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的記憶在父親死後就始於茫茫大雪,各種刺激下全部的感官都已麻木,飢餓、寒冷的刺痛,全部消磨之下只剩必須繼續前進的意念,雙腳機械式的抬起,雪水浸凍了腳板,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倒下的。
風在呼呼地吹,臉頰感覺被刀割著,突然有東西接近,一個溫暖的氣息,是犬類的,接著是男人的聲音,在被一把抱起還有亮光包圍之後就失去知覺了。
他可能發燒了幾天,他想著。
身上滿是凍瘡,嘴唇全裂開了,但有女人用湯匙一口口餵他溫過的牛奶,讓他足以再活下去,是救命之恩,所以他留到再隔年的春天,直到那個家庭的女兒夠大到會喊他哥哥。
接著他啟程,打算走去拉薩,幸運的是有個商隊願意讓他跟著,也算是有個照應。
是雪,總是雪。
伴雜著血,再被新的一層雪彌蓋著白,就應該被這樣埋葬才對。
他很痛苦的在呼吸,他的體溫已經快要跟身旁的雪一樣了,他的頭被敲破了個洞,紅色染進右眼跟鼻腔,左耳也應該是被砍下來,他想握緊刀柄讓自己再起身,好讓那些叛徒多流一些血,多後悔一點,反省他們一開始就不該做任何事。
但他的力氣隨著腿上的洞也散進雪地裡了,他咒罵著那些過去會被尺敲頭的髒語,他喜歡這裡,他喜歡,有溫暖的床,被褥,還有書能習字,他們明明曾經一起跑跳過的,現在卻也必須刀刃相向。
他憤恨不已,卻又無力不已,他趴在地上,臉頰又像是被割著,但他這次看得清楚,那卦烏黑的大衣,還有比半身要長的大刀,朝著他走來。
那個要被稱為老師的人,臉上總是那樣冰冷,比外頭吹嘯的寒風更刺骨,在他們的愛徒走了之後沒多久就成了這副模樣,他們的憤恨用這樣的方式在報復,他們有力量,他們有,這是他最恨他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