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04|STAGE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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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第一次進到這間詭異的商場,算一算也是兩三週前的事了,這樣說來與他人共處同一個空間的這件事,不知不覺似乎也有些習慣了,大概。

不,果然還是,不習慣。
盯著坐在一旁的人,「你是在弄什麼?」
只見羅刻周圍有一堆零散的罐頭,有幾個被打開了,一旁還放著一個盤子和刀子。
「嗯?你說我嗎?」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料理用的透明手套戴上。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置在插座旁的烤箱,突然「叮!」響了一聲。
「啊,好了好了。」從烤箱裡取出四片被染上一層薄薄烘烤顏色的吐司。
什麼時候開始弄的,完全沒發現。

這人總是……做些毫無預警或意義不明的事,這就是和別人同居的感覺嗎,要適應和配合另一個人的行動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就只是有時候會讓人頭疼。
「……。」看對方很開心的樣子,沒想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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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起愉快的旋律,熟練地把幾個罐頭裡的食物倒到吐司片上,在舖好食材和蓋上吐司片後,用刀子對切成兩半。
「好啦!鮪魚玉米三明治!」得意地笑了笑,「給浩的。」遞出三明治塞到八木面前。
「啊,謝了。」接過後先是看了幾眼。

咬了一口自製的三明治後,臉上表情變得十分微妙,「味道好像不太夠。」
跟著咬一口,「不會啊,我覺得滿好吃的?」
「啊,浩你的那一半料是不是比較多!」發現自己的料少得要命。

羅刻湊到八木面前時,一個不小心……自己只吃一口的那份,失手掉到了地上。
一言不發地直盯著散落一地的食物。
同樣盯著那解體的鮪魚玉米三明治。
「我的分成兩半吧。」將剛剛的盤子和刀子拿過來後,把自己的那份對切。
「別看了,看了也不會變回去也不會消失的,快清一清等等拿去丟。」
「好吧。」認命清理還是沒忘夾雜幾句抱怨,「這次可是很有自信的,啊——吐司明明也烤得剛剛好,怎麼這樣。」
「是說,你今天是不是和人有約?」想起前幾天八木好像提過要交換什麼東西。
「嗯,約了交換物資。」回完話後,將自己咬過的那半三明治塞進嘴裡,並隨手將切好的另一半端到羅刻面前。
「和你一起去?你們是約在哪?」剛好清理完地上,接過了盤子吃掉那一小半塊三明治。
八木在把口中的三明治咀嚼完嚥下的同時,已將周遭的東西稍微收拾過。
「1樓,對方說時間到了沒等到人的話,再下去B1或停車場找他。」拿起裝有準備要交換物資的袋子,「你之後沒其他事?」
「今天很閒的。」
「這樣啊,時間好像也差不多了。」思考了下,「那一起走吧?」
「好啊。」
八木和羅刻準時抵達約定的地點,兩人等了約莫五分鐘,沒等到人便一起往B1走去。
「話說不是L鎮或M鎮的人嗎,怎麼約在這種地方。」
「好像是其他鎮的人,也不太熟,前幾日在路上碰巧遇到的,看對方缺某些物資很懊惱才幫忙。」
「啊,在那。」
「棕色頭髮戴著眼鏡的?長得還滿好看的耶。」對人家的外貌做出了膚淺的評論。
「對,不過……」對方看上去有些奇怪。

八木先是警覺性地停下腳步,後擋下羅刻的前進。
「怎麼?」原先想再湊近看看帥哥,卻被八木伸手一個攔住。
對方明顯與那日不同,本該是斯文類型的男性,現在手上卻持著尖銳的器具,上頭似乎還沾滿血跡,看上去更不像是有帶著約定好要交換的物資。
提出問題的那刻,也注意到那位棕髮男性手上的東西,給人的氛圍甚至帶了點危險的低氣壓。
那人持續走向八木和羅刻。

手抵上下巴微微前彎身子,接著他瞇起雙眼低笑了幾聲,而後近乎失控般地大哭起來。

在彼此距離越來越近時,八木和他對上了視線。
不禁打了個冷顫,「那個,你沒事……」

關心的話語尚未落下,棕髮男子一個箭步持著武器往八木的頸側劃去。
像是早已預料到對方的動作,反應極快地閃過攻擊。
跟著八木的動作反射性地往後閃躲。
劃空後沒穩住身子而跌坐在地,沒幾秒又抄起武器朝八木胡亂揮擊。
面有難色地閃開數次襲來的攻擊,直到對方的武器以些許的距離掃過自己眼前,八木才主動回擊以擒拿壓制那人。
「浩!」那人被八木穩穩壓制在地上後,羅刻這才湊上前,「他……」
「我知道……」那是他們前幾日才談過的話題,關於商場內那些——突然變得「瘋癲」的人。

男子不斷掙扎,嘴邊喃喃著模糊讓人聽不清的詞彙。
即使使勁全身的力氣限制對方的動作,對於習慣打架的八木來說仍有些吃力。
看著眼前的人精神已陷入極度不穩定的狀態,雖然知道對付這種狀況只有兩種選項,放任對方自己逃走,或留下幫對方結束生命。

既然八木選擇制止對方並留下來了,但,要做那種事對他來說,還是過於困難了,他們甚至是有過一面之情;有過交談;有過約定,這樣一層的關係。

羅刻拾起那個棕髮男子方才因被八木抓住手腕而落至地面的武器。
「我來吧。」察覺到八木的猶豫和畏懼,「反正浩是絕對沒辦法的,對吧。」
「那羅你又……!」想反駁的瞬間,八木瞥見羅刻的眼神,和平時總是嘻嘻哈哈的樣子截然不同,是沉著且毫無溫度的。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羅刻,感覺對方顯得格外陌生,也沒再多說什麼。
「別擔心啦,習慣就好了,凡事都有第一次和第一百次嘛。」
「還是說浩想初體驗看看。」他拋了拋手中的銳器,「這個應該不會讓他痛苦太久,滿適合新手的,剛好。」
「……不了。」這人這種時候怎麼還開得出玩笑來……。
「那,交給我吧。」蹲下身子示意八木換人,「會怕的話可以離遠一點。」

交棒時,褐髮男子依舊極力想從八木手中掙脫,幸虧八木反應迅速再次把人壓制下來,才順利交給羅刻。
「一直在想啊,浩你的身手果然很好,」邊換手時邊說,「出去商場後或許可以考慮加入我們的『 組織 』?」
「組織?什麼組織?」第一次聽羅刻提起這件事。
糟了,一不小心就說溜嘴了。
「沒什麼,開個玩笑而已,你還是先後退吧,我對自己的體力沒什麼把握,要是讓他跑掉可就不好了,速戰速決。」
八木很清楚組織大概和羅刻有很大的關係,但眼下這種狀況確實不適合追問下去。
默默退到後頭,順道望了下四周。

……似乎引來了一些人,雖然人數不多,八木還是感到些許的不自在。
見八木與自己拉開一段距離,似是滿意地勾起嘴角。
「久違了啊,這種事。」仔細端詳手中的銳器,整體為棒狀卻有著尖頭,看起來是特別被打磨過,尖端的部分銳利到如矛般,這種東西大概只有對生死抱有強烈慾望的人才會持有的吧。

上頭也不少血漬,看來或許已經攻擊過其他人了。
發瘋的人無解救辦法,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看了看身下的人,「其實我也不擅長這種事,但我的朋友不敢做當然就由我來了,抱歉啊。」
羅刻用自己的衣物,將沾有血漬的尖頭擦拭乾淨。
「技術比起林恩姐可能還不夠熟練,但也不差啦放心吧。」

語落,便見羅刻喬了位子直接坐壓在那男子的背部上,後大力壓住對方的頭,露出了頸側,另一手則舉起銳器,唰地直直刺進男人的頸側。

那人雙眼頓時瞪大,並發出半聲不自然像是被切斷的叫喊,驟停的聲音在空氣中凝結成一股寒氣。

羅刻的側臉被前髮稍稍擋住,使得八木看不清楚現在對方臉上是怎樣的表情,又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
接著,羅刻拔出嵌在對方體內的利器,抽出的瞬間大量的血液跟著噴出,器具和手都沾染上鮮紅色,衣服也被濺染了一些。

身下的人像是被強制靜止的畫面般,沒了原先的掙扎,周圍也變得安靜無聲,羅刻簡單地確認了對方的生命跡象。

他微微俯下身子,湊到對方耳邊輕輕地落下一句話,並幫對方闔上雙眼。
—— 𝓘𝓵 𝓢𝓲𝓰𝓷𝓸𝓻𝓮 𝓽𝓲 𝓫𝓮𝓷𝓮𝓭𝓲𝓬𝓪 𝓮 𝓽𝓲 𝓰𝓾𝓪𝓻𝓭𝓲, 𝓪𝓶𝓲𝓬𝓸 𝓶𝓲𝓸.
過程或許不到一分鐘,最多可能也不過三分鐘五分鐘,但站在離羅刻百尺距離的八木,只感覺過了很久很久……眉頭不自覺蹙緊,雙手也緊握成了拳頭狀,指甲硬生生地陷進手心裡,用力到指甲都有些泛白。

在羅刻站起身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精神鬆懈下來,他有些踩不穩,踉蹌了幾步才穩住身子。

八木見狀明明想趕向前幫忙,他卻感覺自己動不了,也沒辦法開口從喉嚨吐出任何話來。
注意到四周只剩不遠處的八木,自己一人僵硬地杵在那,原先聚集的幾位旁觀者似乎都已離去。

羅刻提起了笑容,走近到八木面前。
「幹嘛啊,走吧,回家。」
「……。」張了張口想回應羅刻,聲線卻還像是被掐住般發不出聲來。
「就說走啦,我還想去換套衣服。」
視線猶豫地飄向倒在地上的男人,八木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提袋,那是原本要給對方的東西,卻怎麼樣都沒想過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怎麼,想看是如何消失的?」
「是也沒差啦……但不知道他的時間是多久。」嘟囔著看了八木一眼,便一屁股席地坐下。
維持著站姿,沒有與羅刻一同坐下。

幾秒的沉默懸盪在兩人周圍,而後羅刻逕自續道。
「雖然不知道浩你是怎麼想的,但對我而言,這種事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在進到這裡前就已經是了。」
羅刻沒有將視線放在八木身上,只是平淡地敘述著。
八木也沒有將視線轉到羅刻那,只是靜靜地聆聽著。
「生離死別這些東西在我的世界是很近的,反而人類的情感和關係感覺離我很遠,因為時不時就會失去,得到了馬上就會失去,真正能擁有的並不多,時間也不長。」
「浩想知道更多的話,也不是不能說,反正就算我們從這裡順利出去了,也不會再相遇吧,畢竟我們的生活差很遠。」
「而即便如果是一輩子被困在這裡,這些事情也根本不值一提。」
「雖然浩你聽完可能會覺得有隔閡感,但面對浩的那個我,不管怎樣都只會是你最初認識的那個羅刻而已。」
「……。」
「喔,好像變透明了?」
「……。」
對於羅刻的自白,八木當下沒有做任何的回應,是在羅刻出聲說屍體有變化,才有了一點反應。

兩人望去,在些微的燈光照射下,褐髮男子看上去確實逐漸淡化了。

即便八木已從羅刻那聽過,在親眼看到這種超越自然及科學的現象後,衝擊感和現實感還是襲捲走八木的思緒。

直到屍體完全消失,八木和羅刻兩人任誰都沒再開口說話,像是在為死亡的人悼念、祈禱,也像是被罪惡感纏身,因不安感而強使自己至少要目送對方最後一程。
「……。」
「走吧,回家。」

「嗯,回家。」

離去之時,那個地方只剩像矛一般的銳器,還有留在羅刻身上的血漬,這些東西似乎成為了那人曾存在過僅存的證物。

今天的這件遭遇,則默默成為八木和羅刻兩人之間,不能輕易碰觸談起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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