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D】曉春and秋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DTD|主線】

  「奶奶看到長大的秋詩,一定也很欣慰吧。」翠眼與灰眼,截然不同的顏色,彼此輝映,就像冬日的泥濘竄出綠葉,寥落點綴春苗。

參章《秋詩不討厭蒙眼 Play 喔》上 詳全文
latest #50

  下班時間,秋詩少見地多滯留了會,當同事問他怎麼不走,他會擦拭不知擦過多少次而透亮的桌子,開懷笑道:「你先走沒關係,等我忙完這裡。」

  等到大多人都離開,他望向放置獸耳頭飾的箱子。他只要一對大象耳朵就好,那麼多對,偷拿一對不會被發現,且也根本沒人想戴象耳呀,所以、所以——
  他在箱子前翻找出好幾對大象耳朵,原本想偷拿一對就好,但拿在手上的十幾對,他都想偷摸回去。秋詩陷入悠長的糾結,他清楚怎麼做才是最佳解,將它們都放回去,自己照顧的孩子成了竊賊,爺爺奶奶知道一定會難過。
立即下載

  靜默良久,秋詩仍是偷拿一對,反正他早就是讓爺爺奶奶失望的壞孩子。正當他準備從休息室後門溜走時,電話鈴聲響起,他嚇得趕緊掏出手機按下拒接。來電聯絡人顯示「把拔」,是客人之前強硬要求修改聯絡人名稱,他緩皺眉,心想又有什麼事。

  象耳被放回原位,秋詩拉出張椅子,回撥電話後以軟甜的聲音問道:「把拔有什麼事嗎?這麼晚了,秋詩想睡覺覺呀。」假如客人買這麼晚的時間,他可要將價碼調到雙倍。
  對面是疲憊的聲音,「小秋詩,把拔好累喔……上面又提出根本不可能的需求,已經好幾天熬夜加班,明明努力做到最好,還是被罵到狗血淋頭。啊、抱歉,說這些小秋詩應該不懂吧,小秋詩只要知道把拔好累喔,把拔好想你。」

  秋詩握緊手機,拉近與話筒的距離,「秋詩也很想把拔喔,假如累的話就回家休息吧。」

  聽筒傳來男人無力的笑聲,「我也想,但今天還得加班。為了小秋詩,把拔得努力賺錢才行。好期待這個周末喔,好想看到小秋詩的笑容,而且把拔總算找到大象餐盤囉,把拔想看小秋詩用那個餐盤吃飯,因為小秋詩最喜歡大象了不是嗎、你最喜歡把拔了不是嗎?」

  秋詩沉默幾秒,他知道男人想聽到什麼答案,為客人創建美好的虛幻,是他的工作。他拉離話筒,刻意壓低聲線,「半夜談心,是要加收費的喔,還要繼續嗎?」

  隨後是好一陣的寧靜,好久男人才再開口:「……也是……嗯,還是把錢留到周末吧。那麼我先掛電話了,瑪尼。」
  然而電話卻遲遲沒斷,男人似乎還想聽到其他話語,直到秋詩按下紅鍵,兩人才結束通話。

  秋詩凝視手機,神色變得沉重。他早就知道,歌舞伎町是寂寞的聚集地,寂寞的客人遇上填補寂寞的牛郎,彼此互相索求。他是吞噬寂寞的巨獸,手機桌布上和爺爺的合照,也宣告他是寂寞本身。

  後來他將手機聯絡人改回該是的客人名稱。沒多久加上新聯絡人,名稱為「小松爺爺」。

  *

  秋詩想過好幾次與爺爺的重逢,每每都有如電視節目中的超級英雄,此時他的超級英雄正坐在他的隔壁,手上是自己的蘋果手機和他的老諾基亞機,正朝他的手機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
  桌上是盛裝熱騰騰烤地瓜的紙袋,與朝暮思念的人在超商的烤地瓜爐前相遇,有夠不詩情畫意,慶幸的是,爺爺的超商集點都會給他,再幾點就能換到嶄新的零錢包。

  「好了,這樣秋詩有事都能打電話給爺爺囉。」爺爺將手機還給他,聯絡人名稱是爺爺自己打的,小松爺爺。秋詩注視許久,無法聯絡超級英雄的呼叫器,如此輕易地重獲新生,他的心很輕,似正沒踩實地漂浮。

  突然前髮被撩起,他尚未反應過來,就看到爺爺的臉湊近,四目相對。原來是翠綠色的呀,明明手機裡的照片,爺爺的眼是暗綠色,歲月流逝使他忘記,爺爺糟糕的拍照技術,無法拍出三分之一的好看。
  眼前,不同於照片,是有溫度的小松爺爺,皺紋拉垂眼尾,瞳眸盎然如春。

  「變帥了呢。」揚起嘴角,明顯許多的笑紋,深深刻進他灰蒙的眼。總是被說可愛的秋詩,少見地被稱讚帥氣,他抿了抿唇,隻字不語。
  「奶奶看到長大的秋詩,一定也很欣慰吧。」翠眼與灰眼,截然不同的顏色,彼此輝映,就像冬日的泥濘竄出綠葉,寥落點綴春苗。

  曉春將手收回,秋詩的瀏海落回前額,兩人的距離恢復如初。
  「爺爺很高興,能再看到秋詩,這些年你過得、」頓了一下,聽得出趕忙改口的蹩腳,「有空要來爺爺家坐坐嗎?有什麼事,爺爺都能聽你說喔。」

  靜悄悄流逝的時間,手機被顫巍巍握緊,聯絡人名稱正在搖晃,小松爺爺的聯絡人頭像,是系統默認的無名頭像。
  「為什麼。」好久,秋詩才輕緩吐出。
  曉春的笑容僵住,不屬於他的夜色翳蓋面龐,爬上滿瞳的昏夜黯淡無光。秋詩垂頭,任由瀏海遮蓋迎向目珠的光,眼瞳連同思緒轉呀轉,就像他不停重整的手機螢幕。「為什麼這麼晚來?」

  叮咚--歡迎光臨。

  「對不起,」

  店員麻煩一下,我要兌換這個集點。

  「因為名片的字不清楚,爺爺又對這裡不熟,所以找了一段時間。」

  已經不能兌換了喔。

  「啊--爺爺真的有在找秋詩喔,絕對不是一直在超商吃地瓜!」

  你來晚了。

  「對不起……」

  秋詩抬起臉,望向在櫃檯的爭吵。客人在喊怎麼不能兌換,店員在嗆活動早就結束,雙方來往罵聲加大。秋詩知道,爺爺給他的超商集點,都報廢了、來晚了、結束了。

  曉春沿向秋詩的視線,也注意到這場爭執。他皺了皺眉,吩咐秋詩稍待片刻,他過去瞭解狀況;但秋詩抓住他的衣角,猛地搖頭。

  「不會多久的,爺爺等等就會回來。」

  「你又想拋下我了嗎?」

  曉春愣了一下,眼前的小臉蛋,顫抖抿住薄唇,仰望他的灰黑瞳眸,水漉漉,他的倒影似在模糊輕晃。
  過去他曾注視如此可憐兮兮的面龐,摸摸他的小腦袋瓜,告訴他不要怕,沒事的--「你的爸爸媽媽,跟爺爺打包票,會好好照顧你。再給他們機會,相信他們吧。」
  那時的他,撥開向他求助的小手、無視向他哭喊的小嘴,毅然地將分離給了秋詩作為彼此最後的註腳。他謹記寄養家庭該有的規矩,社福機構評估青浦秋詩的父母足以擔任親職,他該做的就是平平安安將他送回父母手中。

  剛起身的屁股乖乖落回座位。耳邊是櫃台的爭吵,他卻平靜得只剩忐忑不安的心臟跳動。「可以告訴爺爺,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為什麼,他好端端送回去的孩子,此時卻是這副欲哭無淚的模樣。他伸出手,模仿記憶的一景,輕撫秋詩柔順的髮。不同的是,昔時的秋詩點點頭,說他一定能當爸爸媽媽的好孩子,因為他是爺爺奶奶的好孩子;如今的他搖搖頭,「為什麼不來看我?」夾雜哽咽卻靜緩如點滴的聲,刺痛曉春的心。

  「明明答應會是我的超級英雄,為什麼現在才出現?」秋詩說得很慢,視線定在螢幕上笑呵呵的爺爺,腦海畫面飛錯,有手機行的玻璃櫃、有爺爺的挺胸得意、有奶奶的銀鈴笑鬧。
  手機螢幕上,奶奶大半張臉被拇指蓋住、爺爺的頭特別大顆,他驕傲拍出的照片,慘不忍睹。秋詩更是整張臉慘白,從未被在乎的小肉球,在簇擁下擁有第一張合照,彷若宣告你是我們的一份子--不該如此。
  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他逃出爺爺奶奶的家,選擇了爸爸媽媽,他們卻來找他、卻牽起他的手、卻為他買臺手機。這跟他想的不一樣,門應該存在,應該阻隔他在門後,他們的兩人世界,不該將他納入。
  「為什麼?」年幼的他開口,隨後頭頂傳來一陣輕撫。「因為秋詩就算被爸爸媽媽欺負,還是深愛他們,秋詩是--」

  他很想摀住臉,嗚嗚地將情緒宣洩,現在爺爺正在面前,可以在他懷裡哭得一塌糊塗;但他強振精神,質疑的語氣作為箭矢,直勾勾射向曉春,「爺爺知道在我離家出走的時候,多想找到你嗎?但怎麼找都找不到,只能用爺爺給我的手機,隨便找了客人上我,換取留宿。」

  咯噔,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從秋詩口中聽來,還是令曉春的心揪在一起。
  「你現在……」咕嚕的嚥口水聲,「還有在做嗎?」

  「怎麼了,爺爺要買嗎?」

  叮咚--踏踏--
  伴隨客人憤而離去的腳步,響起自動門鈴聲。店員抓頭,心想今天真衰,不只遇到煩人的奧客,還要看在飲食區接吻的情侶。

  曉春睜大眼,在無法理解中屏息,思緒亂哄哄,只剩下自己的腦子真不好使的喃語。喀嚓一聲,他憶起秋詩手機上的合照出自哪裡,他曾後悔當時沒多拍幾張,現在秋詩為彼此的合照再添上一筆,而這並非他所想。

  --秋詩是溫柔的好孩子。

  「爺爺假如不想被奶奶看到和我接吻的照片,之後都要來Luminescent點我的檯喔。瑪尼,你這麼跟櫃台人員說。」秋詩展露燦爛白牙,向曉春展示剛出爐的照片。舌尖闖入的躁動清楚映在螢幕裡,曉春的驚慌與秋詩的強勢,唇瓣在交疊,拉扯出的白絲是兩人唯一相連的拱橋。

  來歌舞伎町沒幾次的曉春不知道,這裡是巨獸組成的魔窟,以寂寞為食,將人吞噬得骨頭不剩。少年咧開的嘴,無法數清多少人已被啃食,唯有陌生是曉春所知曉。

  「呵,你老人家錢應該很多吧?就請你多關照囉,畢竟我變成這樣,都是你拋下我的錯,負起責任吧。」
【DTD】曉春and秋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我不是。
【DTD】曉春and秋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 To be continued ——
【DTD】曉春and秋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希望一篇能夠控制在三千字左右,但目前爆字到五千字,分做上下篇先 PO 一部分 順便刷點存在感,證明我還在
這篇少見沒有上紅標,是因為紅標內容都在下一篇,卡太久寫得好痛苦,除此之外沒想法了,先拉線
—— F5 開放回應 ——
之前的篇章是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這一篇則是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 就在前面幾篇的鋪陳,本來也以為跟爺爺的相遇會是英雄式的登場,會有更多澎湃的描寫,感覺所有問題都要會因為爺爺的出現迎刃而解才對。沒想到卻是輕描淡寫的帶過,彷彿不願輕易放過秋詩和讀者一樣:沒有,事情沒有結束。爺爺的出現拯救不了任何人,秋詩內心哭喊著太遲了和一旁超商店員說著集點活動過期那邊真的讓人撕心裂肺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爺爺都過來了卻還要說出這些討人厭的話呢⋯⋯⋯⋯我在想是不是秋詩有一部分是在埋怨自己的?不是爺爺來得太遲,而是秋詩等不了,已經回不去原本的秋詩了。
最後看到秋詩以奶奶威脅爺爺,內心真的是五味雜陳,就像一個小孩仍用盡全力的張牙舞爪,不但無法讓人感到威脅,只會對於這樣筋疲力竭的孩子感到心疼
Pronlyuse2022: 謝謝朝陽中滿滿的心得 如同上一篇爺爺因為名片糊掉而錯過,這篇則是平凡的在超商相遇,秋詩覺得爺爺是英雄,但他只是會在歌舞伎町迷路的普通老人 我想過讓爺爺在秋詩遭逢危機時帥氣出場,但我覺得這樣秋詩就會心動到原諒他(? ,因此改變最初的構想,現在這種沒有英雄,而是滿滿的蒼白無力,更符合我想在這章呈現的情感
我原本很遲疑最後一段的安排,讓秋詩做出這種對不起奶奶的事,這時的秋詩還不知道奶奶已經去世,所以秋詩是在強吻有婦之夫呀 但是,這樣安排的張力更強,我很喜歡,也幸好前面的鋪陳,使得這段的秋詩,沒有那麼討人厭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