灕水鎮的大部分攤販幾乎都認識，生意上也都很老實。唯獨一家的買賣價格，會隨著老闆娘的心情而浮動，可也只此一家的盈日草貨源充足穩定，偶爾也有直接制作成靜心丸販售。

今日老闆娘的臉比鍋底還要黑，心知不妙可又想趁著花還新鮮著賣出去，卻老闆娘竟嫌棄花莖帶著的葉子斷掉了，明明又不是入藥的部分。莫名其妙的被壓低著價錢，心裏慌得以為今天要白走一趟了。

這日，是輪到夏赭去灕水鎮採購日常用品的日子。從他們住的地方走到鎮上要好幾個時辰，因此天還未亮透，夏赭便被早起做晨練的大哥夏青輕輕喚醒。

他一臉睡眼惺忪的換好外出衣服，看到妹妹夏梓「貼心地」幫他寫了一張冗長的採購清單，不禁哼了一聲，決定把夏梓那份早點也一拼吃掉。

安慰的是，夏赭一家住在奚子林的邊緣地帶，清晨的霧氣沒林裡頭般濃重。他燃起火把，很快便走到連結奚子林跟灕水鎮的那條江河岸邊，河的上游方向便是灕水鎮，夏赭點算一下身上的銀兩，該夠今晚坐船回來。

大約中午時分，夏赭終於到達鎮上，灕水鎮還是一如以往般車水馬龍的繁榮熱鬧。他按著單子上的項目，逐一進出不同的店家搜購。

「欸！我說你別當老娘好欺負呀！」一位婦人提著嗓子尖叫，夏赭不禁皺着眉頭朝聲音方向望過去。

「這種破花會有人要嗎？你看這邊都壞掉了，萬一吃壞人怎麼辦？我要是買了你的花，這店的信譽還要不要？」那位豐滿的婦人向著一位看似柔弱的身影罵罵咧咧。

「唉，大概老闆娘的地坤老公昨晚又跑去賭錢沒回來了吧！」旁邊的顧客細聲議論。「那位小哥來得真的不是時候！」

夏赭朝那位賣花的小哥一看，發現是位熟人。

「妤前輩？」夏赭吃驚地朝鄰居走過去，「發生什麼事？」

雖然老闆娘一直在嫌棄著自己帶來的螢月花，可還是牢牢的拿在手中不願鬆開。任由老闆娘罵罵咧咧著，卻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的情緒，垂著一雙毛茸茸的耳朵呆在原地，腦袋也開始考慮著該怎麼辦。

老闆娘的嗓子著實是太大，導致聽不見有人叫喚過自己，直到感覺身邊有所動靜，才轉過頭看了過去。眼前之人是林中的鄰居，早些年才找到失散多年的哥哥，與孿生妹妹三人來到奚子林安定下來。

「赭...」看見對方站在自己的身旁，可剛才似乎沒有聽見赭問著自己的問題，「嗯...？」只是一臉疑惑的歪頭盯著對方看。

在妤的身邊喊了幾聲，見對方終於有了反應，表情卻是一臉迷惑不解。

「是不是有人欺負前輩了？」夏赭挑起眉，一臉不屑看向老闆娘。

「哎喲哎喲！說什麼欺負，這位小哥別亂給老娘扣罪名呀！」老闆娘的嗓子更響亮了：「你看這花，都毁了，能用嗎？」

視線往螢月花一瞥，花朵分明是完好無損，只有部分葉子斷掉，夏赭皺著眉說道：「嗯，葉子確是損了。」

「對呢！這位小哥是明白人，我可沒有誣蔑他啊！葉子這樣子不能入藥吧！」老闆娘以為有人替她站檯，不禁得意起來。

「咦？原來這家店的的靜心丸是會用葉子入藥的次貨啊！」夏赭故意大聲叫囂，引來路人注目談論。

「什麼次貨！小子別胡說！」老闆娘生氣地大叫。

「眾所週知只有花蕊與花瓣能做靜心丸的材料，你將葉子混進去，不是次貨是什麼？」夏赭嘲諷著說。

「蛤？你小子別含血噴人，老娘的店所有靜心丸都是真材實料制作，葉子都斷掉了找誰要！你們要買不買，去去去！別再擋著老娘做生意！」

「赭...不要吵架。」地坤用的靜心丸原材料難以採集，就算是委托也要等上一段的時日，可是自己發情期不穩定也不曉得會是何時，只能時常備著才會感到安心。

「我去別家的，也能問問。」本來想要反駁的念頭早已消失不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解決便可，而且的確是自己不慎壓壞了葉子，待會把葉子吃掉就不再影響外觀。

夏赭見妤不想多生事端的神情，便點點頭，瞪著老闆娘：「還不放開那株螢月花？若被你捏壞了休想不賠！」夏赭本不是愛生事之人，平常對待無禮之徒頂多轉身離開，但看到朋友受氣，不由得忿忿不平，朝老闆娘板起面孔。

老闆娘瞇起眼，憤然將手中的花兒扔回竹筐中，吆喝著：「給老娘滾！以後別再來！」她執起雞毛撣子作勢要打向二人。

夏赭哼了一聲：「前輩檢查一下花有沒有事，以後不要來這種店賣貨，隨意壓價的店家根本毫無誠信可言！」

他邊拉著妤走出店外邊說：「我有相熟的藥店會收購螢月花，就在附近，妤前輩要不要去看看？」

看著不被愛惜的螢月花被粗魯的扔回竹筐，幸好螢月花沒有被弄壞，抬手把缺角的葉片摘下，包裹好依然還在筐裏的花，步出店面後也塞到嘴裏吃了起來。

「我想賣螢月花，不要銀子，要換盈日草或是靜心丸。」

「拜託了...」本來其實沒有在意價格，不過就想換些盈日草或是地坤服用的靜心丸，「今日赭出門，青跟梓...嗯？」夏赭身邊並沒有自己說的兄妹倆，這三個人居住在林中與自己是鄰居。

「那家店可以用三株螢月花換兩株盈日草，我帶前輩過去看看吧。」夏赭說，他跟大哥夏青平常也是從那邊購買盈日草，始終白山高海拔的路不易走，除非剛好有要事到那邊，不然身為地坤，他們也只能從店家處購入。

「前輩的靜心丸足夠嗎？」他低聲在妤的耳邊問道：「我身上帶了一些，如果不夠的話家裡也有儲備，回去後拿給你。」月圓夜快到了，若被人知道地坤沒幾顆靜心丸，恐怕不太方便。

夏赭身上經常攜帶了好幾顆靜心丸，不論是天乾用的還是地坤用的都有。以前他嫌麻煩，但在大哥跟妹妹二人堅持下，他只好應允將那個小錦囊掛在腰間。

「今天輪到我出來添置日用品，哥哥跟阿梓都沒出來。」夏赭聳肩：「前輩呢？除了盈日草之外，有其他事要辦嗎？」

既然還有別的店可以用螢月花換盈日草，那便不用再光顧這家麻煩的店舖，加上老闆娘的嗓門真的太大，每回都會覺得耳朵痛痛的。

「嗯，滿月了，我不需要。」跟隨著赭前往所說的店，「只是擔心其他人要用到，多換一些放在醫館。」本來自己的發情期不穩定，就算滿月之時也不一定會穩定的進入發情期。

平日會定期到灕水鎮採購，卻今日只是特意過來販賣新鮮的螢月花。

「沒有，只是賣螢月花。」向人搖了搖頭，為表夏赭帶自己去賣花的謝意，想要幫忙對方一同採買日用品，「我可以幫你搬採購的東西，謝禮...」三人家庭需要買的應該會很多。

「如果不趕急要就好，有需要就過來我們家拿沒關係！」夏赭點點頭，得知不是妤要用，也就不太在意了。

「真的可以嗎？謝謝妤前輩！」夏赭厚面皮地歡呼，將肩負上一個不太重的包袱交給妤：「其實很多都是夏梓的東西，大姑娘就是麻煩。」他扮了一個鬼臉，想起妹妹那張洋洋灑灑的採購清單，下個月輪到夏梓過來灕水鎮，他一定以牙還牙。

「我這邊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就差這間草藥店。」夏赭指指眼前巷裡的小店，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歐陽叔！」夏赭走進店裡，歡快地向櫃檯前的中年大叔打招呼。

對方抬起頭，摸了一把下巴的山羊鬍子，和善地笑了笑：「這兩天就在盼著你過來，上次說要的扶桑花來貨了，我留了些給你。」

「謝謝叔！」夏赭揚起了笑容：「今日我帶了位朋友過來，這是妤前輩！」

抬手接過包袱也背到肩上，總感覺梓的房內會有很多奇怪的東西，姑娘愛買一堆有用的沒用的堆積在家中，很奇怪呢...

「叔叔好。」趕緊向像羊一般的大叔點了點頭，也聽見夏赭要找扶桑花。「我是妤...」不禁好奇的歪著頭，難道...這是用作今夜的晚餐？可是他們家都不是兔子，應該也不用吃花花草草充飢。那是用作藥材或是藥引？可性質不明應該不是用來入藥吧？

「扶桑花能服用嗎？」莫名其妙的問道。

「可以吃啊！」夏赭將手中紅花瓣的拿給妤看：「扶桑花有另一個別名叫朱槿，不知前輩有沒有聽過？」

他挑了幾株花色亮麗的，交給中歐陽叔：「以前試吃過，味帶甘，算不上好吃，拿來做菜的話用嫩葉比較好，不過聽聞有人會用來製成醃菜，但我就還未曾吃過。」

「此花的花、葉、莖、根均可入藥。」歐陽叔摸著鬍子說：「對發炎、生瘡等各有功效。」

「但這次阿梓說要用來當染色劑試試。」夏赭搖搖頭：「她把家裡的布料都拿去鼓搗成亂七八糟的顏色了。」嘴上雖嫌棄著，但還是將夏梓要的花兒買回去。

抬手接過遞來的紅花，之前似乎沒有看到過，卻當聽見不怎麼好吃，也瞬間失去興趣的還給夏赭。雖然對於能入藥的扶桑花有些好奇，可這應該用作消除炎症的作用，心想著醫館已有差不多功效的藥材，那就可以不用特意拜托別人去尋。

「染色...」眨了眨眼又陷入了好奇，這朵紅色的花竟能染布？「紅色的衣裳很漂亮。」莫名其妙的說道，也伸出雙手看了起來。

「染指也行？」姑娘的眼角、嘴唇和臉頰都紅紅的，若是連指甲也紅紅的，不就能更加漂亮了嗎？

「回去就阿梓說一聲，她一定馬上就會抱著那些彩布過來給前輩做新裝！」夏赭朝妤擠眉弄眼，滿臉笑意。

「染指的話，一般來說會用鳳仙花。」歐陽叔一邊替夏赭包好花兒，一邊說：「先將葉子搗碎，加入明礬後，覆蓋在指甲上一整夜，染幾次之後指甲便會漸漸變紅了。」

「妤前輩想染指嗎？」夏赭看偏偏頭，幻想著眼前十根玉指變成紅色的樣子。

「漂亮的衣裳，謝謝...」這户鄰居總會關心著自己，有好吃的好玩的也會跟自己分一杯羹。

本來對於姑娘家的這種事情不感興趣，可想起養父們之前坐在醫館前的空地，互相打趣染著指甲的那個模樣，漸漸也牢記在內心的深處。

「原來是用鳳仙花。」卻仔細聽著制作染料的過程，「不想...可能，以後才會想。」趕緊收回伸出的十指，莫名其妙的回應道。

趁著還記得也從竹筐裏拿出所有的螢月花，此刻只希望能換到盈日草或是地坤用的靜心丸。

「我跟大哥才要謝謝妤前輩！」夏赭笑嘻嘻：「那個笨蛋染的布色太鮮艷了，放在我們身上很奇怪。」他想起家中的布料，搖搖頭：「但前輩皮膚白又長得好看，就算穿紅色也會很適合！」打量著妤，他由衷地說。

「將來染甲的時候，千萬不要跟阿梓說！」夏赭突然一臉悲壯：「她一會拿我的手指做練習的……」他已經可以預見到他十指色彩斑斕的那天。

見妤拿出瑩月花，歐陽叔說：「花不錯啊，要賣嗎？還是換盈日草……」

見到他們在討論螢月花，夏赭溜到旁邊，翻看櫃子上的書冊，靜待妤完成交易。

腦海裏冒出夏家三兄妹穿著色彩斑斕的衣服，然後頂著紅通通的指甲，嘴裏還一人咬著一朵扶桑花，跳著奇怪舞蹈的畫面著實有些好笑。雖然臉上高興的表情沒有表現出來，可褲子底下的尾巴已經高興得不停擺動著。

「嗯，不會跟梓說。」答允對方的要求，好好守護著夏赭的十指。

「叔叔，我想換盈日草，或是地坤的靜心丸。」滿月之日快要來臨，匆匆忙忙製藥擔心會來不及，若是有現成的倒也不錯，這樣就能確保醫館裏的靜心丸有足夠的庫存。

第一次在別的店舖與人交易，似乎比那個吵耳的老闆娘還要順利，原來一直以為只有那家店貨源穩定充足，原來那只是對方欺騙自己作為長期被壓榨的口術。

店裡有寄賣一些跟草藥有關的書籍，夏赭每次過來看到有新書都會買回去。他在櫃前翻了翻，挑了一本講述關於生長在水中的植物，夏赭沒想到水中世界的品種數量亦很豐富。他從書中抬頭望向二人的方向，交易好像挺順利的樣子，便放心繼續埋首在書裡。

過了一會兒，夏赭拿著書走到櫃檯前付款：「叔，我想買這本。」順便看看他們的交易結果怎樣：「有換到前輩需要的東西嗎？」他問妤。

「啊對了，妤前輩要不要去吃點東西才回去？」他朝店外看看天色，說：「還是想早一點起程？如果去坐船的話應該天黑前就能到家了。」提著大大小小的行裝，夏赭實在不想再走幾個時辰的路回奚子林了。

「嗯...」剛才的交易順利且賣到一個較好的價錢，幸好歐陽叔沒有像那個老闆娘一樣壓價，也沒有嫌棄自己把葉子吃掉了一片，看來以後也光顧這位叔叔就好。

「餓...」平日自己都匆匆忙忙的趕來趕去，「也天黑了...」可是也沒有試過坐船回去奚子林。「買吃的，再坐船...」腦袋使勁的想了又想，最後決定了一個折衷的方法。「赭覺得好不好...？」歪頭問道。

「炒米餅、糯米糰子、糖葫蘆...」開始自顧自說的數著想要吃的食物。

「好啊，可以在船上吃！」夏赭點點頭，聽著妤細數著各種糕點小吃，亦感到餓了起來。

「我想吃燒餅、菜肉包，還有地瓜酥！」他大叫，拉著妤拜別了歐陽叔。

兩街之隔，是灕水鎮最熱鬧的地方。大街小巷均聚滿喧鬧的群眾，三五成羣地站在小吃攤前，有的等著店家從油鑊中撈地香脆的油條，有的人盼著快將出爐的窩餅，孩童則紛紛搶佔糖攤前的位置，金睛火眼地瞪著老伯將糖捏成可愛趣致的動物圖案，飛鳥貓狗、大蛇小馬，無一缺席。

「妤前輩看，是小兔子欸！」夏赭興致勃勃地將一枝可愛的兔子吹糖塞到妤手中，在一眾孩童注視的目光下，自己又買了一支小貓形狀的，表情像小孩一樣歡喜。

聽著夏赭也大聲道出想要吃的食物，似乎也跟自己一樣覺得肚子餓了吧？兩人趕緊來到熱鬧的市集，香噴噴的食物香氣撲鼻而來，頓時肚子也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本來自己不常在鎮上多作逗留，可今日有夏赭陪伴才會順便遊覽，凝視著手中圓滾滾又胖乎乎的吹糖，眼神也不禁閃閃發亮了起來。

「胖兔子。」伸舌舔了好幾下手中的吹糖，也張嘴一口咬碎兔子的形狀咀嚼起來。本來站在身邊的女孩兒，一下子也嘩啦的大哭著，邊叫喊著兔兔死掉了。

「我、我沒有...死掉了？」猛然被嚇了一大跳，也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被女孩兒指著自己。

「哈哈哈哈！」看著妤慌張惶恐的表情，夏赭忍不住大笑起哄：「妤前輩將兔子殺了啦！」

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一看到旁邊還在抽泣的小姑娘，夏赭再次忍俊不禁，眼睛眉毛都笑得彎起來。

「老闆，勞煩再給我一個小兔子。」他走向攤前，往小姑娘的方向點點頭，示意老伯再弄一隻給他。老伯看到狀況，亦笑吟吟地對著熱糖拉拉捏捏，動作迅速利落，轉眼間一隻初生兔子就誕生了。

「兔兔在這兒呢！」夏赭蹲下來，將吹糖送到小姑娘眼前：「再哭牠就要跑走了喔！」手臂上下擺動，裝成兔子蹦跳的手勢。

「兔兔！」小姑娘一手搶過吹糖，抱著不放。

夏赭嘻嘻地跟妤打鬧：「當殺兔兇手的感覺怎樣？」

完全不懂應對這般突如其來的狀況，看著夏赭也一同附和起哄更是不懂。只是呆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也牢牢的抓緊著只咬了一口的吹糖。

死腦筋的完全想不到說的是手中的吹糖，對自己而言只是拉糖而不是兔子，可自己又明明是還沒死的兔子，怎麼就嚷嚷著自己死掉了？

直到小姑娘得到吹糖後的表情，似乎才明暸到嘩啦大哭的原因。

「可這個不是活物，只是拉糖罷了，何來的殺兔？」疑惑的反問著夏赭，不解。

「小孩子都會幻想這些小東西是活生生的朋友，妤前輩不用放在心裡。」夏赭俏皮地眨眨眼：「小時候娘親造了一隻小老虎布偶給我，不管去哪我都會帶著它，有什麼開心不開心都會跟它說，它是不是活物對小孩子來說不重要。」不過在山賊攻擊村子那天，他就失去那隻老虎布偶了。

手中捏著小貓吹糖的竹纖轉了轉，確認沒有小孩子盯著他們看才敢將糖塞進口中。

「吃糖不飽肚，我們去買別的吃吧！」夏赭說：「妤前輩想要去哪一攤？」夏赭猜妤大概很少在鬧市逛街蹓躂，眼見前面盡是琳瑯滿目的商店攤檔，便看看對方對什麼感興趣，他可以陪同過去。

原來小孩兒會有這般的幻想，只是死物也會把它當成是好友，這樣便不會孤單也有了傾訴的對象。從小就知道養父們不是自己的爹娘，兩隻狐狸大概也生不出兔子吧？

本來回憶起從前的事兒，也被買別的吃拉回了思緒。趕緊把手中剩下的兔子又咬了幾口，含在嘴裏也等著能吃更飽的食物。

「嗯。」抬眼看去各種各樣的小攤，似乎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我們去那攤？」嚥下口中的糖果，也指向正販賣夾著不同餡料的燒餅。

「赭能吃燒餅夾肉，我能吃燒餅。」葷素都有，這樣兩人也能吃上想吃的食物。伸手牽上夏赭的手，徑直就往攤檔走了過去。平日柏叔也會牽著自己走在人多的地方，比自己年歲小的人類應該會更容易走丟。

「好，去買燒餅！」夏赭任由妤拖起自己的手，想起小時後大哥帶著自己跟妹妹去逛街，也會牢牢地牽著小手，生怕一回頭，兩個小不點就走失。

來到攤前，他挑了一款羊肉口味的燒餅，面脆油香的烤皮夾住羊肉蔥白，每一口咬下去都使人忍不住發出讚嘆聲。

「前輩是不是想吃炒米餅？我看到那邊有攤賣，要不要過去看看？」夏赭咬著燒餅問，向店家多要了兩份燒餅帶給家裡兄妹二人，晚上回去熱一熱，味道應該也不錯。

看著對方吃燒餅的滿足模樣，也點了一個沒有夾餡料的燒餅。雖然看上去沒有對方手上的那麼吸引，可是自己一直吃素也沒有太在意。

「嗯，也多買一些放家裏。」張嘴也吃起了手中的燒餅，鹹鹹的醬汁配著微焦的麵團香氣，外脆內軟的美妙口感，就算嘴裏的還沒有嚥下去，也已經迫不急待的讓自己再接著咬了一口。

平日家中會放些小零嘴，偶爾在外面吃不飽的時候，回去還能隨時有吃的能填飽肚子。

「赭...很餓？」好奇的問道，怎麼又多買了兩份的燒餅？

「沒有啦，只是帶回去給哥哥夏梓吃。」夏赭將燒餅塞進包袱裡，跟妤往炒米餅攤的方向走去。

「很難選……」夏赭眨眨眼，困擾地看向妤：「全部都想吃欸！」

攤上除了米餅，還有很多零嘴小吃，花生酥、芝麻糖、雲片糕、龍鬚糖等，一盤一盤堆疊起來，引人饞涎欲滴。

最後他挑了幾款讓攤主包起來，包袱已經放不下了，只好用繩子捆綁好提著。

「我看天色差不多了，我們這就過去碼頭吧？」

原來家人之間的相處會相互的惦記著，只是眨了眨眼嚥下食物，也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沾著的餅屑，不太懂這種親生家人們的牽絆。

雖然胃口是挺大的，挑了好幾款的零嘴放進竹筐，這樣買得滿滿當當也不柱此行。

「赭，如果掉進水裏怎麼辦...？」平日自己總看到過河溪有船經過，不熟水性也就不怎麼會主動靠近。「我從未坐過船。」邊繼續吃著也邊問道，手依然緊緊的牽著對方，往碼頭的方向走著問道。

「我的毛會沾到水的嗎？那個船...上去要脫鞋的嗎？」

「江河浪不大，只要別太靠近船邊，就不會掉進水了。」夏赭抓抓頭，在草原生活了十年，其實他也不會游泳。

「前輩可以想像在坐馬車，只是不在泥上而在水上，其實感覺也差不多。」回憶著以前坐船的經驗，細細形容：「不用脫鞋子，上到船後找個位置坐下就好。有時候會有河水彈過來，但如果挑船中段位置坐，就不易被水濺到。」

說著，他們來到築在岸邊的碼頭。此時天色被染了一抺紅霞，飛鳥的身影滑過江面，鳴叫聲在山河上迴盪。

排隊渡江的人漸漸變多，不少是住奚子林的神農子弟，夏赭朝一兩個熟臉孔點頭打招呼。過了一會，船家划著船過來，示意客人上船。

「妤前輩小心，可能有些晃，別踏進水中。」夏赭先上船，再轉身扶起妤的手助他過來。

聽着對方的經驗教導牢牢記在心裏，以後要是需要獨自坐船渡溪也不用害怕。伸手借力的成功上船後，也挑了比較中段的位置坐了下來。

「赭，為什麼船不會下沉？」看著船上的人越來越多，「紙船沾水濕透化掉，葉片輕盈上浮順水而行。若我掉進河溪毛髮衣裳濕透，必定沉入水中。」除了藥材以外的事情並不太感興趣，可是這種求知慾又驅使得自己興緻盎然。

「可為什麼木頭載著那麼多人，卻不下沉？」輕晃了晃雙腳，問道。

沒想到妤對船這麼好奇，夏赭呆呆地眨眨眼，他一直都沒想過船為什麼不下沉。

「這個……我也不知道，前輩真是問倒我了。」他抓抓頭：「一直以來都認定了木在水上飄，倒是沒細想為何。」

「就像日照每日東升西降、花開花落、生老病死，太多搞不清的事了。」夏赭微笑說：「如果妤前輩知道為什麼的話，記得告訴我。」

從出生以來就在奚子林成長和結丹，就算偶爾會出遠門到其他的地方去辦事，也完全沒想過其他那麼多的事情，一直理所當然的生活並沉迷研究毒物。

「嗯。」雖然自己的知識貧乏，可自己的時間還很長。「可是...人類的命那麼短，那你每日是不是會活得很趕？」莫名其妙的問道，也抬眼看向對方的臉龐。

精怪化人可以活到三千歲左右，對自己而言一百九十多歲也只是個孩子，夏赭是人類大概就只有到九十多歲，生老病死對人類不是更應該值得深思？

「嗯，我也不知道，人生許多事都身不由己，只能珍惜當下唄！」夏赭偏頭說，活過廿戴人生，有時他以為自己是還有很多時間的少年，有時候卻又覺得時間不夠用。

「此命題也許要向聖禪寺的大師參詳參詳。」想起過去種種經歷，他不能使自己成為精怪，而生命無常，誰人又能猜到那天就是生命的盡頭？

「妤前輩有什麼想做的嗎？」他好奇問。

水面波光粼粼，小舟沿流而下，隨著陽光沒入山脊間，他們差不多可以看到前方的奚子林。

或許...一生傾盡所有在毒物以及救人？又或許...過著像養父們到處遊歷的一生？

「我暫時沒有想法。」只是不停的重複著每日的生活，可目標卻一直也不明確。「赭，那你有珍惜的嗎？」珍惜當下...當下就只有想要填飽肚子的想法，下一刻就會無緣無故死掉也說不定。

「我不曉得我該珍惜什麼才對...」越說越小聲，也低頭把玩起腰帶的末端說道。

「珍惜……」夏赭將目光移向奚子林方向，想起家門前那棵開滿黃花的連翹樹：「我信相遇到的話便會知曉。」

「就隨心所欲地活就好啦！」他朝妤咧嘴一笑：「太刻意反而可能錯過了。」

小船搖搖晃晃地駛到岸邊，夏赭提著大包小包的採購品上岸，經過一整天的行程，終於回到奚子林了。

「初次坐的感覺如何？有沒有覺得整個人飄啊飄啊這樣？」他笑著問妤。

腦海中一直專注的思考著夏赭的話語，每日重複著一樣的生活，探索記錄著林中各種各樣的毒草，這樣也算是隨心所欲的活著嗎？

船舶搖搖晃晃的終於回到奚子林，下船的同時感覺腳步浮浮，站不穩腳似的一直在搖晃著。「嗯，暈乎乎的...」輕搖了搖腦袋再看看，似乎並沒有任何作用。

「感覺像待在嬰孩睡的搖籃裏一樣。」不知道襁褓中的嬰孩，是否也會有暈頭轉向的感覺？

「等一下就會沒事了，初次坐船常會有這種感覺。」夏赭扶著妤說：「如果怕暈的話，下次上船前先吃顆定神的藥丸，便沒事了。」

「來，行裝先給我拿吧，妤前輩過去樹下休息一下。等好了再送你回去。」想起早前在小吃攤買了一包酸梅糖，連忙遞給對方：「吃一顆看看？可能感到會好一點。」記得初次坐船時也是各種不適，有次出海遇上大風浪甚至讓他吐了出來。

緩緩的坐到樹下稍作休息，這回的經驗還真是難得，若不是夏赭今日提出的建議，大概日後也不會有這般的機會吧？

抬手接過酸梅放到鼻前先聞一聞，酸酸的味道不禁嚥了一下口水，放進嘴裏也開始吃了起來。

「！！！」酸味一瞬在味蕾上蔓延，平日淡定的表情也漸漸亂套，皺成一團卻依然含著口中的酸梅，連垂耳也難得的豎立起來，不過很快的又垂了回去。

抬眼看向夏赭眨了眨沒有出聲，想吐出來卻好像又會浪費了對方的好意。

「呃、是不是太酸了？」看到妤可愛的反應，夏赭忍著笑意問，雖然這款酸梅糖裡加了麥芽糖，但第一次吃大概還是會嚇一跳。

「不過酸梅可以預防及緩解眩暈症，不想吃藥的話，這個小偏方也很有效喔！」從懷中掏出手帕給表情皺成一團的兔子：「如果想吐就吐出來吧，前輩不要太勉強自己。」難得看到妤如此生動的表情，儘管很有趣，但夏赭還是覺得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又從包袱裡拿出一包蜜餞：「吃這個緩一緩酸味？前輩還有沒有暈眩感？」

趕緊把嘴裏的酸梅吐出，用巾帕包裹好後卻收到腰帶中藏好，一定要把帕子先洗好再還給夏赭。原來酸梅還有這樣的作用，以很到鎮上再尋一次買回醫館，這樣就能在不服藥的情況下，也能預防及緩解眩暈症狀。

「嗯，不會暈了...」吃下蜜餞也終於緩過口中的酸味，甜滋滋的味道蔓延出來。「謝謝，帕子洗好再還給你。」

「那...我先送你回家。」剛才對方在鎮上買了很多的東西，這樣要先幫忙搬回家才行，不然只有一雙手拿不到太多，而且重量看上去也不少。

「前輩沒事就好！」夏赭安心的說：「帕子沒關係，不用急著還。」

天色漸暗，夏赭點點頭，提起包袱站起來：「勞煩了，改日過來，定必準備滿桌子好菜慰勞前輩！」近來家裡種的菜蔬收成不錯，正好可以給妤煮幾款素食。

將行裝整理好，夏赭帶著妤往家的方向走去。

多謝赭赭的交流！！！
夏弟，你太貼心可愛了啦(#

謝謝妤哥謝謝妤中
裡面提到的小吃我都好想食 最喜歡妤哥被酸到耳朵都跳起好可愛！

sz_c: 暖男夏弟是第一個看到妤哥耳朵蹦起來的人www
我每次回文都要回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