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啷──

　　玻璃碎裂的聲響刻在她的腦袋裏，雖然一切的起源肯定不是這裡，但伴隨著這個聲響，媽媽也同樣破碎了。

　　當時爸爸的怒吼聲也仍存於她的耳中，爸爸不顧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甩門離開了家。媽媽抱著她，纖細的手顫抖著，卻仍啟聲安慰她，「沒事的，爸爸很愛你，伊織是男孩子，不能哭，嗯？」

　　有哪裡不對。


　　她知道有哪裡不對，但她卻沒有勇氣戳破。
　　她有股直覺，媽媽大概必須這樣，才能夠活下去。
　　自此之後，她不知道在媽媽眼中，她是否還是她，或是是那個，本來該在期待中出生的他。


　　或許是後者吧。

　　即便如此，媽媽仍是她的媽媽，她記得，母親節的時候她也會和姊姊送出康乃馨，雖然並不是真花，但總比無人在乎的好。

　　幾年後，弟弟在沒有愛與性的情況下出生了，在一連串培育試管嬰兒的過程，以及懷孕的過程之中，媽媽被折磨得更加憔悴。

　　她們在最後一年母親節，送出的最大束的紅色康乃馨，這次不再是假花，而是散發著香味，顏色鮮豔的真花。但媽媽如同那些康乃馨，最終面臨了凋零。

　　媽媽甚至來不及看著他們長大，在弟弟年幼，她和姊姊都還未成年之時便離開了人世。

　　在葬禮之時，她並沒有哭，聽著那些說著可惜的話語，她只覺得可笑。


　　明明在活著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在意過。


　　最後，她隔著門聽見爸爸的嗓音如是說道。

　　「至少她盡到了女人的職責。」

　　那朵在草叢中找到的玻璃康乃馨，在母親節當天，她將它送給了姊姊。
　　姊姊比起她記憶中的媽媽，似乎更像她期盼中希望擁有的媽媽。

　　照顧著她，陪她一起成長。

　　「謝謝！真漂亮。」
　　所以她希望姊姊能永遠永遠，露出像這樣開朗而美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