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看完高二直屬給的信(不是卡片,是紮紮實實五張信紙),才發現原來我這兩年的照顧對他來講意義重大。坦白說我看完之後有點震撼,我不知道我在他心裡是這樣一個「人很好,遇到了很幸運」的直屬,也很開心他在這間學校裡找到了他想要的生活。
當年我入學的時候也是懵懂地想按照國小與國中那樣的模式繼續過日子,但一來我覺得高中(尤其108課綱)的課表與選課什麼真的和以前非常不一樣,二來社團、組織等等也成為了生活的重心,這在以前的生活中是很難體驗到的,我也在這樣的生活裡學習長大。
之前的某堂公民課,我們在討論「將成年年齡下修會造成什麼影響」,我說我覺得18歲的人們大部分的生活經驗都侷限於學校,對於社會的認知不足,或許還無力承受成年之後伴隨的種種責任義務與權利,於此同時,我忽然很慶幸自己身在這間學校,因為我感受得到,我或許比很多人都先熟悉了長大的模樣。不論是辦活動也好,作為一個教學者與創作者在社團活躍也好,還是選課時對自己的課表與成績負責也好,當我在畢業時轉身回望,赫然發現已經成為了不同的自己。為了申請大學寫學習歷程自述的時候,校系有一個要求是希望看見我們如何被自己的學校人事物所影響,對我來說這不是什麼難題,因為我認為如今的自己,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在高中三年來經歷過的生活與回憶拼湊而來。
我在國小和國中的畢業典禮一滴眼淚都沒有流,當然在離開學校的那一刻心裡會有點悵惘,但是都不如今天來得令我失落。我很期待畢業後還有上大學的日子,但是又覺得很多重要的事物,是只有高中可以給我的。我在上高中時第一次認識一群有相同愛好又能互相幫忙的朋友,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和大家一樣的正常人,又同時第一次覺得自己活得不像是個人;我在高中時體會過全班甚至全校融為一體的時刻,又同時曾為人際問題與壓力所苦,每天都反覆詰問自己為什麼能活得這麼失敗;我在高中時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考完試不敢把成績告訴父母(我理科不太行哈哈),又同時因此找到了一條更適合自己的道路(我後來選擇了社會組)。或許人生本來就是這樣,在這邊掉落的東西將在另一邊蛻變成收穫被我們拾起,但我從來沒有這樣清醒地回望過一段人生經歷,然後感覺到自己離真正的人生又近了一步。
我很感謝高一時遇到的朋友,是他們讓我對未來的生活抱有希望(但他們的成績同時讓我絕望了哈哈一群理科仔),也很感謝當時的直屬,雖然他們畢業後我們都沒再聯絡了,但是在學校裡受照顧的那些日子,的的確確地讓我更喜歡這間學校。再來我遇到了社團的朋友,我永遠不會後悔自己加入漫研,因為唯有加入漫研,我才能遇見你們,讓我的生活更豐富了,也是你們的鼓勵,讓我開始了創作的旅程,很多快樂而美好的事物是我們攜手創造到。接著是高二進入社會組班級後遇到的同學們,雖然我總是覺得這個班級有點零散,但我們共同的願望與志向,是讓我們從骨子裡就團結的一段特別的緣分,尤其我們一起經歷了好多比賽和活動,這些都是與你們不可分割的回憶。
最後我想空一段給朋友們。在國小與國中我幾乎沒有長久的甚至真實的友誼,或許當下我與他們玩得很開心,但畢業之後,或甚至遇到了一些事情之後,這些情意就像線香的一縷煙,燃盡了也就散了。一開始我們是因為玩遊戲和二次元認識的,所以我也曾想過會不會一旦我不油了(不油了)、不玩遊戲了,你們又將離我而去,但經歷過兩年以及前些時候申請大學時彼此分享心得和努力的日子,這樣的疑慮也就慢慢地淡化了。不管之後如何,我所擁有的美好的高中生活裡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你們,所以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你們,感謝你們的照顧與陪伴。
今天因為忙著跑流程所以一開始沒什麼時間感傷,但是到了師長致詞的環節,接受著師長祝福的我,才意識到如果不是因為離別,我是不可能聽到這些話的,平日可能沒那麼喜歡的老師突然都變得好和藹,讓我覺得好喜歡。到了唱畢業歌的時候,看著畢籌拍攝的影片,一個又一個背影在校園中走過,好像看見了自己也曾經在這些地方嘻笑打鬧、抱怨雨怎麼下不停,而之後我很難有理由名正言順地出現在這些場景中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親眼看著這個不是我們學校的一份子便不曾見識的校園。想起這些,眼淚就開始漫上眼眶,我不知道自己的眼角有沒有紅,但唱著歌的我聽得見我的嗓音在發抖,唱高音時哭著沙啞。
喊校呼的時候也是,我以後不會是這裡的人了,這樣的想法一直在我腦袋裡盤旋。而且最後典禮結束時的「禮成」司儀也喊得很好,最後一刻,這些孩子們終於不再讓我們擔心了,他們讓我們的離別沒有遺憾。是啊,我一直都希望自己的離別沒有遺憾,但在踏出校門成為最菜的校友那一刻,也是這種熟悉的好像把什麼給忘在學校了的感覺,引領我回憶三年經歷過的一切,將這些話在這個最適切的時刻表達出來。
接下來我們面對的是一扇門,門後是各種各樣不同的世界,或許我們很難再走回同一條道路上了。但我希望,不論未來我們看見的風景有多麼不一樣,也總能記得那些聚在同樣的教室裡、吃著同一個熱食部買來的午餐、圍在一起抱怨我們共同經歷過的課綱的回憶。
祝 鵬程萬里
畢業快樂
2022.06.07
高中的回憶就像我書包裡放著的那些不知何時會用到的備用口罩
但總讓我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