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說怎麼突然要我試妝。

下班時間，前輩忽然要求埃莫里換了一身女裝，原因是因為女性職員都下班了，沒有人可以給她試，而埃莫里本身對女裝沒有牴觸，覺得拒絕太麻煩便答應了。

然後，畫好妝又被抓來酒吧，看到於VIP包廂的女性之後，埃莫里瞬間明白了前因後果。哪有因為自己姐妹花想要看女裝男子才給她機會，這樣騙自己下屬的？

明明稍微拜託一下他，他也會答應的。
嘛，或許他平常的表現讓她覺得要用騙的吧？

想著，埃莫里視線向上偏移，漫不經心地聽著兩名女性的對話，慢慢無趣了起來。

又是一個與平時無異的夜晚。

為躲避魔界追兵銀藏於龍蛇混雜的黑暗世界，在紙醉金迷的燈紅酒綠中尋找片刻的喘息。

薇洛艾娃向來擅長找尋獵物，然而，優秀的獵人在某些人眼中卻也是美麗的獵物。

高跟鞋於地磚踩出的步伐淹沒於樂聲中，窈窕人兒穿過人群行至樓梯間的幽暗角落，正當她要走上二樓時，纖細的皓腕被男子緊緊握住。

「你喝醉了，請不要再跟著我，先生。」薇洛艾娃試圖抽回被抓住的手，瞇著眼說道。

「好了，你們慢慢聊，我要去廁所。」

「啊你現在要去男廁還是女廁。」

「喝你的酒。」狠瞪前輩一眼，埃莫里關上VIP室的門，踩著高跟鞋往下樓的樓梯走去。他在線上直播會女裝這點是保密事項，因此前輩到現在還是認為他被騙很不爽，埃莫里也樂見這誤會。

步上下樓的階梯之前，他便聽到樓下樓梯的動靜，男人搖晃的腳步、女人嫌惡的表情，不難推測出發生什麼事情。

有點眼熟……

埃莫里沒有理會下面的騷動，緩緩踏下階梯，隨著越來越放大的臉龐，他在記憶中尋找到了相同的容顏。

「啊，原來是薇洛。」說著，他漫不經心地接近少女，鞋跟正好踩在男人的腳上。

在薇洛艾娃想要使用魔力催眠男人時，意料之外的身影介入了他們的對峙。

雖說穿著女性裝扮，但屬於男性、陌生卻又熟悉的嗓音隨即傳進耳裡，薇洛艾娃詫異地朝人看去，錯愕飛速掠過那雙淡藍雙眸，緊接著被強壓下來的鎮靜取而代之。

「啊！你這傢伙做什麼！當心點！」糾纏薇洛艾娃的男人大聲地哀嚎，反射性地放開抓住佳人的手，而後向突然冒出的程咬金揮拳！

見狀薇洛艾娃下意識喊了句：「小心！」

面對迎面而來的拳頭，埃莫里瞇起眼睛，移動腳步，伸手抓住手腕，同時再次伸腳破壞對方的平衡，反手將他制伏在旁邊的牆面上。

「喂，真是，追女生不是這樣追吧？」呼出一口氣驅逐擋住視線的假髮，埃莫里冷冷地道。男人在他的手下掙扎，原本因酒液通紅的臉蛋更加漲紅，好像要爆炸了。

「兩位美女，真是抱歉，他喝多了。」

男人同伴見他如此了狼狽，打消了尋找玩伴的念頭，不好意思地走來致歉，然後不顧男人的掙扎，硬是將其帶離現場。

當醉酒的男人被他的同伴領回去後，薇洛艾娃的視線落在女裝麗人身上，藍眸於對方臉上流轉了圈，同時回想方才發生的種種。

如果是來抓自己回去的，那麼用不著打扮成這樣。

埃莫里是天魔大戰中，某位將領的副官，先前薇洛艾娃曾在他倆的麾下行動，而後見識到埃莫里的能耐，但她萬萬沒有想過，這位智將竟有女裝如此特殊的癖好。

「埃莫里……」薇洛艾娃一面揣測對方出現於此的原因，一面輕輕道出那人的名，等待對方開口。

眼眸跟隨著兩名男性離去的腳步，直到在通往出口處隱沒，埃莫里收回視線，打量著眼前的惡魔同胞，態度坦然。

「喔？你也認出來啦，薇洛。」

過往短暫的相處讓他不至於感到陌生，但也不清楚少女背後的身世，就像他也沒有跟戰友們提過一樣。

「你怎麼會來這裡？」

問了一個問題，但其實有兩個：為什麼會來到人界？為什麼會來這家店？

聞言，薇洛艾娃頓時察覺埃莫里不知自己的處境。

倘若詳細思考，倒也不怎麼意外，雖說有過合作的經驗，但她所在的組織和對方的交情算不上多好，而隊員組織成員叛逃這等羞恥的事情，大多也不太會肆意聲張。

「聽說了天魔之間的新制度與Y市的和平規章，有些好奇。」因此她這麼解釋道。

某方面而言，這確實是薇洛艾娃選擇這座城市的原因。

「你呢？來相親？」

眨了眨眼睛，埃莫里看對方如此平淡地道出「好奇」這兩個字，頓時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只是以他們倆的關係也沒有必要追問下去。

「喔？聽起來有點假，不過我姑且就這麼相信了。」說著，埃莫里盤起了雙臂，瞧了瞧眼前的女性，後收起視線。

「哈哈，我還以為你不會好奇這種事情。要坐著聊一下嗎？」

面對埃莫里的追問，薇洛艾娃聳了聳肩，「不介意我沒辦法請你喝一杯的話。」

由於她的生活費大多來自於被美色蠱惑的男性，同時薇洛艾娃不願出賣肉體，不免過得有些拮据。

她原本的目標是另一個男人，豈料突然被一名醉漢纏上，因此沒了下文。

翻了個白眼，埃莫里一臉不屑，既然是他主動邀請，怎麼可能還讓少女請呢？真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眼中到底是什麼形象。

「拜託，怎麼可能？你當我是窮人喔？」邊說，他放鬆雙臂，往不遠處的吧台區走去，替兩人點了經典的雞尾酒。

沒有明言，但應該是要請了這杯。

聞言薇洛艾娃莞爾一笑，抬步跟上埃莫里的背影。

單腳踩上圓椅的踏板落座，隻手側身搭上吧檯，女子窈窕身形盡顯無疑，「現在……」

「你打算說說怎麼來到這裡，以及為何穿成這樣了嗎？」畢竟和戰爭時期看到的智囊形象太過不同——又或只是埃莫里隱藏得極深？

縱使身旁坐著一名婀娜多姿的女性，埃莫里依舊從容自若，調整姿勢翹起二郎腿，撐著頭望著眼前的女子。

「真意外，我以為你只是隨口問，沒有真的要答案。」明顯作勢擺出訝然，青年眨了眨眼睛，勾起一抹笑，「我代替費里克斯來當代表，他們說要做榜樣。至於……」

話語停頓，他端正自己的儀態，將長髮順至一邊肩膀，「裝扮嘛。我這樣子很好看不是嗎？」

「你感覺不是那種熱烈追求愛情的人。」薇洛艾娃挑起一邊的眉說道。

不過她與埃莫里充其量曾經一起共事過，對對方的了解不算深入，更何況還是感情方面呢。

面對埃莫里的提問，薇洛艾娃沒有馬上回答，她還是習慣埃莫里男裝的模樣。

不過對方臉上的妝容確實美艷，薇洛艾娃稱讚道：「替你妝點的人手藝不錯。」

「我不是啊。」埃莫里聳聳肩，坦然同意對方的看法。

就像他說的，來到人界只是代替長官，雖然初期有找幾個天使來試試，但可以對抗他毒舌的不多，全跑了。

聽聞對方的讚賞，埃莫里停頓一下，移開視線嘆了口氣，「真是的，怎麼偏偏這次不是我自己用的。」如此小聲抱怨後，他再次恢復角度，望著薇洛艾娃。

「嘛，畢竟她經驗老道。」說著，他將調酒師送來的酒杯推向女子。

薇洛艾娃撥了撥耳鬢碎髮，而後執起玻璃杯，「你這算是發掘新癖好了？」眼看埃莫里舉手投足間盡顯自然，想必不是第一次穿著女裝了吧。

「看來你在人間混得很不錯？」朱唇就著杯緣淺淺一啜，她繼續開口：「來酒吧是為了工作，還是玩樂？後者的話可真對不起你朋友，把你搶了過來呢。」

語畢，薇洛艾娃嘴角挑起調侃般的笑意。

「以前哪有什麼時間經營嗜好？」

待在將領旁邊，他有思考不完的問題，一下子下次怎麼行軍，一下子是營裡糧食夠不夠，偶爾又要對付來找麻煩的惡魔。

「以前我不是常常被罵娘砲嗎？真的試試看之後看他們被騙的嘴臉滿樂的。」

發現之後就可以大聲嘲笑他們，多開心啊。

「沒有要煩惱的事情當然開心。」搖了搖杯裡的酒液，埃莫里莞爾一笑，聽聞後語輕抿一口液體，「該你回答問題了吧？你剛剛為什麼被纏上？」

面對埃莫里的提問，薇洛艾娃將酒杯放回吧檯，另一手指向不遠處的舞池及鄰近一組組沙發上的人群，「看看這裡是怎樣的地方，埃莫里。」

「在酒精的催化下，人類都會化身為魔。」淡藍色的眸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埃莫里臉上，「而惡魔專挑弱小的對象下手，這點你不也十分清楚嗎？」

視線隨著人兒修長的指尖去，人類臉上帶有酒精薰染的緋紅，迷茫的笑意、滑稽的動作，埃莫里臉上露出譏笑，隨口回應，「把酒醉人類說成魔也太看得起他們了吧？」

之前在網路上看到甚麼動物去了？是叫猴子嗎？

隨著酒杯與桌面輕觸震動，埃莫里拉回思緒，淺紫的瞳迎上視線，「簡單來說，你要撿屍？」當然，他並沒有認真這麼想。

「如果遇到那種好機會，我會這麼做喔。」薇洛艾娃輕哼了聲，自嘲般地回答。

金髮惡魔再度啜飲了口酒香，嘴角扯開一抹苦澀的笑意，「我惹上了些麻煩，不得不選擇漂泊的生活。」

再次將酒杯拿上手，埃莫里望著女子精緻的臉部輪廓，將「你是想要被包養吧？」這話隨著酒液下肚，畢竟兩人關係還好好到可以開這種玩笑？

「喔？你不考慮去Y市以外嗎？」

人界的麻煩怎麼可能困得住惡魔，在漂流到這裡的原因一定是在天界或是魔界，既然如此待在這座城市就不是好主意吧？

「因為那個聯姻計劃，這座城市裡有著不容打破的規範。」薇洛艾娃如斯說明道：「饒是在強大的天使或惡魔，都不能違抗的律法。」

組織中薇洛艾娃最為忌憚的，莫過於那位嚴厲的師傅。

原先的她認為只要能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無論何種挑戰她都會一一克服，如今獨留一人自食惡果……不過，薇洛艾娃並不後悔。

畢竟離開組織不僅是為了曾經的深愛，也是為了重獲自由。

「這樣啊。那你要假髮之類的東西嗎？」既然是要躲人，外表多少要改變一下才好吧？就連他這個不太熟的前戰友，都可以輕易地認出她了。

「阿，還是追蹤你的人跟你不熟？」也不知道對方惹上了什麼麻煩，埃莫里如此堆測。同時，他再次將酒杯置於桌面，冰塊造成的水滴，隨之滑落產生不定的光芒。

「我已經改頭換面好幾次了。」薇洛艾娃聳了聳肩，「但無論怎麼易容都有被察覺的可能，訣竅依然是保持警惕。」

「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心意。」論其他們的交情，光是埃莫里釋出這份善意就彌足珍貴。

她晃了晃手中酒杯，基於這抹好意補充道：「和我有太多牽扯的話，反而會使你招致危險。」

留意到頻頻朝自己投以炙熱目光的男子，薇洛艾娃將頰邊碎髮撩回耳後，掛於唇邊的笑意漸深，向埃莫里開口：「我差不多該走了。」

既然怎麼易容都優可能被察覺，那麼是很熟的人囉？
被迴避掉的問話讓埃莫里不禁想，不過既然女子都說危險了，他就不會放任好奇心繼續問下去，反正想必那不是他能解決的事。

「哇，感覺好可怕。」作勢露出驚恐的表情，嬌弱的模樣看得出他真的十分習慣這樣的裝扮，只是毫無情緒的話語透露出事不關己。

他可是惡魔，才不會不己身的去幫助他人。

「好，加油活著吧。」轉動座椅對著即將離去的女子，惡魔笑著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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