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還有點意外，兩人不過是在住家附近的超市逛完準備回到住處，卻在拐過巷子時聽見了吵吵嚷嚷的聲音。那不像是普通的叫囂，有拳頭落在肉身上、扎扎實實的聲響，以及明顯不友善的吼聲。

祁夜笙才不想把小姐拖下水，於是一直等到有人群自巷弄中竄出時，才踏出腳步往更深處走去。奇怪的是走出來的人們都帶著傷，或瘀青或擦傷，幾乎無一人的面部是完全沒傷痕的，這不免讓他感到好奇。

她事實上也勸過對方別進去，畢竟依照自己的猜測，祁夜笙此刻是絕對不可能去救場的。可能留下幾句風涼話就走，總而言之肯定不會伸出援手救治傷患，上次夏陽的事基本上是他的一時興起而已。

而奇怪的是，先她一歩見到場景全貌的祁夜笙竟然沉默了。沒有再更往前走，而是靜靜佇立在巷口，盯著另一頭發呆。椿於是自他背後探出了頭，便撇見一名站在正中央、身上的衣服染著鮮血的人影。

一頭綠色長髮與中性的臉蛋還真的讓她分辨不出對方的性別，可綜合其他幾項推斷後椿便認為她是個男性。對方嘴裡似乎念叨著什麼，眼光也在瞄到兩人後轉而凝視著他們。

「呃、那個，你還好嗎？我們聽見打架的聲音。」祁夜笙首先開口，或許是有點被此景色震懾住，他的聲音少了幾分往常的自信與豪放。

sarah0720612:

「唉，真是的，虧我對今天的眼妝特別滿意的說⋯⋯。」似乎是沒聽到祁夜笙的叫喚，綠髮男子拿出了鏡子和粉餅，一邊補妝一邊整理瀏海。「而且這件衣服我新買的欸？哪個王八的腳印給我印在上面啊？」

「嗯？你們是誰？」男子終於注意到了一旁的兩人，視線終於從鏡子移開，神色看起來十分不耐。「幹嘛一直看我？太漂亮了嗎？啊，這也難怪。」

「如果是剛剛那群人的朋友的話，你們現在可以走了。」男子把外套脫下，嫌惡地拍掉上頭的污漬，走向巷子的入口，看起來心情好了一些。「看在你們懂得欣賞我美貌的份上，今天我也累了，就放過你們一次吧。」

「等等。」祁夜笙出手攔住了對方，才發現這名男子與自己的身高差不多、身材卻看不出有練過，能夠毫髮無傷地把那些混混打跑實在是不可能。直覺告訴他不能讓此人直接走掉。「我們只是剛好路過這裡，聽到打架聲而已。」

又回到原本的狀態，他慣於揚起嘴角後以隨性的語氣向人交談。「這搞不好是個緣分，要不要做個朋友？」祁夜笙無視了剛剛他說出的奇怪的話，內心打著把對方收編的如意算盤。

不知為何，直覺告訴自己，這人並不簡單。

椿倒是沒什麼感覺，這男的看起來明顯有化妝，可臉部輪廓又有濃厚的陽剛味。所以她遲遲未出聲，僅是以眼神從頭到尾審視著對方。

「打架聲？喔，啊剛剛那群神經病就跑來騷擾我啊⋯⋯這年頭太漂亮也是一種錯誤。」男子看起來十分困擾的，順便說明了剛剛打鬥的起因。那張濃妝豔抹的臉和彆扭的姿態，配上在男性之中也可稱之為低沉的嗓音，讓人感到有些違和。

「新的搭訕手法？倒是挺直接的，我喜歡。」男子從頭到腳審視了一下祁夜笙，還吹了個口哨，似乎對他的外表給予相當高的評價。「長得不錯，但是差我一點。」

「不過帶著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還來搭訕不太好吧⋯⋯欸，這件裙子我挺喜歡的欸，我有綠色的。」男子看向祁夜笙身後的椿，還好奇起了對方的衣著來。「可惜最近失業還沒找到工作⋯⋯花錢省一點吧，下次再考慮要不要包色。」

「你最近失業？」

捕捉到了此句中的重點，祁夜笙眨了眨眼，彷彿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雖然真的很想吐槽這男人的說話習慣與語氣，但他還是將這股衝動壓了下去，揚起燦爛的笑容，以更加積極的目光看著對方。「剛好我們有個很好的工作機會——哦，先說我們不是詐騙集團。」他掏出名片，沒想到自己也有作者動作的一點。「雖然很可疑，但待遇真的很好喔。」

椿得承認祁夜笙真的太像出來騙的了，雖然對象理應是女性，但這實在太荒繆。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裙子，忽然有想要立刻把它脫下的衝動，不知為何這男人會令她感到不適。

「我們是同事，他......他應該不是來搭訕您的。」雖然討厭，椿還是依照禮儀使用了敬語。

「不講還好，你這樣講更像詐騙集團了。」男人接過祁夜笙遞來的名片，閱讀了一下內容，上面的資料都很清楚，但他反而起了疑心。「祁夜笙？名字挺酷的。」

「公司和職位看起來都很正常，嗯，看起來還不錯⋯⋯。」男人雖然語氣輕鬆，但話鋒一轉，馬上就挑出了其中的疑點。「但是，會在這種地方搞面試，而且還是因為我打架才跑來的，怎麼想都不太是正常公司吧。帥哥，老實講吧，你們幹什麼的？」

「喔，忘記講，我前一份工作是服務業。」才不過幾秒鐘的時間，男子的話題又扯開了。雖然根本沒有人詢問，但他還是滔滔不絕地繼續說下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炒啊。還是跟我上次嫌棄客人的衣服很醜啊，可是那又不是我的問題⋯⋯。」

「......」椿與祁夜笙交換了個眼神，前者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則接著說了下去。「我們只是很普通的上班族而已，具體工作內容是什麼也不好說，如果你可以來公司一趟的話會更加清楚的。」

「因為工作關係會需要打架，所以才會找你的啦。」

祁夜笙眨了眨暗紅色的眼，因著男子給人的自來熟而感到驚訝。「然後，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那也說說你的吧？」反正他今天心意已決，肯定是要把人拖回去公司的，軟磨硬泡也要讓對方就範。

「......我是椿 • 赫茲塔。」在這種情況下自己也先報上名比較好，她沒有承上名片，僅是說出了名諱。

「這樣子啊。」男子挑了挑眉，但隨後便露出滿意的笑，似乎相當感興趣。「雖然怎麼看都有鬼，反正現在也沒工作，就去看看吧。」

「叫我薇薇安就可以了。」自稱薇薇安的男子自我介紹道。實際上，男子本名楊維安，但他更喜歡別人以薇薇安這個名字稱呼，索性乾脆不報上自己的本名。

「我是不知道什麼普通上班族的工作內容會需要打架啦，但是我先說哦，打架什麼的我可沒學過。」楊維安所言不假，他還真的沒學過格鬥相關技巧，但自從有意識以來打架也沒輸過幾次。「有職前培訓嗎？員工福利夠嗎？什麼時候可以上班？喔，還忘記講，其實我還有理工科系方面專長，有沒有加薪⋯⋯。」

「沒有。」

幾乎是一秒變臉，原先陪笑般的表情瞬間消失，祁夜笙擋在了椿的身前，旁人看來本該友善的笑容竟藏有一絲陰險。「哦，忘記提，當上班族的同時你也是黑手黨成員。」

微微掀開外套的內裡，繡字在路燈下異常顯眼。「我想你應該沒聽說過——但這也有點難解釋，走一趟你應該就知道了。」祁夜笙希望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畢竟比起小姐，他更不擅長下賭注。儘管已是高級幹員，上司賦予了頗高的權力，而他希望自己能夠將這樣的好好運用。

椿沒有說話，彷彿身上的斗篷足以證明一切。他知道自己的僕從本就衝動成性，就連在招攬人才的部分也是如此，可這次她並不打算阻攔。

「我們姑且是......普通的貿易公司員工。」她吐出了這句話，隨後陷入沉默。

「唉，我就知道沒那麼單純。」楊維安早就料到事情沒那麼簡單，哪間正常的貿易公司會需要擅長打架的員工？「不過你們員工訓練可以成功一點嗎？你的表情和咖啡廳拉到直銷之後直接尿遁的傢伙差不多。」

「兔子？倒是挺適合。」看了一眼祁夜笙斗篷上的紋路，兔子狡黠的眼睛透露出危險的訊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楊維安就算覺得有問題還是沒拒絕，一方面是出於好奇，畢竟他做事一向隨心所欲；另一方面是現在也沒工作，畢竟一般來說黑手黨的待遇想必不薄。

「普通的員工是嗎？」楊維安挑了挑眉，顯然對於這不太贊同，但也沒多說什麼。「別把我炒掉就行了。帶我走一趟吧，明天可以直接上工喔。」

隱者齒輪增加了一位不合常理的成員，這對組織來說究竟是好是壞，還沒有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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