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 • 赫茲塔已經許久沒見過這麼大陣仗了。
儘管上流社會的拍賣會她在少女時期多少參加過幾次,卻通常只扮演著一位站在父親身旁陪笑的花瓶角色。再加上現在黑手黨的身份讓她能做的事情增加,椿相信自己會享受這張盛會的。
她的邀請函被妥善收在包中,連著祁夜笙的信函一起收入裡頭。為人不羈的青年沒有攜帶包包或任何可供收納的物品,總是手插在外套口袋中出現在眾人面前,走一步甚至能聽見零錢叮叮噹噹的聲響。
錢包還是太不符合自己的形象了。祁夜笙在心中如此想著,一邊在拍賣會現場四處張望起來。珍稀昂貴的礦物、新型武器、異國栽培的植物......他將這些東西都大略看過一次,隨後無奈搖頭。
「小姐,這裡的東西都蠻無趣的。」
他背對著椿,沒能看見對方的反應,是等了許久、因著她沒回話的緣故才轉過頭的。沒想到一回眸,椿站在距離自己幾公尺處的位置,正停留在一競標高級大衣等禦寒衣物的區域前。祁夜笙本想著小姐或許是怕烏諾市今年的冬天會變冷,她才停下來看看的,沒想到對方視線是停留在賣家帶來現場的薩摩耶身上,而非那些貂皮大衣。
祁夜笙趕緊走上前去,靜靜站在小姐身後觀察。
椿在徵得賣家的同意後,小心翼翼以手撫摸著薩摩耶的毛,白澎的狗毛黏了一些在她的斗篷身上。狗兒貌似很享受這種待遇,很賞臉的給摸,甚至還蹭了幾下她的手。薩摩耶溫馴的樣子很快擄獲了椿的芳心,從謹慎緩慢的順毛變成隨意亂揉,桃粉色的眼睛還發著光。
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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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祁夜笙發現人群開始往主要商品拍賣區塊移動時才不得已拍了拍椿的肩膀。見對方臉上因羞澀而浮起微微紅暈、輕咳了幾聲,他已在心中尖叫了好幾回——小姐真的太可愛了!
接著,兩人很快離開此處,來到競標現場。他們於最後方的位置入座,椿理了理長裙裙擺,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周遭的組織成員;祁夜笙則倚著椿後方的牆面,觀看競標實況的同時也注意了下朝此處投來目光的人。
主要商品的競標不是他們這種一般成員可插手的。拍賣結果出爐,椿勾起微不可察的笑容,隱者所標得的礦石「地獄的烈酒石」似乎是那群獅子最想要的商品。雖然沒什麼歸屬感,她還是因此事感到愉悅。畢竟誰不喜歡贏的滋味呢?
「笙,你......」
才剛回過頭想與對方攀談,便看見團團黑影自入口處闖入競標現場——槍聲不絕於耳,那些黑衣人距離自己不過幾尺距離,開槍的聲響幾乎使椿耳鳴。好像有人在身邊大喊著小心、那是誰喊的?她晃著暈眩的腦袋,恍惚間似乎看見有一隻手朝自己伸過來,椿的手也不安份的揮舞、想要抓住那溫暖的手臂。
此時,一陣槍響震動了她的全身。
椿的腦袋幾乎停止運轉,想抬頭確認祁夜笙位置時卻感受到了腹部撕裂般的痛苦。她無法控制得捲縮起身子、大口吸氣的同時也痛苦難耐。
撫上疼痛不已的腹部,椿這才緩過來,發現手掌上滿是溫熱的鮮血。朝此處開槍的恐怖份子已經跑去攻擊其他人了,她迅速以手壓住還不斷流出血的傷口,邊抓過手提包、將物品全都倒出來後拿過隨身攜帶的繃帶來替自己止血。
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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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沒受過敵人的突襲,但這麼赤裸裸的惡意還是第一次——實在太突然了。椿當下推斷自己中彈的部位是腰內側,子彈只是擦撞到肉身,還是有一定的攻擊力。雖無傷及到動脈等可能立即致死的部位,每動一次仍會拉扯到傷口,她甚至還得用更多的力氣壓抑住嗚咽。
將呼吸頻率降至最低,她冷靜下來後打量四周,發現了四散的、已被人們踩碎的膠囊。粉末散在會場各處,顏色僅是普通的白色,令她想起前不久的入幫儀式上那些失控的新人。
——這代表什麼?
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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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倒回到黑衣人闖入的那瞬間。
祁夜笙馬上察覺到了危機,想要拉過小姐將她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可這一切都在他親眼看見子彈射入對方腹中的那刻變了調。他無法思考、腦袋陷入一片空白,再一次回神便看見另一個黑衣男子擋在兩人面前,朝他的臉上揍了一拳、他也回以一拳,或是不只一拳。
上勾、迴旋踢、肘打、正踹。他的思緒回到了童年時期,學習著枯燥乏味格鬥術的那段日子,此刻竟出乎意料派上了用場。祁夜笙不發一語、快速閃避著對方的攻擊,反擊的每一下都扎扎實實的打在要害上。暗紅的眼眸中無一絲情緒,他彷彿是個格鬥人偶、速度快得不合常理。
一個迴避、轉身,他奪走了男子持有的槍械。
碰。
精準落在對方的額頭上。
隨後,槍口迅速轉了個方向,子彈也直直貫穿方才傷害小姐的那名黑衣人的腦門。
確認敵方倒地後祁夜笙隨意把手上的手槍插入外套口袋,一個箭步來到椿的面前。確認無大礙後他推測現在輕舉妄動可能使狀況惡化,便喚來其他組織成員、商討著處理重傷傷患的辦法。
忽然,椿拉了拉他的袖口,又指向地板上的白色粉末,腹部傳來的陣陣痛感讓她難以開口說話,但她相信對方會明白的。見了此舉後的祁夜笙也望向散落一地的粉末,用夾鏈袋收集滿一小袋後、也一併放入了外套口袋。
醫護人員很快來到此處,送走了那些受到傷勢或大或小的人們。小姐痛苦喘息的模樣他再多看一眼都會感到心臟被撕碎般的窒息感,他只得斂下眼眸,深呼吸幾口氣想使自己恢復到原本的狀態。
......不、不可能恢復了。
一拳重重落在牆面上,也擊碎了他心中某樣東西。
事後,他也已沒了心思去聽取同僚間流傳的、關於黑衣人屍體的情報。明知在黑手黨中感情用事是大忌,還是止不住張揚的思緒、在午夜夢迴時想起小姐中槍時的模樣。他認為那種痛苦比自己中彈更強烈、刻骨銘心。
儘管知道那並非致命傷,椿的恢復狀況也很好,他還是打不起精神。是直到兩人總算有機會重新一起行動時心結才被解開。
她還是一如往常撫摸著如夜的紫藍色髮絲,輕輕闔上眼睛。我沒事的。一字一句如此堅定而溫柔敲在他的心頭,撫慰了那場意外帶來的痛處與疤痕。
她以後也會沒事的。
祁夜笙願以自身的性命來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