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說椿已經早早去完聚餐時，祁夜笙愣了好一會都沒有緩過來。想起之前吃燒烤時彆扭的模樣，他想著小姐應該還是不適應人群的吵雜，肯定是在得知另一場聚餐是高級自助餐時就去了第一梯次。

得知此事時祁夜笙都還沒回過神，只是聽說真的有這回事。之前吃燒烤的回憶太美好，他不認為高級自助餐有多吸引人，就算他的食量不小、絕對能吃回本，可還是無法和大灌幾瓶啤酒的爽快經驗相比。

因為如此，他幾乎是滿臉寫著「我沒興趣」的表情步入店內，內部裝潢簡約而高雅，確實是比燒烤店高了一個檔次。公司選擇了包場，沒有其他閒雜人等在裡頭，但這次的聚會倒是多出了幾個並非組織成員的普通員工。

貌似熟人都有了併桌的對象，他左顧右盼了一會，隨後目光停滯在一名擁有玄青色長髮的男子身上——祁夜笙很確定那也是隱者齒輪的一員，名字倒也簡潔好記。「商柩，介意我坐這嗎？」

他與對方並不熟識，頂多算是點頭之交的程度。也不知道是否會打擾到男子，他只是試探性的詢問，並保持著良好的態度。面對不熟識的同僚，祁夜笙還是更傾向禮貌行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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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吃完那批燒烤，商柩以為組織的公款聚餐差不多就要結束了，沒想到那真的只是第一批——接下來的幾天，每天都能收到全新的聚餐消息，偶爾還會有幹部出來點名哪些出席率不高的人，建議他們撥空出來吃個飯。

他本來是想，自己都吃過第一回飯了，後面的聚餐不去應該也合理的很。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發現組織訂下的聚餐梯次裡面，正好有一天訂在他跟客戶談公事的的那個下午之後，更不巧的是，他們就約在那間自助餐樓上的咖啡廳。
在賭一波無事發生然後被抓個現行，跟乖乖赴約參與組織活動之間，想到前幾次公司抽籤訂外送都是點到自己，他索性選了後者。

幸好自助餐同燒烤、熱炒相比，人與人之間還是疏離了點，也因為有普通員工在，成員間的互動沒有平時的緊張。準時抵達店家的商柩跟著人群踏進店內，他一邊看著自助餐的菜色，一邊在座位區裡尋找著空桌入座，就在他把公事包往椅子上放的同時，身邊響起了不算陌生的聲音。

循聲抬頭，他先是停頓片刻，在腦海裡把相關的印象打撈起來：他確信自己從沒跟對方同出過任務，但多少還是在集體的聚會或是任務結束後的擦肩得知過些許訊息，也看過那樣深紅的眼眸自據點的一角劃過。

「祁先生請自便。」笑著向空位伸手示意，商柩側身讓出了些許空間，「我想先去拿點東西，一起走？」

祁夜笙眨了眨眼，想起自己因為知道聚餐為公司出錢，這次是兩手空空出來吃飯的，也沒特別的隨身物品可以拿來站位。於是又看向了商柩，想著應該也沒人會特別跑來坐這裡吧。

「哦、叫我祁夜笙就好了。然後......好啊。」

他想了幾秒，認為自己沒有理由拒絕對方提出的邀請，剛才也沒太留意自助吧裡的餐點，多個人說不定可以討論一下吃什麼比較好，便選擇爽快的應下了。

最靠近座位的地方是飽食感較高的主食區。看著炒飯、義大利麵等料理，祁夜笙差點沒忍住嗤笑聲。自助餐的陰謀便是要讓顧客越早吃飽越好，他絕對不會上當的，就算這樣顯得自己很粗俗也沒差。

他已經下定決心把目標放在高單價的海鮮類上面，但似乎離此處較遠。「你有什麼特別有興趣的菜嗎？」像是為了開啟話題一般，祁夜笙微微側過臉向對方詢問。也有可能是在盤算著盡快離開這裡的可能。

經過熟食區的時候，商柩略微停頓了一下，簡略的瀏覽過長桌陳列的菜色，大部分都是他不喜歡吃的大份量主食，便收回了視線繼續前進。

「我吃的不多。」他笑了一下，「所以我比較想去吃貴一點的，生魚片或是龍蝦這些。」

放在平時，他基本不會花錢花時間去前往這些主打大份量的餐廳，而組織選擇的正好就是這幾種，他只得摸摸鼻子承認自己來烏諾都在受苦。眼下既然都被請了這麼一餐，浪費雖然是不會心疼，但想吃回本的心態倒還是有，索性把目標放在自己喜歡吃的高檔料理上。

「熟食區沒有要拿的話，就直接去海鮮那邊吧，免得晚點開始排隊。」

他猜現在因為大部分聚餐人員都還剛入座，取餐的人尚未增加，所以幾個熱門的料理區還來不及聚集人潮，便跟著身旁的同僚穿過中間一長串主食菜色的區域，來到冒著寒氣的海產生食區。

「哦，這個有限量。」商柩放慢的腳步最終停在一個小牌子前方，上面寫著干貝數量有限，一人一次限拿五顆，「那就先拿這個吧。」

往自己盤子裡先放了五顆干貝進去，他才又回頭去拿一旁切好的龍蝦。

「嗯？好，我也差不多。」

看對方似乎也和他有相同想法，祁夜笙也不再客氣，拿起放在一旁的架子、往自己盤中夾了5顆干貝。他對於龍蝦的興趣還好，生蠔、生魚片等他更喜歡些，便逕自拿了好幾種不同魚類的切片進盤子裡。

祁夜笙倒是有發覺商柩身上的某種氣質，與平時接觸的人們不大相同。他並不喜歡探查他人的隱私或身世，也不大在乎，索性壓抑住了升起的好奇心，默默地跟著對方走。

「等等回位置好像還是要先點個主食，我應該是吃牛排......」察覺公司的員工們似乎都紛紛點完了主餐、來到自主吧前取食了，他於是想起剛來時大家人手薄薄一本的菜單。因為剛落座便沒有細看，應該會有自己感興趣的料理才對。

「還有主食？」

商柩夾著生魚片的手微微停頓，他鮮少來自助餐廳吃飯，沒想到現在自助餐已然升級成包含高級主菜的形式，才會早早端著盤子來拿海鮮——不過倒也賺到了不用排隊的取餐時間。

迅速處理好手上的餐盤，確定自己拿的差不多後，才跟著祁夜笙的腳步一同往回走，他倒是感謝對方的提醒，甚至在知道這點的前提下應了自己的邀請，自己對組織裡的這號人物理解不算全面、但至少眼下好感是多過他人評價的。

等到回到位子上落座，翻開那本薄的幾乎要跟桌巾融為一體的菜單，青年才算對這類型餐廳有了新的認知。
「還有燉牛膝。」商柩笑了一下，「那我點這個好了。」

他伸手招來路過的服務生，點完自己要吃的主餐後，稍微移動了一下椅子，讓服務生過去幫身邊的同僚點餐。

「我要和牛無骨牛小排，七分熟。」

指著菜單上的一行小字，他向服務生示意自己要點的料理是哪一項，隨後便跟著商柩將菜單還給了對方。高級自助餐本來就不是來吃主食的，既然都標榜著吃到飽了，主要戰力當然要集中在續盤率上。正值祁夜笙平時進食的時間，肚子合時宜地餓了，他三兩下就將裝有許多海鮮的餐盤解決完畢。

總感覺少了些什麼，這才發現剛才去拿食物時忘記把裝飲料了。剛剛似乎有晃過飲料區，他有些微的印象此處是有提供酒類的，大多是適合搭配主餐一起享用的紅酒、白酒那些。

想著或許拿完飲料餐點就差不多送來了，他轉過頭來看著身旁的同僚，記得他剛剛也拿了不少食物，不知道吃完了沒？

「我在想要不要去拿一點喝的，一起嗎？」

點完主餐過後，商柩才慢慢地吃起了自己拿回來的食物，也許是因為餐盤裡全是海鮮，沒有了高飽足感的澱粉阻礙，他吃起來倒比平時快上不少，三兩下便解決了大部分的食物，剩下少數帶殼的海鮮。

「嗯？可以啊。」聽到對方的問話，商柩沒有多想便應了聲好，他把餐具以西餐禮儀的規矩放置成暫離的八字形，理了一下衣擺跟著人起身。
雖然自助餐還是不同於西餐廳，但既然都端得出主菜，他猜這樣的基本禮儀應該還是能和服務生有效溝通的。

這裡的飲料吧大致分為兩區，一邊是常見的自助式飲料機，分成冷飲和熱飲兩塊，另一邊就是人工點單的酒精性飲料，從較親民的啤酒沙瓦到喊不出名字的紅白酒都有。
商柩稍微湊近酒單瀏覽過一遍，才跟工作人員拿了一杯紅酒。

「這幾款都還不錯，我自己也有收藏幾瓶。」難得看到自助餐願意提供好酒，他順勢跟身邊的青年推薦幾個自己喜歡的品牌，他倒是相信祁夜笙應該對這些也有所理解。

「我沒什麼收藏酒的習慣，只是平時會上酒吧而已。」

聽著對方向自己推薦酒，祁夜笙狀似謙遜的笑了一下。商柩所點的紅酒價格昂貴、質地上好，他想不愧是高級自助餐，提供的酒類也都是上等貨。比起白酒，他的確更喜歡紅酒一些，不僅是吃紅肉配紅酒的原因，而是紅酒濃厚而多層次的風味總使他著迷。

紅酒只要一出現，便是這餐的主角。在跟著商柩回到座位後招來服務生開瓶，並往高腳杯中盛入適量的酒水。紅酒色澤艷麗，是深沉的紅，若湊近杯口一聞，甜美的果香盈滿鼻腔。

「......這個酒真的不錯。」

先是切了一塊剛上菜的牛小排送入口中，接著啜飲一口酒，恰到好處的甜味與酸味在口中交織。「酒體適中，很適合配牛小排。」吞口水後仍有餘韻殘留，他對這瓶紅酒有頗高的評價。

拿完紅酒後回到座位，就看見桌上已經送來兩人方才點的主餐，商柩先把手裡的酒放好才拉開椅子坐下，因為自己在餐廳喝不多的關係，他並沒有讓服務生盛的太滿，只倒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酒杯。

「有合口味就好。」

聽完身邊人的評價他笑了一下，也跟著抿了一口紅酒，不得不說牛肉確實是最適合搭配紅酒入口的肉類，被恰到好處燉煮的牛膝入口即化，甚至帶著一點淡淡的酒香。
主餐的份量並不多，待紅酒喝到剩下約莫兩三口的時候，盤裡的牛肉就已經被清空，商柩放好刀叉讓服務員收走，人則繼續端著酒杯把最後幾口慢慢喝完。

大部分的人吃完主餐後，在剩下的時間裡紛紛動身前往甜食區，不過他倒是不怎麼嗜甜，便又再倒了一小杯紅酒，坐在位子上消磨時間。

「我不怎麼吃甜食，大概吃這樣就夠了。」
也許是身邊離座的人太多，自己顯得有些異常，他舉著酒杯先向隔壁青年解釋。

「好，那我去拿點東西。」

他剛才跟著商柩去點酒水時看見了甜點區，擺放了許多看來精緻小巧的甜品。祁夜笙也非嗜甜的人，但他喜歡的苦味巧克力熔岩布朗尼這裡剛好有，他從看見的那刻起就想吃吃看了。

回來時他的盤中當然只有一塊自己心宜的甜點，在環顧一圈後發現都不是自己會喜歡的種類，祁夜笙便不再貪心地拿太多甜膩的糕點了。

切開糕體，流出的滑順巧克力醬還溫溫熱熱，顯然是剛出爐不久。他一次就將半個布朗尼送入口中，苦甜的滋味充斥口腔，他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裡的巧克力品質比起隨處可見的烘焙坊高上不少，爾後心滿意足的把最後的一口吞進去肚子裡。

吃飽喝足以後，已經開始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往出口移動、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了。「我想差不多該走了？」看著高腳杯裡僅剩幾口的酒，他舉起酒杯，似乎是想和商柩碰杯的樣子。

在其他人享用最後幾道甜點的時候，商柩端著酒杯滿滿的喝著杯底的殘酒，倒是慶幸自己早上沒有選擇開車前往會面，否則就算自己有把握清醒的把車開回去，難免有機會在路上遇到臨檢。

身邊的同僚回到座位時他側開座位讓了一下，對方倒也不是會為了免費自助餐橫掃食物區的類型，盤子上僅有一塊大概是當事人喜歡的蛋糕。他沒有開口打斷對方品嚐的動作，只是兩指夾著酒杯晃那剩下約莫剩下一口的紅酒液，直到祁夜笙主動舉高自己的酒杯，他才停下手裡的動作。

「嗯，時間快到了。」商柩笑著應聲，順著對方的意思碰了碰杯緣，「很榮幸能有這個機會一起吃飯。」

雖然用的是商場上常見的客套話，不過他確實對這次聚餐沒那麼反感，大概是提供的菜色相較公司好上許多、同行的成員也不會很難相處，適當的距離感比起自來熟的搭話更讓他舒適許多。

待喝完最後一口酒，他才收拾好身邊的公事包起身，大部分吃飽的成員、公司職員都紛紛起身離場，連帶他隔壁的青年也是。出於禮貌，離座的時候他還是微微點頭向對方致意。

「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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