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活動部的安排⋯⋯」遠遠就能看到英園野佇在活動海報前。

如果這幾天都有經過此地，可能會對這位同學有點印象，畢竟他已經花了好幾天的下課時間在觀看海報這件事情上了。

剛結束完美術部活動的大空正準備返回宿舍，手上還拎著時常帶在身邊的油畫木箱，一如往常的經過了活動部的佈告欄，和自己擦身而過的同學似乎都在討論著這學期的劇場活動。
「英園野同學⋯⋯。」發現了熟悉的人影，沒記錯的話英園野好像已經在海報前徘徊了不少次，沒多想地就叫住了對方。

/步行安靜程度：2

「──」雖然關注著海報，但英園野的聽力還算敏銳，沒有漏聽逐漸接近自己的────

「──大空前輩。」油畫用具的聲音。

「遠遠就聽到前輩的聲音啦，前輩總是離不開這些藝術創作的工具⋯是剛剛才結束社團課程嗎？辛苦啦。」

稍微低頭看著自己的木箱，確實聲音是有點大了，默默地將木箱至於身後。
「是的⋯剛剛結束。」雖然加入了美術部，但目前為止自己都還是習慣獨自一人來往教室。
... 眼神移向剛才英園野打量的海報，上頭寫著希臘劇場於土曜日正式開演，又把眼神移回到你身上，好像正在問你為什麼要站在這裡看這張海報。

⋯ 「⋯⋯前輩是想問這個嗎？」指指希臘劇場的海報。

「這次活動部選擇的戲劇有點奇怪，不知道前輩覺得怎麼樣──」

「​男女需相隔一個手臂的寬度，並不得有任何親密行為──我記得是西城的校規之一沒錯，那在校內的一切宣傳應該也要符合這個規則，對嗎？」但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劇情並非如此，反而像是在鼓勵犯規一樣。

向你點了點頭表示沒錯就是這張海報。
聽完英園野的論述後停頓了一下，自己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確實戲劇裡的親密行爲是不被學校鼓勵的⋯⋯但我想會選擇這部也是因為它有一定藝術價值吧。」還是說戲劇的結局是為了警惕學生？沒說出口的當下，擔心英園野沒看過這部名著，如此反而破壞了他的觀劇體驗。

「說的也是！果然是前輩會想到的假設。」

事實上英園野知道這部戲劇，也想過結局是否影射兩學院接觸將造成不好的結果，或是更深一層──在結果之後，學院的規矩將被和解──之類的假設說不定根本不存在。

「⋯只不過是單純的藝術鑑賞活動罷了。」得到解答的英園野鬆了一口氣。

「對了，前輩有找好參加的同伴了嗎？如果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一起去？」

「是的⋯單純的藝術鑑賞。」小聲重複了英園野說的重點，畢竟有時候也必須將創作和身處現實分開，雖然大部分的創作都很可能來自於現實。
「同伴⋯⋯？」與其說尚未找到，不如說自己也沒想過要邀請什麼人。
「我不介意⋯那我們就一起去吧。」思考幾秒後便答應了英園野的邀請。

「前輩答應的好快！」

「那⋯如果直接約在劇場的話，前輩那邊方便嗎？」考慮到雙方下課後還需要吃飯，可能也會換裝，英園野認為直接在目的地碰面會是個好選擇。

「好的⋯到時候見。」活動在七點開始的話，自己會提前15分鐘在入口處等待對方。
說完後向英園野15度角鞠躬，拎上手中的木箱便往宿舍的方向離開。

「大空前輩真的只是剛好路過的感覺啊⋯。」莫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仔細一想又說不上來。

「嗚啊，糟糕，接下來還得先回宿舍準備才行！」花了太多時間在海報上面，英園野差點忘了正事。

如果只有自己要去觀賞戲劇的話即使臨時不去也無所謂，但已經說好要一起的話⋯⋯就在隔天晚上，應該要準備什麼呢？

時間很快來到了星期六，大空按照自己預定的時間，六點四十五分，準時站在希臘劇場的入口處，身邊已有不少人進入劇場內入座，也有零星的學生們在附近閒聊吃喝。
身上和平常一樣的制服沒有特別的裝扮，倒是多加了一件外套和圍巾保暖，仔細看的話襯衫上的袖扣好像跟平常的不一樣？眼神沒有看向其他地方而是一直盯著地面，看起來不像是在發呆的樣子。

「⋯⋯？」因為準備時間比想像中來得早結束，英園野提早來到了會場。

只見大空前輩盯著地面一動也不動⋯⋯是不是在看什麼東西？

「⋯⋯」湊近。
/腳步聲：11

「英園野同學⋯⋯。」感受到人的氣息向自己靠近，抬頭的瞬間就看見英園野就在旁邊。
「怎麼了嗎⋯⋯？」對方好像瞇著眼在看什麼東西一樣。

「大空前輩⋯⋯我是在──前輩剛剛在看什麼？」本來想找點什麼正當的理由，但想想前輩剛剛也是一直盯著地面，不如直接問出來說不定能更快獲得解答。

「遠遠就看到前輩在這邊、盯──的樣子，看來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了吧。」

「前幾天這裡有個的水坑⋯但現在它已經不在了⋯⋯。」脫口而出的居然是這麼不重要的小事！稍微指了一下剛剛看的方向。
「不過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們先進去找個位置吧⋯。」兩個人都提早到齊了，說不定先進場可以找到不錯的位置，還站著等待英園野先往前再準備踏出一步。

「前輩記憶力真好！」雖然對方說完並沒有移動的意思，但英園野很自然的就邁開步伐前往座位區。

「這麼說起來，前輩以前是不是經常站在那個位子──比如要觀劇的時候？前輩經常來露天劇場嗎？」英園野不知道該說是腦袋轉得很快，還是根本不經思考，「畢竟水坑到處都有，會特別記住一個地方的水坑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吧。」

面對英園野接連式的問題有點遲疑，跟上對方的腳步，邊走邊思考要先從哪個問題開始回答。
「我想它和一般的水坑並沒有什麼不同⋯和學校裡的其他都一樣⋯。」說這句話的同時表情好像有點失落。
「只是想看著東西冷靜一下⋯畢竟這裡人有點多⋯。」但是否常來露天劇場大空並沒有多做回答。

「這個位置好像不錯⋯⋯。」餘光瞥見座位區中間偏右的位置，離舞台距離也剛好不近也不遠。

「這邊可以看見舞台的全貌。」英園野簡單下了個評論。

因為不知道是好是壞，總之能看到全部的舞台倒是真的。在他的想像中，如果距離太近，說不定演員跑來跑去的時候還要一直轉頭呢。

後方傳來樂器的聲音。

「叩叩、──劇場即將開始──」隨著司儀開場的廣播，四周燈光暗了下來，原本在觀眾席等待的聲音也逐漸止息。

oO（要開始了⋯。）和英園野就定位置之後舞台上的主持人便拿起麥克風準備開場，看了一下旁邊的英園野認真地看向舞台，自己便也安靜的跟著等待劇場的開始。
雖然羅密歐與茱麗葉早就是很熟悉的作品，但在這麼盛大的排場下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期待。

「...葛萊古里，咱們可真的不能讓人家當做苦力一樣欺侮。」

「對了，咱們不是可以隨便給人欺侮的。」

「我說，咱們要是發起脾氣來，就會拔劍動武⋯⋯」

⋯⋯

「⋯⋯」第一幕已經開始，英園野也被舞台上演員的對話吸引住了目光──

才怪。

『──前輩、前輩前輩。』

『剛剛說的水坑⋯是什麼意思阿？學校裡的水坑有什麼特點嗎？前輩有在研究水坑？』

『研究水坑⋯⋯？』對英園野的提問感到疑惑，此時台上第一幕的演員也正打得火熱（？）
『不像是研究水坑，換個比方說⋯英園野同學有看著什麼東西就能冷靜下來的時候嗎⋯⋯？』面對問題回答地很直接，如同每個人都有的小被被一樣。
『水對我說就像那樣⋯⋯。』直視著你的雙眼，想聽聽看如果是英園野的話那個東西會是什麼。

所以對前輩來說剛剛研究水是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人太多了嗎？

『對我來說可以冷靜下來的東西⋯⋯』不是故意迴避調理璃花的目光，而是這對英圓野來說是需要思考的問題，他對自己的事情關注太少導致簡單的問題也需要在腦內思索一番。

『⋯⋯人⋯應該算吧？我有時候跟人相處會很緊張⋯必須得冷靜下來處理才行，是這樣的情緒嗎？』

『是⋯畢竟緊張的時候很容易出錯⋯如果有一件事或物體，可以讓自己冷靜的話，或許會比較好一點。』看不出平常很積極的英園野在面對人的社交行為時也會感到緊張。
『如果沒有身邊水的話我會像這樣⋯說不定對英園野同學也有用⋯⋯。』把雙手蓋在英園野的雙耳上，台上和周圍的聲音變得很微弱，似乎只能聽見自己身體裡流動的聲音。
『雖然現在的場合好像不太適合就是了⋯。』想起兩人還在熱鬧的劇場看戲，也許現在這個做法的效果並不大。

『這是──水面下的聲音！』

英園野自己又將手放上拿開了好幾次，確認用手遮住耳朵帶來的確實是這種效果。

沒想到前輩會因為這個聲音冷靜下來，他以前有讀過相關的東西──

『是像嬰兒需要搖籃曲一樣的效果，對嗎？』雖然沒有旋律，但會得到同樣的安撫與寧靜，不管是對嬰兒還是周遭環境來說，『前輩平常看起來很冷靜的秘訣就是這個吧。』

『是的⋯。』不過就算自己有緊張的時候似乎也看不太出來，姑且也可以這麼比喻吧。
/
此時的劇場來到了戲中著名的一場戲，羅密歐和幾個好友打算混入卡普萊特家族所舉辦的化妝舞會，不知道彼此身分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兩人目光交會的一瞬間便墜入愛河，短短的幾分鐘內即確定對方就是自己生命中的摯愛，場面十分浪漫⋯⋯
/
... 此時的大空認真地看著舞台上的進展，時不時將視線從舞台轉向觀眾席⋯⋯。

「神明，請容我把殊恩受領。──這一吻滌清了我的罪孽。」

「你的罪卻沾上我的唇間。」

「啊，我的唇間有罪？感謝你精心的指摘！讓我收回吧。」

「你可以親一下《聖經》。」

...

「為什麼⋯？聖經？」看茱麗葉被奶媽叫走，一陣對答後開始念起詩句。

『昨天的仇敵，今日的情人，這場戀愛怕要種下禍根。⋯他們在沒有見過彼此的昨日就已經是仇敵了？他是怎麼確定對方是自己的仇敵的？』

『我想是卡普萊特和蒙太古兩大家族自古以來的仇恨⋯⋯讓兩個素未謀面的男女，認定了彼此就是對方就是仇敵，卻又無法克制地和對方相戀⋯⋯。』
『因為人總是喜歡區分敵我關係⋯⋯。』不管是中古世紀還是現代社會都擁有的行為通病，甚至連最基本的國家形成也是基於這個原理，同時也引起了很多不必要的戰爭和悲劇。

『是這點！』沒想到只是習慣上的自言自語居然被坐在一旁的前輩解答了，英園野感到精神振奮。

『雖說記恨與排擠不是人類獨有，但壽命...或者說語言才是仇恨傳承的根本要素嗎...』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說著同一種語言，如今他們既然能做起這事，以後他們想要做的事就沒有不成功的了──包括僅憑傳聞得來的仇恨。』英園野想起了《創世記》的描述。

『若人類以外的動物也有結構精密的語言，不知是否也會產生這樣的敵我關係呢？』

『語言⋯是的，明明說著同一種語言，卻還是沒有辦法理解彼此真正的想法，反而加深了矛盾和誤解⋯⋯。』照理來說同個語言的使用者應該更能夠理解彼此，但現實狀況卻事與願違，如此，巴別塔的消失是否有其必要性就讓人有所質疑，有了語言人類之間才有隔閡。
『我相信人類之外的動物也一定有自己能夠互相溝通的語言，甚至有比人類社會更複雜的構造，只是我們沒有辦法理解他⋯。』但人類的複雜情感更是產生仇恨的根本原因，這可能是其他動物比不上的特色。
『說不定牠們只是不像人類是用視覺和聽覺去感受語言。』畢竟人類目前理解的知識遠比感受到的還要渺小。

『因為感受到的信號更廣泛，反而不會糾結於仇恨的推論嗎？還無法被證實...但很有趣。』確實，若能吃到滿桌美食，誰還會糾結於是誰把玉米粒弄掉在地上的無聊問題呢。

『唔，所以總結剛剛所說──』英園野拿出筆記本，筆尖在紙上快速移動著，『大空前輩的論點是：人類有了語言後自以為能理解彼此，也正因為這點而互相仇恨，他們的世仇關係是在交流間產生，對嗎？』

『我原來猜測是兩大家族經由語言學習與傳承仇恨...這樣的仇恨膚淺且自我滿足，也正因如此羅密歐與茱麗葉才有餘裕能愛上彼此，但似乎不是這麼回事。』原本快速動著的筆尖停頓了一會。
『依前輩的推論，他們的短暫交流所產生的誤會本就不足構成仇恨──這樣說的通！』

英園野在筆記上下了結論：羅密歐與茱麗葉之間不存在家族仇恨

『是的，事實上語言常常帶來的是更多誤解⋯我相信不透過語言的交流反而會更有效率，比方說肢體語言，或者舞蹈之類的方式⋯但是以人類目前的發展似乎有點困難⋯。』或是大空常常盯著人看的習慣也可以算進去，只是他究竟看到了什麼旁人都不得而知。如同被採訪者姿態地回答著問題，看向英園野在一頁一頁的筆記本上振筆疾書，對方好像很常這樣把事情記下來？也只有在面對英園野的提問下，大空才能滔滔不絕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羅密歐與茱麗葉之間本來就不會存在任何仇恨。』認同英園野最後的結論，即便知道雙方身處對立，無關兩人，所謂的仇恨不過是家族感情間的無聊較勁而已。

在兩人對話的此時舞台上的戲劇已經進入了中後段，同樣愛著茱麗葉的表哥——提伯爾特，為了和羅密歐爭奪所愛，不幸在鬥爭中被羅密歐錯殺，因此長眠。羅密歐也為此付出了被流放的代價，而被迫嫁給帕里斯皇族的茱麗葉傷心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向當初為兩人證婚的神父求援⋯⋯

兩方人馬在道路上激烈的廝殺著，羅密歐將不忍看著好友的死去，爭鬥中的兩人一個閃神羅密歐手中的劍便刺向提伯爾特的胸口⋯⋯。

『⋯⋯。』看著這幕的大空似乎特別專注，大拇指交疊的上下擺動著。

『英園野同學覺得⋯這場爭鬥中，羅密歐和提爾伯特是真的為了茱麗葉嗎？畢竟就算提爾伯特贏得了勝利，他也無法和茱麗葉在一起⋯⋯。』家族的本意就是將茱麗葉許配給皇族的政治聯姻間接獲得更高的地位，那提爾伯特真正的動機又是什麼呢。難得安靜的大空提出了問題，眼神中好像很期待英園野提出自己的看法。

『是。』他不知不覺端正坐姿，開始回答前輩的提問。

『眾所皆知的莎士比亞劇本裡，提爾伯特是第一個識破羅密歐偽裝的人，他說：為了保持卡普萊特家族的光榮，我把他殺死也不算罪過。』英園野停頓了一會，『──我認為最單純的解答是，剛剛所討論的家族仇恨。』

『許多版本中，提爾伯特對茱麗葉抱持著愛情的想像，是要在讓提爾伯特的性格更偏離理性呢？還是添增這個角色的悲劇色彩？』

『愛情並不會讓提爾伯特更受觀眾喜愛，但可用來加強他的仇恨與動機⋯⋯我這樣解釋對嗎？』英園野轉過頭來向理璃花眨眨眼睛。雖然提問的是前輩，他還是反過來向前輩確認自己的回答是否正確。

點點頭，滔滔不覺的過程中一路直視著英園野的雙眼，耳邊同時圍繞著舞台的音效和觀眾碎動的聲音。

『是⋯我想劇中對角色的安排，不外乎就是想凸顯出浪漫的核心價值。』如同英園野所認為的——提爾伯特的愛情其實是加深仇恨和動機——此一想法很能代表當時對創作所認為的主要價值。

『或許如此不理性的做法才能讓觀眾對角色的印象刻骨銘心⋯⋯。』浪漫即不理性，理性不會包含任何浪漫。『⋯⋯。』說完的同時停頓了下來，再次把眼神停在英園野的雙眼之間。

『英園野同學很常這樣呢⋯。』看著對方眨眼確認的動作，好像是想得到一些正確的解答。

『英園野同學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這應該是所謂作者已死的概念，畢竟藝術的解讀是很主觀的。（真的已經死了）（？）

『我的想法...？』大概是很想去某位（真的已經死了的）大作家的墓地敲門並詢問他這麼安排的意圖為何──跟理璃花的想法相去甚遠，英園野！太固執了！

在兩人討論中，不知不覺舞台上逐漸接近故事高潮。

「無論什麼使我聽了戰慄的事，只要可以讓我活著對我的愛人做一個純潔無瑕的妻子，我都願意毫不恐懼、毫不遲疑地做去。」

「好，那麼放下你的刀；快快樂樂地回家去，答應嫁給帕里斯。明天就是星期三了；明天晚上你必須一人獨睡，別讓你的奶媽睡在你的房間裡。」

「這一個藥瓶你拿去，等你上床以後，就把這裡面煉就的液汁一口喝下...」

『那時，就會有一陣昏昏沉沉的寒氣通過你全身的血管，接著脈搏就會停止跳動；沒有一絲熱氣和呼吸可以證明你還活著；你的嘴唇和頰上的紅色都會變成灰白；你的眼瞼閉下，就像死神的手關閉了生命的白晝；你身上的每一部分失去了靈活的控制，都像死一樣僵硬寒冷──』英園野開始跟著演員小聲念著。

「在這種與死無異的狀態中，你必須經過四十二小時⋯」

『⋯然後你就仿佛從一場酣睡中⋯⋯醒了過來⋯⋯？』？？？

想起了學校裡好像也有在調製魔藥（？）俱樂部，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取材自這部戲劇。
看著不解劇情的英園野，對方似乎不了解為何人能夠死而復生。『我想世界上還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人復活的⋯。』提醒了隔壁的人這只是戲劇效果，雖然有點荒誕，但對死而復生這件事大空也有一定的興趣。

劇情裡的茱麗葉按照了神父的意旨，打算假死之後和所愛之人遠走他鄉，沒想到負責傳遞茱麗葉假死消息的傳信者還未找到羅密歐本人，茱麗葉死亡的消息就先傳到了羅密歐耳裡。

『噢！復活⋯我本來是以為⋯』做了一場夢？

『脈搏停止後四十二小時大腦會出問題的，即使茱麗葉再醒過來也無法跟羅密歐說話⋯⋯』他看舞台上的羅密歐開始演出他最後的段落，把筆記本放到身旁並停止了分析。

「⋯人們臨死的時候，往往反會覺得心中愉快，旁觀的人便說這是死前的一陣迴光返照⋯」

『⋯⋯』

「用一個合法的吻，跟網羅一切的死亡訂立一個永久的契約吧！來，苦味的嚮導，絕望的領港人，現在趕快把你的厭倦於風濤的船舶向那巉岩上沖撞過去吧！」

『⋯⋯⋯⋯』英園野不知不覺聚精會神了起來，也不再分心提問了。他沒有見過盛大的死亡，即使只是戲劇效果，但死亡可以是這麼美麗的事情嗎？

最後的一吻，服下毒藥的羅密歐倒臥在茱麗葉的身旁，茱麗葉甦醒後發現羅密歐早已是具冰冷的屍體，她傷心欲絕⋯舉起羅密歐當初錯殺提爾伯特的匕首，往胸口刺去，等眾人發現時，這對悲傷的情侶卻已離開了世界，也為兩大家族的仇恨畫下了句點。

親王大喊著「卡普萊特！蒙太古！看吧，你們兩家的仇恨招來了怎樣的後果！是上帝在懲罰你們，他使用愛情，來毀滅你們的歡樂。對你們的衝突，我卻睜一隻眼 閉一隻眼，真不該啊！──我為此喪失了兩位親戚。我們都受到懲罰。」

『⋯⋯。』專注在聆聽親王最後的台詞，那麼結束仇恨的究竟是死亡還是愛情。

『⋯⋯生下一對以死殉情的摯愛情侶，他們倆那令人哀怨的悲劇結局，也把兩家父輩的宿怨一同埋葬⋯⋯。』想起了劇場開頭的旁白，此時的觀眾們都屏氣凝神地沉浸在這段生死大戲之中。

『選擇死亡的人，是不願面對失去的痛苦嗎⋯或者這對留下來的人來說是一種永遠的解脫⋯⋯。』活著思念的痛苦大於死亡的黑暗和冰冷，這對大空來說是難以理解的，或許生命在偉大的愛情面前是如此地微不足道的。

『已經死亡的人照理來說是沒有辦法感受解脫的，解脫是活人的事情，他們只是結束了而已。』死後不會有感覺，死後不論是愛情或仇恨都沒有意義。

『大空前輩覺得這也是戲劇效果嗎？他們推崇的是死亡、愛情、還是消弭仇恨？』即使早已知道走向，英園野還是對結局很失望，但被活動部選為演出劇目必有其因，那原因大約是...關於藝術之類的吧。

『英園野同學對於死亡的理解有什麼樣的看法呢⋯⋯？』出於好奇地提問，當然這對於一個沒有經歷過死亡的人來說無疑是個無解的問題，死亡等於肉體和意識結束？還是換了另一種方式存在而所謂的活人卻無法感知？不論哪種說法都有他的道理，卻也完全地沒有任何道理。

『我想對當時的人來說，死亡無非是一種結束，而因為愛情的死亡又將兩人殉情的行為昇華成十分高尚的境界⋯作為戲劇效果來說我想是非常有張力的⋯⋯。』兩大家族互相爭鬥，傷亡人數一定不可計數，但為什麼只有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死才能撼動雙方的立場⋯。

『愛情⋯⋯尤其是自私的愛情也許才是作者認為最偉大的力量⋯。』戰勝死亡的恐懼，消除長年來彼此的仇恨，都是因為這個名為愛情的情感因素，在自私愛情面前珍貴的生命也可以變得如此脆弱。

但是現在的大空卻還無法理解這種自私能夠對自己有多大影響力，這也是自己在整部戲劇裡最無法感動的原因吧。

『自私的愛情。』英園野複述了一遍。是指兩人的愛情只想到自己的意思嗎？

可，他們的愛不足以支撐他們度過難關，不論是消除痛苦或是解除家族仇恨都不是兩人原先所求。英園野拿起筆記抄寫，他覺得自己還需要想想。

『若真如同大空前輩所說，他們的愛情是為了自己，那消除仇恨只是出於偶然並非有意為之，真正偉大的力量或許是機率才對。』

至於消除痛苦⋯死亡確實是結束沒錯。

『我認為死後就肉體本身是沒感覺的，也不會有死後世界，即使有，也只對活著的人有意義──』

『前輩知道宗教嗎？那是用來解釋生死的信仰，包含規範與承諾，甚至讓某些人為死而生──或許可以解答前輩的問題？』這個問題英園野無法回答，因為他還未將人類的生死觀了解透徹。

『機率嗎⋯⋯人的行為可以被機率所決定⋯。』既然兩人的死都只是為了結束自己的痛苦，那死亡的意義就意味著是活著的人所賦予他們的，也有一定的機率加深彼此之間的隔閡。這是個有趣的問題，和自己認為命運剛好是正反面的論點，機率的前提下，就存在著平行宇宙，如果是命運，那麼世界的過去或是未來就只會有一個。

『宗教⋯我理解的宗教對於世界觀都有不同的解釋，但他們為數不多的共同點就是宗教相信命運⋯。』神創世界，神毀滅世界，人死後的天堂和地獄，依循人類的行為就會有一定的命運，如果機率可以推測未來，而這個機率的選項是已經被決定好，機率也可以包含在命運裡面嗎？

這個問題在自己的小宇宙裡不斷循環，眼神在聽完英園野的看法後就始終盯著舞台上的燈光以及正在謝幕的演員，而時間在這個時候好像過得特別緩慢。

『機率與命運，從兩個選項二選一的意思，是嗎？』

『雖然人的行為可說是機率使然，但也有不是機率的說法⋯⋯』英園野想起之前高橋在俱樂部提到的，接近命運、或者較科學的說法──『叫做 因果 的理論。』

『我的理解是：機率是在限制條件下所做的假設，而命運是綜合所有條件推演出的結果⋯⋯關於兩者的區別⋯⋯高橋似乎更了解的樣子，前輩如果有興趣，說不定可以跟他討論看看？』或許自己也該找個時間去問問（怎推給別人）

「高橋同學⋯⋯？」不確定自己認識的高橋同學是不是英園野口中的那兩個高橋同學，對於記憶同學長相這件事自己並不是很拿手。把因果決定論記在心裡，打算趁空擋的時候去圖書館查查。（但感覺最後開始區分拉普拉斯的惡魔和神的差別這又是之後的故事）

/
主持人敲了敲麥克風「咳咳⋯今天非常謝謝各位到場觀賞，請不要推擠，依序地往出口方向離開，祝各位都有個美好的夜晚！」此時人群開始變得鬆散，觀眾們魚貫地離開劇場。
/

依照英園野的理解，神似乎還是有擲骰和不擲骰的可能，所以神到底會不會擲骰子呢⋯但此時的人們也還不知道未來的物理哲學（？）會有什麼樣的突破，或許在更久遠的之後這個問題將會有所解答也不一定？

聽見了主持人離場的告知這才回過神來。「我們差不多可以離開了⋯⋯。」站起身拍拍裙底的灰塵，雙手交疊在身體前方，眼神看向英園野等著他起身。

不知不覺似乎跟前輩討論了整部劇的時間，英園野起身看看四周。

/周圍的人：10

「我們剛剛是不是聊太大聲了⋯？」周圍的人走光一半，但因為剛好在散場的時間，無法判斷是因為受不了兩人談話聲還是因為活動結束的關係。（觀影、觀劇時請勿聊天）

/會介意自己的音量：19
「因為活動結束了吧⋯⋯別介意。」不過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過去的事讓他過去。大空的眼神裡似乎透露出這個強烈想法，倒是稍微懺悔一下。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那個想讓它過去卻過不去的眼神⋯⋯大空前輩看起來超介意的！

「是、⋯⋯宇宙、爆炸⋯⋯」英園野斟酌用詞，想讓前輩的介意可以稍微減少一點，「從宇宙爆炸的那一刻起，英園野就注定跟大空前輩在希臘劇場談論羅密歐與茱麗葉──與機率無關，也與我們的意志無關，只要我們在這時間、這場合、就注定會談論──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但以這樣的邏輯來看，大空前輩的介意也是命運的一部分，英園野決定很不科學的忽略掉這一塊。

「宇宙⋯⋯爆炸⋯⋯？」英園野一連串的解釋好像想要掩蓋什麼，突然無關音量大小與否的語句讓大空一時不能理解。
「⋯⋯是命運沒錯。」用手遮著嘴發出了憋笑的呼呼聲，剛剛兩人熱烈討論整部劇的議題沒想到驗證在現在的音量問題上，再說自己有表現的這麼明顯嗎，居然被輕易地察覺出來。（再次提醒大家觀影、觀劇時請勿聊天）

「是的，所以過去的事就讓它自然的結束⋯⋯自然的死亡吧。」兩人在劇場的信譽也死了吧。

「那——走吧！大家差不多都要走光了，等等這邊可能會需要打掃什麼的⋯⋯」小心的走下階梯，指指回宿舍的方向。

想想這真是個奇妙的夜晚，英園野已經很久沒有跟人一問一答持續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安靜地跟著英園野走下樓梯，散場尾聲的燈光逐漸變得昏暗，時不時低頭注意自己的腳步有沒有踩空。
「對了英園野同學⋯⋯。」在兩人踏出劇場後，大空突然停在入口處前叫住了對方。
「謝謝⋯⋯。」意思應該是表示謝謝你今天邀請他一起來看劇場。

「不客氣⋯⋯？」被突然的道謝，英園野反射性回應完，才發現剛剛似乎沒有做什麼會被前輩道謝的事情。

是剛剛幫前被指路的事情嗎？還是讓前輩變得不介意的事情？英園野放慢腳步。

「畢竟是⋯⋯命運嘛。」真是個方便的辭彙。

「也謝謝前輩讓我知道藝術鑑賞是怎麼樣的事情，有機會的話再一起做研究吧？」英園野想到大空前輩是美術部的一份子，如果要一起研究藝術的話，前輩可說是最適合的人選，「雖然不知道前輩之後會不會跟美術部的人一起觀賞，但如果在類似的活動中有需要的話，隨時都可以找我呦！」

「不客氣。」自己好像也沒談論到什麼有關藝術的事情⋯⋯嗎？
面對英園野的道謝很冷靜的回覆。
「好的⋯⋯。」雖然平時都是自己一個人行動，但對於和英園野一起來希臘劇場這件事，也可能是命中註定的意外，命運確實挺好解釋一切不能解釋的事情。

隨著劇場燈光全部關閉，零星的人潮三三兩兩地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兩人的身影也跟著人群遠離劇場。

～～～～END～～～～

把蒸發的腦袋撿回來（救命）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交流&真的要被雅典學院笑死 感謝哩哩卡中陪我玩...是玩嗎...

謝謝哈魯卡中義氣相挺，中之思緒很跳也謝謝哈魯卡中包容我各種邏輯漏洞！！沒想到兩個講起話來滔滔不絕⋯⋯字數每次都超過噗浪限制⋯⋯還有美麗的交流圖片⋯⋯ 也謝謝拉婓爾大師借我參考他的《雅典學院》謝謝柏拉圖跟雅里斯多德⋯⋯（？？？）

w222: 說好的輕鬆玩結果變成辯論大會（有辯論？）

還有謝謝莎士比亞！！！這篇同人解釋文（同人解釋文）到底參考了多少大師的東西！！哩哩卡真的很認真回答哈魯卡莫名其妙的問題耶他很快樂 謝謝丁狗！謝謝調製魔藥（？）俱樂部跟（在回憶裡出現的）高橋講解時間！
說好的輕鬆玩怎麼會變成這樣 人類是理性思考的動物嗎（是嗎）

w222: 真的要最感謝莎爺⋯⋯沒有他沒有這個交流（？？）
請放心哩哩卡平常不講話但是只要有人問他一定回答得比問得還多（要多滑坡）跟哈魯卡一搭一唱的感覺也滿好的，很久沒有跑這麼燒腦的交流我雙膝下跪⋯⋯ 人是感性主導但是硬要用理性控制自己的生物吧⋯⋯（勿再剖析

不重要但是哈魯卡跟哩哩卡手上書的文字是希臘文的「人類」和「大洪水」⋯⋯（怎樣都好）

怎有這個不重要細節！大洪水⋯⋯⋯⋯ &雖然不重要也推薦大家去看一下劇本，羅密歐講話超瘋的簡直典範（是稱讚？）

w222: 救命真的羅密歐在現代感覺會被依法送辦（沒啦他們互相喜歡莎翁不要告我）大洪水⋯⋯？（空頭支票）

我要瘋了這場交流太好看了！！！怎麼可以從人類的語言是否是仇恨與對立的根源聊到死亡，後面哈嚕卡為了鼓勵哩哩卡用命運一詞也又妙又可愛，這麼有趣的交流居然還有美麗的圖片可以看，真的是太好了吧⋯⋯我真的好喜歡看兩位女孩兒聊天

krgn: 我的天逢凜中您怎麼把它看完了（？）⋯⋯我才是時時刻刻關注著您家兩位的交流，真的非常精彩不愧是我們上坂宇宙的ＲＰ菁英班⋯⋯
救命謝謝您！雖然看下來我的邏輯還有很大的瑕疵！但我想理璃花到最後會認為其實人類就是在確定好的選項裡面去尋找一且變動的機率，然後再認為世界是有跡可循（上帝不會擲骰子？）可能繞來繞去都在討論同一件事情？（好燒）

滑進來吸收快樂（中之人）大量交流⋯⋯好喜歡兩位思想碰撞的時刻（也可能是因為剛好用了雅典學院做了俱樂部海報才會有更強的後勁）兩位巧妙的展現了理性與感性的美好碰撞，人與人交流的美麗畫面⋯⋯言語太過貧乏但我喜歡裡面用到的每一個典故，那些脈絡交織出了很有趣的人文碰撞，太棒了這篇交流（流淚

這個交流也太完整了吧內容好深刻好引起人一齊思考⋯你們的對話跟動作好通順好好看⋯哩哩卡好好哦好回覆英園野的問題&英園野的思考迴路也好好⋯話題的延續跟彼此呼應都好適當好有趣也好可愛⋯真的是太認真的交流了⋯好好⋯兩人的個性都好好地被表現出來的感覺 ！

你們太厲害了...講解、探討的好詳細 看你們的交流就像在看劇....兩位辛苦了

HWFamily: 天啊謝謝您！！！哈魯卡中真的很厲害，我有時候都覺得我在胡言亂語他都接得住！！中之在做功課到最後其實神學跟科學都是同一種根源吧真的好難理解...（凡人在說什麼）我很喜歡看角色討論一些價值觀的東西真的感謝哈魯卡中幫我圓夢...！讓我們頒給他最佳交流獎...

Chiki_: 我在宿舍外面偷偷聽著寢室交流⋯⋯（警衛）超可愛的我好喜歡知囍不了解就會提問的口吻！（怎麼在這裡講）真的很感謝哈魯卡的提問才能讓哩哩卡講這麼多話，不然他可能點點頭就會安靜地看戲&他們兩個在生死觀上也有不同見解讓我覺得很有趣，哈魯卡比較像是存在先於本質的感覺⋯⋯嗎？而哩哩卡認為的生死是一致的，最後都會回到同一個個體（聖靈⋯⋯？）

yu_asa: 尼過獎了⋯⋯都是哈魯卡中在凱瑞我！！！人家都是情侶看戲這兩卡（卡？）再上演哲理大賽，恐怕是吵到不少看戲的人...加加芽跟恐山很口愛欸我喜歡他們一熱一冷...（偷看啊）

彷彿步入哲學社⋯⋯！！！探討人類真的好好看⋯⋯總覺得在浪漫1980討論這個還未知且充滿疑惑的死亡與愛話題看得現代人都血熱起來⋯⋯文字和圖片的氛圍真的好棒濃濃舊學生時代味道 ！！

這篇真的...神作... （詞彙缺乏）看著兩人討論我也好像在觀看一部高潮迭起的電影理念互相碰撞和結尾的部分真是非常浪漫唉真的是很好我反覆觀看Ｔ.Ｔ

takami321: 西城學業值應該要有哲學的選項吧（大可不必）浪漫的劇場就要討論一些浪漫的東西⋯⋯但中之越思考越落入一種虛無主義⋯⋯上帝已死（還在亂引用）兄妹也該討論一些生死大戲了吧⋯⋯這就是我們的戀曲1980⋯⋯

yummy1980: 您太過獎了！！有機會可以玩到這種角色價值觀的交流真的很感動再次感謝哈魯卡中⋯⋯！！宇宙爆炸的一瞬間就註定我要和大家在西城相遇（好的）死亡是對活人才有意義&死亡是解脫那我們是不是在藐視生命 都是很好的問題留給大家無聊洗澡的時候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