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在驅魔倒下之後就幾乎沒有醒來過,期間就算有醒也是換藥吃藥然後就又睡著,但之前連接在他身上的檢測儀器都顯示狀態正常,不能解釋為什麼他猶如睡美人一般昏睡不醒,只能當作他是徹底放鬆後大睡特睡了。
而傲羽在這期間也一直在醫院守著,只是醫院是在這附近離家太遠,他無法每天浪費幾個小時的車程這樣來回,只能暫時住在醫院附近的旅館,缺的必需品就當地購買。事務所的部分營運還可以靠線上作業來完成,於是傲羽就在最低限度維持事務所經營的狀況下,等著白霧狀態好轉,方便將他轉院回去。
「你又來了啊。」
第四天一早,傲羽來到白霧的病房就看到亞爾涅比自己早一步守在病床邊。這幾天來這人三不五時就會來看睡美人,傲羽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亞爾涅沒回應他的話,倒是說了別的事情。
「你們的車停在門前會影響進出,有空的時候記得來移車。」
那輛車不僅停在門前,還是橫亙在那兒。當時情況危急,沒人顧得上,事後大家都忙著善後也沒空管,現在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該來提醒一下了。
傲羽頓了頓回想一下,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於是他就簡單應個聲當作知道了。
「你今天能待多久?」
話題一轉又回到原來的點上。
「我想睡覺。」
他走向病床的另一側與人對看,雙手環胸說的理直氣壯。
「車的問題我也得找時間去移,而且這傢伙醒來看到我病懨懨的又要發神經了。」
「去吧。這傢伙我來顧就好,有事再聯絡。」
傷口是他搞出來的,他多少也有責任,亞爾涅本來就有這個打算。再說能獨處他可是求之不得。
「你答應的這麼爽快真是太好了。」
傲羽滿意的點點頭。這幾天累的要死,終於可以補眠了。
「說起來,你對他有特別的感情對吧?」
他看著亞爾涅,然後伸出食指戳在昏睡的人的臉頰上。從之前就感覺怪怪的,甚至這次明明都叫他離開還不走,硬是要留下來拼命,真是沒瞎都看的出來亞爾涅有什麼意圖。
「沒錯。」
亞爾涅也不隱瞞,爽快承認。他不怕別人知道,也覺得都做到這個程度了,眼前醒著的這人肯定有發現,再裝就不像了。
傲羽不意外這個回答,他收回手支著下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看好你。」
說是這樣說,但那表情更像是打算看好戲。
「好,那我走了,他就交給你了。」
笑完之後也沒解釋什麼,頭也不回就走出病房了。
亞爾涅沒說什麼,只是看著傲羽離開房間,接著便將視線轉到白霧的身上。
特別的感情。
確實是特別的。不是單純的生意夥伴、也不是朋友,而是更進一步地想將對方納為己有,包含著佔有慾的感情。
以他們的關係來說,這個進展似乎跳過了太多步驟,兩人在這之前連稱作為朋友都有些微妙。所以這算是一見鍾情嗎?就當作是吧。他坐在床沿,掬起那絲綢般細軟的白髮,把玩著。
到了中午時分,陽光透進窗戶帶來暖意,一直躺著白色人兒微微動了手指,接著那銀白的眼簾微微掀開,視線模糊的看著眼前。他想將眼睛睜開,但是光線令他感到些許刺眼,於是光是睜開這個行為就讓他花了一點時間。
銀色的眼瞳看著天花板,在之前短暫的清醒時分,他大概知道這裡是醫院,其實他也不意外,畢竟記憶在車上中斷,然後就直接接到看著那有著紅色髮絲的那人手持一柄漆黑長劍插在自己身上。隨著腦中的思緒一邊緩慢運作,他的視線持續遊走,看到了那個記憶中最後的身影正在自己床邊待著。
他想要撐起身體坐起來,但傷口痛得他又躺平下去,動作似乎要再輕柔一點才行。
見他想坐起身,亞爾涅取過床頭櫃上的遙控器,調整了床頭角度,讓白霧能輕鬆靠著床坐起。
「身體感覺如何?」
亞爾涅突然靠近帶來的味道,對一個躺了很多天剛醒的人的來說有些刺激,他嗆的咳了兩聲,因此扯動傷口讓他的表情皺了一下。
「還好......謝謝......怎麼你會在這?傲羽呢?」
他的聲音不比以往,顯得很輕又小。環顧四週,沒有那個理應作為家屬待在身邊的人在。
「他去休息,換我顧。」
說完,亞爾涅聞了聞自己的袖子:「菸味很重?」
他今天還沒抽菸,應該沒什麼味道才對?
「不是菸味......我不太會形容那是什麼味道......」
他沒有使用香水或古龍水的習慣,一時間沒想到這個可能,以至於說不太出來。
他還沒注意到自己話中的不同之處。
亞爾涅注意到了,但他還沒辦法察覺是哪裡不同。唯一的解決方式就是讓白霧說更多話。
「不是菸味就好。」他起身離開床緣,拿起放在床頭櫃的水壺倒了杯水。「你要喝水嗎?」
「啊好,謝謝。」
他接過水杯,輕輕慢慢的喝著。
「驅魔......成功了嗎?我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他們還好嗎?還有......你還好嗎?」
上次亞爾涅說用乳牙就擋住認知汙染,這次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用。
「糾纏你的不可名狀之物成功驅除了。就這點來說,驅魔是成功的。剩下就是你的認知汙染,這恐怕會需要長時間的療養……」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你身邊有兩位戴環者,我想是不用擔心。我也會協助你。」
「至於我的部分,那天昏倒醒來後有短暫的症狀,現在應該是恢復了。基本上驅魔中只有你受傷而已,別擔心。」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沒再多做說明。
順著亞爾涅的視線他也看了過去,然後輕輕的摸上那被手套遮住、滿目瘡痍的手。
「謝謝你......之後的問題我想我應該有辦法處理,畢竟這些年來也是這樣就過了嘛。」
他看著那張略顯兇惡的面容,露出淺淺的微笑。
亞爾涅的另一隻手覆上了白霧的手,闔上,他將白霧的手握在手中。
「我已經插手到這個地步了,可沒打算在這裡抽身。」他抬眼看著白霧,牽起嘴角笑了。「你接下來會繼續看到這張不討厭的臉,做好覺悟吧。」
看著亞爾涅的笑臉,他微微皺起眉頭苦笑,然後低下頭。
「其實我大概可以感覺到祂不在了......也許是因為我的記憶等於從開始就有它的存在,現在反而有點空虛......我知道這樣想不對,可是我還記被祂的羽翼擁抱的感覺......那有一種安全感......」
床被突然開起深色的花,他仍然低垂著頭,聲音逐漸夾帶哭腔。
「所以......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你可以......抱抱我嗎?」
他的聲音逐漸模糊,原本就輕柔的話語變的更難以辨認。
「我知道這樣想不對......可是......我很害怕......」
「當然。」
相繫的手一帶,亞爾涅將人擁入懷中。他讓白霧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小心翼翼地避開白霧的傷處,像是在安慰小孩子那樣,輕撫他的背。
「你會沒事的。有我在。」
亞爾涅這一動作,讓白霧徹底放聲大哭,他窩在人的肩頸泣不成聲,彷彿是要把這九年來所承受的一切,一口氣宣洩出來一樣。
明明是祂毀去了自己的一切,明明是祂讓自己走到這步田地,可九年來祂一直都在自己身邊,要說沒有依賴過祂肯定是騙人的。明明這樣的心態是不對的,猶如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一般,白霧對祂產生了認同,甚至一度覺得永遠在一起也無所謂。
但這是不對的。
就這樣白霧哭了好一陣子,聲音才逐漸弱下到消失,原本就虛弱的身體這樣大哭一場之後更加疲累,他就這樣掛在人的肩膀上一動不動的休息。
在白霧哭泣時,亞爾涅始終靜靜陪著他。他不擅長安慰人,比起讓人安心、他更擅長讓人害怕,但陪伴還是做得到的。有時候,人最需要的也就是陪伴而已。
「感覺好一點了嗎?」他輕輕拍拍那白色的腦袋,像是在撫摸小動物一樣順著那頭長髮。
在人的肩上點點頭,讓亞爾涅感覺到肩膀被磨蹭的感覺,隨後他就乖乖起來,緩慢的想要縮進被子裡。
「不可以告訴傲羽喔......」
他把被子拉高到蓋臉蓋的只剩眼睛,銀色的雙瞳映著滿滿的無辜感。
──可愛。
白霧肯定沒有自覺他這樣的行為有多可愛,亞爾涅忍俊不禁,同時還不忘幫他把床調回適合睡覺的高度,接著,他起身挨近床上的白色小動物,居高臨下的陰影恰好籠罩那張還殘留著淚痕的臉,他笑道:「想要我幫你保密,是不是該給點好處賄賂我?」
「賄、賄絡......?」
這樣還要賄絡的嗎?感覺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怪怪的?
「嗚......那下個月的費用減少10%?」
這是白霧能想到最實際的方式了。
亞爾涅再度忍俊不禁。算了,意料之內。他摸了摸白霧露在被子外的頭,坐回椅子上。「開玩笑的。不過要是你願意打折,那也不壞。」
「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我先弄點水果給你吃?」他用拇指比了比床頭櫃上的探病水果禮盒。
被摸頭的時候他像是被往下按一樣,縮了一點還瞇起眼睛。本人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單純就是生物本能。
「就一個月少一點還好。」
還補的上,他想。
「可是我不餓......」
確實按理說躺了這麼多天應該空腹餓壞了,但白霧對此卻意外的沒有多大不適,呈現一種既不排斥用餐,也不排斥繼續空腹的微妙狀態。
「吃一點。我幫你調整床。」
再不吃對身體不好,反正白霧不是說不想吃,那就多少讓他吃點東西。亞爾涅如此打算著,把病床調回可以舒適坐著的高度,然後帶著水果禮盒去外面處理好,再回到房間。
禮盒內是蘋果、草莓與各種莓果。亞爾涅把蘋果切好,草莓等也都洗過了,他拿出一顆草莓,遞到白霧的嘴巴前面。
面對遞來的草莓,白霧像小動物一樣啄了一下然後乖乖咬下。
「嗯......」
一邊嚼一邊逐漸瞇上眼睛,那不是因為他對草莓有什麼意見,就是單純累了想睡又被媽媽挖起來吃飯那種感覺。
──好像在餵小鳥。
心中浮現難說是稱讚還是失禮的感想,亞爾涅就這樣用水果餵完了白文鳥,然後安撫似地摸了摸他的頭。
「你先休息,我去找醫生來幫你檢查。」說完,他幫他把床調整到好躺的高度。
「嗯......」
在睏意中吃完水果,白霧乖乖的躺好,眼睛一閉就好像馬上睡死一樣。
雖然再之後的檢查跟換藥中,痛到睡意全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終於 有 在談戀愛的感覺惹
結企了這人的追求之路才正要開始
往好的方面想,把最大的情敵驅逐了呦

(情敵?
不過阿白大哭一場我也是始料未及,這是好的開始啊

不過阿白真是驚人的遲鈍捏

都快被壓上去了還沒反應

人家很痛無法分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