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拄著杖的身子不說多少見，僅是頻繁出沒的緣故，被攤位老闆給記住了。待蓮交出銅板，捧取新鮮的高山包菜離開時，老闆撇向那處位置，才轉頭回來與面前嬌小的客人招呼。

「慢慢看哦～都是當日摘採的。」

燕回背著藥簍，在一處菜攤附近駐足。
菜攤前的人比往常還多。
又大又圓的包心菜排的整整齊齊，賞心悅目。
恐怕是近期連日大雨，菜攤能有漂亮又新鮮的葉菜，著實難得吧，菜攤老闆精神奕奕的和來來往往的客人寒暄，直到攤上最後的包心菜也交到別人手上，有空招呼她了，她才湊上前去。
雖然那包心菜抱在那小哥懷裡，是有點大顆、有點不穩，有點──
「手拄著拐杖，還抱著包心菜，這身體摔了要醫，藥費可是比包心菜貴哪，不過，今天的菜可真漂亮，尤其小哥手上的又翠又圓的，難怪眼前的小哥會想買了。」
她望著遠方的男人喃喃自語，又轉頭看向菜攤老闆。
男人的步伐沒有很快，她跑一下應該跟得上吧，那包心菜可圓的很，若腰痛腳痛又要彎腰撿東西，可是會要人命的，
攤上剩下番薯、各式豆類、花生，老闆笑的比以往更開懷，讓她也跟著彎起了師父交代的笑。

那笑容似乎勾起了老闆的甚麼回憶，對方臉上閃過驚恐。
燕回笑臉盈盈的從藥簍裡拿出紙包，晃了兩下。
「今日可要回診呢，師父沒見著你他老人家擔心極了，就讓我來看看您啦，這紙包是獨活寄生湯，是師父要我交代給您的，飯後服用，為了比師父帥，莫忘莫忘。」
燕回迅速的將紙包塞進老闆懷裡，大有不容拒絕的氣勢，對方彎起的嘴角明顯的垂了下來，哭號著他今天不做啦收攤啦，還往她懷裡塞了一包黃豆和花生，大有要清攤的氣勢，讓她忍俊不禁。
燕回歛了歛笑容，整了整背在肩上的藥簍。
她還聽得見拐杖、步伐拖行、還有忽輕忽重的腳步聲，雖然明顯變小，但看起來沒走遠，老闆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點了點頭，恍然大悟。

「妳看上人家了？剛那小哥是挺俊啊，要介紹介紹？」
「別瞎說，我還要嫁人的呢。」
她白了老闆一眼，看著後者嘿嘿亂笑，視線又放向男人走遠的方向。
「看在老闆收了藥的份上，我要替您去追剛剛那小哥了，您那包心菜要是害的人家受傷了，那可就不好啦。」
語畢，也不管老闆在她後面大叫著『包心菜可是安全無害的甚麼受傷倒是說明白』，燕回向老闆揮了揮手，捏著背帶，往男人離去的方向快步前進。

蓮邁著步子走在前頭，並無察覺到有人跟隨，專心留意著手上的食材跟前路，但就在他穩穩踏出下一步時，一個不經意間真抱歪了菜球，讓其滾到遠處。

「阿…」

他伸手正要撿，彎下腰的同時，卻餘光瞄到身旁有另一隻帶袖的手也伸向那處——
顯露出訝異的同時，雙眼眨了又眨。
才緩慢回過頭來望向對方。

「呼，好險──」

哎她可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包心菜沒摔到，小哥也還站的好好的，替老闆積了陰德，這治腰的獨活寄生湯聽說可是難喝得要命，別讓太多人受罪才是。

燕回直起了腰，拍了拍懷裡菜上的土灰，手上的翠綠的渾圓大而漂亮，即使在地上滾了幾圈也不損他美味的模樣，輕敲還發出了空洞的聲音，想必口感清脆爽口。
她瞇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對方手上的枴杖，遲疑著要不要將手上的包心菜交給對方。

年輕的姑娘動作靈巧，執起菜來開始拍著表面，神情似透出了虛驚一場的模樣。但再看往自己時，那目光又有些遲疑？

「謝謝。哎。」

束著繃條的手臂抬過去，想從女孩手中把菜接過來，他姿勢一往前，木杖就偏歪了，一不小心差點要跪在人前，使的對方也因突然的舉動而上前攙扶。
蓮楞想著，大抵這不平穩的姿態早已被看在眼裡，於是開口解釋。

「抱歉…腿根無力，無事的。在下的住家就在前方，很快便能到了。」

「小哥哥，你要先站好，才能拿呀。」

一手抱著包心菜，一手扶著對方，聽著對方說著抱歉，燕回趕緊搖搖頭，「不要道歉的，腿根無力怎麼是無事呢。」

她看過好多師父的病人，突然崴了腳的原因都是走著走著腳沒力導致的，雖然不知道那些病人和眼前男人的情況是否相同，但從沒人能不哭著走出診間的呢，想必定是痛的不得了。

聽完眼前男人說的話，又看著對方拄著杖的模樣，燕回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心裡已經有想法。

她看著男人眨了眨眼，確定對方穩了後，放開攙扶的手，拍了拍揹著的藥簍，漾起了笑，「既然小哥哥的家就在前面，不如這樣，我等等也要去前方拜訪師父的病人，我們算是順路，替你拿這一程，如何？」

前方有師父的病人是假，但替男子拿這菜走一遭是真，雖然楚秧總是交代她別亂和陌生人走，但若這男人真是壞人，她也有自信能逃得離對方。

女孩靈動的轉著眼珠，伸手拍著後背，而後露出樸實般的笑容，在蓮看來很是純真。他無多想，大抵也是真的需要協助，這一刻蓮感激有對方的出現，多過去猜測對生人的這股熱情是否有別樣意思。

「唔，行的。」
「但若是先見到了病人，您就將白菜歸還與我吧。」

他淡淡笑了。
女孩的個頭嬌小，僅達蓮的顎骨處，蓮拄起杖，靠著杖身支撐往住處走去，一邊作為同行閒聊幾句。

「說起來，姑娘的師父是位醫者？」

怎麼可能先見到病人。
病人可是從頭到尾不存在的呢。
燕回故作認真的點了點頭，心裡早有幫人到底的打算，是故倒也沒有戳破。
「是呀，醫館在這反方向，不過，雖稱作師父，我對怎麼治病可說是一竅不通呢，最多理解理解藥草，好替我那四體不勤的師父跑跑腿。」

燕回邊說著，也自動的將自己的位置調整到外側，將男人和行車和行人隔了開來，她又邊將手上的包心菜看了一圈，不錯，若明天老闆還來擺攤，她也來買個替阿秧加菜。

「莫非跟在師父身邊還不長時間？」

想到友人也曾跟於神農道的師父身邊，學藥習醫，初時也幫忙運運貨、送送偏鄉人家，一直要等至後來才真正學習到醫療的知識。

蓮默想著，欣許對方也是如此？
撇頭望去女孩，胭脂色的頭髮上別著花兒，頗有春意盎然的感覺，卻帶著——蓮微微的聞了下身周的氣息，是一股清冷微甜的味。

他疑惑似的多看著那幾眼。

老闆不來拿藥，倒是把包心菜顧的挺好，這般大小的菜球，就是兩手拿著，也是個挺麻煩的存在。

「倒也不是。」燕回將背後的藥簍轉背到正面，小心翼翼的將包心菜放了進去，「我資質挺駑鈍的，不識字又不喜讀書，本來只想當個打雜的，但師父說他那兒的雜用若不辨草藥，工錢便少，我就拜他為師，要他教我。」
語畢，她笑了兩聲，聳了聳肩。

還記得方大夫第一次見著她時，又驚又喜，看起來就像是見著了故人，要她一定得拜自己為師，最後甚至拿錢威逼利誘，但她『自己』對方大夫的記憶，其實也就這兩年的事兒，並沒有很深刻，聽楚秧說道，她失去記憶前早就認識方大夫了，方大夫的態度也確實如此，但直到現在，關於那段記憶，她怎麼努力都想不起來，索性不想了。

燕回看了看身旁男人，察覺了對方的視線和表情，偏了偏頭，「對了，小哥哥，你在找甚麼呀？怎麼探頭探腦的？」

「……辨別藥草習一技之長，若於荒郊野嶺也好求生。」

那位師父若有心求女孩好，倒也合乎情理。
蓮這麼想著，心底回憶起過去，自己還初為總角時，也因師父的教導而成長不少……溫溫的眼底透出一絲懷念，他回以一個安靜的點頭，接著同女孩對上目光。

「唔…只想著這花好奇特，似染有別種味兒…這是山茶？聞來像冬日梅樹。」

他空著的手朝燕回別於髮梢上的花指去。

味道……那是甚麼味道？
燕回偏了偏頭，過慣了聞不出味道的日子，即使真有些甚麼香氣，她恐怕也無知無覺，面對男人的疑問，她只能傻笑。
「我聞不出味道呢，不知道小哥哥聞到的是甚麼，說不定真有梅樹香氣的山茶花呢！」
她將繫在髮上的花拆了下來，編好的髮散了一邊，柔柔的垂在頰旁，她也不介意，只是將軟軟的花放在掌心，遞給男人，讓對方看個仔細。

蓮湊近細看…不如說，是細聞，但已沒了方才有味道的那麼明顯了。也許並不是花本身的味，他想。
畢竟在印象裡茶花應是無味的。

「…是指嗅不到氣味？」

訝異之餘他恢復常態的走姿，抬起頭時，就見家門近在面前，青年似想到什麼似的停頓了會，而後為提到有些隱私的話題而面露抱歉，臉略顯下低。

「這麼說來，姑娘辨別藥草、進食，也都是如此？」

從聲音和模樣，都感受到了歉意──燕回趕緊擺了擺手，要對方別介意。
「啊──不打緊的，這不是甚麼秘密，小哥哥你看，我可是活蹦亂跳的，聞不到味兒也不妨礙些甚麼的。」
她將掌中的山茶收進袖底，散著的髮就讓它垂在肩上，隨著走路一晃一晃的。
「小哥哥才是辛苦了，若平時有採買，我都會備個布巾、網繩，買好便背在身後，手就不忙了，小哥哥下次也許可以試試看呀。」

梅樹香氣的茶花他是沒遇過，但那也許是女孩本身的信香，抑或是香氛所薰染上的味……見對方擺著手，他即恢復溫和的表情。

「在下聞來，是種淡雅且清新的味兒，與姑娘般配。」
「若您有親密之人，定也聞得出的。」

蓮淡淡地說道，接著走近宅子時他挪動步伐站至門廊前，倚著杖身朝對方說道。

「謝謝，送至這便行了。」

男人的話，對燕回來說是似懂非懂的概念，她只得點點頭，不過心裡暗自鬆了口氣。
淡雅、清新，聽對方敘述起來，似乎是不討人厭的味道，若不惱人，其實就好了，若聞起來很嚇人，那她可就要回家問問師父、師娘和阿秧她是個甚麼味兒了──嗯，先問師父，雖然對方說有親密之人才聞得出，但既然連初次見面的男人，都能說出她聞起來是甚麼感覺了，那回家問問師父應該就行了。
燕回心中忖度，看對方停下腳步和說明，才意識送佛已送到西，她趕緊將藥簍側背一邊，從裡面拿出包心菜，重新背好藥簍後，再遞給男人。
「哪，小哥哥。」

接過被好好帶著整路的包心菜，蓮垂目彎下頭，望著手裡的食材。

「有勞幫忙了。」
「若有下次機會，再請姑娘嚐嚐魏家家常菜。」

「…您師父的醫館在這條街的哪呢？」

灕水鎮的土路相當開闊，但街道分明，確定一個明顯的地點很容易找著人。蓮思索著，想對方等會還有見病人一事，便不多做挽留。

燕回笑了笑，擺了擺手「只是舉手之勞，不麻煩的，小哥哥客氣了，能挑到這麼好的包心菜，想必小哥哥廚藝定是很好的，這份心意我就心領了。」

她重新調整了藥簍背著的位置，往剛剛走過來的方向比了比，其實就這距離，是看不到醫館的，但這條路就這麼一個方向，真要找應該還是找得到，「方氏醫館也在灕水旁呢，不過在另一側，剛好和小哥哥的家在不同方向，若小哥哥是想來讓師父看一看腿腳，具體地點可以問問剛剛那菜攤老闆，他是常客。」

菜也送完了，人也到家了，是時候該回醫館了。

燕回退了幾步，比了比對街，「那我要回……要去送藥啦，就不耽誤小哥哥的時間，您好好歇息，下次外出採買時，帶個能背著的東西，就能管管這壞透的包心菜了。」

──好險，差點說溜嘴，她笑了笑，朝著對方揮了揮手，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聽著女孩滔滔的話，蓮想著也會再去到那處攤子，如記著女孩的特徵與樣貌應能問得來處吧？便點了點頭。

「是，下回會記著的。」
「一路小心…」

見對方啟口道別似就要忙碌去了，蓮雙手捧菜拄杖的，只好淺淺的傾身做了個禮貌的道別，便步入自己的住處——

拉起來～～～

感謝石蓮中企末應邀約交流 請好好享用運動充足的包心菜

ninswallow: 這邊也謝謝燕回中企末小小交流，日常的氛圍實在很喜歡～～能感覺到灕水鎮平和的日子 也感謝燕回保護了包心菜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一路送到門口真的好好…沒有她大概蓮帶回家時已經剩下菜心可以撥
期待之後燕回回去問問身邊的人那個聞不到的味道～！（搬凳子坐

蓮有脫了護額的表符了怎麽那麽可愛wwwww
因包心菜而結識的緣分好可愛哦...燕回活潑的鄰家女孩感也表現的好好><！！多好的女孩子QO好奇之後會不會有那個聞到她淡淡花香的人（居然提問
包心菜好好吃的樣子...（邊看邊口水

oOmumOo: 嗯嗯！給護額時的交流我也偷偷給他換上了 一下子表符列增長了兩倍ｗｗｗｗｗｗ
這邊也覺得淡淡的日常感很棒…萍水相逢也無什麼壓力的閒聊，像平凡日子裡一段溫暖的小插曲 燕回真的好好
提到那個人（？）悄悄的貼來燕回中的補充！ @ninswallow - ｜日常 交流 企末交流之一 感謝約約！中之一股期待推進的心情把話題帶到這邊來好開心有發展，耶（遠遠的亮著電燈泡💡

燕回中敘述的包心菜很有又脆又鮮的模樣，畫面感真的好好吃……

【Creema花語錄】低調的優雅氣息。日本山茶花ー椿花花語及特色作品選 | Creema 手作・設計購物...然後在尋文中提到的相似花朵時想到了味道極淡幾乎無味的樁花～～覺得與燕回本身淡淡氣味也聞不見？蠻相仿＞///＜ 特地再貼一次這朵好看的花花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