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ao_qz:

老實說，他對那類型的會場沒什麼太多興趣，即便他會跳舞，但他不是社交人，混進去不是為了吃就是為了可能埋伏於會場外的樂子，還有應付某小朋友的、呃，「邀請」。

所以他也沒要去買套新西裝的意思，揣著隨便一套看起來挺正式的衣服就好的心思，星野譽將手裡的飛鏢隨意地往牆面一丟，正中靶心。

休息室門板那傳來叩叩聲，半仰在椅子上的譽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慵懶地說聲「進來」後又繼續擺弄手裡飛鏢。

來者是克里歐。

要不是賽事已結束，不然他還挺期待克里歐像上次一樣告訴他樂子去向，但很明顯克里歐此行並非如此，甚至和他的樂子扯不上邊。

「有委託。」克里歐用那一貫的笑看向譽，他平時很少因為委託的事情來找他，除非那是與他的樂子有關，又或是——

「要幫你購買西裝與面具的委託。」

——與他自己相關。

星野譽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

「你那什麼臉？」笑瞇瞇的問了金絲雀一句，但他確實也沒有讓對方回應的想法。

畢竟這麼久了也該摸透對方的脾氣了。
只是可惜，摸透歸摸透，委託歸委託，在委託跟善解人意之間做選擇，那當然是委託比較重要。

「行了，起來，我量尺寸讓人把西裝送來你挑。」甩著皮尺站定在椅子前，由後往前被他轉的向上繞圈的皮尺頭一下下的敲在椅子邊緣，打出了節奏固定的聲響。

不吵，但煩人。他篤定金絲雀忍不了這種煩躁感。畢竟對方本就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量完尺寸在等西裝送來的過程還有面具要挑，我先幫你選一些了，但你還是要選出你喜歡的，不然舞會上可沒有讓你發脾氣的地方。」

「不需要這些東西的臉。」

星野譽翻了翻白眼，不耐煩的樣子只差沒有豎起中指要人出去。

「聽好了，我不需要什麼訂製西裝——」

原本強勢的譽在見到木賊手中的皮尺，頓時收聲，往他的方向看去，只見原本很自傲的眸子於瞬間縮小，一張嘴一開一合，支支吾吾地想說什麼但卻沒有開口。

星野譽在害怕。
那個幾乎是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獨尊的星野譽在害怕，怕得在皮尺發出聲響時，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給我住手！」

意識到自己狀況的他大概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吼聲是多麼的突然，多麼的震耳欲聾。

呼吸漸重的他幾乎是用盡全力的抓住那皮尺，皮尺幾乎是陷入他掌心之中，在發紅的皮膚上勾勒出線條，即便言行和語氣聽上去十分憤怒，但不難發現藏在那後頭的是膽怯。

怒不可遏的眸子在注視木賊許久，譽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回過神的他發出一聲咂舌，隨即收斂起自己的怒意，一臉沒好氣的將頭撇到一邊。

「……隨便你。」

他顯然不想要再談起剛剛的事情，來回深呼吸幾次後向木賊丟了這麼一句話後張開雙臂，方便木賊測量尺寸。

面對金絲雀的突然發難，他也並沒表露出惶恐不安的情緒，而是在金髮少年冷靜下來後欲蓋彌彰的張開雙臂露出一副任他擺佈的樣子時挑了眉，並暗暗吹了口哨。

畢竟他著實沒想到，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瘋批少年居然畏懼區區皮尺敲出的聲響。

又或者是，皮尺本身。

被逗樂似的低笑兩聲，然後在金絲雀惱羞成怒前張開手抓著皮尺繞過金髮少年的後背，並在因為舉動而無可避免的貼近對方時在金絲雀耳旁悄聲道，「這樣還比較像18歲少年呢，膽小鬼。」

將皮尺繞過來用單手抓住兩邊的頭後，他騰出一隻手壓住有惱羞成怒傾向的金絲雀，揚起頭露出笑靨，好聲好氣的警告，「我說，你要是拖越久就要看著這把尺在你面前陰魂不散越久，我是無所謂，你也是嗎？」

「閉嘴。」

被掀起傷疤的少年即便語氣仍舊強硬，但卻少了平時那般猖狂的霸道，變得像只是假裝自己並沒有受到影響，氣勢比起以往弱了許多，連擊打過去的手肘都弱了許多，直接被木賊制伏。

過了快十年，時間洪流還是沒能安撫烙印於眼裡的痛，直到剛剛，他還是能看見木賊身後那已經病得極度偏激的母親，也不管他的意願就將皮尺套在他身上勒緊，做出十分緊繃的衣裳竟只為自己的面子。

會用皮尺的也不只有母親，長期酗酒而變得瘋癲的父親也時常甩動任何長條物，往他身上就是一鞭，最常拿的就是母親放在一旁的皮尺，不長聲音也不響，但痛得撕心裂肺。

「我說，閉嘴。」

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因為回想起過往而微微顫抖，即便稍微冷靜了些，但他還是必須要用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才能用有些不穩的聲音重複了一次話語。

「別廢話，要量快量，不量就滾。」

「好了，淡定點。」沒有理會金絲雀過衝的語氣，他調侃完金髮少年後記下了對方的胸圍數據，接著將皮尺下拉，繼續去量腰圍及臀圍的數據。

「在場只有我們兩個，你也知道我是不喜歡動手的類型，所以別繃著身子，數據都不準確了。」量完並記錄下兩個數字，他按著對方的雙肩讓金絲雀轉了身背對他，並且個別抓起金髮少年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臂測量個別的臂長，而後吹了個口哨告知當事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些差異，但你的雙臂完全等長呢，真是意外。」

蹲下身測量了金絲雀的雙腿長，稍嫌遺憾的是並沒像測量手臂一般測出等長的數據，但也並沒有差很多，僅僅1公釐而已。

「好啦，量完了。」拍了下金絲雀的腳踝後他才撐著膝蓋起身，而後轉身去拿進門時被他隨手放在門邊地上、裝滿各式各樣面具的箱子。

「面具你就看你覺得順眼的挑一個吧，遮全臉、遮眼部、遮半臉的我都找了不少給你挑，就算沒有喜歡的起碼應該有順眼的吧。」

譽瞪了眼克里歐，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鬧脾氣似的將頭撇到旁邊，這才有幾分孩子該有的稚氣。

過程中譽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雖然說他仍舊因為緊張，連呼吸都變得緊繃細微，但還是可以見到他的身體逐漸放鬆，大抵是將自己從回憶拔出就用盡全力，也沒法對克里歐的話做出相對應的回覆吧。

直到聽見克里歐那聲測量完畢，忍住將腳往後踢的衝動，他這才像是放下心裡大石頭那樣鬆了口氣。

總感覺明明是幾分鐘的事情，但卻像是過了好幾天，比上次瑪瑙指派的那個粉末任務還要讓人疲憊。

這讓譽逕自坐回沙發上，頭靠背墊看向天花板，整個人陷在沙發裡頭放爛自己，他還真寧願上擂台大戰三百場，也不想要再遇到這件事了。

直到克里歐再重申了面具的事情，他才緩緩地將視線放回克里歐身上。

「面具？」譽看起來有些茫然，但沒多久就想起來面具的事宜

「好像還真的有這麼回事。」他撓撓頭，舞會這件事也太麻煩了吧，對於服裝禮儀都有一連串的規定，想要進去吃那些高級水果怎麼那麼累。

他東翻西找著面具箱好段時間，全臉的不要、只遮眼部的太醜不符合他的審美觀，半臉的呢？

他在箱子裡挖出了個半面面具。那是個以紅為基底的金紋面具，正好與自己的髮色與瞳色相呼喚，雖無其他面具那般奢華，但卻能夠表露出他個人特色，應該還算不錯。

譽讓面具在手裡轉了個兩、三圈，順勢將面具輕壓在自己臉上。

「就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