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⁴の桜とつばき|桜木八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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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定交流|失戀博物館】w. Godzilla_lin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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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鏡見同學。」
往正朝著自己揮手的青年打了招呼,站在博物館前的八重難得穿上非正式的輕便服裝,在離開校園的此刻終於讓人有了她的確只有十七歲的實感。

謝謝你答應這麼突然的邀約,將長辮束在腦後的少女笑著對他這麼說。

「畢竟這種地方對小山茶來說還太早,果然想來想去,只能邀請身為俱樂部女性之友的鏡見同學了。」

毫不諱言今日的活動是建立於「擁有過感情」的根基,她指著不遠處貼滿便條紙的門口,等待對方一同入內。

「就當作是課外視察,我也很好奇這種地方會展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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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多嘗試的。」愛美是少女的天性,而能不帶壓力地和朋友出門晃晃,對她來說亦是少有的體驗。

⋯⋯雖然地點很微妙就是了?

「真是可靠的女性之友呢,若還有下次,搞不好還能請鏡見同學幫忙挑幾件合宜的禮服。」畢竟晚宴也不想總是只穿西裝啊。少女微笑。

將手搭上他預留好的空間,八重停頓了幾秒才回話:「然後⋯⋯雖然我可能不算失戀過,但我果然還是很想知道。」

「人啊、愛啊、情感⋯⋯」

「很複雜,可我仍然想理解。」

沒有坦承尋訪的真正原因,她勾著青年走向最外側貼滿便利貼的牆面。

「好像可以寫東西貼上去,鏡見同學要寫嗎?」她拿了一張深粉色的給自己,而對方的則是淺金色。
「我想鏡見同學的品味值得信賴。」望著他今日的外出服好一會,她點了點頭。
「而你剛才的這番話,我會當成祝福收下的。」無論到了幾歲,她都希望自己能是喜歡的樣子——即便得要極力爭取。
「名字的話⋯⋯我沒有什麼想法呢。」
「雖然想過把第一次的交往對象寫上去,但都已經兩清了,好像也不至於這麼做。」
「因為是我不好嘛。感覺要的話也是由他來把我的名字寫上去⋯⋯」鮮少展露想法的少女難得自己掀開了名為「過往」的書頁。
「咦、你只寫了自己的名字嗎⋯⋯」
她湊過去看的時候,和還空白著的自己不同,鏡見的紙條上只寫了他的名字。

「如果沒有對象的話,我想不寫也是沒問題的。」
「萬一寫了結果卻和人永不相和,感覺好像會有點寂寞。」她揚起淺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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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鏡見同學此生大概不會有認識的機會,說給你聽也無妨。」將原先拿著的便條貼重新放回盒子中,最後八重什麼也沒有寫。
「⋯⋯是在我轉進來之前交的對象。其實只是因為對方跑來表白,我覺得似乎沒有什麼不好的,非常隨便地就答應了。」現在想來是輕率的行為,她柔聲道。
「然而,我是個沒辦法感覺『喜歡』或『愛』為何物的人。」

八重臉上平靜的微笑依舊,她說出口的話與輕巧的語氣形成極大的對比。泰山與鴻毛。

「可能是因為我沒有母親,我不懂愛。」

所以我也不知道對方好不好。可能很好、但我沒辦法去感覺,她淡淡地說。

「所以我也很輕易地就不要了。」
「對方問我為什麼不喜歡他呢,但我不懂喜歡呀。他這麼問的時候我什麼也說不出口,我只能道歉,接著告訴他我做不到。」

「不要對我有期待。至少這方面不要有。」

「後來就沒有聯絡了,希望他現在很好。」簡短地為自己的過去收尾,她轉而回答起鏡見所說的那些。

「所以鏡見同學之所以寫上自己的名字,是為了滿足對方的心願嗎?」關於再也不要見面的部分,她說。
「可是鏡見同學既然希望對方回來,也許不應該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

少女猶豫了幾秒,最後默默地把青年手中的便條紙抽走,放進自己的手心。

「慢慢逛吧,這張紙條我等結束後再還給你。」
「不,我想我應該沒有。」

聲音保持著聽不太出情緒的淡柔,八重繼續道:「只是因為家裡說不行罷了。」我是個叛逆的孩子,她緩緩地說。

「難道是所謂的中二病嗎?家裡越是禁止的事就讓人越想挑戰⋯⋯只是,最後傷害到人了吧。」
「所以我再也不做這種事了。」戀愛或喜歡都一樣,她認為自己並不需要。
「但沒想到我們在其他地方倒是意外地有共通之處⋯⋯我的母親生下我就過世了,所以對母愛毫無概。」
「那應該要是某種愛的典型,但實在是無從參考起呢⋯⋯」

避開繼續深入話題的可能,她問著身邊的青年:「鏡見同學理想中的愛人與被愛,是什麼樣子的呢?」
螢幕上播放著情侶分手的瞬間,爭吵與冷戰在畫面裡輪迴播映,像慢動作的膠卷電影,又快得像轉瞬即逝。

濃烈如海潮的情感朝兩人撲面而來,首先是某個妝容哭得幾乎糊掉的女子,朝著背對她的愛人哭喊:「如果你愛我,為什麼、為什麼你卻選擇離開我——」

片段中的男人沒有回應,只留予觀眾無比沉默、卻也寂寞的背影。

——他在想著些什麼?

有小小的跑馬燈註解了這樣的字樣。
「是啊,那是我的道路。」

沒有反駁鏡見所言,八重盯著螢幕的時候卻與他有截然不同的反應。 和落淚的青年不同,少女的眉頭微微蹙起,最後她掏出手帕遞給對方。

「能為了對方放棄一切⋯⋯被鏡見同學愛著的人很幸運。」

她無法想像何謂「全心全意的付出」,於她最貼近這個狀態的體驗,僅有在琴房時日復一日、只朝無上窄門持續追尋的練習。

但那應該不是愛的。

「而那樣的盼望,也同樣浪漫。」

那會是所謂的「家」嗎?

她不確定,卻也沒有追問。

「嗯⋯⋯如果我說我其實不曾思索過這個問題,鏡見同學會怎麼回答呢?」

笑著往前領先了些,她保持著對方看不見表情的距離,在他回應前悠悠開口。

「——我不相信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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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所謂的愛與喜歡,不過是種條件交換。」

「父親將我抱在懷中,眼底映出的是母親的倒影,家族的長老稱讚我,因為我是他們鞏固權力的棋子。」

「以前的交往對象向我表白,說他喜歡我,喜歡我的知書達禮開朗大方,說喜歡我的容貌與儀態,但那都是某種既定的『條件』。」

「——也就是說,一旦沒有達成那些條件,就不會是他們所謂的『喜歡』。」

「鏡見同學,你知道這些話語的潛台詞是什麼嗎?」

終於將清麗的臉龐與青年相對,少女的笑容虛幻得像鏡花水月,一碰就會消散。

「是做不到這些的你,不值得被愛。

「開玩笑的——?」

她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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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解也沒關係,不去否認它『存在』就好了。」含笑的嗓音清清淡淡,她回頭對上鏡見如太陽那樣澄金的雙眸,第一次思索起坦白的可能。

「你說了理解⋯⋯不如先讓我問問,鏡見同學想要知道的,是我身上的什麼?」
「但我後來也發現了,那些很可能並不是愛吧。」

「所以問題來了,愛到底是什麼?」

「就像人無法對色盲敘述紅與綠,對我而言也是類似的感覺。」是得先有經驗才能產生感受的事情,她補充。

「鏡見同學是因為跟家裡關係不好才被送到西城的嗎?」
「這點和我相反呢⋯⋯那麼當作交換,也告訴我你的事情吧。」
「難道鏡見同學不是人類嗎?」她笑著問,但似乎並沒有真正相信的意思,畢竟那不在她的認知範圍之內。
「但因為喜歡而想要好奇與了解,聽起來非常有行動力呢⋯⋯」

青年展現的態度與她彷彿光譜上的兩個極端,而八重捫心自問自己不可能做到。

但鏡見所說的其中一句話令她好奇地抬頭:「你說味道⋯⋯是指哪件事⋯⋯?」她今天明明沒有噴香水就直接出門了,難不成是荷爾蒙還是什麼的味道嗎?

「可是⋯⋯有時候,要理解別人還是太難了。」
「不一定要理解也沒關係,但謝謝鏡見同學這麼說喔。」

輕聲說完後她跟著向前走了些許,在情感遺物的展區前停下腳步。
沉默聽完對方的故事,她過了幾分鐘才開口:「鏡見同學是溫柔的人。」

「會像冬天的毛毯一樣,把自己珍惜的人都柔軟地包裹起來。」
「看來身為人類還是要學習情感的⋯⋯我會覺得,有時候鏡見同學比我還像是人類哦。」

豐沛的情感、像太陽那樣燦烈而活潑,偶爾在俱樂部或校園一角看到時,都覺得彷彿初升的日輪那樣帶來能量。

「希望終有一天,鏡見同學也能和母親平和地相處。」

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放大鏡,八重盯著字條好半晌又放了回去。

「放大鏡⋯⋯是意味著不要總是讓自己縮小到看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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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要再聞一次也是可以的啦。」帶著像姊弟相處那樣的態度,明明鏡見比她年長,八重卻不自覺地想起了遠在老家、偶爾才見得上面的堂弟。

「也許你是對的⋯⋯」她望著放大鏡,最後還是沒有將它重新拾起。
「那個人說過我冷淡、對他與對其他人似乎沒什麼分別,他可能也覺得自己在我心裡顯得很渺小。」

但我並不喜歡他,地位自然不可能有所區別。

輕輕嘆了口氣,八重點點頭:「雖然說成是兩個人的攻防就太過頭了,但確實是有很多不平衡的東西吧。」像是誰比較愛對方,好像注定就要難過得多一些,她說。

「儘管我不能算有什麼經驗,但鏡見同學若哪天談戀愛了,也讓我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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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實懷抱私心,想試著從對方身上找到何謂「愛」的本質。

「戀愛這種事,感覺還是得自己嘗試一回才好。」雖然像她這樣嘗試了卻什麼都沒獲得的也大有人在。
「我想鏡見同學應該沒有人不喜歡的噢。」
作為哪種方面的喜歡可能很難說,但八重肯定至少作為「朋友」這點,她對鏡見確然可以稱得上喜歡。

她眼中的人一般被歸類在「普通」,能真正被劃分進朋友的對象少之又少。鏡見像個特例,以極快的速度從原本的定位移動到另一邊。

「非常率直,就像今日的陽光。」
「你肯定能為喜歡的人帶來一些什麼的,我保證。」

雖然少女的這番話像空口無憑,然而她難得有了「確信」的感覺,彷彿某個來得太早的預言。

「好啊,讓我試試看吧。」

打棒球這類耗體力的事情八重從未體驗過,更別說是要破壞東西。

毫不遲疑地拿起球棒,她朝對方揚起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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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拿球棒這種完全不淑女的事情,在我家可是大忌呢。」

隨手將球棒擱置一旁,看鏡見也沒有打破玻璃瓶讓她突然安心了不少。

「如果每個玻璃瓶都象徵著一顆心,果然還是就讓它好好地在那裡吧。」雖然沒有經歷過心碎,但記憶中的少年即便已經模糊,他的表情仍在八重心裡留下了一點波痕。

「那也很好啊。我是希望不要有那麼一天⋯⋯不過要是哪天失戀了,我們就再來試試看打碎瓶子吧。」作為消氣或抒發情緒感覺都是不錯的。

這個根本沒有對象的人在說什麼啦。

「前面那邊的展區好像放了不少信⋯⋯我們接著去那邊吧。」
八重並未回答鏡見的提問。

少女望向那張被青年攤開的情書,琥珀色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落款的名。

致 我依然深深思慕的妳

許久未見,不知道妳是否安好。
自分開以來過了不少時間,但對我來說,即使是像過往那樣平常的一日,都漫長得彷彿永不落日。
也許這封信最終不會寄達妳的手中,因為我實在太害怕了,我不敢奢望自己是否還有機會聽見妳的回答,或者⋯⋯妳是否還願意見我。
就算妳說妳並不喜歡我,可我並不認為我們相處那短短的時間之中,妳臉上的笑意全是虛假。
當時的妳說自己擅長說謊,但我想妳其實非常誠實⋯⋯
妳只是,從未真正傾聽過自己的心情。

我不知道之後的我們會如何,可我希望妳能變得幸福。 若分手後的人們還能成為朋友,但願這份心意不要成為妳的困擾。

誠摯的,______
「糾結了很久,最後並沒有將它寄出。」
「於是,收件人再也不會知道對方的想法⋯⋯就像投入海中,不再有上岸之日的漂流瓶。」
「好傻。」

少女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沒有抬頭。
她的話語沒頭沒尾,像是指涉著什麼,又像是批判——最終回歸沉寂,彷彿落入湖底的石頭。

「人的一生確實非常短暫。」
「但有時候,遺憾就是存在⋯⋯」
「如果不知道自己曾經錯過,就不會覺得難過。」

「嗯⋯⋯但這樣說起來,是不是太悲觀了點。」
「選擇⋯⋯嗎⋯⋯」
「看來在鏡見同學眼中,人本質上是樂觀的生物呢。」她指的是寄信者將信放到博物館,像大海撈針那樣等待曾經的心上人終將拾起信件的這件事。
「但對我來說,過去就是過去了——逝者已矣,再怎麼後悔,都沒有置喙的空間。」
「遺憾是為了提醒未來的自己別再重蹈覆轍。」

但人似乎總是會重演歷史。

「走吧。」

他們的下一站是捐贈區,寫著「將自己身上的其中一樣物品捐出,並且留下故事吧。」

「哎呀、這可怎麼辦好⋯⋯」
「戀愛的話倒是沒有,但作為非常普通的故事的話⋯⋯」八重一面說著,邊解開自己幾乎不在別人面前散開的髮絲。
她將兩條如柳的長辮轉而編成一束低馬尾,再度攤開手掌時,有一枚小小的琉璃髮飾躺在她掌心。

以細緻的琉璃細工雕成的櫻花髮飾染著腮紅般的淺粉,被少女輕輕地放上了捐贈區。

「就這個吧。」

視線在那枚髮飾上停了半晌,她才說道:「⋯⋯那是我家的家紋。」

「不過是個雛鳥急著想離巢的故事罷了。」
「就將它留在這裡吧,也算是一種放下?」

雖然說得雲淡風輕,可八重對於自己的「放不下」心知肚明。
就算她自始至終不覺得自己理解愛為何物,可病榻上的父親只要還躺在那兒一日,她就不可能真正捨棄自己的家族。

將思緒在原地打住,她朝鏡見淺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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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見同學肯定是重感情的人。」

望著青年放下的絲帶,她想自己或多或少能猜得出絲帶的意義——至少,是重要的人所給予、亦或者有不得捨棄的理由。

絲帶的邊緣看得出細細的毛邊,顏色也有些不均勻,看得出擁有者試圖在時間之中悉心保存的苦心。

「雖然我很想問『這樣沒關係嗎』⋯⋯但鏡見同學既然放下了,想必是能夠從過去走出來了吧。」

「可是,我也想聽聽你還沒說完的那些。」
「你願意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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