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ryuu.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你為何變得如此面目可憎。
倉皇醒來的早晨很久不再是通透的藍天,死膚一般的蒼白從紙本情節變成了現實。你蜷曲在還關著燈的黑暗裡聽著戶外的鳥鳴,被壓在窗沿的黃色布簾已經許多未曾掀開,它以山寨的太陽色彩抗拒著與外界接觸,對內說著我很好、我很好,我怎麼會不好,咕噥著的字詞於是從自我安慰變成救命繩索般的自我催眠。
睡與清醒的分界線在獲得狹義的自由後也變得模糊,假借作夢的名義拉起棉被蓋過呼吸,聽不見走廊上的生息和敲門聲,希望一切噪音在瞬間被應有的愧疚感殺死,但生機沒有那麼容易意識到自己的殘忍,到頭來死去的只有體內某個輸出愉悅的部分,它們反覆著壞死,然後又被新的細胞生產出來,無論經過多少次展演手術以藝術的名義包裹,你希望它死去的部分總是會在不為人知的時候悄悄回到身邊。
於是你開始憎恨一切。恨從胸口掏出來的靈魂在脫離肉軀後怎麼還會痛,雙手扯在髮絲間用盡全力收緊指尖,感受著所有可掌握的元素在瞬間繃緊、直抵斷裂邊緣,疼痛自始至終稱職得清晰。你想會不會發一次瘋,把積蓄已久的腐爛物全吐出來,隔日就能再以煥然一新的面貌對其實也未曾想熟悉的那些面孔微笑招呼,但讓人沮喪的是有些污垢是一輩子也洗不淨的根深柢固,也許從過去失眠的夜裡開始扎根,也許從發現自己再也哭不出來時接著蔓延,至今早已深入骨髓各個角落,大概除了焚燒殆盡以外沒有別的清除方法。
置放在角落的夜燈散發著柔軟的黃光,那或許是這個空間內唯一還願意對你溫柔的事物。你聽見窗外的生機逐一甦醒,有機車一駛而過的引擎聲、啁啾不絕的鳥鳴,但你的靈魂沒有醒來。擺滿了乾燥花和彩色書籤的方格板是夢的最邊緣,再過去是那扇未曾開啟的窗,曾經你嘗試在外出時開了一條縫,結果成軍的螞蟻湧入室內,你唯一恨之入骨的昆蟲大剌剌侵占了你的空間,連你憎恨的那些人都不敢這麼囂張——你想,然後挪了早餐的錢去買了一罐殺蟲劑,果決的速度比搶奪週邊跟團位置還要迅速。
無法容許討厭的事物出現在眼前,於是你用恨意將牠們趕盡殺絕,按壓著開關的指尖毫不猶豫,整個空間一下充滿了嗆鼻的化學藥劑味,你拉下口罩,像呼吸新鮮空氣般滿意地大吸了口氣,快樂似乎在瞬間稍微回來了點。然後你看著那些待處理的屍體,想起腦海裡反覆死活的那些細胞,空虛和煩躁又在頃刻爬入可視之處,你舉起手,將殺蟲劑對準了自己張開的嘴,遲遲沒按下。
生鏽的靈魂能用除鏽劑剔除乾淨嗎?你看向那一罐根本沒起過作用卻還是花了你一部分本能快樂的財產的藥劑,從什麼時候起你也不再傻傻地相信金錢買不到快樂,信仰從第一片塑膠俗物開始,你將銅板串成項鍊掛在身上,指尖裡夾著藍紅色的鈔票將掌心合十,虔誠又荒誕,你心知肚明,但無法自拔。
Kiryuu.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躺回床上,你看著側邊被貼滿了大量印刷生產的拍立得,肖想著某個平行時空內也許我們會遇見、然後相愛,那時候或許我們都能不再這麼面目可憎。對著一片虛空反覆投出自己的靈魂,其實你也沒有好起來,只是中了另個夢境刺入的毒液,嘴裡唸著甘之如飴、甘之如飴,如果連這份快樂都不能好好享受,還有什麼能成為早晨醒來的動機。
你的指尖碰上自己聲稱最深愛的那個人的面頰,冰涼觸感一如既往單薄,愛意都是單方面塞過去的,與無數個巧合一同編織了謊言,你寧可相信它們存在也不願戳破,就像你的靈魂寧願裝死也不願醒來。滿懷愛意誕生的孩子掏空了自己的心,成長到不能再對他人索取愛的階段時閉上了嘴,無用的自尊是人類的天敵,也是你一直以來詬病但同時也允許共生的可憐寄生蟲。
在鬧鐘響起的剎那,你的腦海裡也不過僅剩一句話,你為何變得如此面目可憎。
所以天城小ㄌ你要愛我了嗎 (ㄌ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