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床上的大獅子，少年下床的聲音格外輕柔，就怕吵醒了床邊休息的人。他走到書桌前，踮起腳尖把木架上的玻璃罐拿下來，從裡面撈了兩顆星星糖，吃著咬著，眼淚就滴下來了。

「獅子哥哥，你可以給我勇氣嗎……」

＼

第一次的開庭並沒有順利結束。

當他和妹妹一起被帶進陌生的地方，裡頭窒息般的氛圍令少年感到相當不適，和他同邊的莫妮阿姨不停地說著話，其中混合著對面男人的嘲笑與辱罵，沉重的木槌每敲一下，他的心就像被掐緊似地抽痛，非常的不舒服。

周遭的聲音都像被干擾的雜音，聽得刺耳又難受。好像有什麼在腦袋裡，想要告訴他非常重要，但他撥不開那片迷霧，只覺得頭愈發疼痛，胃被翻攪了好幾遍，好不容易聽到了像是自己的名字，他還沒開口，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等到再醒來之後，又是熟悉與陌生各佔據一半的乳白色病房，不知道什麼原因，但自己似乎在法庭上暈倒了。

坐在旁邊的布里斯叔叔的表情看起來很憔悴，但看到他醒了，還是撐起了笑容，一邊說著：對不起，賽爾。

少年搖搖頭，他才想說對不起，他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阿姨說，第二次開庭會在一個月後重新進行，法官希望這次能夠聽到當事人的想法，在這之前好好保重身體。

身體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記憶，那些應當要作為證據的「遭遇」，他還是想不起來，即使看著缺失的腳趾，少年也記不得怎麼失去，所以他再怎麼想支持莫妮提出的證據，望向檯面上一張張陌生的照片，依然啞口無言。

而對面那名大聲嚷嚷，說是他父親的男人──冷意與恐懼打從心底竄出，刻劃在身體的記憶，出自本能的排斥，少年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那個人……」

「麗麗也不喜歡。」鼓著臉頰氣呼呼地，妹妹看起來很不開心，但生氣的表情卻讓少年笑了出來，緩和了不少氣氛。

檢查沒有大礙，這次沒有在醫院待很久就回家了。少年回到自己的房間，桌上有幾張信紙，滴膠吊飾掛在奇異鳥娃娃身上，那是這兩個月來偶爾會收的，來自「四色星球」的訊息。

坐上書桌，少年攤開信紙，上頭的字他看得懂一點，晚上睡不著時叔叔也會跟他說起關於「四色星球」的人，聽說寫信來的獅子哥哥家裡還有很帥氣的黑豹叔叔，雖然獅子跟黑豹聽起來很兇很可怕，可是他們其實非常溫柔和善，還守護了奇異鳥寶寶的出生，讓他們可以來到家裡。

「賽爾、漢賽爾……」你到底是誰呢？

布里斯的孩子，葛麗特的哥哥，「四色星球」的居民，照片上笑得開心的，這個房間真正的主人──

「我」，真的是「漢賽爾」嗎？

從抽屜拿出一張空白的信紙，下定決心的少年在上面寫了些內容，在沒人發現的狀況下，揹著背包悄悄地離開了房子……

＼

外頭陰雨連綿，雖是白天依然不怎麼明亮。

他走在街道內側，到處四處張望，說是找尋目的也不太對，因為他其實不知道地點在哪裡，只是覺得要沿著這條街繼續走，路上人煙原本就不多，隨著他走到了尾端，已經是脫離鬧區好一會的距離。

少年沒有停下腳步，內心的聲音在此刻忽地放大了，在分成許多岔路的巷弄裡跑了起來，心跳越是激烈，他的步伐就越慌促，當那搖搖欲墜的招牌映入眼簾，他知道自己找到了。

佇立眼前的公寓十分老舊，斑駁的牆面隨時都可能落下磁磚，地面雜草叢生，就連周遭的房屋也都殘破不堪，看得出這裡早已荒廢許久，少了陽光的映照更顯得陰涼。

吞了吞口水，他踏上青苔遍佈的階梯，根部早已生鏽的把手不穩地發出咿拐聲，少年試著轉開門把，不意外是鎖上的，但他身上沒有開鎖的工具，嘗試了幾下門把仍是紋風不動。

得想另一個辦法。他在門口左右繞繞，把每面看得到的窗戶都試著推開，也不知道是螺絲生鏽或鎖頭堅固，費了不少氣力還是沒成功，少年看了手錶，他彎身從草叢裡找到了尖銳的石塊，站開一些距離，接著奮力一擲──

『哐啷！』

碎痕宛如蜘蛛網般地往外爬伸，他撿起石塊，朝中心凹陷點大力捶下，玻璃隨即應聲破裂，達成目標的少年露出一絲笑容，接著扶著窗框小心地爬進去。

「嗚、好痛…」雖然窗框是可以容納他的大小，邊框殘留的玻璃殘片還是割傷了他的手腳，疼得眼淚都冒出了一點，少年還是甩甩頭給自己打氣，從背包裡拿出手電筒照亮屋內，他進來的似乎是廚房，地面四散了許多鋼碗和麵粉布袋，牆邊有烘培用的烤箱，木桌上凌亂放著像是食譜的紙張。

是麵包店……一股奇怪的熟悉讓少年稍微安了心，他繼續往屋裡走，屋子不怎麼大，應該被稱為客廳的地方僅有幾張東倒西歪的家具，唯一的桌面被來自各處的催繳單掩蓋，但這裡還不是他要找的地方，所以他沒有留戀，而是直接走向玄關。

由內而外要開鎖就容易多了，門開後便是往上層的樓梯，這棟公寓並不高，他略過了二樓，直接來到頂層的木門。

和一二樓一樣，這扇同樣的木門並沒有特別異處，然而原本浮現的安心頓時煙消雲散，窒息似的不適再次席捲而來，少年抓緊胸口衣領，半跪在地邊大口呼吸，等到急促的呼吸逐漸緩息，調整好了狀況，他又重新站起來，在緊張中扭開喇叭鎖。

沒有鎖，那個人當時一定很慌──「咦？」

對突然出現在腦海裡的想法感到訝異，少年愣了愣，困惑了一會還是走進屋內，推開門的霉味撲鼻而來，其中像是混有動物屍體的惡臭，他忍不住生理反胃，緊緊閉著嘴吞下那股嘔吐感。

手電筒照亮昏暗的地板，跟一樓的麵包店相同的格局，一廳一房，但是這裡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看到，真要說只有類似「棉被」的破布，牆角則堆放了好幾瓶喝光的酒瓶，有幾瓶已經從中碎裂，使他在行走時特別注意腳下，然而右腳趾莫名又疼痛起來。

從自己進到屋內後，心底的不安一直在擴大，老實說連拿著手電筒的手都在發抖，但少年就是不想這麼離開。

燈光照到了門框，他來到了角落的房間，那股臭味似乎是從這裡發源，少年皺緊眉頭，從小布袋裡倒出兩顆星星糖，讓淡淡的砂糖味能稍微沖散點噁心。

狹窄的房間的發霉床墊是唯一可見的物體，少年用手電筒四處照了照，並沒有什麼收穫，正當他有些失望的要退出，腳忽然踢倒了某種圓形桶子，發出了很大一聲。

他嚇了一跳，一時沒有站好，趕緊伸手扶住牆面穩住，並看清絆倒自己的兇手──「這是油漆桶嗎？」塑膠桶裡的液體早已乾涸，湊近還是能聞到屬於油漆的氣味，但不曉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果然還是自己想太多嗎……少年沮喪地轉了轉手電筒，頸邊驀然一陣寒涼，他下意識抖了肩膀，晃動的光線在空無一物的牆面移動，卻讓他注意到邊角那不自然的裂縫。

比起外牆那種自然的龜裂，裂開的牆壁厚度明顯與旁邊有別，顏色也像是重新被上漆，底部還能見到液體乾涸留下的痕跡。

以及強烈的惡臭。

緊張與恐懼化作了催動力，感官像被放大了無數倍，心跳聲清晰可見，當他抬起手，浮現在少年腦海裡的畫面卻是──

「不行！」

＼

「天啊天啊，弟弟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呢？」不給拒絕的機會，直接把小朋友扛到肩上，三步併作兩步大長腳的把人帶到公寓外後，青年才將少年放下，還不忘先數落一番：「這裡烏漆嘛黑的，要是有壞人或惡魔把你抓走怎麼辦哩！」邊說邊用食指把眉角往上戳，做出邪惡大人要吃小孩的表情。

被晃得頭昏腦脹的少年呆了幾秒，模模糊糊的發出問句：「那哥哥是壞人嗎……？」

「什麼？不不不！我是──見義勇為、行善為樂，行跡神秘所以出現在哪都不奇怪的路人哥哥，平常最喜歡扶老人家過馬路，或是發糖果給小朋友，還有──陪我寶貝的弟妹玩一整天！」



……感覺好像有點誇張，青年摸了摸後頸，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暫且收起玩笑，語氣稍微認真了些：「不過嘛，一個人在這裡真的是很危險，就算是迷路也跑得太遠了喔。」

少年低下頭，交疊在衣襬前的雙手不安分地揉捏，而後被大掌包覆在手心裡，青年蹲下身和他平視視線，柔和的笑弧讓緊張的孩子少了點害怕，躊躇了一會還是說出目的，「我想來找東西……」

「找東西？那我陪你一起找吧，不是我自誇，我可是尋物高手，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難倒我！」青年拍拍胸口，一臉得意，「在那之前，你可以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我……我不知道。」少年是為了找尋「我」而來，但他沒有找到，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沒有答案。

「嗯──沒關係，其實哥哥我也忘記名字了。唉唷！剛剛好耶我們兩個，是不是注定就要相遇啊？」一會苦惱一會又亮出潔白牙齒，表情豐富得像在舞台上表演的演員，青年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起身：「你叫我「哥哥」，那我叫你「弟弟」，跟真的兄弟一樣也很不錯呢！」

「兄弟……」不是作為妹妹的「哥哥」，而是有「哥哥」的弟弟，少年重複了幾次這個語詞，心情有點喜悅，臉頰泛起了淺淺紅暈，「嗯……哥哥的弟弟，我很喜歡。」

「哈哈，那接下來就是我們兄弟的大冒險囉？聽起來就令人興奮，但是我還有一個魔術表演，可是只有我弟弟才可以看的唷。」食指比在嘴邊，青年眨眨眼，接著他伸長手，彷彿手中有塊布一樣將它攤開、旋轉，往上拋去，視線順著對方拋擲的動作，當少年再次眨了一次眼，眼前的破舊公寓煥然一新，四周雜草化為鮮豔花叢，早先被打破的窗戶恢復成原本的模樣，敞開的空隙正飄出陣陣可口的麵包香氣。

少年驚訝的睜大眼，而完成「魔術」的青年則是咧嘴一笑，牽起小一倍的手，「趁魔術時間還沒到之前，我們趕快進去找你想找的東西吧。」

多了青年的陪伴，公寓的變化讓少年不再這麼忐忑不安，兩人一起走到了三樓，只是這次木門被鎖住了，磨拳擦掌準備要來個暴力破門之前，少年先阻止了青年。

「裡面好像有人。」於是他們安靜下來，靠著木門聆聽裡頭發出的人聲，有女性的聲音，還有一個小男孩，講著什麼聽不清楚，但似乎很開心，不時能聽到像是稱讚的鼓掌聲。

然後兩聲咕嚕嚕，發現因為樓下麵包味太香，兩人的肚子都發出了小小的抗議，讓他們相視大笑。少年拿出了星星糖，青年則是彈指魔法師，變出一壺熱呼呼的奶茶和香甜的蘋果派。

「哥哥好厲害，可以把公寓變回來，還可以變出好吃的點心！」

「哼哼，因為我不是一般的哥哥呀。」

東聊西講，彷彿時間被凍結在此刻，門內的笑聲依舊，門外的兄弟感情也不斷增進，少年說起與自己相差七歲的妹妹，青年說他最小的妹妹都快可以當他小孩。

「哥哥的家庭好熱鬧，我好羨慕。」不禁表示出了欣羨的情緒，少年咬了口蘋果派，嘴裡雖然甜甜的，心裡卻酸酸的。

「可是我也有個煩惱，我的弟弟好像不太喜歡我。」一手托在下巴，青年嗷嗷嘴，故作難過的抽了兩下鼻子，「因為我弟弟他跟我來自不一樣的地方，所以常覺得自己格格不入，而且我這寶貝弟弟阿，又有點鑽牛角尖，都把自己逼出病了，還是在意的不得了。」怕少年聽不懂形容，兩根食指再次派上用場，頂在頭上化成氣勢洶洶的公牛，哞哞！

「嘻嘻…」被青年的動作逗笑，少年想了想，不解的問：「來自不一樣的地方，就不能是一家人了嗎？」

「是你的話，你會這麼想嗎？」青年沒有回答，反而將問題拋了回去。

「我的話，我……」雖然是自己提出的疑問，但這反問倒讓少年更加迷惑，腦袋裡面的文字突然組織不了，零零散散地。青年沒有繼續要他回應，笑著拍了拍少年的小腦袋瓜，讓他放輕鬆，慢慢想就好。

忽然間，門內出現了第三個聲音，嬰孩的哭鬧聲讓氣氛產生了一些的變化，小男孩變得沉默，女性依然溫柔，卻可以明顯感受出語帶恐懼。

『砰！砰！』

驀地，門板傳來極大的撞擊聲，讓門口的兩人都嚇了一跳，擔心有什麼危險，青年低身把少年護在胸前，自己則側身靠在離木門不遠的距離。

撞擊忽隱忽現，可每當碰擊一次，女子就會發出哭叫，伴隨物體砸地的聲響，男孩微弱的聲音幾乎被掩蓋在雜音之下，下一秒，青年手快的捂住少年雙耳，不讓他聽見這淒厲的慘叫。

等到雜音、尖叫都趨於平靜，門後貌似沒有動靜了，青年才鬆懈放下手，由於是背對著門板，當少年看到門被推開時，驚呼與男人憤怒的咆嘯近乎是同時在耳邊炸開：

「哥哥！」
『滾出去──！！』

＼

「哎呀，魔術時間結束了。」揉揉疼痛的尾椎骨，曇花一現的結果就是一起從空中摔下來，好險他姿勢正確，除了摔疼自己屁股外沒讓少年弟弟受一點傷，完美！

「哥哥，你還好嗎？」被青年緊緊護在懷裡，只有吃到一點沙子的少年擦擦嘴，他緊張的看向保護自己的人，換來的是一記又揉又捏的臉頰攻擊，「哇哇、」

「真氣人啊，那時要是能這樣保護你就好了。」說著不明所以的話，湖水綠的眼眸透出一絲無奈，「吶，你多叫我幾次好嗎？」

「哥哥？」少年不懂意思，還是聽話地喊出口，說一次青年會點頭一次，講兩次他會摸頭，第三次就把人抱在懷裡，互相「哥哥」「弟弟」不斷呼喚，接著青年往後一倒，拉著少年一起躺到地面。

「開心嗎？」青年問。

「嗯！」少年開心點頭，「哥哥，剛剛我問的那個問題，我知道我的答案了。」

「這樣啊，那你跟哥哥說看看？」

「我覺得──就算來自不一樣的地方，能夠成為一家人的話，那就已經是一件非常、非常高興的事情了。」為了表達出肯定，少年還加上了握拳的手勢，翠綠般的眼瞳此刻閃著亮彩，敞開的笑顏讓他看上去更加燦爛，「就像我跟哥哥你一樣，雖然我們本來是陌生人，可是我們現在也是很好的「兄弟」！」

「賓──果！吼吼吼，我就說我的弟弟最聰明！」哥哥覺得想要痛哭流涕，青年迅速翻身，兩手把少年抓住又磨又蹭，「沒錯喔，就算我們來自不一樣的地方，不同的環境跟家庭都沒關係，你就是你，所以你覺得不一樣是正常的──因為你跟哥哥是完全不同的人，沒有誰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少了你的話，這個家就不完整了。」

你就是你，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青年的話像是在湖面上投入石子，漣漪一波一波地，投入了那最深處的地方。

少年先是愣了愣，隨後抬起頭，波光在眼眸中閃爍，抓著衣服的兩手不自覺收緊，既是期待又怕傷害，對著面前的青年問出他心裡最想知道的問題：

「所以……「我」，也可以當哥哥的「弟弟」？這個家，有「我」的位置嗎？」

「小傻瓜，這個家永遠為你存在，而且──」



「不要擔心，你一定找得回你自己，就像你找回了我的名字。」雙手捧住懷中的男孩，青年彎起笑眉，傾前在額間親下一吻：「別害怕，做你想做的，我和母親都在你身邊。」

撫在頰邊的手開始透出背景，青年的面容隨著聲音飄渺而逐漸模糊，發現自己再也抓不住衣料，少年慌張的想要喊出聲，喉嚨卻像被硬物哽住，他還想要牽著對方的大手，還想再叫對方一聲──

伊森哥哥！

雲層驀然散開，將攤在空中的手背映照得眩目不已，終得令少年闔上了眼。

＼

他在大街的尾末睜開眼。

看了看四周，跟原先來的路是一樣的，周遭也沒什麼改變，唯一說改變的就只有手錶的時間。

「咦？已經這個時間了……」距離少年預定回去的時間僅剩不長，他抓了抓頭，感覺自己好像經歷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而原本想要走進巷子的想法也變得不是很重要，想了想還是走回頭。

沿途走著，他摸摸側邊的口袋，應該裝有星星糖的小布袋空空如也，少年滿臉問號的左右翻看，記得出門前有放一半在裡面的呀……晤？好像還有東西……

「紙汽車？」連同布袋一起被拿出的是紙摺的汽車，雖然邊邊有點破損，大致還是很完整，可是他是什麼時後放在口袋的呢？覺得頭上的問號快要變成一個大氣球把自己帶飛天了。

「賽爾！」

問號氣球被戳破，少年順著呼喚聲望去，跑來的人影手上還拿著信紙，讓他心跳忍不住漏一拍，說明的理由還沒想出來，那雙手已經先將他抱進懷裡。

「布、布里斯叔叔……」

「賽爾一個人出去散步後，心情有好一些了嗎？」不是擔心中的責怪，叔叔的嗓音溫溫淡淡的，似乎還能聽到安心的嘆息，少年猶豫了片刻，輕輕地點了頭。「那就好，沒事的……我沒有生氣，只是看到信後就想出來找你，然後再一起回家……現在可以了嗎？」

「嗯……啊，那個。」他伸出手，主動握住男子，少年──漢賽爾彎起眼，笑了出來，「叔叔，今天晚上可以換我講故事給你聽嗎？」

「當然好，我會很期待的。」

講故事以外，他還想請問叔叔怎麼摺小汽車，那要送給誰呢？想要送給獅子哥哥，也想送給醫師叔叔，還有……

今天晚上，「冒險」還會不會繼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