的微微向後退了一些接著直接把螢幕讓給對方看。

「而且台北到墾丁會開得很累吧，我們搭客運去就好。」點點頭同意後又翻了一下網頁才發現民宿還有派車到車站接人的服務，「在民宿跟墾丁大街附近移動的話應該機車就很方便了，你有想去海生館嗎？」想起來附近屏東的海生館順道問著，現在想起來上次去那裡已經是幼稚園的時候了。

「都到墾丁了就去吧，很久沒去了。」沒多想的答應下來，對海生館的印象就是一堆在他看來都差不多的魚。滑了幾下手機上的景點，看幾眼就放手不再看，他出遊都不太定行程的。

「行程你排吧，或是到時想去哪就去哪。」

「行，那細節就再安排吧。」說著喝下了最後一口的紅茶，心裡已經對於行程有個雛型了。

***

連假比想像的還要快到來。

「呼啊……」拖著行李走到了已經開業的早餐店前，為了搭第一班客運所以兩人早早就約在了早餐店集合準備一起出發，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看于冬凡也還沒來因此率先走進早餐店裡拿了已經做好放在一旁的三明治想等等路上吃。

oO(不小心太早起了，我是白癡……)明明已經不是會因為旅行而期待過頭的年紀卻還是醒了就睡不著，讓他有些疲憊的邊揉著眼睛邊等待結帳。

既然都要搭最早的那一班車了，于冬凡乾脆整夜沒睡的玩電腦到天亮，行李也是一些簡單的貼身衣物而已，不大的一袋就裝完。

「走了，先去先選好位置睡。」難得騎了較普通的機車型，在早餐店門口對著連欲靜的背影好了幾聲。

「幫我也買一份。」拿著要給對方戴的安全帽過來，湊在對方身後插隊。

「那你跟我吃一樣的。」
順手再拿了一個火腿薯泥三明治一起付了錢，轉頭接過安全帽戴上後他半瞇著眼看著對方空蕩蕩的摩托車疑惑開口：「你的行李呢？」

總不可能全都塞在那根本沒多大的機車車廂裡吧？

「這啊。」指指車廂裡一袋不起眼的行李，還真的沒多大。

「反正帶著錢就好了，缺什麼現場買就不用帶太多東西了。」說話時眼睛掃向對方拖的行李，實在想像不到可以帶什麼，「你不會帶畫具吧？」

「這樣我在房間玩電腦時你也可以畫圖了。」一手握拳的敲在另一手的掌心上，覺得自己答對了答案還把空閒活動安排好了。
看了眼時間，先拉了連欲靜的行李放到前面卡好，坐上機車催促對方。「走走走——」

「當然要帶，有些東西是拍不下來的。」聽著人的話笑了一下，擺明的想去寫生。

連欲靜戴好安全帽後便提著早餐上了車與冬凡一起前往市區的客運站，時間壓得挺剛好。

『往高雄的乘客——』

可能因為是第一班車又或許是他們特別幸運，這一班次的乘客特別少。

「呼……到高雄還要好久……」剛才在車下就已經把早餐解決所以連靜一坐好就只是把手機插好充電，接著深深的窩進舒適的座椅中準備迎接等等的長途車程。

「好，來睡覺。」收回調整頭上空調的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脫了外套蓋在身上，頭在靠背蹭了幾下找舒適的位置，為睡覺做足準備，打算睡過一路。

發動的客運隨引擎搖晃著，駛在漫長的車途上，熬整夜才勉強有些睡意的于冬凡閉上眼。
視野半暗下來，行駛的晃動和背景的白噪音一點點讓他陷入睡眠中，原本躺正的腦袋歪了過來，因重力滑落到身旁可依靠的地方。

把藍芽耳機也接好後的連欲靜本來打算等會兒就要這樣舒舒服服的聽歌聽到睡著，誰知道沒聽多久身旁就傳來了搶先進入夢鄉的小小呼吸聲，都還沒能轉頭去確認對方的情況人就不請自來的倒到了自己得肩上。

現在是怎樣？

這個問題在連靜的腦海中RUN過了兩三輪才終於搞明白了情況，于冬凡比他還早睡著，然後被車晃一晃頭就靠到了他的肩上睡得香，然後自己被對方這樣靠著簡直可以說是動都不敢動，就怕打擾了人好不容易的睡眠。

連欲靜望著窗外快速閃過的綠野和藍天，有種這一趟要睡不著的感覺了。

然而事實證明沒有人可以坐客運還一路從台北醒到高雄，撐到了台中附近時不管他的心情有多緊張最終都拜倒在了長途車給予的睡意中，腦袋也靠著于冬凡在搖搖晃晃的車上睡去。

無論再怎麼想睡，客運的座椅和坐姿都不適合長時間的睡眠。

長時間彎脖子的酸痛刺得于冬凡短暫的清醒過來，車窗照進來的光線正好打在他眼上，一切太過明亮，逼迫他睜開眼去伸手要拉扯窗簾。
舉起手才意識到落在肩膀一邊的重量，側著頭能看見連欲靜腦袋上的髮旋，合攏的眼睫因光線反射性的輕顫，要是他動作再大些或許就會驚醒對方。

所以他放棄了拉上窗簾，而是為連欲靜蓋上自己的棒球帽遮擋光——他本來想著南部陽光大而戴的——放著連欲靜依靠，自己看著窗外駛過的路標確認現在的位置。

到目的地還有一小段，于冬凡望著窗戶發了一會呆，適應了光線後就難以再入睡，僅僅只是閉上眼睛休息。

『高雄車站——高雄車站——』

在廣播的聲音之下，連欲竟在半夢半醒間抿了抿唇，雖然算是醒了但腦袋還在開機的此刻尚未意識到自己正靠在冬凡的肩上，也沒注意到頭上掛著一頂帽子，只是還有些發懶得用鼻子深呼吸一口氣後打算等車完全停下了再睜開眼睛，反正也沒那麼急……

……

…………

「！」猛然的抬起頭看向身旁的于冬凡，從遮了他半隻眼的帽沿看出去的景色非常明亮，顯然已經到了他們要再轉一次車的地方。

「抱、抱歉。」有些慌張地伸手揉起對方的一側肩，腦子還不是很清楚地此時根本就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後睡著的，也還沒搞懂自己頭上怎麼就多了一頂帽子。

「睡得很舒服嘛？」上揚的語尾帶著調侃，瞇起眼睛，故意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看、你還流了口水。」
引對方看來時卻伸手抓住帽沿往下壓好，替對方戴好帽子，「開玩笑的——到站了，快下去吧。」

重獲自由的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拿了行李準備下車，看著窗外明媚的光線，從開啟的門感受到外頭的溫度，決定把外套綁在腰間，跳下客運喊著人。
「連欲靜，你帶路——」

「唔。」直到被按住帽子時他都還有一些恍神，接著揉了揉眼睛才跟著提起行李起身，「脖子好痛……」因為一直都歪著頭所以全身僵硬的不得了，但跟著下車以後聞到了久違的清新空氣還是讓他心情頗好。

「先去吃午飯吧，民宿的接駁車應該在路上了。」笑了一下他看向車站旁熱鬧的商圈，看來是不愁沒好東西吃了。

接駁車很準時到達，上頭下來的是在親戚民宿中打工的堂哥，兩人寒暄了幾句後就讓他們上車準備前往民宿，只能說台灣南部不愧是個到處都能光觀的地方，離開市區後一路上的風景與筆直的道路都讓人來不及欣賞，堂哥甚至還開了車頂的天窗讓他們享受了一把兜風的感覺。

「那我要出去載下一趟啦，你們好好玩吧。」這麼說完的堂哥就把他們留在了房間門前轉身離去，而目送完對方的連欲靜便用鑰匙開了門後道：「進去吧。」

「噢——」只在上次於連欲靜手機上大概看過民宿的照片，事到如今也忘得差不多了，于冬凡抱著開箱的心情跟在連欲靜身後踏入房間，雖然知道對方推薦的應是不錯的房間，但看見眼前大片的景色還是給驚艷到。

一片片落地窗外廣闊的藍天海景，簡約漂亮的裝潢讓人賞心悅目，他走到陽台窗那拉開落地窗，能聽見遠處海浪拍打的聲音。「哇——」

于冬凡參觀似的在不小的房間轉了一圈，吐槽過擺在窗邊的浴缸，稱讚了感覺很悠閒的吊床——最後坐到一角的電腦桌前，為電腦的高性能讚嘆，「哇——好像還可以玩VR。」

「今天車搭得太累了所以沒有特別排行程，你乾脆就直接開機試玩看看吧。」放好行李後的連欲靜這麼說道，「餓了我們再上大街吃喝。」

於此同時的他從行李中拿出了寫生簿、鉛筆和一小盒水彩，看來是完全沒要掩飾他在這間房最想做得事情直直走向了陽台準備盡情的紀錄下這片生動蔚藍的大海。

「那我玩一會。」從符合人體工學而躺著舒適的電競椅上坐起，像是獲得玩電腦許可的小孩，上身傾向電腦，熟練地檢查過系統設定，在琳瑯滿目的遊戲列找到自己常玩的幾款遊戲。

雖然他挺想在實況炫一下景色，但考慮到還有連欲靜在就只戴上耳機開始單人隨機組隊的遊戲。

于冬凡沒有像實況時那麼多話，偶爾因突發狀況發出應激的叫聲、對路人隊友的送頭行為發表來自內心的問候。
最後受不了這時段的白痴隊友太多而關了遊戲，路過陽台時看了幾眼絲毫不受他影響的連欲靜，不去打擾對方地打著哈欠躺上吊床睡起下午的覺。

一陣陣的浪花拍向陽台的方向再止步於礫灘上，青波帶著海聲與天空連成一線，清爽宜人的氣氛簡直不能再更多的激發創作慾，一張一張的翻頁畫下眼前的景色，果然不帶著勝負心去畫的時間是他最喜歡拿筆的時候。

時間緩慢的過，讓他差點都分不清自己來了多久，然而天色終究是在它該休息的時間暗下了幾分，這也讓連欲靜終於從沉浸的情緒中抽離開來，轉頭看向電腦桌時于冬凡卻不在預期的那裡坐著玩遊戲。

「？」收好畫具走回房中四處看了看才發現對方正躺在另一側的吊床上睡覺，欲靜用鼻子哼笑了下後走向對方的身旁坐下，海風吹動了兩人的髮梢帶來微微涼意。

「還真愜意啊，果然什麼都沒發現……」手指勾上吊床的纖維隨之微微晃動並喃喃自語，正因為于冬凡不知道他的心意自己才有機會可以像這樣與對方同遊同睡吧。

「發現什麼？」出乎意料的睜開眼睛，偏頭問向坐在旁邊的人。
睡到後來早就自然清醒，只是還在這閉眼賴床，聽見腳步聲靠近，本想嚇對方而沒發出聲罷了。

「……我以為你還在睡。」在對方睜開眼睛的瞬間連欲靜靜止不動了約莫三秒才開口，雖然極力裝作鎮定但老實說他剛才差點就要被嚇到掉下陽台。

「要吃晚餐了嗎？」當然沒回到對方的問題，而是轉口問道。

「？」總之先摸了遍自己的臉，他應該沒有沾到什麼或有昆蟲爬上身。

開口正想再問遍剛才的話，但自己肚子咕嚕叫的聲音搶先發出，只好坐起身，抓了抓亂翹的黑髮回答，「吃，我還想喝飲料。」

「好餓啊——想吃肉。」

「那你要整條街慢慢吃還是吃到飽烤肉？民宿附近好像就有一個燒烤Bar的樣子。」走回房間裡收拾隨身包同時問到，就看對方想要一次解決還是慢慢逛。

「直接吃燒烤吧，逛街晚點也能逛逛。」隨手揹上習慣的胸包就在門口插著口袋等人整理好再一起出門，「吃露天的那家吧，旁邊就是海灘。」

燒烤店離民宿不怎麼遠，兩人邊走邊看地走一段路就到了，客人比預想的還要多，在旁看著景色等了一會才清出兩個人的位置，兩人圍著小方桌點了不少肉跟海鮮，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的一起吃飯。

平時在跟朋友聚餐時就有幫不喜歡剝蝦的朋友處理蝦殼的習慣，所以吃了幾口肉後連欲靜就洗了個手就把蝦子的鐵盤拉到自己面前開始一隻一隻的撥起殼來，平分的放到冬凡和自己的碗裡。

「夠了就跟我講。」反正手都已經弄髒了所以撥個兩隻欲靜就會用手捏一塊涼些的烤肉丟進嘴哩，「你喜歡吃海鮮嗎？」隨口這樣問到。

誰知道一分心不小心就被蝦殼上的小角給戳破手指，痛得他頓了頓動作，「嘶、蝦子最後的反擊。」

「挺喜——看起來倒是蝦子討厭你。」說笑的同時拆開預備的一次用濕巾，握住對方的手拉了過來，低頭為對方清理手上的髒污，連欲靜兩手都沾到了蝦油，由他來處理會好些。「看在你為我剝蝦的份上幫你。」

握著了手背，一一擦拭掉手指上的油漬跟碎殼，不確定是刺到哪隻手指而捏住指尖仔細檢查，說話的熱氣輕輕地呼在指上，「沒流血，還好不是生的。」

「唔，我自己弄就好了……」于冬凡直接的動作讓他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抓了過去打理，抗拒的話也越說越小聲，直到感覺到人的氣息觸碰到指尖才抽回手。

「沒那麼脆弱啦。」打哈哈的掩飾自己這欲蓋彌彰的反應繼續吃飯，只剩好蝦子也剝得差不多了，然而突然間不遠處的舞台上似乎迎來了固定的表演時間，一陣悠揚浪漫的音樂奏響在餐桌間，讓連欲靜感覺氣氛更是曖昧。

「……我去裝飲料，你要喝什麼？」他起身拿起杯子問到。

「你不是挺愛惜手的嗎……」連欲靜抽回手的速度太快，彷彿是在嫌棄他，忍不住小聲咕噥幾句為自己平反。

「吃燒烤當然要喝酒！飲料不夠味了，點啤酒！」于冬凡舉起筷子揮了揮，大言不慚的要酒，笑嘻嘻的給藉口，「喝不完就提回去喝，看海喝酒很帥不是嗎？」

一開始聽見時連欲靜其實是想叫人別喝的，但仔細想想兩人現在是在渡假、于冬凡也沒有自己駕車，那麼小酌一點似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因此他才又坐下。

「服務生，這裡要啤酒！」

一頓酒足飯飽之後，他們也的確如冬凡所說的一人提了一瓶在手上邊走邊向海邊走去，冬天海邊的人不是很多，所以他們也就悠閒地慢慢閒逛。

「今天月亮超級無敵大欸。」走到了一處沒有岩石遮擋的地方欲靜往海面看去，深色的大海波光粼粼，亮的就像那光是從海裡透出來的一般耀眼。

「滿月吧，好亮。」他也看見了屬於這裡的夜海，大銀盤掛在海面上，而海面散了一地的銀碎片。
看著這片少有的景色，聽著海浪低沉又有節奏的聲音，吹拂而來的風夾著大海特有的氣息和濕意，于冬凡不自覺地看了入迷，他伴過無數黑夜，感受過許多孤寂，但這樣的寂靜洽到好處。

「……你要拍張嗎？」對著夜景呆了一陣才拿出手機拍景色，果然拍起來沒有現場好看。

「好想畫下來……」對於眼前的景色露出了可以說是迷戀一般的眼神，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放鬆了許多，不過對於冬凡的問題他只是搖搖頭。

「我的手機鏡頭不太好，記在腦中還比較明確一點。」雖然在繪畫上不敢太有自信，但他很明白自己記憶力的程度所以這麼說道。轉頭將視線放到了于冬凡身上，眼神卻與看著月光時毫無差別。

這樣的景不記錄下來，連他都覺得可惜。于冬凡轉頭過來想將手機遞過去，對上連欲靜投來的目光愣怔了一下，他只讀出眼神裡的專注，以及被月光照印得透亮的藍眼。

同樣被月亮點上光的紫色眼睛笑得瞇起，似乎月光把于冬凡的笑容也渲染出若有若無的溫柔。

「那用我的拍張吧，機會難得。」說著，將手機遞給身旁的連欲靜。

「唔……那好吧。」于冬凡的笑容蠱的他聽話伸手接過手機，打開相機介面後喬了個好位置照下幾張，怠慢的思考在腦海裡轉了幾圈才終於想起來這個景色的名字。

「月光海。」喃喃出這三個字，他記得之前在查旅遊資訊時曾看到過，「好像不是每天都有的，我們真幸運。」把拍完了照的手機放回冬凡手上牽笑，他真的覺得很幸運。

可以在這裡，與對方一起。

于冬凡拿在手裡的手機又嘟了回去，按住了連欲靜的手，強制讓對方握回去，「那你還沒拍我們耶。」

想要合照而靠近對方，看見漆黑的手機螢幕才想起他的是指紋感應，手掌覆來按開了鎖定，切成自拍的鏡頭半舉起手機，呈現的螢幕只看見兩人貼近的黑影跟身後的月光海。「啊、看不到臉。」

「哈哈、那怎麼辦，還是就這樣拍臉我回去用小畫家幫你加上去？」因為有點醉所以玩笑也多了起來，連欲靜伸手按下了拍攝鍵留下了那張黑壓壓的照片。

「怎麼樣？還是你要開閃光燈？」肩膀碰到的地方感覺熱熱的，但他暫時沒有要躲開的意思。

「開閃光燈就沒感覺了，你回去記得把我畫得帥一點。」反正是拍開心的，拍完照
把手機收起來，他偏頭看向還並著肩的連欲靜。
「……你不會醉了吧？」于冬凡十分懷疑他一動，對方就會順著他的方向倒下，不然拍完照居然沒有馬上退開。

「回去洗澡睡覺，你下午都沒睡。」伸手捏了捏對方的臉頰，讓連欲靜清醒點。

「沒有啦，只是一點點吧。」雖然能感覺到他的思考沒有因為酒精而變得不正常，但文法卻因此變得有些混亂，「我下午本來就不睡，你晚上不睡。」被捏著臉頰連口語都變得有些含糊。

「才畫不帥，我又不會用電腦畫畫。」又把手機推回去以後這才退開，他的眼睛還是看著眼前的大月亮，虹膜的藍都因此變淡了一些。

「……喔。」無語地表示他聽不懂語法奇怪的話。

雖然溫度回升了點，晚上的氣溫還是比較低，在連欲靜面前用手晃了晃，確認對方大概還清醒著，「回去了。」

于冬凡就著月光喝了口啤酒，率先抬步去民宿的方向，獨自走了幾步回頭看向落在後頭的人，挑起眉發出質疑，「需要我抱你回去嗎？」

「你才抱不動。」也跟著喝完最後一口瓶子裡的酒後聳聳肩，他只是走得慢又不是走不動。

「你可以先回去啊，我要散步。」朝人笑著說到，不知道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聽見話馬上打開手機點出之前拍的公主抱照片給對方看，不服氣地懟過來。「抱得動啊，你想再來一次嗎？」

「……算了，陪你走。」空閒的手插入口袋，放慢腳步走在連欲靜身旁，反正他回去也就玩遊戲或滑手機。

看到了那張照片也只是撇了撇嘴沒說話，不過聽見對方說要陪自己走倒是有些忍不住的開心，伸手就勾住了對方的肩膀並得寸進尺的用另一隻手搓揉起了冬凡的頭頂。

「你好乖喔，還會陪我散步。」和往常那樣會顧慮著兩人距離的樣子不同，現在笑嘻嘻的一副就是要故意找對方麻煩的樣子。

「喂、喂！」忽然被拉了下來，連帶腦袋都垂下來，正好被對方歹得正著。本來凌亂的黑髮一通亂揉後直接炸開，配上死魚般的眼神，像極了被強迫寵幸、擼了一翻的貓科。

「什麼好乖？我可不是你的寵物，小心我咬你。」挑起眉，露出不爽的表情，捏住連欲靜的下巴，張開嘴做勢要咬對方的臉。

如此近的距離一再拉近，彷若下秒真的要咬上臉，卻在下瞬間狠狠地用額頭撞了一下對方的腦袋，用痛覺讓連欲靜清醒點。

「哼、好了，連少爺，快進行你的月下散步。」學著對方揉自己的動作，也揉了回去，只是揉的部位是連欲靜剛被他撞過的額頭。

「好過分……」乖乖的被揉著微微發疼的地方繼續走，連欲靜此時不怎麼清醒的思考卻只覺得非常開心，連自己都沒發現他嘴邊露出了一抹弧。

兩人一起回到民宿後便各自梳洗了一番，腦袋也因此這樣冷靜了一些的連靜則在浴室自我丟臉完才走出浴室。

「你現在該不會還有力氣打電腦吧？」邊擦著頭髮邊問，雖然他現在自己也不是很想睡，不過就是有些發懶。

「有啊，下午都睡了一覺了，到早上都不睡也沒問題。」話說這麼說，但人還坐在陽台邊的吊床上，橫著手機左右敲擊著，刷了一會遊戲才想起來他在連欲靜洗澡的時候剛剛發現的事。

「給你看樣東西。」終於從吊床上下來，走近房間時特地拉上了窗簾，頂著對方不知所云的目光直接切掉了房間的大燈，瞬間漆黑得什麼都看不見。于冬凡又按了一旁的按鈕，牆壁上端原本只是裝飾的凹陷線條發出紫色的光，是整個黑暗中唯一的夜光。

「還有。」紫光下隱約地看見彼此，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白天純白的天花板被畫上了螢光彩繪，是藍色海浪的圖案，半片的海浪與水波瀾，而靠近四周的部分被裝飾夜光照成紫藍色。
「漂亮吧！」他剛不小心把燈關掉時發現的。

「哇……」跟著對方的話仰頭一看才看見了那片彷若星空的大海，螢光微微閃爍著映進他的藍眼中，「超級漂亮欸，這也太棒了……」感嘆地同時往後走了兩步坐在床邊。

「感覺躺在床上看著這個不小心就會失去意識了，你真的不睡嗎？」

「……晚點吧，現在精神還很好。」展示完自己的發現後坐上電腦椅，腳踢了下地讓椅子轉過來，姿態隨意的躺著椅背，翹起腳看著一副準備睡覺的連欲靜。

「明天要做什麼？幾點出門？」要是很早的話他可能又會乾脆不睡了，只是可惜那張看起來舒服的大床。

「明天下午玩香蕉船之類的，晚上逛墾丁大街，所以可以睡到吃午餐。」邊說邊拿起手機滑著打算等頭髮乾了再睡。

「如果你要熬夜的話最好不要超過三點，睡太少小心太陽曬一曬昏倒沉進海裡。」雖然覺得于冬凡身體沒那麼孱弱但還是故意警告一般的碎嘴。

「才不會——又不是吸血鬼。」甩甩手，不把警告聽進去的死模樣。

他還真的浪費了夜晚的美景，開始新的一輪遊戲，只是這次選的是他不會激動叫喊出來的推塔類，一手托著臉頰，一手答答的點著滑鼠，冷靜得比起享受遊戲，更像是純粹在消磨時間。

也不知道打了幾場，當他覺得膩了、改刷社群的時候，回頭才發現連欲靜已經在床上睡著了。

于冬凡拉下響著影片音效的耳機，耳邊的寂靜彷彿要把他凍結，即使菸癮已經不再，這種時候手仍習慣性摸向口袋，摸到了空蕩蕩的口袋才回過神。

今晚比一般的夜晚還多了屬於另一人的呼吸聲和窗外的海浪聲，並不是完全的沉寂。

現在還沒三點，他自認不是個會乖乖聽從話的人，只是偶爾、早點躺上床或許不錯。
他關掉了電腦，坐到了床上，床鋪如他所想的柔軟，轉頭看著躺在一旁的連欲靜，對方閉上眼睡著的樣子似乎他第一次看見，倒是自己很常在對方面前睡覺。

「哼……睡著時看起來挺乖挺好看的啊。」惡趣味地用手指戳著對方的臉頰，騷擾睡著的人。

而在熟睡中被戳了戳臉頰的連欲靜則是又往被子裡縮了一些，眉頭也輕輕地皺了起來，手中原本捏著的被子角滑掉讓他有些不太習慣的動了動手指。

「唔嗯……」抿了一下唇後他伸手抓住了于冬凡的食指讓人以為他醒來了，但仔細一看才會發現他還陷在夢想之中，不過下意識的抓著這打擾他睡眠的障礙。

「哈……真像小孩子。」被逮住了手指，沒有反省自己的擾人，反而覺得有趣地輕輕晃著手，連帶對方的手也跟著搖晃。

或許是因為他這種持續的騷擾行為，手指被牢牢抓住，當他想收手時已經抽不開了。

「……」自作自受。

他嘆了口氣，躺到連欲靜的身旁，為了讓自己的手臂能舒服些而面對連欲靜側躺。

就算躺上來也毫無睡意，他這樣直直盯著連欲靜的臉似乎有些奇怪，最後還是選擇了閉上眼睛，黑暗中無法得知時間的流逝，聽著時鐘的噠噠聲以及就在面前的呼吸聲，與在學校的下午相似又不全然相同的環境，不同的時間及地點，相同的只有他身邊的連欲靜。
于冬凡動了動被握著的手指，翹開對方緊握的指尖後直接握了上去，讓對方改握著自己的大拇指，而他握著對方。

既然想握就給你吧。

在不知何時睡著的于冬凡最後的念頭。

手心暖和的感覺讓睡夢中的連靜又握緊了一些，直到半夜他才因為自己的睡眠時間頗短而中途醒來。

「……？」眼睛張開時他呆愣地望著面前貼近的那人還在運轉思考，接著視線又看向了自己手中握著的、是于冬凡的拇指，而自己的手則被對方給握著呈現交疊的樣子。

oO(我、我應該沒有做什麼其他奇怪的事情吧……？！)待腦筋逐漸清醒後他在黑暗中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抓著對方睡覺，不過連欲靜很快就稍微冷靜了一些以免吵醒于冬凡。

但為什麼自己的手又會被對方握著呢……？

看著眼前的人，他感覺自己的心跳聲有點惱人，明明是張已經看過無數次的睡臉卻還是會令他忍不住多欣賞幾眼，不過現在這個情況讓連欲靜有些控制不住那一點點的好奇心，因此還是伸出了手。

起初他只是輕輕地用指尖碰了碰對方的臉頰，見人似乎沒什麼反應便又變本加厲地以指腹劃過，于冬凡的臉頰摸上去比看著還要軟，光是想到自己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就讓他熱了臉頰。

于冬凡少有的睡得正香，搔在臉上的觸感雖不至於讓他醒來，但還是皺起了眉頭，在夢中把這熟悉的騷擾當成老家的那隻長毛貓，熟練地抓住打擾的手後將對方整個手臂抱在懷裡，拍了拍他以為是貓的手背，含糊地哄著，「乖……」

就這樣抱著安分下來的假貓真手臂又陷入深沉的睡眠。

「唔……！」沒想到于冬凡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動作，讓他根本就還來不及躲避就被人給抓得死死的了。

聽著人那似是在哄小動物的語氣推測對方應該是把他跟什麼寵物之類的給搞混，讓連欲靜現在不知道是該抽手還是放棄繼續睡覺。

畢竟……現在這個狀態應該也不能算是他的錯吧？

視線轉到了天花板上的波光粼粼，想著想著、等他下一次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陽光曬在了他的臉上的時候了。

兩人的動作已經不是他睡著前的那樣靠近，但自己的手還是被握在了于冬凡的掌心中，看著還在睡覺的對方連欲靜決定慢慢的、偷偷的把手抽開後就去漱洗。

他本來就不是睡覺會習慣抓點什麼的類型，手中的物體移動了也只是反射性的收縮下手指就放著掌心的溫度離開。

少有的比平時還早睡著，于冬凡也較早的清醒過來，他不怎麼意外身旁的床位是空著的，倒是對現在這時間他自然醒來感到意外。
他伸手撈了手機過來就繼續賴在床上，距離連欲靜安排的活動還有段時間，難得早起就隨意地搜尋附近的景點——都出門了，總不能一直窩在房間。

「早上有場浮潛，要去嗎？」聽見腳步聲沒回頭的就開口問道，「兩人就可以成行，挺自由的。」
「……你應該會游泳吧？」都敢邀請他來海邊了，應該是沒問題吧。

「浮潛？」提著民宿早餐回來的連欲靜湊到了對方的身旁一起看起了浮潛的資訊，「是會游啦，不過這上面寫著浮潛之前不能吃東西欸……」沉吟了一下後他決定把早餐丟回給堂哥吃。

「那趕快收拾東西吧，現在去好像時間差不多。」
起身走到自己的行李哪兒翻找大浴巾跟泳衣，他接著開口：「你有帶USB嗎？還是要我去借？」剛才在對方手機裡看的浮潛介紹照片都非常漂亮因此現在超級期待。

……有人出門會帶浴巾嗎？

于冬凡眼神微妙的看向翻行李的連欲靜，翻下床走來壓住對方翻找的手，「等會在路上買就好，毛巾也可以吧？反正都是擦身體的。」

「USB我有。」從自己的背包拉下金魚吊飾，是之前和連欲靜在夜市釣的那隻紫色金魚，他捏住魚尾巴拉開，露出藏在裡頭的USB插頭，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金魚，「我自己改的，你的也要改這樣嗎？很方便喔。」

「是嗎？」因為他還挺習慣用浴巾地所以不覺得有哪裡奇怪，聽話的放回去後提起小背包背上肩，接著看到了對方拿出來的那隻小金魚竟然成了一個USB眼睛都亮了一些。

「哇……這也太厲害了吧？這竟然能自己做？」伸手把小金魚拿了過來仔細端詳後還把蓋子開關了幾次，「我也要，這樣要多少的材料費啊？」

「找零件組裝就可以了，你就不用收費了。」被誇獎了就抬起下巴，滿臉驕傲的凹了自以為的帥姿勢。

沒拿回對方手中的小金魚，轉身收拾好根本沒幾件的東西，進浴室洗漱順便先把泳褲穿在裡頭。「我好了。」
和連欲靜前往臨時決定的浮潛店，果不其然在附近就有相關物品的店家，隨意的挑了條毛巾付帳後就蓋在對方頭上。

「去換泳衣吧。」在置物櫃放好背包，他進更衣間只要把衣服脫下來，一下子就好了。

「欸、這麼好？」雖然這樣反問了但其實他並不意外於于冬凡的反應，因此只是默默記下這筆打算有機會再回饋一下。

把小金魚好好的收在包包裡後兩人一起走著離開民宿，在浮潛店結帳完畢、換了泳衣後連欲靜把剛才買的毛巾掛在了肩上才踏出更衣室，因為平時沒怎麼有打赤膊的機會所以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地去寄物櫃放包包。

「那個不用預約也能參加嗎？」看到對方也走出更衣室後問到這他剛才才想起來的問題。

「早上看的時候剛好有空位，那時我就訂了。」說著，把脫下來的衣服塞進置物櫃裡，所以他其實早在連欲靜答應前就訂好了，那時看到介紹照片想著對方肯定會想看看，沒多想就報名了。

于冬凡只穿著泳褲，大剌剌地裸著上身，是正常人的膚色，身上沒什麼贅肉，甚至還有些肌肉。他看了眼身體僵硬的連欲靜，對方長期待在室內果然是一片白的肌膚。
要不是自己偶爾會跟朋友亂跑，大概也會跟連欲靜一樣白。

「……你這麼緊張小心等會下水抽筋。」伸手拍了拍連欲靜的背部，觸碰到對方的髮尾時順手地撩過後髮，「頭髮也要綁。」

「哪會啊。」雖然這麼回答但在冬凡碰到自己時還是僵了一下，接著臉上露出了有些不服氣的表情後就跑去找工作人員借了髮圈來綁好頭髮。

兩人一起走入了浮潛隊伍後先是聽著教練介紹接下來要下的海域，接著還講起了這水下能見到些什麼景觀跟生物，最後才是穿著裝備。

「……你看起來好好笑。」看著把面鏡帶上的于冬凡忍不住這麼吐槽，完全不想自己現在也正這麼裝備著。

「你不也一樣？」要不是面鏡壓著，這時他都要挑起眉毛了。

下水後故意拍了水面，激起水花噴在對方臉上，惡作劇完就肇事逃逸的游向教練，游到不遠處扶著救生圈等連欲靜跟上。

等待的期間就將臉栽進水裡，透過面鏡看著下方的水域，清澈的海水能清楚看見底下的水草和礁石。

雖然整個人泡在水中但被這樣潑水還是會忍不住抹抹連才趕緊跟著游向對方，見人已經開始欣賞海中風景的樣子連靜也探了下去看。

海水比他想得還要更加乾淨，能在水裡看到挺遠的地方，水底的藻類和礁石更是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十分漂亮，這些映在連欲靜眼中全都成了作畫的想法讓他看得都要停不下來了，直到一旁游來了一隻不怕人的小章魚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發現章魚後連靜立刻敲了敲冬凡的肩膀要人看過來。

于冬凡在最初對景色的驚豔過後，開始尋找穿梭在珊瑚間的魚類，轉頭過來的時候小章魚已經離他很近了，他下意識的伸手想擋住，被章魚順勢纏上了手腕，一半的腕足直接吸上皮膚，觸感相當奇怪。

在水中戳了戳看起來軟趴趴的章魚腦袋，又甩了甩手臂，章魚都死死固定在他手上。

「……宰了。」憋不住的浮出水面，拿掉呼吸管的第一句話。

在水裡看著眼前的情況本來就已經笑得不可開交，跟著浮上水後更是大笑出聲：「哈哈哈、啊哈哈——他也太喜歡你了吧！」

「宰了又不能吃。」連欲靜抹了抹下半臉的水後伸手輕輕捉住章魚試圖幫忙把小傢伙拔下來。

成功

手指滑到觸角跟冬凡的皮膚之間製造空隙，終於才好好的把章魚抓了下來，「我是第一次摸活的章魚，感覺有點噁心。」雖然這麼說著但臉上還是掛著笑容，手也沒立刻就放掉章魚而是讓牠半泡著水繼續摸。

「你這樣玩，他會改纏上你的。」邊揉著剛被纏上的手腕，上頭被吸出一圈圈的紅痕，乍看下還挺像故意用上去的紋路。

果不其然小章魚的觸角在水中不斷游動想抓住物體，幾次要碰到連欲靜都被他用手指推開，像在保護連欲靜不被碰到，又像純粹在跟章魚玩你攻我防。

他眼角餘光注意到浮潛教練拿著相機對過來，也不知道被拍多久了，總之先跟連欲靜一起抓著小章魚對鏡頭拍了一張——兩人的手是一隻章魚。

「那我就把他抓回家養，取名叫凡冬。」開著玩笑這麼說，接著他也看到了相機鏡頭，兩人一魚一起拍了幾張有趣的照片後連欲靜終於才有點捨不得的放開章魚。

「掰掰凡冬，不要被吃掉了喔。」放手後拍了拍已經不見小傢伙身影的水面這麼說道，完全不管正牌凡冬在一旁聽了會有什麼感想。

「哼哼、我才沒有那麼醜。要取也是要取在鯊魚上才對。」裝作不在意的瞄著對方的動作，看那隻小章魚一入水就一溜煙的跑走，心裡默默的要牠趕緊走，「下次回來記得長成大章魚把連欲靜吃掉。」

經過了小章魚的插曲，浮潛地點開始往前移動更換位置，海底的起伏跟礁石變多，魚類也漸漸的增加，顏色鮮豔的魚群穿梭在礁石間，有些悠閒的游在他們面前，似乎並不怕人。

于冬凡盯著下面那條顯眼的藍色多莉，想報剛剛被當成章魚的仇，伸手打算逮住那隻藍刀鯛然後跟對方說要取名欲靜。

然而他那麼認真盯著還是撲了空。

全程都在一旁看著冬凡抓魚的連欲靜簡直都要笑的浮出水面，最後真的要抓到時還是他伸手拉住對方的手腕阻止了冬凡的成功。

「別抓了，教練在喊人回去了。」拉著人一起回到水面時連靜露出了有些使壞的笑，雖然玩樂時間結束是真的，但壞了對方逮魚好事這件事也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快抓到目標，臨時被阻止的感覺讓于冬凡非常的不爽，他想都沒想的一把拉住連欲靜，同時把人撲進水裡，連帶著他本人一起，將連欲靜壓得往水下沉，報復性的抱人下水。

這裡的水不深也足夠清澈，于冬凡透過面鏡能看清身下的人，破碎的海浪光斑和飄散的半長髮絲，面鏡的反光一照而過，是被光照得透亮的淺藍眼眸，與他近距離的對視著。

「……」似乎在瞬間失去了報復的心情，于冬凡踢了水讓兩人更靠近，在對方呼吸不過來前抱住人向上游回水面。

「噗哈……！」被抱著往上，等出水終於能呼吸時連欲靜便用力的換著氣，雖然剛才那樣被拖下去有點嚇到卻因為玩樂的在興頭上而不覺得可怕，只是下意識靠在冬凡的身上稍作休息。

「等等叫烤魚給你吃嘛……」用手拍了拍于冬凡的背似乎想安撫得這麼說，但他其實沒有多少歉意，等休息夠了才覺得這樣在水裡貼著人貌似有些過近的往後游開了些。

「只是烤魚還不夠，還要章魚、牡蠣、干貝。」等對方緩過氣才鬆開手，大言不慚的點菜單。

臉部被面鏡壓久了有些不舒服的抬手將面鏡往上拉，順帶將濕漉漉的頭髮往上卡著，「說的都餓了，回去領照片吧，不知道還被拍到什麼照片。」
全程都顧著玩，只有幾次是真的對鏡頭拍照。

沒了水中浮力的現在身體重得就像是塊磚，兩人一起回到了岸上時還坐在一旁提供的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才去還了裝備。

雖然等等或許還會碰到海水但他還是走進淋浴間暫且沖一沖並擦乾了才出來，沒想到一往前走沒幾步就看到了于冬凡被三個女孩子圍著說話的畫面。

「不是、是高中生。」于冬凡說著，將明顯不是他的粉色手機交給其中一位女孩子，在他等連欲靜出來的期間，三人拿著手機過來詢問他故障的問題，還在要求測試下撥打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應該是泡到水或是潮濕，所以連接不良。」指尖點著已經在女生手上的手機螢幕，以他這樣的身高站在女生中間十分顯眼，表情看著是認真在幫她們解決問題。

「……請客就不用了，我沒解決問題，而且我還有朋友。」他身旁的女生吱吱喳喳了一番，表示會連他的朋友一起請客，包圍圈又更近了一步，而于冬凡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抬眸就對上連欲靜的身影。

看著對方站在女孩子堆中游刃有餘的樣子讓連欲靜感到一股連他自己都大為煩躁的不適感，或許他得承認這就是毫無立場的醋意。

為了讓自己不要露出奇怪的表情，連欲靜在對方看過來時故作無事的朝人搖了搖手接著掉頭就走，盡量表現得自己只是不想打擾帥氣兄弟的泡妞時間，而他此刻的神情的確說不上好看——就好像腳底踩了根刺般的煩躁。

「喂、喂！連欲靜！」眼睜睜看著人轉身就走，他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大喊，叫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對方走遠的背影異常的熟悉，而他身旁騷動的女聲又把他從那時的記憶拉了回來。

「啊、真是——」于冬凡揉亂自己還半濕的頭髮，丟了句要去找朋友就從人群中跑開，追上連欲靜的腳步，和雪夜那晚一樣拉住了對方的手腕。

「你走什麼，不是要一起吃飯嗎？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雖然剛才對方跑得很快，他沒看清連欲靜的表情，但于冬凡總感覺對方的情緒不對，明明上岸時還開心成那副模樣。

「……哈哈，沒啦我想說不要當電燈泡嘛。」吐了一口氣後回頭有點尷尬的笑著回答，視線同時投向那些被于冬凡甩在身後的女孩們，「吃飯也可以晚點吃啊，你沒有喜歡的嗎？」連欲靜覺得自己不該繼續打轉這個話題，但他卻忍不住又這麼說道。

「……蛤？」臉上的不可置信表露無疑，「為什麼我一定要跟她們一起。」

「我又跟她們不熟，說什麼喜不喜歡……」他頓了頓，突然想到一個讓他覺得搞笑的可能，「該不會裏面有你喜歡的吧？所以生氣了？」

于冬凡掩著嘴露出調侃的笑容，手倒是沒有放開的意思，「你喜歡哪個？」

「誰喜歡她們啊……！」連欲靜真沒想到于冬凡會來這套，不過他的立刻反駁顯得更是可疑，而他自己也意識到這點後才悻悻然的停嘴。

「吃飯啦。」
突然他的餘光看見了那幾個女孩貌似又要跟上，雖然欲靜現在臉色顯得有點不爽不過還是反手抓住了冬凡的手腕往海產街走去，好遠離那些讓他實際上不開心的原因。

「誒——那你喜歡哪一型的？」經過這一齣，被釣起了好奇心，輕輕晃著被捉住的手臂，瞇起的眼睛彷彿不安好心，盯著連欲靜的後腦勺。

「對了。」他停下腳步，握住手腕上的手，順手將套在他手腕上的黑色髮圈擼到對方腕上，「浮潛時的髮圈你還店裡了，下午還要游泳，用這個吧。」

那是剛在等時，他順便買的，「攤位老闆還一直說幫女朋友買真貼心，不算我錢。」

「……老闆的誤會可大了。」聽見對方的問題又回頭看見人的動作，連欲靜瞬間覺得很無言，這是要他怎麼回答？

「類型……就相處了有感覺的吧，我好像沒有特別的，那你的類型呢？」必須得說他是真的沒有特別喜歡過的類型，以往也都將所有心思放在繪圖上，這會兒會栽在于冬凡這他也沒搞清楚怎麼回事，最後還是把話鋒導回了對方頭上，不得不說他也是真的好奇了起來。

「那種話就跟早餐店阿姨喊帥哥美女一樣啊。」總之先誇就對了的接地氣味。

「我以為是回答短髮長髮、身高高矮或年紀大小之類的……話說、這個問題也在冬令營的單子上吧？」對方的回答有跟沒有一樣的難捉摸，懷疑對方當初填表怎麼過的。于冬凡本來還想著如果有符合條件的可以看看，不過想到對方專注在畫圖上的心思，也不怎麼意外這答案。
「至少你沒說像戴珍珠耳環的女孩那樣。」抬手在自己耳邊張手示意，而他今天依然戴了黑色耳釘。在美術課上被迫看的藝術電影，他還記得。

「呃、我的話……」輪到自己就皺緊眉頭，雙手抱胸彎著腰的苦惱了好一會，「比我矮、性格好、不會管我熬夜？」

「主要還是跟你一樣看感覺吧？」

「那個啊……」回想起來答案有點丟臉所以沒有想要跟對方說的意思，「真有那種女孩我也娶不起。」被對方的話給逗笑勾起嘴角吐槽。

聽著對方的條件連欲靜默默地在心裡比對了一下後立刻又暫停不去想它，就算有兩條確定中了也不能代表什麼。

雖然他也不覺得自己個性差就是了……

「對吧，話說要比你高也很難，以台灣人來說你已經高爆了。」雖然這麼說但連欲靜其實也沒覺得自己矮，身邊也不乏更被身高之神唾棄的男人同胞。

「你該不會寫全世界最好的女生吧？」看見對方笑了也揚起嘴角，走過來用肩膀輕撞下，明明在空闊的沙灘還擠著人調侃，「那樣就真的娶不起。」

「欸？那……不要太矮？」于冬凡一想覺得也是，或許是因為他是混血的關係，所以比大多男性還高，「太矮感覺會很麻煩。」

「到時再說吧，搞不好最後是跟理想型不同的人。」他腳踢了沙子，飛揚的白沙蓋住了身旁人的腳掌，「還沒玩夠呢——」

「太矮的話你連回頭要找人都會一瞬間找不到吧。」想了一下那個畫面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在玩之前先去填飽肚子吧！」看著潔白的沙地的確也很想繼續玩，不過一趟早晨浮潛下來餓都快餓死了。

他們一起在海產店飽餐一頓後回到了沙灘上散步甚至還一起堆了沙堡，玩著也消化的差不多後就發懶得一同躺在躺椅上曬太陽午睡，接著下午搭著小巴來到海生館，距離欲靜上次來這時已經有許多年頭所以設施跟他印象中的都不太一樣了，讓他興奮地抓著于冬凡四處看著還拍了不少照片留念與作為作畫參考。

放假的時間總是會過得特別快，連欲靜這一趟下來深深的感受到了這個事實，直到隔日回程的客運上他都還有種這三天兩夜很不真實的感覺，不過扣除他總是會過於意識于冬凡這點外，這整趟行程都和過往那種跟好朋友一起畢業旅行的感覺很像、非常的開心又令人難忘。

——他想自己會一直記得這次的種種並且作為一份珍貴的寶物，和他無法讓人知道的感情一起埋藏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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