鎌倉軍本陣後方的樹林，濺起的血腥卻不屬於任何一方，那是散發著不祥的鐵鏽氣息，潑濺在土地上沒過多久便被人為抹去似的消失殆盡，伴隨金戈交擊的清亮聲響，一道道飽含戰意的怒號迴響在林木之間。

鋥亮的火花一閃而逝，在溯行軍倚角的身軀上削過的刀刃劃出凌厲弧度，斜飛向上恰到好處的抵住了對手的進勢。

戰鬥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六振刀劍男士分散在各處進行著白刃戰，即使同伴們獲得人身的時間長短不一，經過的歷練也不盡相同，然而對付這群溯行軍仍舊游刃有餘。抽空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戰況，果不其然看見眾人皆鬥志高昂的專注在對戰。

【一個接一個不停出現的時間溯行軍。然而對於幾經鍛鍊的刀劍男士們來說，不過是在拖時間罷了。】

回身一腳踹在了大太刀的膝窩，行動遲滯的敵刀身子微頓，瞄準了一瞬空隙，源氏重寶的奮迅一擊當即逼近了敵手脆弱的脖頸，接著一刀斬下了他的頭顱──

──本該是這樣才對。

【那個時候，眼前的敵人被一刀砍倒在地。從其背後出現的，是與今大不相同的軍勢。並且，在那盈滿殺意的眼神中所顯露出的事實是，他們絕對不會是我們的戰友。】

敵大太刀的胸腹由後往前刺出一振電光突兀跳動的刀刃，自己的刀慢了一拍將戴著頭盔的首級挑飛。眉間微不可察的擰起，琥珀色的雙眸轉瞬劃過一絲暗光，查覺到來者不善，腦袋電光石火地命令身體後撤。

那是對於刀劍男士而言再熟悉不過的時空扭曲。空間開始震盪，不屬於自然現象的轟隆雷鳴伴隨猙獰的青藍色，那只堪堪能容納一振刀劍的縫隙被粗魯撕裂，緊接著無數雙凝滯無機質的雙眼對上了自己的目光。

「……檢非違使啊。」攏了攏外套，氣定神閒地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從間隙中魚貫而出。

此處顯而易見的異狀理所當然引來了同伴們的驚疑，首當其衝被敵方包圍的便是距離最近的自己。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嘯朝面門而來，兩振太刀相互碰撞，與時間溯行軍全然相反的攻擊力道，強大的衝擊力讓鞋跟在地面拖曳出長長兩道溝壑才勉強抵銷。

放免太刀的攻擊宛若暴雨一般襲來，依靠著同伴們的支援才自包圍圈脫身，看了眼欲與自己搏命的敵手，唇角挑起一道淺淺的弧度，朝對方輕輕勾了勾手指，放免太刀立刻怒吼著揮舞左臂砍了過來，只見軍裝外套的白影自刀光旁靈巧閃過，狂放的攻勢一往無前地直直撞上了樹幹，樹皮被鑿出深深的刻痕。

與放免太刀擦身而過，為了將這振特立獨行又躁亂非常的敵手引開，在衡量戰況與不確定因素的影響後，當機立斷決定將其誘進樹林裡頭。於是淺色身影壓低身子，一頭衝進了森林中。不久，身後傳來粗重的腳步聲，那振刀果然追了上來。

枯枝落葉被兩雙疾奔的鞋面狠狠輾壓粉碎，以不遠處的交戰作為背景音，兩振刀一前一後地消失在森林深處。

足尖輾轉過硬底下的鬆軟泥土，帶起沙塵撒向再過一步便欺入唾手可及範圍內的龐然巨物，雖搖曳著鬼魅光芒的空洞雙眼僅是窟窿，但仍擬似人類的眼瞼般做出了幾度施予戰略以來早已意料之內的疼痛反應。

自葉影灑落於白刃上的點點熾陽兩斷炸響在面前的嚎吼，身形尚未完全消散的不定黑灰飄揚之時，直至胸膛的破口使遠景清晰入目──一抹如添入朝陽的奶金一閃而過。

「喂。那傢伙、」

尚未融入樹影的男人似是打算孤身上前，而踏出的步伐在來得及修正軌跡前，倏地沒入鬆土的箭矢嚇阻了行動，隨之襲來的兩柄魚骨短刀迅敏地突破防線。

瞬時的戰鬥記憶支配肉體，逆反指向推上的揮斬格開率先沾碰衣料的粗糙骨刃，丟失肉身而更顯輕盈的軀幹如同擊發的子彈般向遠方騰飛而去，即便如此卻沒能適時阻止另一柄短刀纏上身周。

「可惡……光忠！」

揚聲呼喊了近在咫尺、以相似情勢交戰中的長船派太刀，龍相接的目光無聲地傳遞彼此心中所思，短徑而舒展不開的戰況轉眼間有了翻天覆地的嶄新展開。

拓開的掌似是將目標握入手中，灌注靈力而作用的刀裝足輕甩動繩索，落石傾下的堅硬雨點絕大多數僅僅是擦身而過，卻確實擊碎了光忠身側纏鬥的匕首，暴露出的間隙使背脊攀上冷光帶起的寒意，然而這股稍縱即逝的空洞立刻便被錯身而過的太刀充填起，頓時只聽聞見碎屑落地的細響。

「太過纏人可是不會受歡迎的喔。」

橫刀身前抵禦迎面劈砍而來的攻擊，順勢重新退回大俱利伽羅身周近處一如既往守著對方後方。綿密落石雖多少造成些傷害，但卻也僅僅是絆住些許行動般的攻擊，就算能力早已又在更進一步，此處攻擊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與威脅，但卻會因多是太刀、大太刀等等較為大型的刀種而被拖住腳步。

「小伽羅，我跟不上去，髭切先生已經不見蹤影了。」

以此刻佇立的點為中心，每一次攻擊過後總會再回到原處守著並嘗試突破這團團包圍的景況。刀刃相接敲響的金屬撞擊聲震著耳膜，矮身閃過一記橫劈迅速補上一刀精準的將眼前敵太刀自腰部斬成兩截，而後接下大太刀絲毫不給任何喘息空間的攻擊，多虧了始終近在身旁的大俱利伽羅拖住其餘伺機而動的敵刀，而免去可能陷入困境的情況。

但那早已不見身影的人卻始終讓人在意且擔憂。

「山姥切君、小後藤、清光君！」張口呼喊，喚著戰場上同伴們的名冀求著幫助。「髭切先生追著檢非違使跑進樹林了，有誰可以跟上去看看的？」

想在繼續說些什麼，但不斷侵擾的攻勢還是將思索話語的動作給打斷進而收了聲，就算敵軍並不強但侵擾卻是十分顯著且有效。

尚未反應過來，那抹白色身影早進入幽暗森林之中，連帶著追逐而去的敵刀失去蹤影。

兇狠太刀從上方用力揮砍，情急之下先是靈活地往一旁跳開，掌握住揮舞著太刀的高大身影來不及轉身反應之際，握緊了打刀用力劈開那連接著揮舞太刀之手的臂膀。
耳邊響起那擬作人類的混濁身影所發出的刺耳粗吼，隨後阻擋眼前視線的巨大身影因刺中心臟位置的刀刃而消失。

無暇顧及此刻早已殘破不堪的大衣，聽見同伴的喊聲當下立刻繃緊了腿部肌肉反向往森林奔去。

然而僅是踏入那人與敵刀方才進入之處，比預想中更高大的樹林遮蔽了日光，密集的枝葉像是拒絕入侵似的不讓任何光線有穿透的可能性，且隨後突然現身、帶有不祥色彩與氣息的敵人，更意圖使人無法專注尋找目標般，伺機從旁倏地揮舞著那振大太刀。

「真是的，不要一直跟過來！」
蹲下後直接伸長了腿，找不到那振自由自在的平安太刀加上追擊而來的敵軍所累積的怒氣爆發，用力將一旁的石頭往檢非違使臉上踢，隨後乾脆仿效曾經看過的、抓起一地的沙就往對方疑似眼睛的部分撒。

「這邊不行！往另一邊找找看！」
趁著敵大太刀混亂之際，大吼著告知同伴們此路不通的情報，緊接而來的凌厲攻勢讓人只能投身於戰場之中。

上一次如讓人此狼狽的戰場，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是本丸遭襲擊的時候？
是被迫參加政府那可笑的實驗的時候？
還是……

汗水與血液混合出鮮豔的色彩，沾滿身上那早就殘破不堪的服裝。敞開的胸膛、被砍碎的外套、被敲裂的護甲……曾經遭到腐蝕的靈力至今仍未穩定下來，凌亂的靈力成為戰鬥上的阻礙，妨礙著身體的動作、妨礙著思考、妨礙著對時間溯行軍揮落的刀刃。就連本該輕鬆對付的對手，如今也成為了強敵。
即使如此，那雙混搭著靛藍與翡翠的雙瞳，依舊散發著屬於傑作的自信與尊嚴。

砰！

撫過大腿的手瞬間就將槍支拔出，被壓縮的靈力子彈往眼前大太刀額上衝出、貫穿。踩著那龐大身軀攀上周邊樹木，可惜茂密的枝葉擋住視線同時遮蓋了光線，這種狀態之下要尋找一個人，相信就連短刀也十分困難。
「上面不行，視線完全被遮蓋了。」

身為隊伍中速度最快的自己，在聽見燭台切光忠那聲呼喊後便迅速追上了那總是輕飄飄的淡黃色身影，然而從踏入樹林間開始，敵方攻勢兇猛的就像是早就做好準備似，自己能做到的也僅僅只是跟在那人後頭。

光是閃避短刀與協差的突襲就已經沒太多心力留意路上障礙，幾回不及應對下難免被那白刃劃傷幾道血痕，在奔跑下而拉扯的傷勢不斷刺痛著神經，吹促自己不得不考慮起其他應戰手段。

說來也並非初次在出陣時遇上檢非違使與敵刀一同圍攻，卻偏偏是在戰鬥中尚未能好好喘口氣時碰上，該說是最差勁的時機嗎……不、至少現在還沒有任何一把刀折損，就這樣下定論還太早。

那道槍擊聲響使自己忍不住回頭看向身後同伴，戰況尚未膠著但同樣因出陣而損耗的體力也並非能繼續與大量敵軍僵持過久，看向眼前年長太刀雖有時會露出一副甚麼都沒多想的模樣去戰鬥，而每次出陣後的成果則顯示著髭切其實並非如外表那樣輕率，現在則比起其他人更像是有其目的似的朝著本該不擅長的樹林深處奔跑。

思量之餘確認了手中剩餘刀裝數量，拜極化後的高機動所賜，刀裝保留的比其他人還完整一些，用上這些的話還能撐一會，至少先別讓那些傢伙再靠近髭切了！

下定決心後將攀上枝幹的手握的更緊，奔跑的作用力仍推動身體向前時順著這力道盪了一圈，改變了往前追上人影的方向，朝著空中將身體用力甩上去，旋身擊落下那過於緊迫追擊自己而來不及反應的細長白骨，在空中改變了前行的方向，向著身後的敵軍們發動遠距離的統兵刀裝，並於落下時選擇踏上卡在樹叢間未能察覺異狀的敵刀肩頭，用力朝向混著紫色與黑暗氣息的髮頂上奮力刺下。

震耳的哀鳴並未影響下手力道，用另隻手掌心頂著刀柄直至鳴叫聲中斷並感受到腳底軀殼開始崩裂，才收起短刀落到泥草地上。
「就在這裡將你們拿下，不會讓你們過去的！」
說什麼也要守護好夥伴們。

那一對與髮色相近的亮橘雙瞳中早就因戰鬥而顯得穩重，此時的眼神裡更是帶著堅定的覺悟。

幽深僻靜的森林深處隱隱約約傳來打鬥的聲音。刀劍的鏗鏘聲響、非人非獸的悲憤怒吼交織在一起，注視著兩個外來者搏命死鬥的參天巨木無喜無悲，橫亙時空，沉默無言地見證這一場對決。

一方摒棄了保存實力的戰法，為敵手獻上獅子的全力一搏；一方被切斷了最後的蜘蛛絲，化身為不死不休的蠻獸。

以戰鬥為中心的方圓幾里，被殺戮之氣驚動的飛禽走獸紛紛惶然避讓，濕潤的泥土腥味和鐵鏽的鮮血味道揉合成死亡的前調，透過乾燥的風播送到遠方。

直到最後一聲刀刃刺穿軀幹的聲音響起，騷亂的動靜終於戛然而止。

納刀的鏗鏘聲為戰鬥敲響結末的晚鐘，或多或少錯落於肉身上的赤紅細痕在血珠的凝結下更顯得怵目驚心，大多數噴濺上肌膚的黑灰痕跡不過短暫的一瞬，便彷若不敵豔陽的照耀，汙濁的靈力徹底消散殆盡，彷彿方才的戰鬥從未在此時此地發生過似的。

纏上固定龍爪甲冑繩結的內腕抹過帶著刺痛與浸濕觸感的頰畔，忽地出動戰意高昂、執念深遠而導致強度遽增的溯行軍，看來敵方也並不只是具有藉由龐大數量來磨耗同伴氣力想法，或許還有更加深層的意圖……

還沒能來得及細想，收束戰意的下一刻，空洞胃袋響起的回聲讓眾人的目光同時落在那不知為何總能將自己弄得像是掉進深墨中、又被打撈起的山姥切國廣身上，那對碧色的眼眸幾乎是毫不猶豫與客氣地露出討要點心的犬隻眼神，彷彿要徹底掃瞄過身子地、直勾勾將視線落在總藏著一兩顆糖果或是戰備用糧的口袋上。

……

「……拿去。」

一顆糖果就這樣被甩到臉上。
「抱歉，靈力的消耗有點大。」撿起那顆糖果拆開包裝再放進嘴巴，口腔中瞬間充滿甜蜜，將戰鬥帶來的疲憊一掃而空。不過即使如此，這麼一小撮糖分依然未能滿足肚子裡面正在吼叫的猛獸。

確認到周邊已經沒有任何時間溯行軍的踪影，便將刀身與槍支收好，繃緊的神經亦隨即鬆弛下來。
「回去吧，可以的話，今晚我想吃豬排蓋飯——特大碗的，兩碗。」

緩步跟上而後倚靠在粗壯樹幹旁，縱使此地敵軍力量不強但過多的數量還是造成了不小的傷害，至少此刻渾身的凌亂與彷彿在本丸後山折騰三天三夜後的狼狽讓整個人顯得有些低氣壓。

「豬排蓋飯、嗎？」嘆出口長長的氣息，閉上眼緩和著躁動的心跳與喘息，腦海中思考著那份晚餐的點單以及各種料理手續，一股濃重的無力感隨之湧上。「哈哈，希望我還有力氣去炸豬排呢。」

笑著隨口回應，直到徹底緩過稍稍恢復些許力氣之後，才重新環顧著此刻立於樹林中休憩的眾人。歷經那絲毫沒半點喘息時間的劇烈戰鬥，紛紛各自在林中休憩的眾人也帶著一定的疲憊與萎靡，但那率先脫隊跑進林中的刀依然不見蹤影。

但那稍早還隱隱約約聽見的戰鬥聲響卻早已安靜多時。

「唔，說來髭切先生呢？」

彷彿應和著他人的疑問那般，一道人影在此時從疊疊樹影中徐徐步出。身上明顯看得見戰鬥的痕跡，被刀刃劃破的白色衣裝有幾處被鮮紅暈染，像是雪地中盛大展開的赤梅；沾上濕潤泥土的手套搭在刀鞘上，就連塵土簌簌落在柄卷也毫不在意。

「啊呀、抱歉，稍微在森林裡迷了路。」口中仍舊帶著熟悉的輕鬆笑意，只不過周身的氣質似乎多了些細膩的變化，宛如奔騰的河匯於大海，又譬如枯寂的落葉終於腐化成土壤，那飄忽又捉摸不透的氛圍好似凝實了一些，卻又像是錯覺般轉瞬即逝。

從遠處走到隊伍面前時，琥珀金的眼睛在同伴身上快速轉了一圈，確認沒有任何人陷於重傷的窘境當中，才將視線收了回來。

戰損的結果在預料之內，戰果則出乎意料之外，也算是給審神者一個交代了。

「迷．路．嗎．？」
近乎咬牙切齒的說出口，那振平安太刀方轉過身朝自己看來。若不看他身上的戰鬥痕跡、白西裝都已染上鮮血與塵土，瞧他悠閒自在的態度，還會以為他才剛去森林散步回來。

站起身來大步邁向前，連圍巾都沒整理，拿起刀就直接用刀柄戳了戳那人的臉頰，「能不能請你別再擅自行動啊？髭．切．先．生．？」

人言怒極反笑，此刻倒是深刻體會到了。環顧自身除了傷口，更為刺眼的是那破碎的大衣、勾線的圍巾、更別提——「我的指甲油都掉色了，拜託你別再自己跑不見了。」

對比他們的擔心，漫步從森林走出的髭切顯得自在許多，雖然剛出現時那沾染戰鬥氣息的模樣使氣氛顯得微妙，不過很快就恢復了以往那種帶著微笑、捉摸不定的態度。

既然和平常差不多，大約是沒有問題吧。

髭切一臉無辜的看回來，平安太刀平時驕傲自信的臉龐此刻竟顯得有些使人心軟，原本的氣焰見那被自己戳著的柔軟臉頰也消了一半，只能默默把刀收回，「⋯⋯算了，沒事就好，下次別再這樣了，很危險。」

身上破損的裝備顯現著方才戰局有多激烈，才剛聽見燭台切光忠的提問還沒來得及開口，窸窣聲響便從那樹林間傳來，慢步歸隊的髭切雖然傷況也是有些嚴重，但那句彷彿在說自己沒事的招呼，反倒惹起了加州清光的怒火。

看見兩人狀似要打起來的模樣不免緊張的上前勸阻，所幸平安太刀那一貫的態度讓這火氣在燒的更旺前先熄滅……看來是真的很擔心對方呢，大家都能沒事真是太好了。

「這次和幾年前那次出征結果完全不同呢，髭切さん辛苦了。」
僅僅只是與對方分離了十分短暫的時光，莫名地總覺得髭切比剛剛還要來的穩重了些，或許是因為打贏了這場戰鬥而導致？
這毫無根據的感受並未在心中停留太久，聽見了該準備回去的喚聲後便被拋到腦後。
回去吧，好想趕快洗個澡呢。

被罵了一通還被戳了臉頰，看著奧州清光生氣後又迅速消氣的樣子，好似一隻炸了毛又猶豫著該不該繼續示威的野貓，忍不住輕笑出聲，不出所料再度引來對方的怒目而視。

「嗯嗯，有精神是好事喔。」理所當然無視掉了宛若實質的視線。

正準備讓大家拿出鳴龍鈴時，後藤藤四郎冷不防的一句話讓手上的動作遲滯了瞬間，不久前才被壓下的往事又一次浮現在腦海，只不過這次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模樣，如感懷又如笑嘆，對著後藤道了句：「是呢，結果已經和過去大不相同了。」

「好啦──」見大家都拿出了鈴鐺，便率先用食指對依附著審神者靈力的鳴龍鈴輕輕一彈，悠遠清脆的聲音在眾人之間互相迴響，交錯起伏的音韻宛若歌人唱起了古老的旋律，周遭的時空隨之漸漸扭曲，幾人的身影如幻象般慢慢消弭。

「──該回去了。」

再度睜開雙眼時，入目所及已是熟悉的景色。身後的隊友均為身經百戰的經驗者，用不著提醒也會自動去手入室接受治療。於是向全員宣布原地解散後，身為隊長的自己則前往審神者處敘職。

和審神者談話的時間並不短，門外從隱約能聽見兩人對話的聲音，到最後只剩下窗外的風聲和樹葉沙沙聲作為房內的背景音。雙方短暫的沉默被翻湧的心境拉得很長很長，長得能看見一個存有的逝去和新生，看見幾輪四季更迭，還有兩道交織在一起的緣分。

從辦公室走出來時已經是鄰近黃昏的時辰，隨著木門滑動並敲擊在門框上的輕響，兩種思緒被一扇門給切割開來。壓抑的氛圍會不會被敞開窗戶後鮮活的風給帶走尚不得而知，但當走出樓閣，仍未西沉的陽光照在身上時，渾身肌肉都像是徹底舒了口長氣似的，讓人忍不住大大伸了個懶腰。

薄薄的光照耀在臉頰，瞇了瞇眼睛，一聲輕柔的慨歎消失在風中：「好想喝茶啊。」

－－－ＴＢ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