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劇情12|毒酒】with: qwer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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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最大的罪孽莫過於遺忘,須謹記主的慈愛及自身犯下的過錯。』
latest #25
是夜,此時已經是修道院的人員就寢的時間,但對於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些時間的愛爾莎來說,今晚卻是個不眠夜。

在她黑暗壟罩的視野中,不斷地閃過的在過去的日子裡與她親近的那名黑髮孩童的樣子,還有與之相處的時光,以及最後的,那場黑暗腥紅的屠殺。

自從那場憾事以來,睡眠對她來說越發成了令人痛苦的事。

『為什麼活下來的是你,不是我的孩子啊...』

『愛爾莎修女做的蘋果派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愛爾莎用被單包裹住了自己的身軀,雙手攬緊了她發顫的肩臂。
悲傷、無助、愧疚、懊悔、恐懼、羞恥等等的情緒宛如勒緊她頸項的韁繩。

無法被訴說的複雜情感讓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想要張口喊出聲,聲音卻被埋沒在喉嚨。


「主啊......」僅存的信仰是她攀附的一縷細絲,奢望著光明透過黑暗的雲霧照亮她的生命。
此時,她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從初見起便極盡溫柔的人,他的嗓音乾淨的彷彿詩歌,他掌心的暖意令人信賴。

如果是他的話...

深夜的走廊漸冷,月光在漆黑的廊道中與夜色揉成了薄薄的白紗,教堂內的動線她已然嫻熟於心,心中暗計步數,很快的便來到一扇房門前。

——那是克勞斯神父的房間。

猶豫再三後,愛爾莎輕輕叩響了那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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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一天的工作,褪下黑色聖袍換上輕便的常服,克勞斯菲特正準備就寢。

然而就在他拉開被子時,他的動作倏地停止。克勞斯菲特朝門口望去,映在牆上的修長剪影隱隱搖晃了下。

即便身處聖域之中,於黑暗壟罩大地的時刻,不為人知的某些存在悄悄蟄伏人心。

他無聲地勾起綴點了抹墨痣的唇角。

數分鐘後,門板傳來被叩擊的聲響。

「愛爾莎修女?」金髮紫眸的男子上前應門,用略帶詫異的語氣詢問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聽見了門把轉開的聲音,門前的修女抬起頭,與日時的裝束不同,此刻她身著白色荷葉邊睡裙,素色針織披肩攏住了細瘦的臂膀,柔順的淡金色長髮在透窗的月色下如銀河般熒熒微光。

「克勞斯神父...很抱歉在這個時間點來打擾你,我...」因為惡夢所以睡不著?多麼孩子氣的理由「我想找人聊聊,可以嗎?」愛爾莎纂緊了手中的針織布料。
她還記得幾個月前仍在醫院時,神父每晚入睡前都會為她念誦祝詞,讓主的那抹微光悄然帶去了災厄的苦痛。

但,罪惡並不會因此消弭。

緊縛的著靈魂的記憶無時無刻消耗著她的心靈與神智,瀕臨崩潰的壓抑內心急切的朝眼前的光亮探出求救的掌心。
「當然可以,愛爾莎。」當象徵身分的衣飾被剝下後,人類便只能代表最原始的自己。

克勞斯菲特的嗓音微沉,刻意放緩的語調令他的嗓音捎上幾分惹人神經酥麻的磁性,「外面的氣溫有些涼了,請進。」

莽撞的盜賊粗魯地抱起羊隻,激起羊群的驚慌及啼叫,因此被人察覺並抓獲。
而無人知曉的是,邊坡上方的隱蔽角落裡,另一個身影將羔羊主動引入領地。

房間的陳設簡單,左手邊放著單人床及緊靠床頭櫃的木製衣櫃,右手邊則是自帶書架的書桌。
「抱歉,空間不是很大。」克勞斯菲特托著愛爾莎的手臂引導她坐在床墊上,接著從桌上的水壺倒了杯清水給對方,「我剛從茶水間接來的,應該還有些許餘溫。」

「那麼、」做完這些後,克勞斯菲特拉過一旁的椅子,輕輕地坐在愛爾莎面前,「妳想聊什麼?」
「讓神父費心了。」在此時刻前來叨擾,對方不僅毫無不耐,掌心中留有餘溫的水,與柔軟的床墊無一不說明著身前這位聖職者的寬容之心。

「我想來感謝克勞斯神父,不只是神父還有大家,大家都非常和藹又溫柔,就像是主一樣帶給我美好的每一天,我真的非常感激。」愛爾莎修女緩道,與先前封閉的修道院相比,這裡人人心懷善意,總是不吝於給予陷入泥沼的她幫助與關懷。
「但...我有時會想,我配不上克勞斯神父的、大家的溫柔......與你們的善良相比,我感到無比羞愧。」話鋒一轉,她捏緊水杯的手微微發顫。

就像泥地中的汙穢,不應該由綢緞絲巾拭淨一般。

「克勞斯神父...我有罪...罪大惡極之罪。」
大掌覆上因女子的顫抖而傾斜的杯口,克勞斯菲特垂下眼簾,緩緩開口:「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

全盲的女子似乎並未注意到,在她踏入房門前後,都沒有任何開燈的聲響。

關上了門扉的房間內,當昏暗月光被厚重的烏雲遮蔽,幽黑徹底充盈每一處邊角,「你自省有何罪過?」

語落,他悄然取走愛爾莎手中僅剩的溫度。
本存掌心的暖意隨之流失,一瞬間她彷彿丟失了錨的小船,無依無仗。

在克勞斯神父的話語之下,她就是剝去了外殼的罪人,自請讓罪在聖潔之中一覽無遺。

「我...」愛爾莎垂首「我犯欺瞞之罪,我隱瞞了知曉真相的事實,我清楚記得那名屠殺修道院眾人的兇手,是我害的他們的家人終日在不明真相的悲傷中惶惶度日。」

對不起,倖存下來的是我這種人。
對不起,我無法阻止這件事發生。

她捏緊了指尖,顫抖著,如初生的羊犢。
作為聆聽告解之人,都該遵守保密原則,即便內容關乎令人髮指的惡行,聖職者所能做的,唯有勸其向他人自白。

愛爾莎的語氣猶如悲鳴,低垂頸項宛若等待裁罰的罪者,被沉重歉疚與哀傷敲開的殘破軀殼吐出鮮血淋漓的罪狀。

克勞斯菲特無聲地將手中的水杯放在腳邊,微捲的金色髮絲隨傾腰動作滑下肩際,蓋住了墜於胸口的聖十字。

黑暗中,克勞斯菲特注視女子的羅蘭紫眸流轉深沉色彩,薄唇輕啟:「妳為何隱瞞?」
這句如利刃般的話語切開了她一直隱藏起的情感,滿溢的情緒隨之釋放了出來。

「因為...我無法再次背叛那孩子。」愛爾莎的聲音中已帶哭腔,捏緊的雙手交握,她是天主虔誠的信徒,在代行者之前道出了由衷懺悔的泣訴。

「他的罪因我而起,造成了這一切,也是我的罪...是我傲慢的罪......」 眼罩的黑色布料濕了一角,哪怕眼眶早已空空如也,空洞中仍是滿出了悲傷的晶瑩。
「仔細坦承妳的所為,愛爾莎,否則妳的話語抵達不了主的身邊。」彷彿拉住她那不斷墜落的身影,克勞斯菲特將手搭在愛爾莎顫抖不止的纖肩。

隨低沉嗓音擴展開來的,是垂於女子面前的瑩白蛛絲,「妳的傲慢如何背叛了那個孩子?」
「我...我......」而她探手抓緊了身前細絲,只為離她的主更加靠近一些。

那層疊包裹的傷疤在循循善誘下被一層層掀開,往昔的記憶鮮明的呈現在愛爾莎的眼前,「在那個腥臭的房間...透過窄小的門縫我看見了卡特神父對那孩子...對克勞德的暴行,我應該救他的,但是我卻逃跑了,明明他已經向我求救了啊...在那孩子最需要我的時刻,我卻背棄了他,如溝鼠一般逃跑了。」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時不時因抽噎而被打斷。
「而後我用...我和布萊克先生達成共識,約定將克勞德納入布萊克家。」

「我傲慢的認為只要將他送離開這個煉獄,他便會幸福的活下去。」
「但是...在我再次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明白我錯了,我的傲慢毀了他的人生。」

「他過的並不幸福。」

「在他舉槍刺穿教徒的身體時,我卻害怕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最後,他奪走了我的雙眼,如同我毀了他的人生。」
「我有時會恨著他,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幫助他,他卻挖去了我的眼睛,哪怕我苦苦哀求,可是...回過神來明明錯的是我自己,他何嘗不是也向我這麼哀求過呢,他會如此是我一直一來的忽視和傲慢所害,我不過是咎由自取。」

「但在看到他的身影時,我也曾這麼想過,為再次看見長大的他感到高興,所以...我無法再次背叛他,無法將他至於險境。」

她緩緩抬首,滿臉淚痕的向眼前的神職者如此祈求道:「克勞斯神父,我才是應該受罰的人,我想...想被懲處來償還我所犯下的罪。」
「人類最大的罪孽莫過於遺忘,須謹記主的慈愛及自身犯下的過錯。」克勞斯菲特並未對愛爾莎闡述的種種表達任何見解。

似乎它們與其他信徒的煩惱是等同的。

然而,克勞斯菲特卻挑起了被詩人哀嘆冷情的單薄唇角,陰影下的紫眸倒映著興致盎然的閃爍細絲。

「滿身罪責、惶惶徘徊的妳仍然渴求主的寬愛,只能夠過苦修洗清雜慾,分享祂所承受過的苦難。」他於愛爾莎耳畔呢喃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主會告訴妳時機。」

「愛爾莎,記好了。」克勞斯菲特緩緩開口:「當妳越是痛苦,就越靠近沒能拯救的他。
就像汪洋大海之上,最終尋見的一顆明星,指引著她回到主的樂園的方向。
而漂泊於黑暗中孑然一身的她,義無反顧的將自己投身於這樣的懷抱與快樂中。

只因她破碎的心靈已然乾渴如荒漠。

「是...是的神父......」她的身軀停止了顫抖,交握的雙手緊握更甚,微帶抽噎的唇輕啟「我是愛爾莎·布列,我是主的使女......我會身披苦痛的荊棘,直到主降下祂的慈愛寬容。」

「阿們。」

——於是自此將神言的毒酒飲入腹中。
那人一雙瞳眸彎做新月,勾起的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饜足笑意,心底暗嘆了聲:「Good girl.」

「已經很晚了。」金睫緩眨隱沒幽暗,克勞斯菲特溫聲說道:「我送妳回房休息。」

他伸手攙扶愛爾莎起身,卻並未出言提醒對方腳尖前方的玻璃杯。
剛從情緒中緩過來的愛爾莎乖順的點點頭,順著對方的動作起身,但腳步微移後清脆的聲響讓她的動作頓了頓,腿腳被沾濕的冰涼更是讓她嚇了一跳。

她似乎踢翻了什麼裝水的東西。

「抱歉克勞斯神父,我、我不是故意的...」意識到她無意間給對方造成了麻煩,愛爾莎急忙致歉道,並試圖彎下身撿起被她踢倒的物品。
「不要緊,當心受傷了。」克勞斯菲特看也沒看被踢倒的水杯及暈開的水漬,而是跟著愛爾莎一同彎腰。

而後說了句「抱歉」便一手托起愛爾莎的膝窩,一手攬過女子的肩膀將其抱起,「一時半會處理不了那些障礙物,我抱著妳走吧。」

微捲的金砂色長絲同一縷祭祀用的薰香氣息,輕輕搭上愛爾莎的胸腹。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使她緊張的抓住了對方胸前的衣料,但身軀落入的懷抱穩妥堅實,柔霧似的淡雅薰香伴隨順滑細絲悄悄帶去了幾分驚慌。

「好的...也還請別勉強自己了。」擔心又再次造成對方的困擾,愛爾莎並無推託克勞斯神父的這項提議。

許是久被壓抑的情緒終於得到緩和,一直以來的疲憊感終是一擁而上。

如果是現在(克勞斯)的話,或許......
墜入夢境(黑暗)並不是那麼困難的事。

她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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