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休假日，但自己也無處可去，果然還是到學校中的圖書館更好，反正在那裡也能消磨時間，作為沒地方去的首選果然就是圖書館。

踏入圖書館後就默默的享受這個空間的寧靜，儘管如此仍然會不禁想到這個空間是否真實存在，如此恬靜優美的地方稱為仙境或許都不為過，或許最根本的我們其實是在一個研究機構中，帶著儀器享受別人的人生，就像現在……腦子裡帶著這樣的思緒，遊走在圖書館的行數中。忽然看見一個自己見過許多次的身影正在與書架的高度搏鬥，那是……米婭？

在遠處觀察了對方的動作一會，她嘗試拿下的書本的映像一次又一次的回放在放空的腦袋中，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嘗試去拿椅子或是梯子輔助自己，是因為自尊心還是想不到？……

又過了一會，見對方好像有些想要放棄的意思才走過去，畢竟對方還是自己的妹妹，也該在這點事情上幫助對方，以此加深彼此之間的關係，此後就能作為觀察用的。

「米婭、需要幫忙嗎？從剛剛起就看見你一直在這個書架面前，是有想要拿到的書本嗎？」輕笑著走到對方旁邊，並且微微彎腰看著她，想要拉近兩人距離以查看對方的反應，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聽清楚她的要求，畢竟這距離真的有點……難以啟齒。

聽見熟悉的聲線，她立刻將腳跟落地，一瞬間收起了剛剛的窘態，拍拍衣裙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你怎麼在這。」她望向來人的目光警惕而凌厲，似乎對於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甚是不滿。見對方拉近距離，她更是一點也不配合的退後了數步。

從剛剛……？難道剛剛的一切都被他看見了？

「我、我才不需要幫忙。」意識到對方話裡潛藏的意思之後，她強裝鎮定的反駁了對方的話，即使她深知自己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但要她承認自己需要對方協助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過就是威廉·馮特所著的《心理學概論》，圖書館這麼大，一定可以找到其他內容相仿的書的……」

反應果然與以往一樣，微笑看著對方的目光，那是自己早已看慣了的眼神，反應也是毫無疑問的在意料之內，或許長大後兄妹之間的關係就該這樣吧？曾經想過可能配合她「理想」的關係距離，但她是我的親屬，也是年齡差距不大的觀察對象……布莉希托爾就算了吧。

「只是來圖書館逛逛的哦。」說著將身子挺直，不再靠近對方。說來奇怪，明明曾經的「勒穆瓦斯」跟米婭的關係好像很好，但為什麼到了現在會變得這麼奇怪，是因為「我」的關係嗎？

聽到她口中的書名，於是在書架上用目光尋找，裝作無意的視線，找到後拿起翻開看了幾眼。想當然的注意力不在書上，所以沒有多看多久，就把它隨意放到比較底層的書架空位上，並且低聲說道「果然我還是不適合看心理學的書籍……」

不管事實是否如此，目的都達到了。或許這樣看起來「我」比較有體貼的感覺？因為無法感知與他人一同實際存在的感覺，所以只能大約從觀察中猜測她跟「勒穆瓦斯」行動時、也就是現在的感覺。

看著那本被放到低層的書，她有些出神。

要是有誰問她，理想中的哥哥究竟是怎麼樣的，她恐怕會回答——不存在。

在他人眼裡，她對於自己的親哥哥真的過分針對了。但，這只是因為其他人只見識過二人的相處。

……實際上，對於父親母親、叔叔阿姨、乃至任何一個能唸出名字的親戚，她的態度始終如一。

原因需追溯至她被奪走的代價，記憶。

儀式過後，她失去了與人相處過的記憶，儘管他人曾無數次的向她介紹，這個人是……那個人又是……你們曾經一起……什麼怎麼的，對於她來說，也永遠都只會是虛名罷了。

他們了解自己的一切，自己卻對於他們一無所知。若是今天出現了這麼一個陌生人，換作是誰都會感覺毛骨悚然吧。

更何況，是十個、二十個、三十個……

「……是嗎。」只是來逛逛……。

她不否認自己是刻意將書名說出口的。

不管是因為好奇而真的將書本拿下，還是方才的一切都為對方演的一齣好戲都無所謂。她的目的只是拿到書，所以過程……怎麼樣都好。

……儘管那是對方真切的善意，她也不想接受與承認。

「……」她緩緩走近，將那本書自書架中抽走，駐足了片刻以後，似乎很小聲、很小聲的說了些什麼。

——我不會感謝你的。

見對方前去取書並沒有什麼感想，或許這是意料之內的事情，也可能是意料之外的，自己從未猜想過別人的步伐，更沒有這樣的意圖去猜想，比起預知還是觀察更吸引。

這樣帶有距離感的接觸自己並不陌生，因為從那時候起「我」就是像這樣與他人溝通、交流。因而聽到那句若有若無的話時，並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或感想出現，可能在米婭眼中她是多次的推開「勒穆瓦斯」，但是「我」本來就與米婭有所距離，所以她推的只是「勒穆瓦斯」而不是與「我」的距離。

本來就有距離的東西是怎麼推都不可能推得開的。

依舊微笑著看著她，明顯地沒有任何不快的樣子。
「看來米婭找到想要看的書了，太好了！」

不過就對於她小聲的一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笑著看著她，畢竟她有意推開「勒穆瓦斯」跟她之間的距離，順著她的想法走或許比較好，始終「我」對此沒有除了怪異以外的想法。

……這傢伙果然有病吧。

她不理解他，也完全無法預測出勒穆瓦斯下一秒的的行為，因為那份「失去實感」的代價，幾乎不能以正常人的思路去揣測對方的想法。

那些舉動、那份笑容皆是虛假而遙遠的。

雖然有些失禮，但她總認為自己的兄長不似人類，更像是一個被人工製造出來的仿生機器人罷了。這也是為什麼，比起其他的親人，「兄長」更容易令她感到無所適從。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總會因此陷入窘境。

「反正……與你無關。」將書本拿到懷裡揣著，思考著最適合應付眼下情況的字句，果然還是……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果然還是、走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