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曾經身處荒蕪中的人。
比起說窮困,祁夜笙更傾向於無家可歸一些。他還是可以回去宅邸,被以嫌棄且混雜著恐懼的目光注視,爾後蜷縮在臥房陰暗的角落,度過這一生。可他不願意,少年憎恨這般自甘墮落的行為,在抓住光芒之前便成為熄滅的黑影。
在投靠白家前還有一小段過渡期,他每日只是待在旅社裡籌備著些什麼。於泛黃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世界地圖也被畫上了好多、好多標記點,那是祁夜笙從好久之前私自買下的物品。只因為曾經有個女孩子說過,她想試著環遊世界,最後在一個氣候舒適宜人的地方與戀人定居。
那是他的夢想藍圖,描繪著對未來無窮的念想。祁夜笙深愛著對方,說是一見鍾情未免過於膚淺,他願意為白椿而活。兩人甚至沒見過幾次面,事實上他也無法分辨少女的話語是否真心,卻把一切都投注在了幻想上。他知道自己並不理智,可戀愛的事誰說的清呢?
祁夜笙對許多事都勢在必得,比如說服白家老爺讓自己入贅這件事。雖然這不過是他經過過度修飾後得出的結論,反正最後的結果均是相同的——他終於得以每一天都見到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他似乎很清楚投入一段關係所必備的步驟,不求快而急促,而是以慢步調將白椿劃入自己的領地範圍。
隨後,他開始採取行動了,從本市、隔壁市,到最後的鄰國。彷彿是故意一般,他們總會被家僕逮個正著,爾後被他人嘲笑這不過是無謂的私奔行動,卻只有祁夜笙理解誰才是真正的白癡。
每每牽起她的手時,祁夜笙總會認為自己像罪犯一樣,悄悄策劃著要偷走世上最名貴的珍寶。這份名為愛的感情比起家鄉雨後的濕泥更不如,陰險而骯髒,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白椿怎可能不理解呢?白家千金總是沉默著,見證僕從荒謬至極的計畫,心中卻無一絲攔阻之意。
少女渴望逃跑,少年想要少女待在自己身邊,答案早已顯而易見。
祁夜笙願意相信踩在這泥濘不堪垃圾堆裡的人只有自己,熱戀也僅有他一人沉醉集中。這樣就好了,他想,我的小姐只需要向著光起舞就好,踮起腳尖獲得所有的矚目與掌聲。而他是影子,融入舞台的陰影處靜靜守護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