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裝作不清楚米玻為何而忐忑不安，偶一為之轉頭拋給對方的笑容只會得到躲閃的表現，如同小祕密被發現一樣，然後他會趁沒人看的見時稍微讓嘴角再上揚一些些。
程度還不到，但這種血液發熱心臟發疼的感覺像幾天前那個美好夜晚的延伸，他開始覺得就算留下一些值得深思的小細節也無妨。

米玻在他眼裡看起來像個寵物了，終於。

自從在養父的襯衫上發現不該發現的痕跡以後，米玻就不敢再多說些什麼，偶爾瞄了養父一眼以後又趕緊收回視線，他甚至擔心自己是不是沒有把襯衫給放得妥當一點，讓養父發現了自己的異樣。

這個狀況持續了大概一兩天，他甚至吃得比較少了，儘管相較一般人來說還是很多，種種跡象都讓他覺得，他那面帶微笑的父親一定都看在眼裡。

今天，米玻的麵包只吃了三個，濃湯喝了兩碗就放下了餐具，大概比平常的食量少了一半。

「我吃飽了……」他不太敢去看那對灰藍的眼眸，總覺得自己不論在想什麼，只要眼神交會，父親就會知道一切。

奧亨茲看起來表現正常，他早就習慣表現正常了，養子的小心思他全都視若無睹，就連關心的詞句都聽起來稀鬆平常，溫柔的語氣配上三分的擔憂，好像他真的在意養子的健康一樣。

「怎麼了？可以再多吃一點啊。」他笑笑的把放在餐桌中央剩下的、原先本應由米玻吃掉的食物份量往對方的方向推，然後眯起眼友善的補了一句，試圖讓對方安心。

「要是不想吃正餐，等一下餓了再找找零食吃喔。」

「……」確實，明明是因為自己的食量才準備比較多，現在卻吃得很少，一定會帶來困擾吧。

他最不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給自己的養父帶來困擾，或者哪怕一丁點的，讓養父的內心對自己感到小小的不耐煩。

「下午的時候……偷偷吃了零食……」他撒了一個小謊，頭低下來：「因為覺得有點餓，所以就……開飯前有吃一點東西了。」

「好，不要餓到自己就好。」他看起來像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嗓音仍舊絲毫沒有變化，連飯前吃點心這種一般來說會讓家長碎碎念的事情他也沒有任何一丁點意見。

他不帶一點怒氣或是關切的站起身，將那盤麵包拿起來，走過去單手拍了拍米玻的肩膀，一邊對其下指示。
「把那鍋湯拿去冰冰箱吧。」

食不下嚥啊……他有點好奇那種感覺，但現在這股情緒只屬於米玻，於是他想沒幾秒鐘就又失了興趣。

米玻乖巧的端起了湯鍋，準備先拿去冰箱，明天可以當作自己的早餐跟午餐，順便把碗盤都整理好並放到洗碗槽，除了飯後洗碗以外，米玻一直都把各項家務做得很好，不然他在家中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他盡量想表現得成熟一點。

清洗碗盤的時候他有點點心不在焉，甚至開始疑惑為什麼自己會感到不安，他並沒有對養父產生恐懼，也沒有因此覺得養父很可怕，他只感覺……自己做錯事，接觸到不該接觸的事情，養父可能會因此對自己冷漠。

碗盤清洗乾淨，他停頓了一會兒，接著把手擦乾走往客廳，已經收拾好飯桌的養父正在沙發上翻看雜誌的樣子，他慢慢走到養父的身邊，確認對方有看到自己走過來以後才坐在身側，接著抱住了養父，將臉埋在對方懷裡。

但事實證明奧亨茲看起來跟平常一模一樣，或者說就算有反常的情緒他也不會讓米玻知道。那通常在他表現出來之前就全都消失無蹤了，真無趣。

而米玻抱上來乃至埋進他懷裡時他也一聲不吭，不覺得困擾也沒有想知道米玻到底在想什麼，連開口問一聲怎麼了他都嫌懶，自我的繼續看自己的雜誌，挪動了一下角度後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對方。

抱了好一陣子以後，他才慢慢開口：「我怎麼說也算是長大了，如果家裡面有需要我幫忙的事情，我可以做到的。」

說出來以後，他鬆了口氣。

如果他的養父在做些什麼，他也會永遠支持下去，並且願意提供協助，包含任何違法的事情，或者道德倫理上不允許的事情。

「嗯，知道了。」奧亨茲讓自己的微笑變的更明顯了一點，但壓根沒有要解釋或者試圖解讀米玻這話的意思。
如果是一般的家長，或許在聽見如此成熟的發言會獎勵孩子幾句話，配上幾個輕柔的摸頭，他雖然知道可以這麼做，但他很懶，他只有稍稍瞇細眼，與其視線相交，然後再若無其事的轉開。

他輕鬆的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溫暖且明亮，儘管那當中的慵懶掩蓋了些許的違和，也許米玻能在細細品嘗後知曉養父根本沒有信任自己或者據實以告的打算。
那只不過是哄小孩的手段之一，而奧亨茲清楚比起剛領養米玻，他現在的偽裝粗糙多了。

得到回應後沒有多久，他便把手放了開來。他知道自己是個外行人，該怎麼處理、詳情是什麼……他們卻彼此從未提問過，不如說，米玻沒有問過。

他只希望能夠幫上養父，只因為他對養父投注了自己也沒有想像過的，十分大量的愛。

米玻偶爾會擔心著，會不會有一天自己被「退貨」，或者在成年以後沒有法定監護人的必要，他將與養父的距離拉遠，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的事情。

他願意為了待在養父身邊而做任何事情，話題有所保留，就代表他需要自己透過網路學習。

米玻沒有離開沙發上，而是坐在養父的身邊，把腦袋靠在對方的肩膀上。

但對奧亨茲來說米玻所擔心的事沒有一樣被他放在心上，當個普世間認定的好父親只是他想要嘗試看看的一件事情，然後他現在覺得自己好像有做到，於是所有事情好像都變得無所謂了。

就像現在這般普通的順從，原先以為米玻會做出什麼意料之外的舉動，想要報警、想要質問他在做什麼、想要反過來說自己發現囉、想要表達自己同樣為此興奮，任何一樣都比現在的情況還要有趣多了，而現在米玻只單純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的行為就跟濕掉的煙捲一樣，了無生氣又不值得品味。

畏縮的像實驗室裡會出現的實驗動物，他覺得有點無聊。

「……手錶。」他經過了一小段時間以後才開口，但聽起來又是個非常小的，沒有什麼特別的話題。

「上面有點髒髒的，縫隙卡了污漬，我剛剛在開飯前清理好了。」米玻轉過頭，他終於願意看著奧亨茲的眼睛︰「你會生氣嗎？我動了你的東西。」

當然，他很早以前就常常到養父的房間翻書來看，只是那支錶似乎挺昂貴的，這種比較私人的物品他不清楚該不該碰，雖然清理的過程他非常小心翼翼。

啊、好吧，收回前言，他還能再觀察自己的養子一陣子，即使他對結果完全不抱希望，只要不進展到那種階段，其他一切事物他都覺得過了一段時間後會成為不值一提的垃圾。

他再度把視線自雜誌上挪至米玻的雙眼，笑容可掬的搖頭。
「不會啊，你一直以來都處理的很好，我為什麼要生氣？」明知故問，他知道的，但就連語尾的上揚語氣都在裝的他對此一無所知，而最近唯一一個沒有收好的東西……

奧亨茲打量般的讓笑意更深了點。

「……」他注視著養父的雙眼，但自己的眼中不再有不安跟恐懼，比起剛才吃飯的時候他的眼神更加平穩，或者說堅毅。

「我可以處理得更好。」口頭上的內容聽起來就像是對家事的吩咐，但米玻確信現在他們雙方都知道，沒有人在談家事。

「我會去學習，或者看更多書，理解清楚以後……爸爸就能把一些需要幫忙的事情交給我了。」

噢……會產生這種想法，有點可憐。
可憐，好可憐吶，米玻會擁有這種想法，到底是因為養育他的人是奧亨茲．雷文霍克，還是其本身就有這樣的資質，他還需要再想想啊。

如果是後者的話……
他稍稍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就像無數個家長會為了孩子的成長而歡欣，那之中卻藏了他獨有的嘲諷，彷彿嘲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還未長大的少年有多麼自不量力。

「是嗎？」他壓低了嗓音，把雜誌闔上時滑過舌尖的字句被他轉成幾不可聞的氣音，沒有多做其他評價，而是看似一個嘉獎其子的人父，一手掌心壓上那個即將長開的肩膀，鼓勵似的讓每個靠近耳邊的單字能夠順利渡進米玻的耳裡。

「乖孩子。」

現在的自己還不夠好，要更好，做得更棒以後才能真正幫上忙，為此精進自己才是米玻努力學習的原因。

但他還是有小小的、也許不那麼讓人反感的小私心？他輕輕抓住了養父的手腕，紅著臉把那隻肩膀上的手挪移到自己的頭頂上。

或許是覺得這麼個年紀的人了還討摸頭有點幼稚吧，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低著頭，臉頰還有點發燙。

手腕稍微擋住雙方的視線，當然還有對方低下頭的因素，但這不妨礙奧亨茲的嘴笑的無奈，但眼底卻一點笑意都找不到。

那雙藍灰色的眼睛像是在審視米玻的態度，透的進光但滲不進情緒，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米玻的努力以及暗自訂定的目標根本無所謂，但他還是願意分一點視線給對方，好像這樣就足夠了一樣。

奧亨茲隨興的拍了拍那顆銀灰色的頭，手拿開時若有似無的用指腹按壓了一下，然後神情恢復成比較不那麼粗糙的溫婉，像極了耐心的父親準備傾聽兒子還要跟他分享些什麼。

或許不是完全的認可，但……那是初步的認可嗎？

米玻抬起頭來注視這那對灰藍，他無法從這對雙眼讀出溫柔以外的情緒，這也是為什麼他對襯衫上的痕跡難以置信。

但這就是自己的養父，不論怎麼樣，都是他最愛的養父。
米玻露出笑容，向著奧亨茲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

今天份量的興趣徹底耗盡，他對米玻再也沒有其他想法了，看到那個笑容接受對方的吻也一樣，全都沒感覺，頰邊的觸感稍縱即逝，而他把表情收斂了一點，慵懶地往沙發上靠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向對方。

裝出來的笑容到此為止。

從他的表情跟模樣，米玻察覺到養父可能累了，他不再多打擾養父的休息時間，離開了沙發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比如洗衣服。

但在洗衣機前，米玻再次感到異樣。

他感覺心跳加速，但不是方才造成的，而是類似心悸跟呼吸急促，他知道這是什麼狀況，那是他的PI值異常驟升的跡象，他拿起放在櫃子裏的注射器，將裡頭的針劑打入體內以後才鬆了口氣。

他得在明天回醫院檢查的時候說明症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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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銅牆鐵壁教授玩弄米玻 ！！！（感想好爛

蛤什麼教授那麼香米波讓教授感到有趣簡直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