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本來是跟若利說不用去機場接他的。波蘭的大眾運輸算是便利，叫車也不貴，但若利堅持。

「華沙的空氣很糟，」他前幾天在電話上這樣說。「而且聖臣應該也不喜歡搭機場計程車吧。我開車去接你，這樣你應該比較舒服。」

當時，佐久早慎重道了謝，內心詛咒著他無法一個跨步就到對方身旁的事實。他告訴自己，再三天。再三天，他就可以見到若利了。

三天前，這刻像是永遠不會到來一樣令人難受。現在，他越過人潮，腳步如同指南針，唯一的方位只有牛島若利。

若利接過他的行李，兩雙手在握把上重疊時，若利悄悄地捏了一下。

租來的車子很新，也很乾淨。佐久早不是第一次對戀人的貼心舉動而動情，但老實說，若利似乎不管做什麼，佐久早都會墜入愛河更深些。每次他想，這一定是底了，他絕對沒有辦法再更愛這一個人，而下一秒若利只是看了佐久早一眼，給了一個在眉角的親吻，這個『一定』便被打破，碎得如此徹底，就算佐久早想拾起來拼湊也必定只會落得割傷的下場。

若利問他想去哪，想先回去放行李嗎？還是想先哪裡走走？「冬天太陽很快就下山了，」他解釋。

佐久早看了下儀錶盤上顯示的時間：下午一點。再過兩個小時日照就要消失了。

一年前，若利剛到波蘭時，佐久早曾經為了這點發愁。他查了很多資料，憂鬱、焦慮、低沈這類詞彙在佐久早腦中揉雜成一坨黑壓壓的擔心。每天的通話中，佐久早都試圖隱諱地觀察若利的心情。無奈他的戀人總是那個一號表情，而透過手機螢幕，佐久早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只好在某天拋出個直接的問題。

若利聽到時有些驚訝。「我覺得還可以，」他那時說。「在體育館裡練習也不會特別注意到，如果真的覺得焦躁，出去慢跑幾個小時就好了。」

果然是若利，佐久早暗自想道。他不必要擔心的。

（但他知道他還是會）

「如果排球跟慢跑都不行的話，」若利又突然加上，「打給你，心情就會好了。」

「……啊，」佐久早頓住，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黏膩的情緒在胸口無限膨脹，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才足夠，最後只好坦承：「聽到你這樣說，我很高興。」

若利在電話的另一頭、世界的另一端輕輕笑了。又是另一個讓佐久早墜的更深的時刻。

方向燈的聲音將佐久早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我們去哪裡走走吧，」佐久早說。

-

若利帶他到了華沙的舊城。等到找到停車位，走一小段路到達目的地時，天色已經暗了，還降下了雪。細細綿綿的雪花飄下來，在若利的睫毛上找到了家。古老的城市點起了燈，指引他們到城堡廣場。

城堡前，有小提琴家在表演，某首常聽到但從來說不出名字的名曲。他們停下了腳步，而圍觀的人群中，好幾個人拉著伴侶在原地翩翩起舞。佐久早看著他們，又看向若利。

波蘭對同性情侶並不友善，所以佐久早也沒有打算做什麼。只是夜幕中一點一點、如同落星的雪花，繾綣顫抖著的小提琴旋律，若利鼻尖的紅暈，一切都使佐久早內心那最柔軟最令人忸怩的那塊——只有在若利身邊才能觸到的那塊——隱隱作痛著。

若利的目光在演奏家身上，但他往佐久早身旁靠近了些。他們的外套輕輕地在風中互相磨蹭，隔著厚重的布料，佐久早仍能感受到那令人安心的溫度。

然後，如同現場其他戀愛中的人，若利靠著他，微乎其微地隨著音樂搖擺起舞。

佐久早愣住，不敢做出太大的反應，卻深信現場每一個人都一定看得出他內心的波瀾起伏。

佐久早悄悄貼近，不管旁人是否會看出什麼端倪，隨著若利輕輕搖曳。

他們在雪中，跳著只有彼此知道的舞。

西比好會寫耿直男子的撩人之處。牛島真是個好好的男友欸。
最後面的「舞」也寫得好好，那種並非大聲張揚，但彼此心意相通，在人聲喧嘩之地，默默地分享兩人獨有的親暱。西比好會～

這篇好清冷但又好溫暖 臣臣那種在喜歡中每天把自己揉碎再重拼的描寫真的好濃烈又深刻😭😭他們的相愛就是一種成熟平穩中帶點一絲小波瀾的感覺，最後輕輕在人群和雪中搖曳真的太美ㄌ！！！！！明明是夏天卻能看到在白雪中幸福而寂靜的畫面

好好看 好喜歡一開始若利細微的放鬆下來的表情...還有打電話的橋段...太暖心...（捂心口
下雪的場景描述我也好喜歡!若利太美了吧
久牛的互動一切盡在不言中...好好...好好...謝謝西比

Ka223: 謝謝 !! 牛島不會談情說愛但一定很會照顧人吧！！感覺他談戀愛時也是很安靜的，而佐久早則是有牛島就很幸福了，想呈現這樣的感覺
dandelion427: 佐久早表面上冷冷地但遇到牛島就熱的不行這點我覺得好有愛！他對牛島的感情可以強烈到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吧，但同時又不斷被戀人癒合
東歐就是要談個雪中戀愛
aaalisatw: 在戀人面前才會露出的表情最棒了😭我很享受從佐久早的角度去描寫牛島，所以偽山這樣說我好開心!!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