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竹🍒
3 years ago
看到這個噗轉到我河道上了,忍不住說幾句。

先說結論:「批評性侵受害者的外貌、身材、穿著」的行為,大家都認為不行;但這噗與回應集體演示了一種「批評受害者的性格弱點」的現象,似乎沒有被好好地討論,看完覺得非常非常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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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竹🍒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稍微對此表示質疑的,還要被酸「只在意表面的政治正確」。
(我加上「表面的」三字,因為上述語境裡的政治正確很明顯是貶義的,大概是「連對友軍的用詞都要字斟句酌的挑剔,你們未免太過政治正確了。」)
絳竹🍒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這噗裡面還有一種論點,性侵的發生與受害者的外表沒有直接關聯,所以批評外表沒有正當性;而利用權勢的性侵,與受害者性格弱點確實有因果關係,所以指出這點非但不是在譴責受害者,反而有立即、迫切的必要性。
但退一萬步,就算有因果關係,也不代表受害者理所當然地,要忍受刻薄的對待。
絳竹🍒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只在意「表面的政治正確」的話,那大可不必拿著放大鏡檢視友軍們的言論。善意提醒受害者與指責受害者的分界沒那麼清晰,那些提醒女性不要在晚上出門的長輩說教也大多數是出於善意,想用自己的流量讓更多人看到這些斯文敗類的真面目也不是壞事 ── 但我還是想說,所有嘲笑與諷刺的語氣都很難被隱藏,我在前面用「演示」這個詞,因為更多時候我寧可相信「嘲諷只是一種修辭」,並不是出自真心,如果出自真心,那眼前的世界會是一個更讓我難過的世界。
嘲諷本身就具有張力,但在特定的場合這樣的張力很危險,也不用像我這樣鎖在學院裡整天做文本分析訓練,稍微有一點點同理共情能力,都能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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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竹🍒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然後容我暫時岔開講另一個Metoo故事,這個案例因為女主角龍緣之回臺灣後的揭發、加上異議作家余杰的文章〈在中國,招妓千夫所指,性侵卻理所當然〉引起很大的關注,也是典型的學院老男人PUA女學生、把學院當成後宮的故事。
但在看完余杰的聲援後我是很生氣的。
絳竹🍒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揭發體制的不透明與官官相護是必要的,但余杰還是很殘忍地質問受害者:「明明生活在自由民主的台灣,可以在台灣或西方完成學業,做出一流的學術成績來,為什麼她偏偏要到中國這個骯髒危險的國度去求學呢?新竹清華難道不比北京清華的學術環境更好嗎?」
因為和緣之有共同朋友,也見過幾次面,我得以知道,她的博士論文主題是研究中國政府如何把貓熊當作外交禮物、把貓熊形塑為「中國人的象徵」,透過貓熊的可愛、軟萌、無害,建構一種國族神話,中國政府如何出於自身的政治目的,對他者進行收編與利用(在這裡是被利用的是貓熊,但在其他場合,可以是其他事物)。
提出這個題目、在恐懼中完成博士論文、回到臺灣後揭發導師惡行的緣之,還要被質問為什麼對中共的體制之惡認識不夠深刻。這太諷刺了。
絳竹🍒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回到這個討論「房思琪們」與「李國華們」的噗,我想問題並不在噗主和接續討論者使用房思琪這個標籤(奕含自己就說過「最大規模的屠殺是房思琪式的強暴」),而是歸納受害者特質時,他們暴露出對擁有這些性格特點(敏感纖細、無法從原生家庭得到愛、對文學懷有信仰與憧憬)的少女們的看法:她們對文學院的保守顢頇、對文學圈的斯文敗類的認識都不夠深刻。
戀花⚜️如詩如歌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不知道你是不是看到我的轉噗,但我個人認為很難在不批評實際情況的前提下,去指出受害者自身在關係中的盲點,而原噗主諷刺的部分確實像你說的,也許我們該用更中性的態度去談這整件事,而非只聚焦在人身上。比如文藝圈中的交流,特別是前輩帶晚輩的部分,有什麼客觀的方法能讓潛在受害者認出對方的行為舉止並不正當,或者更直接的解方是,讓更多女性前輩成為文藝圈的指導者,進而達到監督男性前輩的作用。
其實退一步來說,這次是聚焦在圈子文化與受害者性格等,但換個圈子也有可能發生一模一樣的事。比如我聽過理科朋友分享,以前讀理工的女性很少,而理工的老師多是男性,在這種男多女少的環境,已經背負很多棄文從理的反傳統指責的女性,如果要尋求認可與指導,也很可能落入同樣手法的誘騙之中。
最根本的部分,特別是個人在家庭得到的情感教育,以及社會對類似性侵事件(或者任何遊走在知情同意的邊界的關係)的觀點,才是應該在每次的討論中被提出來的。
絳竹🍒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謝謝戀花的回應!這噗我看到至少有三個以上我追蹤的人轉,所以我才覺得有必要談一談。因為,看這噗時我一直有個錯覺,這是噗浪嗎,還是常常戰文理組的ptt,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我也承認很難在不批評事件細節的情況下提醒潛在的受害者,不如說,在一段權力不對稱的關係裡,可能就是因為太不對稱,受害者必須保持沉默與自我洗腦,洗到自己都相信「老師/前輩是為我好」,旁人的善意提醒,如果這個旁人不是握有權力的旁人,就很難讓潛在的受害者聽進去。
以我作為旁觀者的想法,安全網的建置很需要各界合作(法律、教育作為後盾,讓學院不那麼封閉,師生權力位階鬆動等等),在安全網夠密以前,個體能做的,大概是讓整個氣氛更友善吧。
絳竹🍒
3 years ago
畢竟鼓起勇氣講出受害經驗就是很不容易的,講述過程也要面對群眾對性暴力/性別關係傾斜的認知落差,還有加害者握有的權勢,不僅要把痛苦的記憶剜出來,還得前後一致、沒有漏洞,說出的話才會被相信。
正視這個過程的不易,也正視情緒敏感帶來的耗損,也許會比把這樣的性格特質視為缺陷/弱點更有建設性一點。
絳竹🍒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最後為了避免誤會講一下:引述余杰的文章為例,並不是強調政治歸政治、性別歸性別,或者在我們討論metoo時應該避免賦予這些事件「家國的象徵意義」——臺灣的社會也理應容許意義的發散或擴張;儘管我覺得像是這篇就已經太過了,以國族的象徵覆蓋女性個體的經驗,我覺得,自認左的、自認對文學和性別議題關注的讀者,更應該警惕這些話語裡對受害經驗的收編與化約。
絳竹🍒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另外也回應一下最初把我惹怒的這句話,對事不對人:
https://images.plurk.com/7lKA3sSRsAZC1P2EYTA9VL.png
我想文學或說廣義的文化研究需要對抗的,並不只有具體和直接的暴力(坦白說也很難對抗,對抗的幾乎都成了殉道者),我們對抗的還有單一的、過度簡化的敘事。
你說自己被惹怒的那句,其實我當下也......反正對不懂的人就真ㄉ多說無益。只能說這些也很重要的點,很難被清楚地表達出來,畢竟最讓人無力的,還是我們最終只能跟(潛在)受害者說"管好/改變自己",而不是檢討(潛在)加害者和容許他們作惡的圈子文化。
像我前幾天跟朋友討論渣男問題,我朋友就說沒有蠢女人,這些男人哪能渣得起來,我當時總覺得這個結論有點怪,但現在就能很坦然地說,這不是能拿來替渣男開脫的理由,因為這些女人之所以"蠢",是很缺乏自信和愛等等,而我們都知道會去利用別人在各方面的脆弱的人,才是問題最大的那一個。
當我們在談這類事件的時候,如果只談個人的對錯,就很容易忽略更深層的環境問題,然後這類事件就會繼續發生,簡單來說很多"我是為你好的方法"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你說的那篇殖民論我也看過,就是非常男性觀點的讀法。我是真的很納悶,為什麼殖民者一定是男的,被殖民者一定是女的,尤其我們還常說殖民"母國"而非殖民"父國"?而且殖民問題當中常常遺漏的,是被殖民地的女性,而非被殖民地的男性,而每次提到殖民國的統治者,也時常遺漏了殖民國的女性。用性別來比喻和概括殖民與被殖民的問題,真的有太多兜不起來的地方了。畢竟不管在殖民國或是殖民地,都可以看見女性是作為男性的附屬以及財產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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