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吉爾討論了一番後，也是決定再度重回教會中，只不過並非是這麼簡單的是，至少在以前的教會中，修女所提及的聖繩教會並非這麼單純的存在。

不過對於習慣的自己來說，這又有什麼困難的呢？

起初確實是這麼想的，卻在無形之中隨著月份的增長，代行者的職務也不知不覺地開始感到繁重，畢竟除了抓捕外，是可能在必要時進行射殺的。

大概.....只是有點睡眠不足吧？
心裡默默如此想到後，一如既往地站在哈吉爾的辦公室外等著對方收拾完物品後一起下班。

還沒等到人卻忍不住先發起了呆。

仔細想來，哈吉爾也沒想到會有這麼長久的室友。

自己曾想過對方可能會因為工作、因為伴侶，因為不想與自己相處，或是其他因素考量，最終搬離這間合租公寓。
就算度過一年，也可能明年之後有其他打算。

這很正常，他也能理解，畢竟每個人都有各自對未來的打算。

卻沒想到一年又過一年，轉眼兩人已經同住四年的時間。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與人相處超過一年的時間，也沒有想過因為有室友改變了他許多的生活習慣。

他從前並沒有三餐固定的習慣，直到道格的出現，除了多做一份餐點，甚至還會特別泡茶給自己。

儘管不明白道格為什麼堅持，但看著對方笑得開心的臉卻又明顯帶著擔心被拒絕或者說期待的眼神，他確實不好拒絕。

推薦道格到教會工作，除了性質相對簡單，除此之外，也認為對方細心的樣子做文書工作應該很適合，卻沒想到對方最後是應聘了代行者。

儘管有些意外，但還是尊重對方的決定。

他沒有告訴對方，他曾到代行者的目標現場看著人執行任務，於必要時進行射殺。
他也沒有告訴對方，其實他認為道格並不適合做這份工作。

除了飲食習慣的改變，介紹道格到教會工作後，因為自己是文職時間還算固定，對方總是會在下班時來找自己要一起下班。

將東西收進公事包，哈吉爾走出辦公室，看向發呆的道格敲了敲手機。

『回家了？』

聽到熟悉的聲響才回過神來，看向吉爾笑了笑，「嗯，一起回去吧。」

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己這陣子從出勤時的狀態就有些不穩定甚至是出格做出一些超出計畫的舉動，前幾天甚至差點直接朝著目標的要害刺去，不過還好是沒有出事。

情緒焦躁不安外也時常會有發呆的時候，每當這時總是下意識摸摸記載脖頸處的十字架，每當觸摸時總覺得就能夠平復不少心情。
果然還是做點其他事情吧，別想工作了。

「吉爾今天想吃什麼晚餐呢？」抬頭望向吉爾問道。

哈吉爾看了眼被道格握著的手，想來這大概也是另一種改變。
除了一起下班，道格還總是會牽著自己的手。

第一次兩人一起下班時，被對方突然的舉動有些意外，但停頓過後詢問為什麼牽手，得到了因為擔心自己會走丟的答案。

對這樣的答案，哈吉爾其實覺得有些荒唐但也挺好笑的，便也沒再多說些什麼，任由對方每次下班的時候牽著自己的手一起回去。

儘管，被同事看到之後有被詢問過幾次兩人的關係，他也只是以兩人只是室友回應。

聽到問題，吉爾轉過頭看向道格思考了一下。
『家裡食材還剩下的可以能煮什麼？還是到超市看看？』

其實他對吃什麼倒是沒有太多的意見，對方煮什麼自己就吃什麼，因此對於這個問題，他還是以對方的想法為主。

這麼說來確實好像是剩下不多了，這幾天幾乎忙著處理外勤的事情，都是和對方一到家就馬上煮飯而沒有出門添購食材，今天算是難得外勤工作少的一天，剛好順路會經過超市。

「那麼去超市看看？吉爾可以看看想吃些什麼挑個食材，我可以把它做出來的，反正明天是週末，可以放鬆一點！」打起精神開心的笑著，像是期待假日的到來，雖然偶爾會被教會通知突然的執勤，不過也不是經常的事情。

稍微思考著要採買些什麼，一面往超市的方向走著。

點了點頭，儘管要他挑選想吃的食材是件困難事。
從前沒有下廚的習慣，現在也是。對於食物只求基本溫飽，並沒有特別的口腹之慾。

下班時間的超市總是充滿了人，除了家庭主婦也有不少上班族學生在下班下課後來逛，拿了購物車，他們跟著人潮一邊逛一邊看要買點什麼。

『要買蘋果派嗎？』
看著架上的蘋果派詢問道格。

儘管在超市內買麵包甜點似乎很不合理，但這一款蘋果派確實是許多人推薦首選的甜點。
而他也印象中，對方會喜歡蘋果類的東西。

Apple Turnover(Lidl )

正推著推車在超市中巡視著有哪些物品要買，才正把蔬菜放入購物車中，沒想到放完之後又忍不住發起了呆來。

而直到聽見熟悉的聲音，才轉過頭來看向吉爾說的蘋果派，一時間眼神都亮了起來。
「蘋果派.....我想買！」難得的表露出自己肯定的模樣，點了點頭後從價上拿了兩個包裝好的放入購物車中，看向吉爾笑著，「我們一起吃吧？應該很配茶。」

而且，能夠吃到自己喜歡的甜點的話，應該就能放鬆不少吧？

剛才是在發呆嗎？
哈吉爾沒有問出口，只是看著道格的模樣，想到對方今天下班的時候似乎也是如此，不確定對方是分神在想事情，又或是有其他原因。
他選擇暫時觀察。

『嗯，一起吃。』

看了看對方放在購物車裡的蔬菜，哈吉爾按著手機螢幕，『有想到要煮什麼了？還是在看看呢？』

「唔.....目前只有想到牛肉派，前幾天煮過燉菜了，好像是能夠換個口味，不過好像備齊一些下週的食材比較好？」可以的話自己還是勁量想要做到營養平衡這點，老是吃著肉類總覺得味覺會變得單一，而且有時候也不太喜歡一直是如此。

「吉爾想到了嗎？還是沒有想到？」看對方目前放進購物籃裡的物品好像還不多，不太清楚對方是不是沒有想吃的，「什麼都可以哦？零食、水果、想吃的菜，我都能夠幫吉爾挑一點！」

『牛肉派挺好的。』
對於道格提出的菜色給予認可，而採買的事情他自然是贊成的敲了敲鍵盤，『可以先準備。』

畢竟兩人平時就忙於工作，對方下班後還要煮飯，能先將食材準備好也是好事。
而且，自己在旁邊也能幫忙拿。

儘管哈吉爾自己對於伙食並沒有太過挑剔，但兩人畢竟已經相處四年，期間每天的伙食幾乎都是由對方準備，能夠確保在不吃膩的狀況下，同時又拿得出新的料理，或是學習新菜色。
道格的廚藝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甚至於多準備了一點午餐讓他帶著，而這個舉動也讓同事很驚訝，畢竟從來不吃午餐的他手上帶著便當，每天的菜色雖然簡單但看著就非常可口好吃。

『抱歉，暫時沒有想到。你準備的都很好吃。』

因此，其實哈吉爾對餐點確實是沒有任何想法，這點他也有些歉意，畢竟對方是在向自己詢問意見。
『依照你想吃的準備就好，我都會吃。』

不知怎麼的，原先身體是還挺疲憊的，但是聽到對方這席話總覺得比起沈浸在疲乏的感覺，更多的是開心的感覺了。

自己起初也是希望對方能與自己享用餐點該有多好的心態做著這些事情，即便沒有正面的回饋也沒問題，卻沒想到會聽到對方打出這麼一段話，忍不住路出開心且稍微放鬆的笑榮，「如果吉爾喜歡的話，我很開心.....總覺得聽到這麼句話心情很好。」

誠實的說著後點了點頭，「那麼我就隨意的挑了呢，吉爾不用單心，想要做決定的時候再做就好了，只是希望吉爾也能說出自己想做、想拿的，一點都不用抱歉。」這麼說著的同時將一些蔬果、麵粉與肉品放入籃內，抬頭似乎看到熟悉的影子頓時有些愣住，揉了揉眼睛。

怎麼覺得那個身影....好像在哪看過？

『怎麼了？』

原先看著道格還能露出輕鬆的笑容，還覺得應該不用太擔心。

見對方狀況似乎真的不太好，哈吉爾抬起道格的下巴，即使無法發聲還是嘴型說了句抱歉，咬下一手的皮手套，而後伸手確認對方的體溫。

確認過額頭還摸了一下脖頸，感覺並不是發燒。
還是因為換季所以有點疲憊倦怠感呢？

又或是，其他的原因？

『感覺你今天挺累的，還是我們今天吃外送，你不用這麼忙碌可以早點休息？』
畢竟採買也花了點時間，再算上煮飯、收拾還有洗漱，算算也會到挺晚的。

「咦？」聽到對方的問句後轉頭就是吉爾靠得與自己極近，下巴被抬起時注意到對方的嘴型後點點頭，而後彼此之間視線對上後注視了幾秒後不禁覺得有點害羞，雖然吉爾是不會讓自己想要迴避開視線，但一直這麼看著.....

「我、不要緊....！剛剛只是以為自己看錯什麼而已，那今天就先吃外送吧？抱歉呢吉爾。」畢竟都已經讓吉爾注意到了，如果在做菜時麻煩到別人的話也不好，以今天的狀態確實是多休息....或許比較好。

「回去的時候我再泡點茶，我們再一起吃甜點。」

『不用抱歉。』
哈吉爾認為這並不是什麼需要特別道歉的事情，反正自己本來就對進食沒有欲望，比起吃飯他更在意對方這樣分神恍惚的狀況。

從對方換工作前後就偶爾會察覺到對方精神狀態不太好，起先只覺得或許是因為前一份工作給的精神壓力太大，又或是有什麼其他不清楚的原因。

因為無從判斷到底是什麼，哈吉爾也不認為自己問了對方會願意說，因此也只是在旁邊默默觀察與陪伴。

『偶爾要偷懶休息一下。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按了按手機，『期待你泡的茶。』

確實是這樣沒錯，自己的習慣無論是在育幼院還是教會時一直都難以改變，一但休息偷懶就會遭到訓斥，已經是無父無母的孩子肯定是要更勤勉、不可以怠惰，這是修女告訴自己的事情，不過都已經離開那許久了，確實是該放寬點自己....也不一定？既然吉爾都這麼說的話。

「吉爾.....嘿嘿、我會泡出讓吉爾更刮目相看的茶的！」聽到對方最後的話突然覺得精神都振奮起來，沒想到吉爾會這麼說，開心的一手插腰、一手拍拍自己胸脯像是在打保證似的，笑著看著吉爾。

「那我們就去結帳了吧？然後一起回家點外送、或是買外帶。」

看著道格的模樣，哈吉爾忍不住勾起嘴角微笑。

該怎麼說呢？雖然剛認識對方的時候，對方只有十六歲，即使經過了四年，依然活得像個孩子。

這樣很好。哈吉爾心想。
至少，他覺得這樣挺好的。不需要顧忌太多，不要被社會的框架形塑，諸如此類，在現代社會上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樣的想法，哈吉爾覺得是自己將不切實際的理想加諸在對方身上，越界了。

儘管，他只是希望對方能露出開心的笑容。

他們倆人路上順道買了外帶回家，將東西放妥後拿出餐盒放到餐桌上。

『用餐了？』將餐具放妥後，敲了敲手機。

一回到家便將買回來的食材與物品一一放到冰箱中，回來的路上多少還是忍不住注意周遭的情況，雖然只是一眼.....但確實是感覺到視線了，和自己以前感受到的感覺一模一樣，但願.....只是自己一時心理作用了。

聽到對方將餐具擺好後用手機打的字後點了點頭，下意識地伸手握了握帶在自己身上的十字架，「嗯，一起吃吧？」

將手裡的茶葉預先放到桌上擺好後，走回餐桌坐下開始與吉爾吃著外帶，忽然想到工作的事情，今天通知部分掌舵者也會陪同的樣子，「對了、這次聽說掌舵者也還是會來現場嗎？好像聽到其他人討論了些事情，如果是吉爾的話感覺會來呢。」

注意到對方手握身上十字架的動作，但沒有多加詢問，兩人一同落座用餐，直到道格的提問。

哈吉爾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點了點頭回應了道格的問題。

實際上，掌舵者確實是會到現場的，基本上後勤的準備、補給，與醫療支援等等都算在掌舵者的工作範圍。
在聖繩裡面，同事間也算是知道他與道格認識且是室友的關係，也因為這樣，哈吉爾才會聽到一些自己沒有想過的事，關於道格的過去在教會間有一些傳言存在。

無論傳言真實與否，以這種方式了解到道格的過去還是讓哈吉爾覺得有幾分不悅。也因為這些傳言，部分的人對於道格雖然客氣但保持距離。

如此想來，要說支援道格的掌舵者，很有可能會是要他去幫忙支援。
雖然，確實是他自己來會比較合適。只是⋯⋯

『你會希望我到現場幫忙嗎？』

「嗯？啊，這個……」沒想到對方會直接的詢問自己，大概是顧慮到自己的緣故吧？

以自己的立場來說要找到掌舵者也不能說難，但其實自己並不希望其他人抱持著其實害怕的心情與自己工作，知道教會不知從何開始流竄的傳言以及視線，即便自己再怎麼對他人表現的友好，但那終究有個限度。

因為自己先害怕了，害怕自己太靠近他人而傷害了誰，最不樂見這樣的事情啊，所以一直認為不要緊，這個狀態就行了。

但是唯獨吉爾，不想對對方掩藏太多，他是第一個好好對待自己，親切的室友與朋友。

「怎麼說呢？如果可以能和你一起工作的話，麻煩你了，畢竟要是我逞強的話可能會造成他人的麻煩吧。」朝著吉爾露出些許苦笑，也不清楚這麼要求會不會造成對方困擾，「所以，可以的話希望是我信任的吉爾幫忙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
看著道格露出的苦笑，吉爾伸手輕掐了一下對方軟嫩的臉頰，『別跟我見外。』

對方願意讓自己跟隨陪同，也是件好事。
畢竟，兩人都已經相處同居四年的時間，對方的狀況，確實可能只有自己相對清楚。

況且，要是出任務在外被掌舵者放生，輕則事情處理變得麻煩點，重則可能因為產生預判失誤導致受傷。

『有需要幫忙的，再跟我說。』
儘管，哈吉爾總覺得道格並不會主動去說，無論是上一次對方的工作出了狀況，又或是近期對方恍神，這些都是他察覺到的。

他不認為，道格是那種遲鈍的類型，儘管不可否認對方在一些事情上是遲鈍的，但多數的時候對方是敏感的。

因為對環境、周圍的人等等的不確定不安因素，導致於需要更敏銳地去察知他人需要，或是避免責罰。
以從教會出來的孩子來說，確實可能會有的現象。

但道格給他的感覺，又相較一些教會孩子更嚴重些。

『最近工作上都還好嗎？』

臉頰被這麼輕輕捏著時，抬頭就是見到對方露出的笑容，安心的點點頭，「謝謝......吉爾真的幫了我很多忙，有需要我會說的。」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偶爾還是忍不住擔心起這是否是件好事，畢竟就論長久下來，那終究會給別人帶來負擔。

自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道格拉斯這個人有多麽不適合生活在人群中。

上次任務發生過幾次的失誤刺殺異教徒也是如此，儘管異教徒是事實，但以粗魯的方式先行處決並不是好事，也已經被警告多次了; 今天多虧對方是異教徒，要是無法控制而發作的話，便是開始傷及隊友。

這陣子能不能好好的穩定呢？自己希望在吉爾面前能夠穩定一些，自己並不希望這些狀況要上演在朋友面前，誰也不想要自己的室友像個瘋子，是吧？

就像是修女那日管束自己所說的一樣，『法雷爾』要是個乖孩子。

想到這裡的同時才想起來剛剛吉爾還有問自己話，抖了一下湯匙點點頭笑著。

「啊......都還好，只是最近外勤比較少一點，不過已經準備好再回去了！而且能和吉爾一起工作，好期待，我也會好好保護吉爾的，所以在執勤前幾天我們都要好好休息呢。」說完便將碗裡剩餘的湯喝完

其實，他並不需要人保護。哈吉爾心想著，卻也沒有特別與道格說這件事。

儘管自己無法說話、一隻腿不方便，但不可否認的是，進入聖繩會做為一個審問官的條件有二，成功狩獵或捉捕怪物或異教徒。

即便身為身障人士，當初依然是他獨自一人完成了任務。

見道格似乎又分了神，哈吉爾看著對方將湯喝完一邊按了按手機，『嗯，好好休息。』

『任務結束後的假日，出門去走走吧。』
哈吉爾思考了一下，而後又多打了這麼一句。

無論對方精神渙散是否因為什麼，他確實覺得對方需要點時間去休息，平時見對方幾乎都待在家、沒什麼出門，就他的觀察，除了煮飯下廚，對方似乎沒有其他特別的興趣......？

總是悶在屋子裡，沒有其他興趣或是事情可以放鬆排解壓力的話，確實也容易讓人狀況不佳。

『除了下廚，道格你有什麼興趣嗎？』

一聽到吉爾所打的話，開心的笑著點點頭「嗯。」

自己喜歡與對方這般模式，能夠有著部分時間相約一起到各種地方走走也好，儘管只是短小的時間到附近的公園走走也足以讓自己感到愉快。

正確來說現在的這個居所，就是自己唯一感到放鬆的區域，而自己也希望吉爾是如此想的。

除此之外，對方倒是提問了讓自己一時答不上來的問題，興趣？對於一個幾乎不太主動自己出去走動的人相當難回應，

平時不過也就像石像般窩在客廳，自己甚至不太使用手機。

「好難的問題.....興趣.....我好像沒有什麼興趣？」左司又想，最後也僅僅只能這麼回答對方了，「好像也沒有太多適合我的事情.....平時就是發呆、或看看路上的草？」

看路上的草？

要不是哈吉爾真的有見過這樣的場景，一般人聽了大概只會覺得道格是在開玩笑吧。
『道格，你應該去摸，而不是看。(Touch some grass.)』

不過說到道格適合的事情，說起來他也不知道。
『聽音樂、看看書、種種花草，或是玩點遊戲等等其他的。這些都算得上興趣。』
認真要論，哈吉爾自己也不算是個興趣多的人，因此舉例興趣上也沒有太多的選項，又因為他個人偏靜態，要舉例也多是靜態的文藝活動。

『可以試著去找找，多去嘗試。就算，覺得不適合或是找不到也沒關係。』
比起讓對方找到興趣，哈吉爾認為對方先試著踏出一步去嘗試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就算對方嘗試過後覺得不合適，至少嘗試的過程也已經有了就足夠。

將最後一口餐點送入口中咀嚼完，哈吉爾也跟著收拾桌面的餐具餐盒。

確實是如此沒錯，相當明白這件事，比起漫無目的的發著呆，出去外面怎麼說都要是更好的選項，但也不知該吉爾說起才好。

那股不知從何時開始、開始有著目光注視著自己的感受、亦或是擦身而過的人們給予自己異樣的感受，那究竟是真實，還是自己的幻想呢？
一個人走在路上時要承受那股恐懼，實在太過壓抑了，所以除非得自己購物或是購買必需品的情況，否則自己是不會興起散步的念頭的。

聽音樂和玩遊戲的話...又不怎麼有興趣，要去往自己過往經歷挖掘的話......

一邊整理著桌子時如此想到，最後在洗碗時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開口。

「看書的話...在育幼院以及教會最常做的事情是唸書，自己一個人的時間很充裕，所以會選擇多看點書。」雖然自己相較他人更不會接觸『世界』外面的東西，不過自己倒是翻遍了圖書館的書本，記憶力好的這點也給了自己過目不忘的優點，種花草自己是還沒嘗試過，再來的話.....

「安雅修女、曾經誇獎過我舞蹈跳得好，雖然教導我的舞步從沒在書本上看過，不過只要我遵從修女的指示跳舞的話，她會很開心。」停頓了會後看向吉爾「這個.....好像不太能算？」

『你很喜歡安雅修女嗎？時常聽到你提起她。』
哈吉爾將桌面擦拭完來到廚房，一邊按了按手機。

『如果你自己也喜歡跳舞的話，我認為可以算。』
說起來，興趣這件事情的定義，應該是指一個人喜歡做的事情。
道格提及會跳舞這件事情，他多少有些意外。但仔細想來道格長相清秀精緻身材纖細，跳舞這樣的事情怎麼樣都很適合吧。

幫忙將洗好的碗盤放妥，哈吉爾思考了一下。
『有機會的話也想看看你跳舞的樣子，肯定很好看。』

儘管他們的生活上，需要用得上跳舞的機會並不多。

沒想到會被這麼誇獎，拿起布正要擦拭雙手時，頓了頓趕緊搖頭，「啊、不？！怎麼可能很好看？那個.....雖然不能說上喜歡，但是確實是、不討厭跳舞？如果吉爾有想學的話，我也可以教你，我也有偷偷學會一點雙人舞的動作！如果兩個人一起跳舞好像不錯的感覺。」

雖然不能說是有練習過，畢竟自己也就一個人，頂多演繹一下書本裡面的動作是如何吧？

偶爾跳舞時總覺得就像是自由的一樣，自己曾經體認的自由大概就是母親剛過世，自己要到育幼院時短暫的自由吧。

「然後...安雅修女，怎麼說呢，應該是教導我很多未知事物的老師吧？也是唯一願意與我親近的修女。」說到這裡就頓著，像是猶豫一般的玩著自己的指尖，最後選擇開始繼續訴說。

「嗯...該怎麼描述呢，吉爾會認為害怕靠近自己的人是件奇怪的行為嗎？雖然心裡知道應該是要喜歡修女的.....但是、其實我有點害怕、修女，知道自己這麼想似乎不太好，但總會這麼想著，修女有時的神情很可怕......就像是.....」

修女的表情和母親當時似乎不太一樣....那樣彷彿將自己活剝一般，修女明明是這麼照顧著自己，自己卻如此想著。

想到這的同時才意識到呼吸有些加快，趕緊伸手要竄緊十字架，卻突然摸了個空。

「......咦？」

雙人舞？

這倒是哈吉爾沒有想到的。
他會的舞蹈，只有從前在教會中學習到的社交舞罷了。
『雖然不太擅長跳舞，但你願意教的話我很樂意學。兩個人一起跳舞也挺好的。』

儘管自己一隻腿有狀況，但在裝上仿生腿後，其實多數行動都沒有問題。

聽著道格講述起修女，想來兩人相處四年的時間，儘管期間有提及一些過往的片段，但這大概是第一次聽道格說起比較詳細的過去。

對於道格的問題，哈吉爾思考該如何去回應，因為會主動靠近他的人多半都不是抱持什麼好的心態想法，儘管他並不會為此感到害怕或困擾。但這些並不好與道格說明。

多半會對此感到害怕，應該是建立於靠近的人言行上有讓當事人反感或其他的理由，無論是與過去創傷有關，又或是什麼。

這件事情是需要有條件去激發的。

正想到這裡，卻見道格的神情狀態不太對勁，貌似過度呼吸似的，但不確定對方的狀況他不敢貿然動作或是直接移動人。

『道格？』輕輕地伸手讓道格能看著自己，確認對方意識還算清楚稍微鬆了口氣。

伸手拿起手機放到對方面前，手腕上掛著的手鍊也從袖口落了出來，『你知道你現在有需要什麼嗎？或是，告訴我現在覺得哪裡不舒服？』

儘管印象中對方沒有長期服用藥物，剛才的飲食也沒有過敏的食材，但也不排除對方其實有過去病史。

「哈、呃唔......」儘管對方朝著自己比勢了幾下，卻下意識地撇開視線迴避，顫抖著手往頸處撈了幾下，卻仍舊沒有撈到自己所想的東西「那個、沒有那個的話......哈、叔叔會......那個人......」

糟糕的孩子如果沒有十字架在身上的話，那些孩子還有叔叔就會出現、自己所害怕的那些東西就會靠近自己，並且在腦海中詛咒起自己。

下意識地用著凌亂字句說著，靠著牆正想逃開吉爾周圍時，似乎聽見細碎的聲響，餘光看見掛在吉爾袖口的手鍊。

伸出雙手連同對方手鍊以及手腕抓著，努力的緩過意識與顫抖的聲音，試圖讓腦海裡的聲響停下。

看著道格似乎想掙扎逃開的樣子，哈吉爾在將人壓制還是打暈的的選項上猶豫了一秒，道格突然伸手抓住自己的手腕，儘管人看著狀態還沒有恢復，但也幸好並沒有真的逃開。

而他也還沒有動手。

從道格口中捕捉到的字詞並不多，但顯然地，對方的狀況比起疾病更偏向於過去遭遇過什麼。與安雅修女有關、與『叔叔』有關，以及，『沒有那個的話』......？

望著自己被對方抓緊的手，除了手腕也抓緊了自己的手鍊，看著手鍊上的十字架墜子，哈吉爾好像在那瞬間想通了什麼。

道格在狀況不對前，有試圖摸頸上的十字架。
看著道格空蕩蕩的脖頸只有鍊子，少了平時的十字架，哈吉爾先前一直以為那只是對方的慣性動作，也從未過問為什麼，現在似乎有了點眉目。

現在他能做的，也只有旁靜靜等候著對方情緒狀態穩定下來。

也不知道自己緩過神來花了多久時間，等到稍微鎮定時才將視線放回吉爾身上，深吸了口氣後，整理好自己所想的字句緩緩開口，「唔...抱歉、那個.....再給我一點時間，馬上就好了......我做好心理準備就會放開的......」

剛剛開始發作時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就這麼緊緊握著對方的手腕與手鍊，一時間看見熟悉的十字架就忍不住這麼做，如果要放開的話還要點時間，至少、至少希望吉爾能給自己點時間......

「可以的話、放開後、請不要覺得我很奇怪.....」畢竟雖然對方現在沒有一個反應，並不代表對方是能夠接受這樣的行為。

或許在對方眼裡，自己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個瘋子吧，所以儘管吉爾會這麼想也不會責怪對方，但還是有那麼一絲期望，期望對方不會帶著異樣的眼光注視自己。

見道格終於肯將視線對上自己，哈吉爾只是點了點頭的回應。

被人抓著手，他用剩餘的一隻手打字，『不會奇怪。在我面前，你可以放鬆點不用有顧慮。』

他多少有猜到對方的精神狀況不好，只是沒想到是到這麼嚴重的程度，思考是否應該勸對方去看看醫生或是諮商，只是如果去就診的話會留下記錄。

就他的了解，有不少人因為工作或各種緣故，不想留下相關的病史記錄而不願就診。
若是病情嚴重到，會影響到工作的話。

看著對方逐漸穩定下來，在對方鬆手前，哈吉爾先解開了手鍊，放到道格的手心。

『這個，送你吧。』
不確定道格今天的十字架是去哪了，但就算找也要花時間，不如自己的先給對方。

哈吉爾猶豫了一下還是讓手機朗讀這段文字，『你覺得你需要擁抱嗎？』

儘管他並不怎麼相信關於人需要擁抱、擁抱有助於減壓快樂等等的研究，也不太確定在這種時候該如何幫助對方，只是嘗試地詢問看看。

不用顧慮嗎？還有對方所說的擁抱.....他不確定這樣做好不好......畢竟有許多人總是說著客套話、甚至是惡意的意圖，但如果是吉爾這麼說的話，他選擇相信，因為是自己重要的朋友。

原先聽到鏈子的細碎聲響還以為是對方要先直接借給自己，畢竟現在自己的模樣可是連同對方的手一起抓著，但是直到吉爾放在自己手中後並且說著要送給自己時，慌張地搖頭。

「可是、這是吉爾的手鏈......你不需要嗎？還拿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畢竟有些人配戴著十字架是意味著自己的信仰，他並不確定對於吉爾來說是如何，至少自己會認為是貴重的。

「但是我還有什麼能回報給吉爾的.....擁抱和手鍊，真的可以？」自己也不清楚對與錯，但收這麼多東西，真的不要緊？

貴重？

哈吉爾看了眼那條手鍊上的十字架，在萬千的思緒湧上以前，伸手讓道格握好手中的手鍊不需歸還。

他這麼做本來就沒有想過要對方回報些什麼，更不是基於愛鄰人之類的教義，只是單純這麼想做罷了。儘管想這麼說，但看著道格的模樣，只是這樣的回答大概無法讓對方安心。

『明天我想吃你做的牛肉派。』
笑了笑地望著人，兩人在地上坐的也足夠久了，起身朝對方伸出手，『能起來嗎？到沙發上或是回房休息吧。』

無論是哪個，都比坐在地上休息好。

聽著對方所打出的話語，思考了會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一定會做出很好吃的牛肉派的。」

畢竟也是對方的好意，況且自己也是真的需要這個，只是總覺得除了十字架外，吉爾的話更讓自己減去幾分害怕的感受，緊握好手中的十字架後，伸手搭著吉爾起身，兩人走到沙發坐下，努力的緩過自己的情緒。

「抱歉......剛剛，好像把你嚇到了吧？這麼突然就發生這樣的狀況，我會努力不再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為什麼要努力不再發生？』
實際上，按照對方的狀況來說，如果對方的症狀是可以靠努力解決得的，今天也不至於會被自己撞見這樣的狀況。
『雖然有點意外，但我沒有感到困擾。』

因為沒有感到困擾，也希望對方不要過分在意。

『這個情況，你有印象持續多久了嗎？』
從道格的反應來說，很明顯知道該如何安撫自己的情緒，如果說過往是個引爆點，那十字架就是最後防線。

這樣，似乎也不能說是有病識感呢。

『我不是很想這樣說，但你有考慮過看個醫生嗎？』不確定道格對看心理醫師的想法如何，貿然提起並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如果你覺得還沒有想法，也沒關係。』

『但如果覺得有需要，希望我能跟你一起去，我很樂意。你可以隨時告訴我。』

該怎麼與對方訴說呢？因為自己沒有努力去控制好自己，造成他人的負擔，因為不想要吉爾感到困擾、也不希望對方從此不再親近自己，就像修女說的，法雷爾得是個乖孩子才行。

「吉爾是我重要的朋友啊，正因為如此才會這麼想.....我、怎麼樣看都讓人覺得奇怪吧？」停頓許久後選擇了開口，卻低著頭不敢看向對方。

「我、初次進入教會過沒多久發生的......13歲，那個時候修女說希望我不要跟其他孩子太靠近，所以都是我和修女偶爾聊聊，那個時候有就診過，不過......」明顯猶豫後終究還是選擇接續說明著。

「那個時候安雅修女安排的醫生總是會件面就抽血，甚至要我說些奇怪的話，所以拒絕了.......而過不久後第一次發作時，修女認為刺激性的阻止偏激反應比較好，就用了馬鞭.....」

當初這些是修女再三吩附自己不可以說出去的話，總是藏著這些讓自己害怕的事物過活著，自己不希望是這樣。

再加上，吉爾是真心為自己著想，或許是得說明的。

「我不太知道，如果要抽血的話我不想去......雖然吉爾願意陪我我很開心，但是我討厭醫生。」

『不會奇怪。』
哈吉爾思考了一下才按下按鍵。

坦白來說，他確實不太確定該如何去跟道格講述解釋，心理因素的疾病不需要抽血，甚至於使用馬鞭。

雖然更久遠的年代確實是有所謂電療療法，但無論是電療還是馬鞭，哈吉爾都只覺得是單方面施虐罷了。

『你自己一個人撐著這麼多年，辛苦了。』
從對方的話判斷，道格應該一直沒有受到妥善的照顧與治療，獨自撐過這麼多年。
果然到哪裡都是一樣的嗎？哈吉爾心想。

『我相信你說的話，但如果那位醫師或是安雅修女的作法對你的狀況有幫助，你現在不應該還是這樣發作與難受。』

『我向你保證，你的情況一般的看診不會需要抽血，如果你還是覺得不想去的話也沒有關係。但......』儘管就哈吉爾的立場來說，對方能夠去看診是再好不過的，但他也不想勉強道格。

『明天，先暫時請假在家好嗎？』怕對方有疑慮，哈吉爾接著打字，『職員享有29天年休，按規定要當年休完，休息一天是沒有問題的。』

說實話，自己心裡也大概也沒有底，怎麼樣才是最好的，但是只想到了一點，想要自由的活著，所以以為這些事情會隨著離開教會後迎刃而解，但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辛苦嗎？自己也不確定，放棄選擇的自己沒什麼好辛苦的，所以即便是沒有幫助，自己也不要緊，只是默默承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惡果罷了。

「……我，不要緊的，所以先暫時不想去就診，看、我現在精神很好了？對吧！」躊躇了會後，緊緊握著手裡的十字架抬頭注視吉爾後笑著，拍了拍自己胸口「而且，如果不好的時候，想著有關心我的吉爾在，多少就能放鬆了......謝謝你。」

「請假的話……我知道了，我會好好休息的，雖然聽著吉爾說的這麼仔細總覺得很好笑，但是謝謝你，在家也會找點事情做的，雖然一個人在家突然好像變得寂寞了。」畢竟來到這住了一段後就辭職換工作，平時都是跟吉爾同進出，想想也快兩年了，時間變得真快……孤身的自己居然多少的感到寂寞了。

對方不想看診，他也予以尊重。

哈吉爾心想著之後可能需要減少與對方聊到過去的事情，畢竟就今天的情況來看，那個觸發鈕是基於安雅修女。若是再往更之前的挖下去，道格也不會願意提起。

但未來若是出現相同的狀況，而自己並不再旁邊對方手裡又沒有十字架，恐怕不只是危險可以形容的。

儘管沒能說服對方看診，但至少願意休假，哈吉爾也稍微鬆口氣。

原先想著拜託墨菲太太上來照看，畢竟她老人家非常喜歡道格，總叨叨著自己如果有道格這樣的孫子就可以闔眼的荒唐話，只是當聽到道格說著寂寞的時候，哈吉爾還是猶豫了一下。

『你覺得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待在家。』

他的年假都有好好規劃，因此在這種時候休息一天也是可以的。

「......那樣就太麻煩你了，雖然聽到這樣的話很高興，但吉爾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或許、我可以來試試看吉爾所說的，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之類的。」對方已經替自己做足很多事情了，老是倚賴著他人，自己大概一點也不會成長吧？

如果就這麼習慣這種狀況，終究會造成難以想像的後果吧？過去是如此，自己並不希望未來也是如此，絕對不會有機會讓任何錯誤再次發生。

「我還會做一個牛肉派等你的，而且還會做得比以前更好！讓你讚不絕口，然後也會對著你說歡迎回家。」朝著吉爾勾著微笑，伸手握著對方手，伸出小指勾了勾「來，約定好？會一直等的。」

仔細注意到時間也不晚了，繼續這麼好著對方休息的時間也不好，起身看著吉爾開口，「時間似乎過的太久了.....蘋果派，過了明天後我們一起享用吧，反正要假日，不如那時想用，晚安？」

原本還想說，其實自己並不介意這些，但對方都已經堅持這麼回應了，哈吉爾也不好說些什麼。

看著道格伸出的小指有種說不上的彆扭，無論是這樣像是孩子般的約定動作，又或是對方說著會一直等著自己，但彆扭過後還是伸手與對方拉勾。

『晚安，早點休息。』
哈吉爾淡淡地回應，也準備去休息。

洗漱過後，哈吉爾一如既往地看書，只是望著桌面上的筆記本，想起了諮商師曾與他建議試著寫點東西，寫下他曾經歷過的一切。

儘管對於諮商師說的事情並不認同，他還是拿起筆，在書頁上記下今天的日期，寫下幾個片段的單字。

09.15.20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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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yr Naln,g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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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該休息，關上燈後他準備就寢。

今晚睡的並沒有特別好，仔細想來，大概是因為看到道格今天的模樣，從對方口中知曉了零碎的事情。儘管與自己的過往並不相同，卻還是忍不住想了許多。

不確定過了多久，還沒有睡意卻先聽到了房門被開啟的聲音。

該來的，總是會來嗎？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哈吉爾內心只有一個念頭，希望不會吵醒道格還有墨菲太太。

感受到來人逐漸接近，他在一瞬睜眼準備出手反擊時，趕緊停手。
儘管才剛睜眼但慶幸自己夜視能力勉強還行，看清了來人是道格沒有直接動手，對方半蹲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只是與自己四目相對，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眨了眨眼，他摸了自己的手機來打字，『怎麼了嗎？』

這習慣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己下意識地開始夢遊，睜眼便是在其他地方，起初是客廳、再來是浴室、甚至某天睜開眼就是在對方房間內。

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症狀究竟是怎麼回事，經過幾次睜眼就是對方房內後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情況，總不可能突然跟吉爾提起這樣的事情，怎麼樣都很奇怪，所以索性選擇在睡了一陣子之後睜眼，比對方早起床就沒問題的這種天真想法。

不過確實不知道為什麼，在吉爾在的地方入眠意外的快，所以自己也習慣在對方入睡後選擇偷偷睡到地板上。

只是沒想到今天會直接與對方正面遇上而已。
原先就如同平常一般縮著身子移動到吉爾房門，偷偷打開門後探頭了會，抬頭就是一股警覺感與視線，直接四目相對。

停頓了幾秒自己才尷尬地冒出幾聲話，「那、那個.....我....」

「...」
「T...Trick or treat？」

連自己說完這種話都陷入一陣羞恥與尷尬感了，拍了拍自己的臉，「抱歉.....那個、有點話想要自首.....」

畢竟也是總有一天得說的，對方都撞見了，總不可能隨意的帶過了，猶豫會後帶著歉意的開口，「其實、我晚上都會到這.....前段時間夢遊後開始覺得待在吉爾這很安心...就忍不住、睡在這了，抱歉....」

還沒弄清楚狀況前，哈吉爾開了床頭櫃的檯燈，稍微坐起身來靜靜地聽著道格說著。

自己確實因著擔心對方半夜有事情需要幫忙，而不特別將門上鎖，一方面是覺得這樣方便，二來是覺得有事情不用麻煩到墨菲太太，除了老人家很需要睡眠的，再來是墨菲太太的起床氣不太好擔心嚇到道格。

聽著道格的話，想來這段時間醒來後確實有隱約地感覺好像有人來過，但由於地毯各方面留下的痕跡不多，哈吉爾並未特別在意。
畢竟，看起來並不是對自己有威脅的樣子。

若不是對方提起，哈吉爾可能不會注意到對方有夢遊的狀況，至少在他的認知裡，夢遊具有一定危險性或是攻擊性。
不會......這麼安靜？

儘管對方說著夢遊，但今天看起來是清醒可以溝通的，這代表對方是想過來的吧。

『那麼，今晚到床上睡吧。』
讓出了床鋪的空間，也慶幸主臥的床是雙人床足夠讓兩人睡。

「咦？啊、不......吉爾都不生氣.....嗎？」畢竟自己可是未經同意的擅闖了對方的臥室，更何況自己都從沒主動提起過這件事，就算對方感到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吉爾卻是問自己要不要上床睡？人外免也太好了，這樣總覺得哪裡不太對？明明可以對自己生氣的。
「我只要以往的、那個.....以往的角落睡就行了！有地毯已經很舒適了，不能再麻煩吉爾更多了。」抱著枕頭走到對方床旁的地毯位置。

『不，生氣不能改變或是幫助些什麼。』
哈吉爾聳聳肩，他確實並沒有感到生氣或是不開心，頂多只是先前的猜測有了解答罷了。

『無論是你的睡眠，還是你進我的房間。』
既然這些都是既定事實．而道格說了來到自己房間能夠比較好睡，說明對方需要一個能感到安心的地方。

無論怎麼想，床一定是比地板好睡的，就算鋪了法蘭絨地毯也是。

『你睡地板著涼的話，我明天會請假在家照顧你的。』

一時之間確實也無法反駁，事情也都發生了，收到情緒渲染也不會造就什麼結果……但終究是對吉爾有了愧疚感。

雖然前幾次睡地上都沒事，但聽對方這麼說，以及看著他的神情似乎是認真的，在經歷短時間內的沉默與衡量後，還是點了點頭。

「我……我知道了，吉爾不要請假……」抱著枕頭躊躇了會才移動到對方讓出的床位，躺上床後用平常的睡姿縮著身子，「我會努力改善這個情況的，畢竟是佔了你的一點床位……就算是把自己綁起來也會試試的。」
自己總不能因為吉爾的包容而如此無限上崗。

『這是張雙人床，道格。還是歐規加大款的。』

聽著道格自顧自地說著要努力改善，哈吉爾不免感到有些無奈，儘管多少知道對方的個性，也知道今天的所有事情累積下來道格會感到擔心與愧疚。

儘管自己有強調這些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你並沒有占用到我任何的空間。』

更何況就算只有他一個人睡，最多也只會使用一個人的空間。

『重要的是，你在這裡能好好睡覺。不是嗎？』看著人縮在床邊隨時要滾下床的樣子，克制了直接將人拽過來的想法，伸手幫忙對方將被子蓋好，『所以，睡覺吧。』

『晚安。』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吉爾這樣的個性會吃虧噢？」視線並沒有轉向對方，依舊是窩著身子悄聲的說著，「吉爾太善量了嘛、所以才很擔心.....。」

想到當初育幼院的那群孩子，撇除掉讓人痛苦的孩子，但終究沒有應對大人時那般難受，依舊是善良的人們，但也正因為善良，所以才會容易受傷，自己不喜歡那樣的結果，尤其是對於重要的人。

但自己似乎也沒資格感到緬懷過去，畢竟自己也是加害者之一，有什麼資格呢，自己也殺了那群孩子。

抓著對方替自己蓋來的被子，想著明天一定要替對方準備更好的早餐才行，沉沉的睡意使得自己緩緩閉眼，最後擠出了一句話，「晚安......」

____________________

經過了一夜後，早晨模糊地睜開眼睛後便是看到吉爾正要起身的動作，才驚覺自己居然就這麼和對方睡到同一時間了，以往以自己的習慣應該要是早就開始替對方準備才對。

趕緊地起身後便將衣服隨意的整理好，打開冰箱簡單的為對方準備了熱壓吐司，並且對昨日想的早餐計畫無法實現這點感到難過，儘管對方似乎並不在意這點的模樣，替對方整頓好需要的物品後，目送著對方出門上班。

「好奇妙的感覺。」不自覺的如此自言自語著，對於自己這番話頓時感到訝異，「明明以前自己生活才是常態的。」

如此想來，自己也得做些一個人在家才能做的事情了。

走回房間後翻開自己放在抽屜夾層的書本，整本書頁像是早已翻閱了數次一般微捲翹起，打開其中一頁特別嚴重的紙頁後忍不住嘆口氣。

姑且在當時把自己記得的事情給寫起來了，並且像是加固記憶一般不段寫上，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張臉......

昨天看到的那個背影，真的有可能那麼湊巧嗎？當年在那個育幼院，發生事件前所撞見的那個男人，自己怎麼會忘呢？

那個男人的神情，以及那個背影。
但願那只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場妄想，是自己妄想著那個事件，由自己為起點的那個事情。

難不成自己一直都沒辦法逃離嗎？是的，祂們甚至試圖追殺著你，法雷爾。

你永遠會是特別的孩子，特別的羔羊們。

有這麼一個聲音對著自己如此說道。

那剎那自己手裡的書本便脫離自己手中，那聲聲響敲醒自己差點抽離的意識，努力地放慢呼吸的速度，握緊了昨日吉爾贈與自己的十字架。

「......多虧有了吉爾啊。」許多人面對自己的情況總是迴避著自己，甚至認為是糟糕的，但有吉爾在，似乎能夠多給自己一點信心了。

將物品放回原處後，起身走到客廳整理著周圍，聯絡了墨菲太太提及自己難得的休假後便是與對方來了一場難得的茶會與閒聊，經過洗手台時看到擺設得植物時想起了那時的對話後不自覺得一笑。

確實，是可以添一株植物在陽台了，那裡是挺空的。

傍晚時分離開墨菲太太家後，便在路途遇上正好回家的吉爾，兩人一同到家後一起準備了晚餐，整頓完畢到餐桌前享用晚餐。

如平時一般的平靜日子也就這麼結束，迎來的是兩人隔日相約出門的休假日。

其實，他對道格拉斯．法雷爾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在道格醒來走出房門後，哈吉爾睜開了眼看向天花板。
打從那天之後，道格依然每晚會來到自己房間，對方總說著睡地板就好，但依照對方的個性哈吉爾說個幾句對方都會妥協好好地到床上睡。

儘管兩人同住四年之久，雙方都鮮少提及過往的事情，雖然相比之下自己所透露的更少一些。
即便如此，他依然願意讓對方與自己睡同張床。

哈吉爾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至少從前他未曾與人這麼親近的相處過，但如果真的要理清一點思緒的話，他的答案大概是－－因為對方沒有說謊。

選擇不說不講，總比說謊要來的好。
更何況自己透露得更少，若真要說是危險或是懷疑的人，他才是那個首要被選出來的人。

起床洗漱後，哈吉爾來到餐桌已經做好了豐盛的早餐，他也幫忙將餐盤餐具放上桌，兩人落座。

『今天有特別想去哪嗎？』

想去的地方？這個問題對於自己真是個難題，儘管兩人一起出門散步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不過每每問到時總是會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最後回應隨意走走就好。

也該習慣這種開心平凡的日子了，每當有如此想法時又忍不住頓了頓，自己真的可以如此？讓人頭疼、又曾經做了惡事的孩子能夠享有這樣的資格嗎。

舉著叉子思考了會，咀嚼著口中的食物將他吞嚥而下，看向吉爾笑了笑，「今天，我們去海港走走？」
難得的決定出目的地後，舉起茶杯喝了一口。

經過前幾日教會與吉爾合作上所發生的事情已經過了一週，兩人獲得難得的休息假日能夠規劃，該說是直得慶幸嗎？大概也不是這麼好聽的事情吧。

畢竟自己差點又因為異教徒而發作殺人，搞得自己受了傷，要不是有人制止的關係才沒讓事情鬧得太兇，不過......當時並沒有與吉爾說得太多，對於對方也不確定是怎麼想的。

儘管哈吉爾每次都會問這樣的問題，但得到明確的答案這還是第一次，他不免有些驚訝，同時覺得這也是件好事。

『當然好。』
畢竟對方難得主動提出想去的地方。

與道格的第一次任務合作，於行前大概就有點預感不會太過順利，無論是對方的精神狀況也好又或是教會的傳言也罷。
雖然他曾經看過出任務的道格，但那時候都還算穩定，至少比起這一次穩定得多。

對於道格的狀況，他只是幫忙對方包紮傷口，稍微修飾了一下任務回報，除此之外並沒有再多加過問。
為什麼突然失控？為什麼會想殺死異教徒？

儘管不清楚緣由，但答案顯而易見。

任務回來後，儘管擔心對方的狀況，但這陣子觀察下來，儘管兩人什麼都沒說，但道格的狀況在那之後有稍微穩定一些。
不確定是不是因為近期比較沒有特殊出勤任務的緣故。

如同對方先前提過並不想看醫生，因此問題的核心是否能得到答案或是藉由藥物緩解暫時是不可能的。
總之，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假期的時候多讓對方轉換心情。

『記得穿暖一點。』哈吉爾邊想著不忘叮囑對方。

待兩人用餐結束，拿了錢包等便一同出門。
就都柏林來說距離海港並不算太遠，搭車半小時多就能到，路途方便，也很適合散步走走。

打開門時自己就能清楚感受到溫度正隨著日子漸漸驟降，秋意的退去，即將來臨的冬天一步步的靠前。

聽著吉爾的叮嚀而換上的排扣外套抵擋了不少寒風，在以前冬天的到臨老是讓自己困擾不已，畢竟要說衣物，自己的衣物倒也沒有特別多，甚至不能說到特別厚，而在與吉爾同住後自己所添購的第一件衣物便是厚外套了。

兩人上了車後撇除掉偶爾的幾句閒聊外，自己有絕大部分都看向車外的風景，比起所謂的感到漂亮，更多的是新奇，對世界的新奇感，這種感觸最後一次感受時已經是在許久之前。

自己母親病逝後，自己第一次踏入城市之中，遠離母親、遠離那個隱匿的鄉村、成為了真正的自己。

與母親過活的那段時間仍然可貴，但比起那些，新奇的世界早已奪去自己的目光。

現在想來那些想法究竟算不算天真呢？自己也說不上來，但自己偶爾還是會懷念起幾度溫柔的母親。

畢竟，在那股新奇感所接續的未來是多麽可怕啊。

想到這的同時才注意到公車已經緩緩抵達兩人的目的地，兩人一起牽著手下車。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看過這裡的漁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想當初在育幼院的山腳下也坐落著一個漁港，那裡的人們也十足親切呢。

「吉爾有來過漁港嗎？或是曾經有去過什麼特別的地點呢？」兩人牽著手走著時，忍不住提問著

『都柏林港是第一次來。』
儘管網路上查詢的相關圖片挺多的，但實際走一遭還是有種不同的感覺。
『曾經有段時間住在科克，那裏離海岸也不算太遠。』

『我去的大概都不是什麼特別的地方，國家圖書館、小型博物館，聖史蒂芬綠地等等的。』
其實幾個地方離的不算太遠，都在附近走路就能到。比起特不特別，倒不如說都是些靜態的展覽散步行程。

剛來到都柏林的時候，因為還在適應仿生腿的緣故，他時常就這樣四處走。當然，他有記得算一下電量使用時間。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下次也可以到那裡去。』

「科克啊......我沒有去過，的確好想去看看.....吉爾喜歡那裡嗎？給自己的環境、或是感覺之類的？」想了想愛爾蘭其實也是挺大的，即便有學習不少知識，但許多事情終究是得靠自己走一遭才知道。

「即便只有小小的博物館我也覺得很有趣，因為我小時候所待的地方是在丁格爾，丁格爾人口不僅不多，搞不好連自然環境裡的動物們都比那裡住的居民還多呢，所以對我來說有許的事情很新奇。」想到這裡時搓了搓手，像是思考些什麼似的笑了。

「雖然之後育幼院是在基爾肯尼這樣稍微比較大的城市，不過我好像也沒有看得很多就是了。」畢竟去了育幼院後，也沒什麼機會去其他地方了。

面對道格的問題，哈吉爾思忖了一下，這才按下手機。
『喜歡。』
要說的話，他覺得自己是喜歡那個城鎮的。

『那裡也有海港，城鎮五彩繽紛非常漂亮。』
整個城鎮伴水而生，街道城鎮五顏六色。居住在科克的那段時間，對自己而言可能是相對愉快且輕鬆的時光。

『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

儘管路途上有段距離，但車程來說只要三個小時，相對於許多地方已經是相對近的。

『我沒有去過丁格爾，但聽你說的感覺很棒，能夠體會自然環境。』
注意到道格搓手的動作，他伸手將對方的雙手摀在手心搓揉，而後哈了哈氣，用嘴型與對方詢問一下冷嗎。

「嗯，我也喜歡五彩繽紛的城鎮，總是在無時無刻閃爍著，非常有生氣的模樣。」

自己或許比想像中的還要更習慣吉爾的存在了。

聽見對方播放著『我們可以一起去』的這段話時，忍不住這麼想著，其實自己在內心中認為著自己與對方相處並不會長久，不管因為什麼樣的理由，說不定有天會經歷彼此遠離的時候。

沒想到的是，即便聽過那麼多關於自己的傳言，對方仍然不為所動，甚至不曾對自己撇開視線，總是認真的直視自己。

看著吉爾的動作與嘴型時還沒反應過來，隨後笑了笑開口，「本來是還有點冷，但是吉爾這樣握著就還好了，暖呼呼的感覺～」這麼說的同時也效仿著對方的動作，朝著吉爾的手哈著氣。

隨後在散步的路上遇見小花販時停下，購買了一束黃花後兩人踩著海港的石磚漫無目的走了段路，近乎是走到海港的尾端時才輕聲開口。

「其實我呢，有點害怕丁格爾這個地方。」也不知道該將視線看向哪比較妥當，只能看向手裡捧著的花束，似乎有不少花瓣是隨著包裝袋而散出的，「或許是裝載著太多回憶.....或是對本該熟悉的地方遺忘的太多，所以顯得可怕......吉爾會有這種感覺嗎？對特定的事物......或是地方、人們感到害怕，或是厭惡？」

看著對方朝自己手哈氣，哈吉爾只是笑笑地揉揉對方的腦袋，隨著對方的步伐一同散步，靜靜地看著人拿著手裡的花，靜靜地聽著對方說著一字一句。

裝載著太多回憶嗎？
哈吉爾的腦海快速地得到了答案，但並未有任何表示，儘管或許可以理解道格的想法，但對他來說，比起遺忘，他必須用一輩子去記得。
因為只有他還能記得。

『如果一個地方或是一個人會讓你感到害怕，選擇遠離是可以被允許的。你不需要勉強自己去面對回想或是回去那個地方。』
他不能確定，道格所說的是否與他所聽聞到對方的過去有關，但無論有關與否，可以肯定的是「裝載著太多回憶」可能並非是美好或是多麼愉快的回憶。

突然地，想到了曾經有人問過自己這麼一句話，他看向了道格似乎也明白當初那個人問自己的心情如何。

『現在在教會，會感到害怕嗎？』

聽著對方的字句不禁陷入一陣思緒當中，直到視線看向港口的海浪才緩緩開口，「修女時常和我說著『命運是已經有所註定的，神照看著你，你終將回到命運所指引的路途。』雖然不太能明白所謂的路途指的是哪裡，但是他說的命運，每次聽來都有種恐怖的感覺呢。」

停頓了會後繼續接續說道，「其實我在教會時，反而不會感到太多的害怕呢，就算教會的人們對我不理不睬，那也不會對我造成太多的傷害......不如說是，像是吉爾這麼與我相處的人很少呢！而且....有些人只不過是怕被傷害而選擇遠離不是嗎？所以，對我來說教會相當親切。」

想到這裡忍不住笑了，想起自己也有過一段時間中滿著擔憂，害怕教會的孩子會欺負自己之類的......不過想來是因為有著這麼可怕的孩子，才叫人更不敢欺負吧？

「我......真的可以遠離而不去靠近他嗎？儘管所有事情都告訴我自己必須要回去，但是那個讓自己不自覺感到害怕的地方，如同修女所說的.....正是神所指引我的方向，我仍舊可以依照自己期望的前進嗎？」

「偶爾還是會後悔離開了丁格爾，如果不離開的話會不會更好呢？其實總是忍不住這麼想......但是，不離開就遇不上吉爾了，想想還是很慶幸自己當初離開丁格爾的決定呢。」

要是自己不離開那裡，便不會發生那初慘案，鬆開了十字架後所看到的，便是慘死的那群孩子們。

但是這麼與吉爾生活下來，那日漸堆疊在自己腦海裡的美好回憶，使得自己彷彿忘懷那些苦痛，這稀鬆平常的日子是如此珍貴且幸福事物啊，怎麼捨得離開呢？

趴上港邊的欄杆，看向了吉爾開口向是意有所指的問著，「吉爾，應該也聽說過很多事情了吧？為什麼還願意在這呢。」

如果真要哈吉爾說，他並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神，更不相信所謂的命運。
神的指引，神的方向。
神若是真實存在，世上還能有這麼多的苦痛存在嗎？

相信著神的指示指引的人，不曾有人懷疑，「神」到底是誰，是「誰」在指引的方向。

靜靜地聽到道格說著認為教會相當親切，他並未有多做表示。
對方說的也沒錯，相比任何可能的狀況來說，教會確實親切許多。

直到道格問著自己，回望著道格的那好似寶石的眼睛，在與對方相處四年的時間裡，許多次看著對方的眼睛都不禁感嘆真的很漂亮。

虹膜透著清澄的顏色，只是偶爾在那雙澄澈的眼睛會突然間看不出所以然，像琥珀一般好似通透的，包裹著什麼，有什麼在其中跳動著，一下、兩下，卻看不清想不透，直至那似是心跳的脈動嘎然而止——

思及至此，哈吉爾還是沒有移開視線。

『因為那些不是你親口說的。』
他想看清楚，這雙眼睛所隱藏的包裹著的，到底是什麼。

其實，就只是這麼簡單的原因。

對他而言，那些不過都是聽聞、是傳言，即便是開口說話的人，也未曾親眼親臨現場，卻得以將畫面以故事、句子，以字詞，以字母，甚至是用最基本的聲音，來告訴眾人一切有多麼「真實」。
眼前的人總是露出有點傻的笑容，總是說著有些孩子氣的話，就算想睡覺也總是是努力想早起做早餐，就算知道有那些傳言也還是努力試著與每個人親切的相處。
這是他看到的道格拉斯．法雷爾。
『就算你親口說的與傳言相同，那又如何呢？』
靠在欄杆上，望著遠處天空與海模糊的邊界，陷入思考。

哈吉爾握手中的手機，輸入鍵刪除又重新輸入幾次，而後轉過身來伸手，一把掐在道格的脖頸上，一手舉起手機朝著對方按下朗讀。

『如果今天聽說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無論法律還是神的指引，我都有罪......』掐在人纖細的頸子上，隨著加重的力道，拇指感受著對方正跳動的動脈，『你會對我感到害怕？想遠離？還是聽從神的旨意殺死我？』

『道格，你會想要怎麼做呢？』

看著對方的雙眼時，儘管在吉爾指尖觸碰著自己頸部，指節一點一點縮緊掐著，也仍未改變自己視線的方向。

這個問題對自己來說很奇怪，雖然以現今社會的觀點以及道德上，或許會讓人厭惡甚至是感到奇怪、感到被欺騙，不過自己並不在乎。

那些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因為即便是如此，那也是道格的一部分，自己並不會認為被吉爾欺騙，因為自己體會到與吉爾相處的溫柔並不是假的，人類會將自己的期望作為審判他人的一句，為什麼呢？明明只是不夠了解對方的本質吧？

這麼一想來，對方為何如此提問似乎有所解答了。

想到這便忍不住笑了幾聲，手觸碰著掐在頸部的手開口。
「.....嗯，說的也是呢，如果是神的指引的話.....我選擇和吉爾一起吃頓晚餐，因為這比較重要。」

「因為，對我來說那些事情都不會改變我的選擇，我所認知的吉爾帶給我的善意以及回憶都是真實的，即便你曾對他人所釋出惡意，那卻也無法改變你對我好的事實，所以我不會害怕、也不會想遠離，更不會想殺死你，畢竟吉爾確實是對我釋出著善意的。」

對於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想要殺死呢？
對自己來說，吉爾是自己重要的夥伴、室友、家人。
即便自己對家人並沒有多大的印象，但能夠稱為家人的存在，肯定是讓自己無比安心的人吧。

「吉爾這麼一問確實....如果是我的話，對於神指引我這麼做的話，我可能會反抗吧？因為，我不想為了神而否定吉爾的一切，對我來說吉爾就是我最好最喜歡的朋友。」

「那麼....吉爾，會想殺死我嗎？」

對於道格的回應，哈吉爾並沒有太過意外，不如說依照對方的個性確實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道格說著他是最好最喜歡的朋友。

那瞬間，彷彿有幾個畫面從腦海一閃而過，而後回到道格那張帶著笑容的臉龐，在那一瞬間鬆了手。

只是哈吉爾沒想到的是，剛才的動作立刻在人脖頸上留下印子，停頓了一下將自己的圍巾拿下後替對方圍上。

『我想吃你做的晚餐。』他按了按手機，『今晚吃什麼？』

當吉爾於剎那間晃了神時還有些困惑，隨後對方手掌一鬆，原先有些吸不上氣的頸部頓時獲得紓解。

看著對方替自己圍上圍巾時似乎明白他這麼做為何，自己的肌膚能夠很輕易的留下傷痕與痕跡，當母親抓著自己肩膀搖晃時，還是院長緊跩著自己手腕時都是，這時只是伸手觸碰著圍上的溫暖圍巾，聽著吉爾的問題抬頭思索。

「嗯…Colcannon和蘇打麵包？配上番茄濃湯 ，吃點溫暖的暖暖身子。」

『我很期待。』按下手機朗讀，朝著道格微笑。

他並不會想殺死道格，比起殺不殺對方的問題，哈吉爾更在意的反而是對方的身心狀態到底還能不能繼續待在聖繩。
過往會是沉重的包袱，對於道格這樣的經歷更是。

毫無罪惡感地殺害一個活生生的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朝道格伸出手，讓對方好好地握上，而後兩人回程搭上車，準備回到他們的公寓。

兩人一到公寓後便是開始準備接下來要享用的晚餐，依舊照常的兩人一同準備著餐點，如同平時一般的泡茶偶爾閒聊。

等到夜晚時，彼此準備好入睡時便一同躺上床，像是平時一樣捲曲著身子躺在床邊眨了眨眼，突然地翻過身來注視著尚未入睡吉爾。

「以前的時候，我偶爾會很希望床旁有個人陪著自己呢，也不知道母親在我小時候有沒有陪伴過，但是....在我印象中一直都是一個人入眠的，某天自己醒來時坐在教會的長椅才知道.....啊，原來我會夢遊呢。」說到這裡自己忍不住笑了幾聲，「大概是像小孩子一樣希望有人陪伴吧？畢竟身邊沒有以前認識的孩子.....」

似乎停頓了一陣子後，將話題接續，「吉爾，聽過七隻小羊的故事嗎？」

今天很難得。
看著道格轉過身來時，哈吉爾忍不住心想著。

儘管兩人一起睡已經有段時間，但道格總是將身體蜷曲成嬰兒的樣子，盡可能地背著身子往床的邊緣窩去，好幾次看著險些要掉下來，會趁對方熟睡將人拉往中心些。

這是第一次，對方主動翻過身來。

靜靜地聽著道格說著希望陪伴以及母親從未陪伴過的事情，想著對方其實並非一開始就是孤兒，也許是發生了什麼，才導致後來被送往教會。

但當道格提到，「身邊沒有以前認識的孩子時」，這讓哈吉爾有些困惑，教會應該是充滿孩子的地方，沒有以前認識的孩子，是指在進入教會前的，還是教會的......？

他沒有詢問，只是想到了那漫天的傳言似乎有個猜測。
但也僅止於猜測。

說到七隻小羊的故事，點了點頭，回應了道格的問題。

看著對方的回應像是想起什麼，思考了會後繼續開口，「啊......我在進教會之前，是待在一間育幼院裡的，因爲母親去世後我沒有能夠倚賴的對象，便找到了母親藏起的書本，上面寫著的就是那間育幼院的地址。」

「起初很開心，因為認識到了許多新的朋友，更能說是家人，認為應該能夠過上快樂、幸福的日子......」
語頓後忍不住將視線看向吉爾像是確認著些什麼，吞嚥的口水才繼續接話。

「院長......說我就像是七隻小羊那個最年幼的孩子，只是身為狼的院長，說是願意給我機會，只要我乖乖吃著飼料就可以饒了其他的孩子，明明聽來是可笑的機會，我卻還是這麼選擇......但是，我果然還是最笨的孩子吧？連.....對方食言的話語都沒有聽進。」

說到這的同時朝著吉爾露出一抹苦笑，自己未曾與他人分享自己，所以也不知道會不會讓對方困擾，就.....只是希望有人能傾聽吧？

「.....即便我是個嚥下孩子們肉塊的可怕孩子，甚至是親手料理他們的孩子，吉爾還是願意和我相處在一起嗎？」把話說出的同時，才將視線重新對上對方，「即便是.....我將那些如同家人的孩子們害死，你還是能和我好好相處嗎？」

聽著道格的話，印證了內心的猜想，儘管他並不知道也不確定，道格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決定告訴自己這些過往。

即便他們已經有了在海港的對話，但對於道格來說似乎還是不夠。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對方從兒時便獨自一人承受這些，承受他人的欺騙、承受他人的背叛，而後承受他人的傳言。

『如果我說我可以，你相信我嗎？』
拉過道格的手，在手心一筆一劃地書寫。
相處了四年，對方除了偶爾能讀自己的唇語，還有認得掌心寫字。

哈吉爾知道要對人有信任是一件很難的事，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相信枕邊人，更不用提兩人的關係僅止於室友，但他能做的，也只有告訴道格，他並不在意這些，他能繼續與對方好好相處。

相信嗎？其實自己更加不相信的是面對自己這件事吧。
總是面對這些事物逃避著，甚至擅自認為他人即便面對傳聞裡的那些話語，仍舊願意和自己相處吧？

明明是在皮囊下努力掩蓋惡臭的糟糕羊孩子，自私地以著那自己認為的善意去殘害著他人，在自己下刀的那一刻，不過就是掩蓋著自己的身份，那讓人噁心至極的加害者身份。

你我沒什麼不同，甚至是你毫無自覺得殺害著無辜性命，自己深刻的記得院長對自己所述的這番話與，但是…….這便是事實罷了，自己自私地認為這是唯一的道路，去無視自己犯下的行徑，嚥下孩子們肉塊的剎那不斷地催眠自己會結束的，那些孩子的苦難會結束的。

事實便是終究獨留著自己一人，噁心的『道格拉斯』獨自活了下來。

活著並且享有現在這番幸福，卻好像裝作無事發生似的。

其實告訴吉爾這些事情，大概也是自己不想要親自拒絕和對方繼續相處，自己彷彿不想承擔傷人的責任，拿著過往逃避，而且……再繼續掩蓋著這些，哪天要是自己又有發生些什麼事情，再次牽連這個溫柔的人……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如果對方厭惡這些的話，最好離自己越遠越好罷了…..

然而，在對方往自己手心寫下這番話時卻忍不住感到有些難過與高興，溫柔的吉爾，對方有天肯定會吃虧的吧？

「相信…..怎麼可能不相信總是認真面對我的吉爾呢？」說到這便伸手抱住了對方，不自覺得傻笑了幾聲，努力止住顫抖的嗓音。

「但是，總覺得有天吉爾肯定會吃虧得，我要好好保護吉爾呢。」說完便鬆開雙手，「雖然和傳聞中的我要可怕更多，但多少能夠這樣嚇走身邊想害吉爾的壞人們吧。」

「…..抱歉，我說了一個讓人心情糟糕的故事吧？果然，還是別說下去了？」

要說吃虧，可能也未必。
面對道格的擁抱，哈吉爾心想著。

相處了四年的時間，實際上從未透露詳細過往的，是他。
他曾與道格提及的過往，都是搬進這間公寓，也就是早個道格幾年的事情。
再更早以前的，也只有今天與對方相處時提到的罷了。

明明連一點過往都不願意透露，明明連他今天說的話都無法判斷真假，就願意毫無防備的一同睡覺，就願意無條件的相信自己。

這樣的人，哈吉爾實在很難說服自己對方究竟有多壞，多可怕。

至於⋯⋯嚇走身邊的壞人。儘管盯著自己的人確實不少，但姑且不提嚇不嚇得走，總感覺道格自己也有一些不懷好意的視線盯著。

聽到了道格的話，只是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瓜。
而後拉起手寫字。
『你說，我聽。』

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你有想說的話。』

想說嗎？自己第一次與人提起這件事，畢竟這種事情對他人而言怎麼樣都不是多愉快的事情，這些事物......長久以來一直壓抑在自己內心中。

「.....噗、明明其他人應該是會覺得可怕而迴避的，吉爾有時候真的讓人感覺很奇妙呢，但是待在吉爾身邊果然很安心。」說到這便思考著該如何說明才好。

「雖然以前很討厭院長的兒子總是欺負著我，半仔細想想或許當時才是最令人開心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已經開始的，院長....崇尚著奇怪的宗教，甚至是進行著奇怪的儀式，而在這項目之中我剛好符合他所需要的媒介與祭品吧？他不允許我受半點傷，說是必須符合要求與時間才行，詳細雖然不清楚，但是他會要求我吞下孩子們的肉，有時要求我親自料理他們又將他們吞下。」

這麼一想來，彷彿當時一連串事件下來所帶給自己每天的作嘔感就像是快被重新引燃的，摀著自己的嘴喘口氣候候，才緩緩接續下去。

「期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這麼日復一日.....身邊的孩子們從以前的大家庭，也不知不覺只剩下幾個.....直到後來，原先還有剩下的家人，也不知道為什麼的，在事件終於被揭發，大家離開後卻又相繼死亡，對世人來說就像是詛咒一樣，『坦塔洛斯事件』的全貌，就是圍繞著一連串的悲劇，最後的孩子又會好到哪去呢，有著奇怪的流言蜚語也是正常的，大概、就是這麼樣一個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吧？」將身子翻過來正面，雙眼看向天花板似是發起呆來。

「而且就連修女都說我是個發狂的孩子，但是神會慷慨地接納我，我要將身心獻給神.....但那對我來說簡直是玩笑話似的，神怎麼會眷顧這樣的孩子呢。」

安心嗎？
其實哈吉爾自己很困惑於，自己原來有給人這樣的感覺。

對於道格的過去，他靜靜地聽著卻無法多說些什麼。對於道格口中的『坦塔洛斯事件』他確實也略有耳聞，儘管工作上都是異教徒的案子接觸的多，他自己也曾接觸與異教徒有過接觸，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終究沒有過相似的經驗，也無法有相同的體悟。

但他也不想像常人一般，因為無法多說什麼，只能說著這真是令人遺憾的事情，這樣既敷衍且毫無意義的句子。

稍微側過身來，輕輕地揉揉道格的頭髮，他終究是拿過手機來打字，『在我眼裡，你是努力且貼心的男孩。』

『我無法勸你不要去想，但我希望你不要總是責怪自己，不要總是把這些過往的罪一肩扛下。』

即便行為是經由他人指使，依然不能完全說這樣的行為是正確的又或者是無罪的，正因為無法如此簡單的劃分出黑與白，才會讓善良的人受盡折磨。

聽著吉爾的話忍不住笑了幾聲，總覺得對於吉爾來說自己似乎是個好孩子，聽來真奇怪，因為自己知道這並非事實。

「我沒有責怪自己，因為事情已是過去式，對我來說不過是討厭那時的觸感而已......要是我真的責怪自己，恐怖連進食肉品都困難，但我不是如此。」

自己在生活下來的這些年仍舊吃著肉、吃著活體，自己也不曾覺得抗拒或自責。

為什麼？因為內心早已有答案，自己的罪責是由自己負擔，一昧的推給院長還是他人？怎麼可能，自己可不是孩子，自己可是也有做出那些痛下殺手的事情呢。

「雖然說是害死，但其實我根本沒什麼受到折磨的部分，只是靜靜的看著一切發生，努力與貼心的孩子嗎.....不如說是因為和吉爾是好朋友所以想對吉爾好？或是對於對自己好的事物釋出善意，而我也害怕被吉爾所厭惡。」想到這裡便握著吉爾的掌心。

「讓吉爾擔心了呢，但我不要緊，不過我現在說出這番話會讓吉爾失望嗎？」

那麼，是什麼導致你......？
哈吉爾沒有再想下去，任由對方握著自己的掌心。

『不，不會失望，更不會厭惡。』
倒不如說，聽到道格親口說出這些，哈吉爾反而覺得挺好的。
並非一昧地活在過去，也清楚自己的答案。

只是當他聽了道格的過往，還是會心疼對方，也希望現在的道格能得到幸福。

畢竟，如果說道格的過去，是在為了生存的條件下做出的選擇，那麼他的，只是出於利益下所做出的交涉罷了。
兩者，是有所不同的。

『曾有人對我說，自己覺得沒事了，不一定是真的沒事。』
儘管自己當時聽了挺嗤之以鼻，到了現在也是，但他好像有點理解那個人為什麼會這麼說，『我不清楚你的狀況如何，但如果你覺得說出來能讓你好一點，我隨時願意聽。』

『明天最多的只有壞天氣，但你可以有好心情。』畢竟，愛爾蘭可是出名的壞天氣呢。

是不是真的沒事了呢？自己也不確定，一直都將這些事情藏於內心中，甚至在諮詢時都曾為說過這些，能不能好點似乎也很難說，或許自己正是在做一件嘗試吧？希望分享給他人後自己能夠好入眠些的常識？或又是將自己分享給吉爾的嘗試。

對於自己喜歡的家人可以毫無保留，這是自己從書中學到的道理，無論今天這句話是代表著何種意思，自己都想做到，想對對方毫無保留的。

「雖然是秋季，不過搞不好隔天的愛爾蘭就開始下起冰雹呢。」理解對方語意後忍不住輕聲笑著，「現在心情很平穩呢，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睡好，或是有沒有讓心情變好，這些都還無法確定.....不過可以的話確實希望能睡好一點，吉爾也是能夠好好入睡就好了。」

『要我好好入睡，那你睡過來一點吧。』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每次都覺得你要滾下床了。』

儘管曾經有與對方提過，但總看著人睡在床的邊緣，幾乎快掉下床去。

只見道格猶豫過後，還是聽話的往床的中間挪移一點，兩人互道晚安後熄燈。

在熄燈後看著道格睡著的模樣，哈吉爾忍不住回想起一些過往，同時也覺得道格挺勇敢的。至少，他自己沒有辦法向任何人提起，無論是當初經手的員警、懇請自己說出口的調查員、希望他試著說說的諮商師，他到現在依然無法向任何人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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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好溫柔
雖然有著血腥殘忍的過往，但最後是溫暖的結局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