ーーーー在尚不理解前,就先照平時一般地作為友人罷。
或許確實因住居相鄰、往來便利,或許他能夠以習慣的肢體接觸來試探對方底線,又或許某一天邀約共眠時會否拒絕。得先多加觀察才行,他如此想著。
這一天,他走在已經熟知的薛冉潭屋子路上。猶記得第一次去對方家,自然是不知道路,那時他漫無目的地走著、心想反正體力充足亦習慣野外過夜,若沒找到隔日早晨就返家,多來幾次,總有一天能找到;剛好在路上遇見了那人。
那時經他告知薛冉潭後,對方得知自己的隨興找路計畫,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最後,又讓他牽起手,直接帶著紅羽過去。這次是紅羽主動嘗試牽住。
紅羽認為,這股以人類而言少有的低溫,他並不討厭。於是,他不加掩飾地十指緊扣,牽緊了一些。就如同初次見面一般,遵循著內心。
ーーーー直到今日,薛冉潭都是位難以看透、帶有雪的氣息,卻不冰冷的人類。紅羽的好奇心,雖不知何時會否耗盡,至少現在還沒有消退。
敲了敲門。他期待,今天也能觀察到這名人類出乎意料的一面。
「冉潭ーー你在嗎?」向屋內發問道。
今日天氣算是和煦,沒下雪只有些許微風,薛冉潭尋思趁著日頭砍點柴積著也好,順道晚些時候拿點醃漬的獵肉做點豐富的葷食當晚餐吃。
正當想著時,聽見熟悉的聲音,來者想必是那隻奇怪的鳥妖,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何這人能活得這樣拘束,想不透也罷,無關他的事,也不必多問。
過了須臾,薛冉潭才慢吞吞的拿著砍柴的斧頭從屋子旁側走出,「有事?」語氣淡淡的問道。
聽到那人的聲音從屋旁傳來,他停下動作,轉頭過去,露出了好看的笑容。「我說過會帶酒來和你一起喝的。」把手上提著、腰上纏繞的數個酒壺現給人看。那些數量看起來就小酌而言,多了不少。
「你剛去砍柴嗎,打擾你了?」瞧見對方拿著的斧頭,如此猜想道。
薛冉潭看著漆紅羽腰上的酒壺,輕輕的挑了眉,看來他想那個不醉不歸的樣子,想著便俯身隨手把斧頭倚靠在房牆邊後回應道:「無妨。」
之後拿了塊粗布走到水缸邊,沾濕了布便擦起了手,又蓋上了蓋子後,忙乎了一陣才對站在門口的人說:「進屋吧。」
幸好沒有打擾到。在他做出笑臉之前翅膀就已拍打了些,然後才是笑著跟著人進屋。
進了廳堂,紅羽自然而然地找了個薛冉潭身邊的位置坐下,畢竟已經來過好幾次,兩方都知道不必多禮奉茶,他於是在桌邊把酒壺放下。
「今天我帶來的是紹興酒,這滋味可好了。」洗了洗酒杯,熟練地各斟一杯,放在對方面前,還拍了拍肩。「其實我還帶了個平地的人類遊戲紙來,不過就先喝吧!」
看來是運動過,那人的體溫稍有上升了些,有時擔心著的紅羽暗自有點高興。
薛冉潭嗯了一聲走去廚房拿了一些適合下酒的小菜,他忽然想起漆紅羽吃肉嗎?拿著刀的手停頓了一下,保險起見他還是多切了一些才拿出來。
而後又從轉身回廚房拿了兩雙筷子和以備不時之需的粗布擦髒汙之類的。
看到人走去廚房,他也起身過去,見到對方正在台前忙著。隨意地搭了肩,但也明白下廚需專注,沒有妨礙到下刀。「這麼好啊冉潭,還有下酒菜。我菜啊肉啊乾糧啊什麼都能吃的,你喜歡弄什麼就弄什麼吧ーー」
想起自己不擅長辣,於是歪著頭補上這句。「不過唯獨辣食就免了。」
薛冉潭習慣了漆紅羽時常的勾肩搭背,知道他有分寸便也沒說過什麼。
他又嗯了一聲利索的弄了另種醃肉放入盤中,反正都要吃也不差什麼時辰吃,又從另一口缸中撈了醃菜切,準備差不多才對身旁一直看著自己動作的人說:「還想看多久,走吧。」
「好。」聽話地跟上,順便幫忙端了幾盤到桌上,反正舉手之勞。接著兩人便在座椅邊吃著下酒菜邊喝酒,一向難醉的紅羽宛如飲水一般神情自若,坐得離對方越來越近……
他持續觀察著反應,發現對方沒有對距離持續拉近表現反感,也就更加膽大,後來甚至坐到那人膝上了。
「是你說隨我的~都任我到這一步了,也陪我玩個遊戲吧?」他從懷中拿出了方才提到的遊戲紙,那上頭寫了些簡易規則與題目,似乎是種可在桌上進行的棋盤遊戲。
「答一題並前進,可以不答但需讓步,先走到終點的贏家可對輸家要求一件事——這次,加上一條新規則,邊喝酒邊進行吧。」朝著比自己更高些的人露出了淘氣的笑,心裡卻想著若酒能令這人變得更多話些,那他就能藉由這遊戲得知更多對方的事情。
薛冉潭看著逐漸靠近自己最後大膽坐到自己膝上的人,眼尾因為喝酒因此染上了紅,他輕聲嘆了口氣無奈的說:「坐好。」
說罷也想著這妖怕不是已經開始醉酒,不然怎麼做得出如此行為?
雖然有想著這許是真正的他,薛冉潭本以為是妖能活得比人還自由些,但從初次就發現鳥妖被束縛著他不知道也不曾探究的原因。可身而為何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就像自己一般。
想到此處,薛冉潭倏忽覺得有些頭疼,他並非不是不在意,只是像本能般厭惡這樣的過去,但記憶不會因此被忘卻,何況他極力抗拒的事實。
又聽見漆紅羽提議玩遊戲,薛冉潭看了眼題目便猜出今日鳥妖到訪的心思——想要與自己更親近,他有些本能的抗拒,這樣感覺十分陌生。
——為何?
薛冉潭想不明白,但也沒有因此拒絕,許是喝酒上了頭,他也想知道這奇怪的妖自己的事。
「好,我坐好。」聞言,他眨著眼遲疑了幾秒,還是帶著微笑坐回薛冉潭的鄰座。
……看來是有點過頭了,紅羽微笑之下有愧意,但也意外於沒有聽見對方的拒絕。這是否代表了同意?不,不該繼續會錯意,否則這樣的距離只怕會就此消失。
看著那人微微發紅的眼尾,以及方才隱約嗅到的酒氣,還是問起:「我勉強你了嗎?不如就不玩?」他放輕了語調,也收斂了點戲謔。「看來我還是不太擅長察覺人的心思,對不住。」
他低頭,眉間與翅膀都垂了下來。
看著鳥妖瞬間萎靡的氣勢,羽翼莫名就能看出主人十分委屈巴巴的模樣,薛冉潭不禁有些更頭疼了,他伸手揉了揉額角乾巴巴的說了句不是。
薛冉潭從未面對過這樣的情況,與他人交流的有限認知內都不足讓他從中得到答案,邊思索著只好為自己酌酒,有一搭沒一搭湊著腦子裡混亂狀態喝著,模模糊糊的又喝了幾杯,只是喝酒上頭還真害己,薛冉潭發覺自己的思考開始變得緩慢。
「我…許是說過,你不需強要改變什麼。而也沒有必要因為它的存在,而改變原本的自己。」薛冉潭一手把玩著已經空了的酒杯,一手撐著額頭說道,淡紫色的眼瞳看著漆紅羽,眼中盡是認真。
「只要你說的,我都會聽著。」最後他點了下頭說。
抬起頭來,隨著聲音,見到了認真的淡紫色眼瞳。他從其中瞧見了純粹的靈魂,道出的語氣是堅定,內容是接納。與這般眼神對視,憾動了某些目不可見的事物。
半鳥妖微微張口,方才有些沮喪的神情改變了。既然對方如此認真,那麼他也想要回應這份認真,再一次讓自己的偽裝再多卸下一些,便將眼角與唇角都放鬆了下來。
「那真是太好了,我很高興。」那是至今為止最不經過計算的笑,最不經修飾的話語。
——接著他重振了心情,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仰頭飲下,打起精神露出開朗的笑容。他拿出了兩塊不同顏色的石頭作為棋子,放置在攤開的遊戲紙起點處。那剛好是一紫、一白的兩顆石頭。
「好!那麼就開始吧,第一題,『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我是滿意的,冉潭你呢?」轉頭問著。
薛冉潭嗯了一聲,看著眼前的鳥妖肉眼可見的開心了起來,背後的羽翅小巧的張動了一陣,他心想還真是開始把心情寫在身上的人,鮮活多了。
「還行吧。」薛冉潭淡淡回答
「那麼第二題,『你有會讓你覺得難堪的事嗎?』唔——」心想著這的確是很直接的題目,紅羽眨了眨眼才回答:「有。」不過既然只是說是或否,還不需要說細節,倒也容易。
他稍微眨了眼驚訝了幾秒,便又給自己倒酒,飲下再繼續。
「第三題,『會對異性的身體感到好奇嗎?』」他歪頭思考了一下。「估計是不會吧。」
「沒見過。」薛冉潭突然不想喝酒了,拿起旁邊的茶壺到了點涼水喝了口回應
看著身旁的人改喝水,他猜想大概對方真是有醉意了。而他還沒有。
喝掉杯中液體,乾脆不唸題目了,反正雙方都看得見。「第四題,是。」
看見題目,薛冉潭頓了頓,細想了一番才回道:「不曾。」
「看來冉潭可能是會想獨佔事物的人呢。」他說著玩笑話,夾著小菜,喝酒。
「第五題……不介意?」話說也沒機會啊。
薛冉潭只是挑了邊眉,嘴角帶著微笑道:「是麼。」
「沒遇過。」他又喝了口涼水回道
看向第六題題目,他思考了半晌,表情複雜。
「第六題,這個嘛,我很想說是……應該是。」
他看向對方,倒不太意外,只是這份專一,挺不討厭。金眼凝望了幾秒才移開,裝作若無其事。
「第七題,有。」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許是有些醉意,莫名的薛冉潭帶著笑問:「怎麼?」
「有。」
「沒什麼,只是覺得專一的人很令人中意。」笑著回應,腦中浮現那個讓自己等了一百年的傢伙,馬上將之揮去。
倒是覺得薛冉潭笑起來確實好看。
接著看到下一題……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八題…………我不知道。」當作這題不回答。
好像有點羨慕呢。
這樣的想法他沒有說出口,而是繼續回答。
「第九題,是。」
「第十題,是。」他又喝了酒,覺得體溫有點升高,往身旁人一靠。這較低的體溫真令人安心啊,他想著。
感覺到有股熱源向自己靠近,薛冉潭又感到有些頭疼,這妖是不是又醉的更厲害些了,頓了一息後才開口說:「是。」
「我還沒醉,只是想靠著。討厭就推開罷。」他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臉色稍有燥紅。
「第十一題,是,雖然沒這機會。」
薛冉潭聽見身側人的話僵硬的一瞬,他有些嗑巴的道:「那...是黏人......?」
又看到題目,心想這什麼不知羞的問題......?但嘴巴還是乖乖回答:「不曾。」
「如果醉了黏著你,會厭惡嗎?……就只是黏著,其他什麼都不要求了。」將想望壓抑住而平淡說道。
「第十二題,不回答。」
「.......隨你。」薛冉潭說,他是想只是倚靠什麼無所謂,之後看了眼題目,聽見了對方的回答挑了眉回:「不曾。」
心道明明可依賴人了,不回答我也知道,想罷輕聲笑了出來。
聽見回應與輕笑,他也放下了心,繼續靠著人。
「第十三題,不。也要是有那種人呢……有心和我那樣的發展。」該不會自己醉了吧?居然將消極給說出口了。他察覺不妙,立刻打住。
「......不知道。」薛冉潭思索了一陣回答了模凌兩可的答案,雖然他有隱約覺得自己是不太親近異性,又或者純粹因為生長的環境關係他也不曾遇見過異性。
不是介意就太好了。他悄悄地想著如此念頭。
「第十四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皺眉回答。
「有,但也只是想過。」怎麼突然氣氛這麼沉重,他於是提起杯喝了一口。「先說,我沒有打算對人或精怪下手,墓鬼另當別論。」
薛冉潭可能因為喝酒變得比較愛笑些,他說:「這麼緊張作甚?」
「有。」語畢變把淺淺的笑容壓下,突然閉了閉眼睛,他沒想到自己年歲漸長成現在這般,回想起還會被影響,還是不夠成熟啊,薛冉潭在內心道。
他的翅膀緊縮了起來,似是窘迫,以手遮起臉色的紅,當移開時,又恢復了平和。
「第十五題,有。」雖然這回答丟人,但此刻也不缺這次。
薛冉潭看著這人突然臉紅問了句:「上臉了?」
「逃過,也有沒逃過。」之後又開始喝起酒說道。
「只是一時困窘而已,平時我臉皮可厚了。」 耳邊還有點微微燥熱,他不會說出,是因為一瞬間的某種動搖。
那雪,那聲音,那笑,竟令他感到想多待一會。
「第十六題,是,曾有人道:『既然生著人的形體,哪怕只有一半,融入不了自然,你就令自己像個人,這世界才有地方去。』」
「嗯,知道。」薛冉潭不禁又笑了起來附和道,他知道這妖只是窘迫罷了。
「不在乎。」
薛冉潭又喝了杯酒道:「這世間很多人在意他們的風花雪月,跟成名的詩人關注的不同,是究其本質的一種關心和思考,光是從這個出發點來看,世間多數人已經被排除在外了,因為大多時候只是關其表象。那又何必在意?」
「我喜歡這樣的想法。」輕輕以頭蹭了會。
「第十七題,會……但也不會?整理儀容是必須的,但花太多時間可不行。」當作不回答。
「第十八題,不會。雖我也是可以化形為女人,但沒這必要。」喝酒,自然地更加黏著人,甚至沒有自覺。
「不曾。」
薛冉潭感覺自己脖頸被對方毛茸茸的頭髮掃過有些癢,下意識的抬手摸了下才反應過來,「啊,抱歉。」他又動作快於動嘴,他本是該挪走這顆腦袋的,結果突然好奇摸起來的感覺如何。
薛冉潭反思自己是否喝了太多酒。
「沒事,我喜歡被你摸頭。」蹭了蹭手心,他思考有些混沌,腦中只覺得對方的觸碰很舒服。「多摸一點也可以。」翅膀也動了起來。
然後他在這樣的狀況下,仍是繼續遊戲。
「第十九題,是。雖然只是個中庸呢……」
「好。」薛冉潭應道,但卻沒有再摸下去,不是不想摸了,只是有些顧慮。
「......不。」
好像有點可惜。
感受到手收回,雖沒有表現在臉上,翅膀仍然下意識垂下,無從隱藏。
「第二十題,是。」至於是自瀆或是找人共眠就無需多提了。
看到題目薛冉潭忍不住嗤笑了聲,他只是純粹想著凡事憋著總會出事吧?
「會。」而後又喝了口酒。
他看了下一道題目,思考了會,瞄了薛冉潭一眼,很快轉過視線。
「第二十一題,不回答。」
他刻意壓低音量,小聲嘀咕道。
「……我怎麼能奢求對方只想著我這種貨色。」
「會。」薛冉潭倒是回答得很快,但後面像是喃喃道:「可不如不要。」
對方後面這句他倒是沒有漏聽。但也不覺得可以將自己代入,於是裝作平常。
「第二十二題,不會。除非有人想聽,否則只會害了人心情的事有什麼必要提。」吃著醃肉。
「第二十三題,不會。」看了紙面上隨著答題移動的棋子位置,突然察覺自己落後,他遲疑少許。看來還是要誠實點好。
「第二十四題,應該是不會。」由於和同性的經驗較多,他歪著頭,有些遲疑地回答。
「第二十五題,有。」他金色的眼中抽離了感情,聲音也冷了起來,彷彿只是單調地描述一件事實。「活那麼久遇到什麼事都不奇怪。」
但他也只是把門鎖起來,任雪繼續堆積。
「的確。」薛冉潭吃著菜說。
「他人說的再多不如自己親身感受過,別把他人的道理過多的加以信任,人有千面,他的道理未必適合你,雖都是世間人,勿已為困。」最後他說道。
「算有吧。」他又開口說。
「要是像冉潭這樣的人類再多點就好了。」他向人伸出手,原本想摟抱,又猶豫了會,最後小心地牽住手。
或許是想要得到某種安慰吧,他也不明白,但總覺得眼前的人可以。
「第二十六題,我不是處子,也不介意。」這題他倒是很好奇薛冉潭會如何回答。
這小醉妖真是越來越黏乎,薛冉潭心道,但也沒掙脫,隨他去了。
「未曾想過。」他簡單答道。
「第二十七題……」他看著題目,突然間眉頭緊皺,牽著人的手顫抖了起來,翅膀縮得死緊。
最後深深歎出一口氣。
「繞了我吧,再也不想了,我根本沒有那種嗜好,也不想想事後到底養傷多久才能復原。」
雖是久遠的過去,身體卻還是為此戰慄,酒意令他控制不住地道出了這些話語。
也沒有餘力去想身旁人聽到的感想,畢竟發生過就是發生過了。
察覺到身旁人的異樣,握著他手止不住的顫抖,他側頭便看見羽翼跟著瑟瑟發抖的漆紅羽。
他盡力的讓自己聲音不這麼冰冷的問道:「還好麼?」
「沒有。」
「我不知道,應該是醉了,醉話聽過就算了罷。那些人說著我下賤,硬要強迫,不從就暴力相向,還說這樣更有情調,也沒在意過之後要怎麼療傷。還沒復原也不管,每天想到就不分時段要我去,直到早晨才放人,想回房自個睡也會過來捉,也不容許求援……就這樣十六年過去……」
他撫著額。「明明早就過一百五十年了,只剩下我變得老是要找人睡,因獨自難以入眠。」
「抱歉讓你聽到這些,醉話還是忘了最好。把遊戲玩完吧,第二十八題的答案是否。」
不知怎麼的薛冉潭倏忽覺得心臟抽疼了一下,很輕的,他有些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冷不防的抬手輕摸了摸還枕在自己肩上的頭,小醉妖瞬間變成了委屈巴巴的小妖怪,他才忽然明白為何漆紅羽從初見以後就好似對自己是...鮮活的......?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這樣的感覺。
有些人為了規避某些傷害,模仿大多數人的生活方式,把自己變得和別人一樣,變得合群,這是一種社交生存本能。
薛冉潭想罷嘆了口氣又揉了揉腦袋說:「人都說醉後吐真言,我不會忘的。」
「只是我反思著我能說什麼,我並無有何大道理可言。可我思索著若說事情已經發生,結果並非自己所願,那就盡可能的去努力改變這樣的意義,活著並非要有意義,而是要活的有意思。」薛冉潭輕聲說道。
「無。」他最後回答道
半鳥妖聞言,把自己的表情埋入那人的肩頭磨蹭了蹭。輕輕地從側面摟住了對方,感受低溫的手心觸感。
他設想過無數次在與他人熟識前絕不要道出經歷過的難堪,也猜想著要是真的不幸脫口而出,定會遭到厭惡與排斥;無論如何,自己的下場只會更慘澹。最糟的後果,大概就是和過往一樣隱居回雪山,再也不與人世有所往來。早就明白那顆心已經傷痕累累,就連自行修復都辦不到,更是回不到原狀,他才會以厚重門扉將其上鎖。
然而說起來,任雪積累在門上的人也是自己。只要對心聲不聞不問便不會再受傷,只要多學習、多偽裝、多模仿,便能夠將自己包裝得堅強;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想著。
而沒有料到的是,薛冉潭採取了紅羽從未預料過的行動。不僅沒有表示厭惡、也沒有排斥,還溫柔地觸摸著他。還不明白自己是否配得上獲得這般包容,但這股暖意實在珍貴。
然而他討厭單方面倚靠他人,是該成長了、他早該成長了,得堅強起來,成為能夠並肩前行的人。況且,若是將來某一天對方需要支持或幫助,他也想回報。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放開對方。重新與淡紫色眼瞳對視的金色雙眼中,有著光輝。
「我會堅強起來,讓自己能夠走在你身邊的。」雖然還有些受損,但那道光蘊含了能夠越挫越勇的意志,與深色的髮相對應,就像是即便身在黑暗也能照亮一絲光明,找到自己的出路。
遊戲即將進入尾聲,雖然發生這一段插曲,但紅羽可不會半途而廢。「第二十九題,我會吃醋,非常嚴重的吃醋,所以冉潭還是注意點喔。」事到如今也不想隱藏心意了,他燦爛地笑著說。
薛冉潭輕嘆一聲說了句傻妖,聽起來還有些寵溺。
聽著漆紅羽的回答,他靜靜地閉上了眼,沒有人教過他什麼是情愛,然而經歷過的幾番人情世故,只是輕輕的握著自己的籌碼,不忍釋手。
世間沒有那麼多僥倖。薛冉潭嘴角淺淺的勾了勾,諷刺的像是在嗤笑著這世間,又或者是這樣想的自己。
他許久未感受到害怕,對於這樣未知的情況。他以為他是足夠坦然的人,但或許只是沒有真實的面對過罷了,他倏忽有些耳熱。
「不會有。」薛冉潭最後開口說。
聽出了話中的寵溺,像是對方沒有拒絕、反而更近於接受,他也跟著露出了帶有傻氣的笑。
「第三十題,嗯,我算是有認真回答吧。」移動了棋子,但看著早已拉開的差距,又苦笑了起來。「哈哈,才剛說想要走在你身邊的,雖只是個遊戲。」
▋I ▋aly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無妨。」薛冉潭看著漆紅羽移動著棋子說道,他本就無心爭這個,只是帶著醉意突然想知道更多這傻妖的事。
「是。」他答道
「遊戲結束——真是太好了,謝謝冉潭陪我這場。」看著雙方都到達終點,紅羽心滿意足地收起遊戲紙和石頭棋子,這場稱不上勝負的勝負,由薛冉潭獲勝。
「終究還是要認輸,我就讓冉潭你做一件事吧!」拍拍自己的胸板,笑著如此說道。
薛冉潭思索著順道又喝了杯涼水,他還真無所謂這種『獎勵』。
而腦中忽然想起剛剛漆紅羽不小心說漏的話,心臟似乎又抽疼了一下,他好似...睡覺需要人陪.......?
看著門外的天色,乾脆讓他留宿吧,薛冉潭鬼使神差的想著。
「陪我睡覺吧。」薛冉潭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說道
「哎」聽到對方這麼說,紅羽感覺自己難得地心跳漏了半拍。對他而言與人共寢一向毫無顧忌,但想到方才在對方面前醜態畢露,竟猶豫了起來。
他睜大了雙眼,望向那人,隱藏不住慌張:「真、真的不要緊嗎?你也聽到,和我這種下賤中庸睡覺可不只是睡,很可能會摟著你整晚或者要求情交喔?雖、雖說我是再高興不過了。」
聽見這話,薛冉潭眉頭蹙起,他很想改正這傻妖的想法,但他沒有餘地去多說什麼,忽然覺得心臟有些煩悶。
「可你現在不是只有我嗎?」頓了頓後,像是想起什麼試探的問道:「那給你弄一壺去火茶......?加......加點金銀花可好?」
對方直截了當又單純的話聽得他臉紅了起來,伸手半掩著面。「我現在身體很健康啦……」將視線移開思考了幾會,才下定決心。
「——好,我明白了,無問題。看冉潭體溫總是那麼低,而我的長處就是溫度很高又不畏寒,那麼枕間的取暖就交給我吧。」他如此說著彷彿似在說服自己,摟住了那人的手臂。「那我就留下來了,以後也不去找別人了,這樣如何?」
聽見漆紅羽這樣自薦的話語,眼中帶著亮晶晶的模樣,像個不知世的孩子,薛冉潭突然不願告訴他自己對於溫度變化沒有所感這件事。
他站起身收起酒後殘羹,對著摟住自己手臂的傻妖說道:「洗腳擦臉再上床。」
「好~我明白。」他開心地笑著,幫忙一起收拾桌面,也將對方的叮囑聽了進去,準備就寢。
處於雪白中的薛冉潭,見到了說著會走在他身邊,帶著黯淡過往、仍然願共同朝著光前進的半鳥妖。
而漆紅羽心中緊閉的門扉敞開了,上頭仍然積雪厚重,但這次,身旁的人能夠一起緩緩地將之清除。
只要兩者並行。
[完]
————
CP確定,放上插圖(繪製:紅羽中)

————拉線
感謝雪山中和雪山男冉潭,這CP互動好可愛

超開心!!!
順帶一提標題的由來是:
1.雪山男對紅羽來說是「不會寒冷的雪」
2.第二句本來是期許紅羽對雪山男而言可以成為在黑暗中照亮他的光,不過用來說紅羽也可以,畢竟配色是深紫+金色
再一併放上BZ題目的
整理結果有興趣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