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和悲傷都像是浪潮一樣，你不曉得它何時會害你滅頂，卡洛斯想起了莉莉恩曾經是多麼擅長鞣製皮革，還有她那雙巧手之下誕生的諸多藝品……男人有點分心了，皮耶爾在講些什麼他半個字也沒聽進去，最後只聽到「去找個人跟你一組吧！兩個人一起會比較輕鬆。」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他工作去了。

生皮的臭味即便難以忍受，但卻帶給他一種安心的感覺，那就好像……回到家了一般，他隨意揀選了最上層的皮革

他從一起練習的修士那裡聽聞製革場的兼職，雖然報酬確實讓人心動，但「製革廠」⋯⋯
伊恩忍不住皺起鼻子，他得先準備一下才行。

少年先用一個金幣在修道院的舊衣箱裡找出一套堪用的衣物，又再請N醫生幫忙配了幾個清香卻不讓人頭暈的香料包，最後奧利佛先生還很好心地借了一個老舊精緻的老鷹面具給他。

「你從哪裡挖出來的？」
「武器庫裡那個卡死的置物櫃，我把它劈了。用完就燒了，伊恩。」他用極為輕蔑的語氣說，使N醫生發出一陣笑，看來應該是他們之間某個約定俗成的笑話。

好喔。

之後後悔不要怪他就好。

伊恩一早換上有些不合身的舊衣出門，他在可以聞到臭味的距離將香料包塞進老鷹面具的鳥喙裡，並將面具的下半臉戴上。
效果十分良好，他對自己很驕傲。
「找到人一起後去那裡，那裡還有空位，快。」他依照皮耶爾的指示領取一塊皮，往第一個工作站走去。

「您好。」伊恩往四周看了圈，對著一旁狀似落單的中年人微微行禮。「不好意思打擾⋯⋯先生您有同伴了嗎？不介意的話我與您一起？」

來製革廠工作的多半是ㄧ些被請來的平民，他不曉得眼前的……青年？（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眼神也很乾淨澄澈）究竟是濟世救人的醫者，還是穿著醫生裝備、全副武裝來鞣革的『普通人』，卡洛斯本來還在想關於亡妻的事，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男人用不冷不熱的表情說：

「請坐吧，我還沒找到夥伴……」為了表示善意，他將木頭製的小椅子挪了一挪，方便青年入座。「你選了很大的一頭獵物，如果有需要協助的地方，我也能盡量幫忙。」卡洛斯的野心沒那麼大，他有一個剛剛好的野心，只是這羊革的氣味確實腥臊，他拿起小刷子，開始了第一階段的刷洗作業。

卡洛斯實在不怎麼擅長把東西洗乾淨，他永遠拿捏不好正確的力道。男人想起了之前洗被單的打工，最後還是保羅修士替他完成工作，真是不好意思……

「啊，謝謝。」對方看起來嚴肅卻意外親切，伊恩坐下後也如他一般拿起腳邊的工具。

這張牛皮確實如對方所說的太大了。
他才剛刷完一個角落，就有些後悔剛剛為什麼不再多找一下，找隻看不清模樣的爛兔子也好，臭味、糞水與小蟲根本就穿透不了遮掩口鼻的面具和手上的手套。

這就是怠惰的懲罰。

更多的工作。

他發現自己的問題似乎是刷太小力了，血水跟排泄物的污漬絕對不是這麼容易對付的敵人，而皮革也不是會因為刷具就輕易裂開的玩意。他把袖子挽得更高，在心裡跟他的枯容聖母虔誠地祈禱後，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神明是冷峻而嚴酷的，況且在這種骯髒的工作上祈求至高意志未免也太不敬了，卡洛斯轉念一想，還是靠自己的雙手慢慢來吧。清洗的工作確實不怎麼有趣，單調又沉悶，但相較於卡洛斯平日的苦行，這些都還可以忍受……就是，這種場合好像要社交一下？比爾修士曾經唸過他別總是版著張臉，於是卡洛斯緩緩地開口了：

「對了，我是卡洛斯，冒昧請教一下……您是最近一同抵達諾鄔利的醫生之一嗎？」

「⋯⋯為什麼不能丟到河裡沖就好。」他加大了刷洗的力道，邊喃喃自語。

「不是，這是我借來的，我是伊恩。」聽見對方的介紹，伊恩抬起頭說。「製革廠這裡不太好聞，所以先請認識的醫生——新來的其中一個，不是喬伊——幫我做了一些香包以防萬一，認識的修士看到就拿了這個給我。」
「卡洛斯先生如果受不了的話，我口袋裡還有幾個香包，可以分給您。」

卡洛斯心想，或許這就和狩獵一樣，是需要巧勁而非蠻力的，他停下來，花了點時間觀察這塊羊革，羊的毛皮隨著肌肉紋理和他天生的體態，有著不同的毛流和方向，或許以某種方式來清潔會比較有效率也說不定，他記得很久以前莉莉恩總是兩三下就能把這些皮革刷得清潔溜溜的。

就算眼睛觀察到了，手也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運作，卡洛斯微不可查地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回應伊恩的問題：「請多指教，孩子，願枯容聖母庇佑您的名姓。」他又多刷了幾下才再次回應，「不了，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目前還能忍受……」雖說以皮革而言，羊革的味道確實濃重，不過自己的鼻子已經開始麻痺了也說不定。

也許他該換支刷子。
伊恩將手中的毛刷翻面，上頭的豬鬃毛已經快要掉光，他站起來去找了一柄看起來比較可靠的，又將水盆中的髒水換掉，用力刷洗。
希望他明天還能拿起筆。

「『枯容⋯⋯聖母』？」伊恩忍不住複誦，他在腦中想了一圈確定自己沒聽錯對方的發音。「枯容聖母是⋯⋯哪裡的教派？抱歉，我沒聽說過這個名稱。」
他知道每間修道院——甚至每個人——對聖書的解釋都有可能不同，又或者如杜・普雷家一般將家族或民間傳說融入其中的例子也有許多，當然他不是什麼宗教狂熱份子，但目前的情況下能聽見一個有趣的新知也不無小補。

毛皮上的污漬勉強可以算是洗掉了一半，現在漸漸可以看出羊革原來的顏色了，不過刷這老半天才只有一半的成績，看來會是場持久戰了……卡洛斯繼續認分地刷洗著，但願自己能受到某種神祇的庇佑，突然掌握訣竅那該有多好？

這種投機的想法真是太不應該了，卡洛斯稍微恍神的瞬間，羊革上的污水不慎又流了回來！導致自己的作業毫無進展。他在心裡默默嘆息了聲，然後才用一種隆重的口吻回應伊恩的問題：「枯容聖母是追隨慈主的其中一名聖人，因為她驚人的美貌導致部分信徒心生邪念，為了讓人們能專心侍奉至高存在，她用燒融的黃金毀了自己的容貌……如此高尚的行為，被我們追諡為聖母。」

「聖母的金身僵硬冷峻，唯有真正的信徒能觸摸祂裝飾華麗的聖骸──因為苦痛，正是通往奇蹟之路。」卡洛斯用禱告般的語氣呢喃著。當年聖子被釘在十字架上，所承受的萬般苦痛，似乎被這群僧侶視為一種應當追隨的美德。

新的豬鬃刷也無法撼動皮革中央一大塊黑色的硬塊，這坨東西大概已經超出腦袋可以理解的意義，當不存在各式深淺灰色方塊開始組合於視野中，伊恩放開刷子，轉而從腰帶上掏出小刀，他找來一張無人使用的板凳，固定好皮革，試著用小刀撬起那坨東西。

原來是一位聖人的稱呼，不過為了上面那位能自己用黃金毀容，信仰的力量還真強大。
他重新打量了這個中年人，他的手上包著繃帶，撩起的袖子下露出的手臂也有許多傷疤，隨著他清洗的動作伊恩稍為能瞥見被長髮遮擋的左眼看起來始終是閉著的。
「感覺是很辛苦的道路——我沒有不好的意思。」他補了一句：「只是我很難將苦難與奇蹟聯想在一起。」
雅各和艾娃若能與他一起好好地活著，那才能說是奇蹟。

卡洛斯換了一個姿勢刷洗那塊羊革，小小的板凳讓高大的男人相當侷促，他在轉換姿勢的時候給人一種快要跌下去的錯覺，不過他很好地維持了平衡，索性用普通的力道來刷這塊不怎麼普通，甚至可說過於頑抗的皮革。

「堅定信仰從來就不是一條輕鬆愉快的路。」
人類在吞下禁果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飽受磨難，伊甸的路無論再怎麼平整，由人類的雙腳來行走都將崎嶇歪斜，所以扭曲也正是最初、最終的通往奇蹟之路。

「唯有經受苦難，在死後才有資格前往大夢境的彼端──也就是我們說的天堂。」他不知道莉莉恩和自己未能長大的女兒在那裏過得如何，自己所經受的苦難有讓他們前往樂園嗎？卡洛斯並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信仰』，所謂信仰的意思就是：我已經放手，將一切都交給祢，從此我不再辯證或懷疑。如此而已。

他至少撬開了一個邊角。
伊恩這麼安慰自己。


小刀削過汙垢，這次他從最頂端開始，秉著耐心一步一步往下。

「卡洛斯先生要不要換那張椅子，也許比較好施力。」對方似乎差點要摔下去，伊恩看了看，最後在較遠的角落有一張比較大、有椅背但落了許多灰的椅子，他帶著刷子走過去，稍微將上面的髒汙與蛛網刷掉才走回來。

「噢，十分感謝。」
少年善意的舉動讓他在心中默默地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雖然卡洛斯的那張臉還是金屬一樣的僵硬冷峻，不過換了張寬敞的椅子後確實讓他比較開心了，不過開心的人會有比較好的表現嗎？他加快了手中刷洗的動作，深怕太陽下山還無法完成作業。而根據幾百年後的研究指出，開心的人通常會有更好的表現，不過放在卡洛斯身上就……

看來開心不是他的專長，也不是他該擁有的情緒。
苦痛才是。

「感覺再刷一下就可以了。」
他不能拿剪刀把中間這塊剪掉嗎？

他看了看皮耶爾所在的位置。

應該可以做到。

伊恩將小刀抓好，他小心沿著髒汙塊的邊緣一點一點將那片皮與其他部分分離，他驚訝地發現，其實緊密糾結的部分不超過一個拳頭大的範圍。

雖然時值秋季，但卡洛斯的脖頸還是因為勞動的緣故而滲出涔涔薄汗，男人忽視了額際髮間的汗水，一心一意的想把清洗皮革的工作完成。沒想到自己的亡妻曾經都在做著這麼辛勞的工作，臉上的那些水珠便不曉得是他的汗水抑或眼淚了。

就差一點點了，羊革本來的顏色都顯露了出來，上頭頑固的污漬也洗掉了大致九成，就剩下收尾的工作了。

伊恩將那塊切下來的汙漬隨手丟在地，並用腳邊把它推到椅子下，眼不見為淨。

他重新檢查了一下這塊牛皮，大致上應該沒有什麼需要重洗的部分，伊恩將髒水倒掉，工具重新歸位後又坐回椅子上，他一邊等待卡洛斯完成工作，一邊小心地脫下手套，並重新更換口罩裡因為汗水已經濕透的香料包。
「味道還真夠嗆……」少年快速重新將鷹嘴戴好。

眼見伊恩已經完成了自己眼下的作業，卡洛斯也不願怠慢，將羊革上下翻動，仔細檢查是否有遺漏的髒污或結塊處，汗水流進了他僅剩的眼哩，不過男人只是使勁地眨了眨眼，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或動作，就只是機械般地繼續刷洗著。

「我也完成了，孩子，準備前往下一步吧。」
他抖了抖那張羊革，在卡洛斯的努力下總算變得清潔溜溜！下一步就是清除皮革上多餘的油脂了。他站起身，（關節發出了恐怖的喀喀聲）指著另一邊的工作檯。

「好。」聽著卡洛斯站起來時那可怕的聲音，伊恩也覺得自己的骨頭快散了。
走過去前皮耶爾看了看他們手上生皮的乾淨程度（並對牛皮上的破洞皺眉），他最後用下巴對中間的木架點了點。

這裡看起來更是慘不忍睹，地上堆滿糾結的毛髮與脂塊，伊恩皺著眉默默去拿了一支掃把來，將它們都推到旁邊才將皮革放上去，然後拿起彎刀。
「不知道鯊魚皮的處理是不是也是這樣。」他邊拿著彎刀用力邊說。「我的家鄉有這種工藝，但我從沒想過那是怎麼做的。」

看著伊恩默默地替製革廠清掃地面，還選了特別大張、特別難處理的牛皮……一種欽佩之情油然而生，他現在覺得這年輕人未來一定大有所為，慈悲且勤勞──都是經書裡頭寫的諸種美德。卡洛斯默默地將皮革放上木架，彎刀拿在手裡的感覺很踏實，他調整了一個角度，並且開始工作。

「鯊魚？」這個單字令他有些困惑，只依稀曉得是某種巨大的魚類，「我從沒見過鯊魚這種生物，就連大海都很少看到……」他在心中想像了一個二十倍大的藍鰓太陽魚，或許就差不多長得這樣吧？

話說回來，羊革的味道確實讓人難以忍受……

剛才的刷洗作業已經讓卡洛斯十分疲倦了，加上這股恐怖的臭味，他掩著口鼻，用最快的速度逃到了後方的草叢裡乾嘔了起來，半晌才又回到工作崗位上。感覺活生生老了十歲左右……

沒有想像的難。
看著大塊的油脂脫離，他加強了力道。

「有些船可以帶回來很大的，超過一個成人高也很普通。以魚來說牠們的皮很厚、摸起來粗粗，但聽說能用的部分很少，主要都是有錢人或貴族才會買。」伊恩稍微在空中比劃了一下，下一秒卻看見卡洛斯往草叢奔去，一陣混亂的聲音後臉色難看地回來。
「卡洛斯先生您要手帕嗎？」他脫掉手套從口袋抽了條出來，還有一個香包一起遞出去。

「啊……多謝了。」卡洛斯接過手帕與香包，這才總算不再逞強。
即便他的目標是成為基路伯最堅實的長矛與盾牌，但再怎麼說苦行僧也不過是普通的人類罷了，有點狼狽的卡洛斯重新拿回自己的彎刀，小心翼翼地刮除著這些脂肪。

「聽起來真像是聖經裡頭會出現的怪物……」他立刻就想到了利維坦之類的海獸──不過既然成為了有錢人的盤中飧，看來也已被聰明且狡猾的人類所征服。「話說回來，孩子，你的故鄉不在諾鄔利嘛？」這確實是座人來人往的王國，因為其豐饒與和平的性質，常常會有不同外地來的住民定居於此。

他突然開始思考上帝、國家與人類之間的關係，不過臭兮兮的羊革可沒有什麼空間讓他當個哲學家。

一塊特別大的脂肪阻擋彎刀前進，伊恩又拿起小刀將它切成小塊。

「不是，我以前住安索格。」他因為太過頑強的肉塊頓了一下，直到切除才繼續說。「因為一些原因才搬來這裡。」
伊恩下意識看了眼亡魂通常在的位置，看來製革廠的氣味還可以驅趕他腦中生成的幻覺，真不知道該感到慶幸還是好笑。
「卡洛斯先生是本地人嗎？您們的修道院是在鎮外？」雖然他不怎麼跟鎮民打交道，但因為行會的工作也幾乎把鎮上的每條路都走過。

隨著刮除作業的進行，一些新新舊舊的脂肪塊或黏著成團，或垂落在皮革邊緣，詭異的顏色讓人覺得它們彷彿擁有『生命』，且是一種噁心可怖的怪物，隨時準備用可怕的惡臭讓製革人感到不快。而卡洛斯只是單調地繼續作業著……

「安索格啊……」他把那個名詞咬在唇間齒縫間咀嚼，好像如此一來就能嚐到大海的鹹味，「能看到大海的地方，挺不錯的。」卡洛斯略為頷首，然後如此回應了：

「不，枯容聖母修道院位於貝森，離這裡並不遙遠，如果有機會的話，隨時歡迎你來造訪，我們將替你祈福……」他還想說一些關於聖母的什事，不過羊革的臭味又再一次席捲而來。

真的是很臭呢，不過多虧有伊恩給予的香包，他勉強忍耐下來了。

伊恩從旁拿起一條髒抹布擦掉卡在彎刀上黏黏的東西，重新架起刀、將那塊牛皮調整好，繼續工作。

這塊皮真的太大了。
他用力嘆了今天不知道第幾口氣。

「是，那是個好地方，每天都可以看到海外來的新奇東西。」他也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回去。伊恩搖搖頭阻止自己繼續想像那座映照琉璃光線的小鎮。「如果有機會我很樂意去看看。聽說那裡的肉製品是一大特色，秋季市集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有貝森來的攤位販售吃食。」

卡洛斯手中的羊革脂肪已經被刮除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需要極其小心的作業，假使一不留意，很容易就會刮壞皮革，他調整了彎刀的角度，謹慎地選擇落點和控制力道。

他上下挪動皮革，好確認自己是否有疏漏的地方，不過萬幸的是，一切總算都結束了，卡洛斯略為伸展四肢，然後有點自豪地表示：「完成了。」

「說起秋日市集，我們修院也還沒決定要販售什麼物品或吃食，但屆時我們也會盡力參加的……」為了籌備修復教會的錢，這絕對是很重要的一項活動！

「恭喜，可以拿錢了。」他有些羨慕地看著那變得塊乾淨俐落的羊皮，又多加了些力在自己的牛皮上。

牛皮沿著他稍早切開的洞裂成兩半，伊恩的臉皺起來，接著他決定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一加一大於二，這很棒不是嗎？

「我的話⋯⋯不確定，看包伯先生他們需不需要幫忙的話。」他記得去年也做過結算帳款的工作，但其實薇爾莉特和詹娜兩個人就可以把一切處理好。「啊，我目前租的房子屬於一間麵包坊，他們應該跟往年一樣會賣果醬和派之類的，都很不錯。」

「我也好了。」他將皮上多餘的肉屑拍除說。

「原來如此，但願我們能在集市上再次相見。」
卡洛斯略為頷首，在刮脂鞣皮的作業全部結束後，那張冷峻的臉上似乎出現了一個微笑，不過也可能只是光影變化產生的錯覺罷了。

兩人在將皮革交給皮耶爾後得到了一個肯定的讚賞（想必他是沒注意到裂開的牛皮和跑去嘔吐的卡洛斯吧），不過就卡洛斯個人的想法，他是暫時不想再看見生皮──尤其是羊的皮革了。

此刻已經接近黃昏，就這樣，忙碌了半天的兩人，在簡單的告別後，便各自回到屬於自己的場所了。

//完成！謝謝伊恩中陪我RP耶！！！

//還有感謝丁香中製作的超可愛遊戲，我玩得很開心！！

謝謝卡洛斯和卡洛斯中！
還有製作擲骰子遊戲的丁香中
實在是爛骰到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作弊了，但能拿錢就好！！

Wanda1231: 嗚嗚爛骰好夥伴（抱著一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