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說來話長,事情已經往奇怪的方向去了。
從上級接獲任務之後,祁夜笙驚訝的並非行動本身,而是自己竟被發派與其他組織的人員一同進行任務。他想去找椿討論的想法被強迫停止,腳步聲止於看不見盡頭的公司走廊,依舊有幾名幹員來來去去,他卻沒那個心思觀察他們。
搭檔本就是匿名的,依照規劃應該也是一群人一起執行,而他被分配到的恰巧是擊潰禿鷹那方。祁夜笙想起前些日子耳聞的情報,若有所思地撫上下巴,他似乎別無選擇,潛入內部的動作確實比保護野獅更能提起他的興致,內心自然也只得接受這個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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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深夜,他總算與初次見面的成員會合,而那副熟悉的面孔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紀雨梓?」他的語氣裡有種明顯不可置信,他以為少女會是保護的一方、就算遇到也只可能是夏陽才對。「我沒認錯吧?」
「⋯⋯你沒認錯。」紀雨梓在看到來者時,原本較為拘謹的表情瞬間垮下,雖說早已猜到祁夜笙也會參與這次行動,但是黑手黨成員這麼多,能夠同一組也算是一種孽緣。
「很意外我會在這嗎?」紀雨梓看祁夜笙驚訝的表情,看來是對於她在這裡的原因感到有些質疑,紀雨梓覺得有需要重申自己專業的需要。「純論破壞力,我對我自己的火力還是相當有自信的。這種危險的東西帶去保護貴賓還可能傷到自己人,當然是來這裡方便多了。」
「你也知道這次行動很重要,建議你是不要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兩人見面多次,紀雨梓就算對祁夜笙沒什麼好感,也知道公私分明的重要。紀雨梓不只一次見識過祁夜笙隨心所欲的性格和造成麻煩的能力,蠢事祁夜笙在外面想在外面幹多少她都沒意見,但是眼下的情況可不允許出錯。這種人怎麼能當上隱者的高階職位?這組織真沒人才,紀雨梓心想。
「我當然知道,不用你提醒。」
兩人走在最後,可能是祁夜笙拖著腳步的緣故而放慢了移動的速度。這實在太令人喪氣了,不僅無法和小姐相處,還得和這個小鬼頭一起執行任務,他強烈懷疑自己最近水逆到極點。
祁夜笙自然也並非公私不分,他甚至還能隨時切換到優秀紳士模式,以認真的態度面對事務於他而言並非難事。心情差才是重點,他能很明顯感覺出紀雨梓對自己的反感,而他當然也是如此。
又往前幾步後進到內部,一片漆黑中仍能隱約瞧見總部外的駐守人員。祁夜笙向紀雨梓使了個眼色,警告對方別再喋喋不休的同時也讓她趕緊擺好作戰架勢。
雖然兩邊的人數差距略大,他還是很有自信能將敵軍擊潰的。他沒有掏出手槍,而是扎扎實實的往敵方揮出上勾拳——果然赤手空拳就是爽啊,他心想。
紀雨梓一手一支麻醉針,同時往兩人身上插去,兩名身形比她大了不只兩倍的壯漢隨之倒地。在和祁夜笙聯手下,整個空間的敵軍很快就全數倒下。
「⋯⋯祁夜笙,等一下。」人比想像中少,就算是不重要的角落,總部遇到襲擊應該會有人手來現場支援,怎麼可能解決的如此輕鬆。「事情不太對勁,這裡人少得離奇,我可不認為禿鷹會放任我們在這裡為所欲為。」
「戴上這個,可能有瓦斯,不要點火。」紀雨梓感受到輕微的頭暈和四肢無力——標準的瓦斯中毒症狀,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毒物,但是如果真是瓦斯,那麼危險性會更上一層樓。紀雨梓丟了一個防毒面具給祁夜笙,也順手給自己戴上,她的背包總不缺這些道具。
「先打電話通知外面的人不要再進來了,至少在我們搞清楚狀況之前。」紀雨梓拿起無線電,聯絡外頭的成員。「去看一下這附近有什麼問題。」
祁夜笙配合的將防毒面具戴上,並且訝異著為何對方連這種東西都隨身攜帶。這超重的欸?一邊感嘆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少,他一邊觀察被注入麻醉藥的敵軍,都已經昏死過去了。
看紀雨梓還在與外部人員聯繫,他便忍著輕微的暈眩感開始環顧四周,並且側耳傾聽自己有沒有忽略什麼重要的事——隨後,一聲「滴答滴答」宛如時鐘行走般的聲響清晰傳入耳中。
「紀雨梓,你聽,有沒有可能是炸彈......」話還沒說完,目光掃過角落時祁夜笙發現了聲音的源頭。裝置上時間倒數計時器再配上糾纏的電線,不難認出便是炸彈本人。
該死。烏鴉嘴可不可以不要這時候出來攪局?
「⋯⋯該死。」紀雨梓低聲咒罵了一句,隨後趕快拿出背包的工具箱準備開始炸彈拆除作業,眼下的情況實在沒時間繼續耽擱了。
「你會拆炸彈嗎?不會就先走,別在這裡搗亂。」雖然稱不上專業人士,但是對於電路以前多少還是有點經驗,如果炸彈的構造不至於太特殊,紀雨梓有自信現場拆除。
「⋯⋯倒數計時型的炸彈,我們還剩下七分鐘。」小心翼翼地拆開炸彈的面板,倒數計時器的紅色數字顯示時間無情地流逝,管線通向四面八方,不確定炸藥的量,但是絕對足以使兩人喪命。
紀雨梓很快地開始動作,把該截斷的線路都剪去,顫抖的雙手顯示紀雨梓也十分緊張——這一不小心可是會沒命的,瓦斯的影響仍在,雖然防毒面具減輕了瓦斯的威脅,但反應仍不如以往,拆除作業更加困難。
終於剩下了最後的兩條線,一紅一綠,正當紀雨梓準備剪斷綠色的電線時,祁夜笙似乎有些意見。
祁夜笙還算清楚紀雨梓的聰明才智,但沒想過她就連拆炸彈也會。
「欸欸紀雨梓,我覺得剪紅色的線比較好。」
被瓦斯搞到頭暈目眩的他撐著身體在少女身旁坐下,除了之前在港口遇襲外,祁夜笙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不適。雖然對拆炸彈一點概念都沒有,他卻依照不知打哪來的直覺想指使著對方剪掉紅色的電線。
他也想過閉上嘴乖乖的讓專業的來,可是某種講幹話的衝動橫亙於腦海,等他回過神來就已經把話講出來了。「哦,你剪綠色的也沒關係啦,但你如果剪錯了絕對會被炸死,我還比較有可能倖存。」
好吧,他承認這只是嘴上說說。炸彈若被引爆的話他的身體還是會先一步做出抉擇,把紀雨梓護在身後吧。「嗯——隨你便,我覺得我也活得夠久了。」
「嘖,不動手的人就別在那說風涼話。」紀雨梓停下了手,原本還非常肯定地準備剪下綠色的電線,但是被祁夜笙這麼一說又有些猶豫了。
「啊啊——!你不要偏偏在這時候給我亂講話!」螢幕上的數字不斷跳動,機械運作聲滴答作響,暈眩的無法和平常一樣思考,不知不覺,離爆炸時間只剩下三分鐘。
「⋯⋯我不管了。」如果真的死了就等著下地獄吧,反正她也沒什麼好失去——除了對夏陽和椿有點抱歉以外。至於旁邊的祁夜笙,反正這傢伙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搞死,紀雨梓倒是沒什麼歉意。
深吸一口氣,紀雨梓把綠色的線剪斷,紀雨梓清楚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倒數計時器上的數字變成了零,螢幕隨後暗去——炸彈,拆除成功。
「差點被你害死!不會就不要在那裡裝懂!」紀雨梓感覺到自己鬆了一口氣,然後睜大了一雙怒目瞪向祁夜笙。差點真的被這個男的害死,紀雨梓心想。
「我又沒裝懂,我只是提供意見。」
成功拆除炸彈後感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起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雖然功勞不在自己,卻好像多麼疲憊一樣。「這裡沒人了,剛剛外面好像有槍聲,友軍可能需要支援。」
沒再多說什麼風涼話,此刻身為同伙的兩人不該再徒增不必要的嫌隙。祁夜笙已然起身,還拉了因緊張與焦慮而有點腿軟的紀雨梓一把,維持著半攙扶的姿勢步出內部。
他不得不認可少女的實力。祁夜笙沒上過什麼正規教育,耍小把戲他很擅長,但過於艱深難懂的學問卻一竅不通;他是個思慮周全的人,也善於擬定企劃、布下疑陣,同時也擁有重大的缺點。
「......你很強啊。」沒來由地稱讚,他放開了扶著細腰的手,依然走在最前方,融進一片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