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斯坎哥哥。」

「嗯？」菲斯坎有些心不在焉的回應道，他手裡的槍拆到一半，此刻正在拆裝的關鍵處，他幾乎霸佔了客廳的矮桌跟沙發，低著頭搗鼓他那堆繁複的零件。

「……我也想去夏日祭。」向來鮮少提出要求的伊恩，難得悶著嗓低聲說道，他就站在客廳後方的牆邊，身後接著通往房間的長廊。

正在拆槍的少年動作一頓，還沒消化完對方話裡潛藏的含義，就聽伊恩接著道：「時間我都算好了，最後一個平日晚上，那天我沒有晚課。」

菲斯坎有些頭痛，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他也很久沒帶弟弟出門玩了，一時間也不太確定要怎麼相處比較自然。

「……行，我晚上回來接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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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個地步的，他還是無從得知，包括那天早上去焰犬的據點接了挺小的派送任務，下午待在酒吧蹭免費冷氣順便打電話回去跟父親彙報自己的工作狀況，他覺得自己一整天都有點恍惚，連時常跟他打招呼的成員都伸出手在難得走神的少年眼前搖晃。

當他一路等到晚上六點、騎著機車回到家門口時，就看見平時總一身制服或襯衫西裝的孩子，已經換好了日常出門的便服站在門口，幸好自己今天也換了較為休閒寬鬆的衣服——這是菲斯坎第一時間迸出的想法。

他招了招手讓伊恩上車，自後備箱裡翻出另一個安全帽遞給他。

伊恩小小聲地道了聲謝，動作迅速的戴好翻身躍上椅墊，他們從小在家鄉就是這麼被父親載著上學的，只是當年是一前一後隔著父親的身軀同行，現在則是菲斯坎載著身後的伊恩出門。

夏日祭所在的市中心離他們家不算太遠，體感上沒過多久菲斯坎就在路邊停了車，地下街的招牌還算清晰，在菲斯坎熄火鎖車的同時伊恩已經率先去前方探路。

連續兩週的夏日祭參觀體驗下來，菲斯坎已經可以說是祭典地頭蛇，重複出現的攤位老闆都能稍微認出這個出沒率極高的少年，他才領著弟弟走進入口，旁邊的章魚燒攤主就笑著朝他揮手打招呼。

「有想去哪裡嗎？」

菲斯坎回應完攤販熱情的問候，才轉過頭低聲問著身邊的少年，伊恩表情雖然看不出太大的情緒波動，但菲斯坎從他的眼晴裡就能看出，那雙主人仍克制著保持平穩的目光此刻正難掩激動地在各大攤位來回逡巡。

他也沒有戳破弟弟努力維持形象的掩飾，只是站在他身側等他搜尋出一個結果，手輕輕地在對方頭上摸了幾下。

「蘋果糖。」伊恩的視線在各大甜點類型的攤位轉了幾圈，最終落在了造型簡單的圓形糖衣上，他舔了舔嘴唇、澄金的眼裡溢出些許渴望，「沒看過，想試試。」

那有什麼問題，菲斯坎差點一時衝動接著回上這句，他極力壓抑著平時過於放飛的自我，盡力在弟弟面前維持一個沉穩的形象。

「那走吧。」他笑著如幼時一般牽起弟弟的手，無視對方突然燒紅的耳根與隱沒在祭典人聲下的抗議，帶著人走向祭典中間的攤位車上。

老闆一見到來者是兩個半大不小的男孩子，就笑著給他們介紹了一遍菜單，還怕他們是第一次吃這種東西，切了一小塊下來給兩個人試吃。

菲斯坎已經在前幾日跟著朋友吃過一次，眼下倒也不好拒絕老闆的好意，便將手裡這塊也遞給了矮他一點的少年。老闆只當兩人感情好，笑笑地讓他們慢慢看，決定了再跟他說。

伊恩吃東西的速度比他慢上許多，連糖果餅乾類的食物都可以咬上許久，菲斯坎靜靜的看著他將手裡的兩塊糖果吃光，才湊上前遞給他幾張紙巾。

「好吃？」

「嗯。」伊恩連擦手的動作都有幾分緩慢，仔仔細細的擦過每一個沾染糖衣的指縫，「買一個分著吃吧。」

菲斯坎應了聲，向前跟老闆點單結帳。當他從老闆那裡接過蘋果糖轉身欲叫人的時候，就看見伊恩在稍遠一些的撈金魚攤位裡，神色專注地聽著老闆講解，那模樣甚至比在家聽家教講解課業時還認真。

罷了，菲斯坎笑著在心裡輕輕嘆氣，朝著後方的老闆道謝過後，踩著輕快的腳步跟上弟弟已然領先的步伐，繼續往下一個攤位前進。

他們似又回到了十年前還在葉家古宅的夏天，一前一後的在夜市巷弄裡奔跑，誰也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