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大半年的歸途，里內景色一如記憶中平和寧靜，但布里斯沒有太多心思去注意街上的年節氣氛，而是在下了計程車後，幾乎是一路用跑的回到公寓。



開了大門，直上二樓，最熟悉的住家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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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松鶴堂後，布里斯在一旁長椅上，先將要給張益的藥膏和貼布用另外的袋子裝起來，再走進東隆街的巷子，請張思益幫忙轉交傷藥後，才和漢賽爾一起回到家。

「爸爸，明天我們可以一起去逛年貨大街嗎？」距離過年只剩不到一週，原本就熱鬧的街上在週末更是熱鬧，看到了很多想要嘗試的點心，少年說這話時顯得躍躍欲試。

「可以呀，我也想買些東西帶回去給麗麗、還有爺爺奶奶們。」允諾明日午後，開心的男孩便抱著列德一起回房間睡午覺，另一邊房門也走出剛睡醒的人，哈欠連連的，「還是沒睡好嗎？」

「嗯。」沒有多加掩飾，反正黑眼圈馬上就會出賣自己了，奧利弗點點頭，能睡下多半還是酒精的催化，雖然這兩天有張益和思益來留宿，心情好轉了不少，除了醉倒之外，基本還是睡睡醒醒的。

「雪峰有開了安神的茶，等會我泡一壺給你，你喝一喝晚點再去躺看看。」從紙袋裡拿出喬雪峰開立的藥方，也許在回去前得先多煮點冰箱冷藏了。

「好……什麼？你去找喬醫師了？」渙散眼神頓時清醒，奧利弗愣愣地看著布里斯一一拿出的藥膏和貼布，頓時有股冷汗。

「不然等你去看醫生，這年都要過了吧。」豪不迴避的輕輕一笑，看在奧利弗眼裡只是如臨大敵，「這些藥布先讓你緩減瘀青，我也有拿一份去給張益。但你還是得去找雪峰看看，你不方便去他可以過來家裡──還有，禁止喝酒，絕對。」

「……」無言三條線，儘管事情是自己造成的，但他還是希望能盡量保密──結果都讓最不想知情的人曉得了。奧利弗吸了口氣，沉默半晌才接受了這殘酷的事實，「......我晚點再傳訊息給喬醫師，你先別唸了。」

「嗯，勉強接受。」

也不知道是因為太多衝擊了，語氣依然柔和，但字詞明顯比過往相處來得強硬許多，可能在奧利弗告訴他必須學會生氣後，心態上多少有改變了吧。看室友那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真想拍起來給法蘭克他們看），繼續叨唸也是有點於心不忍，布里斯走向前，輕拍了下奧利弗的肩膀，無奈笑道：「奧利，我生氣的不是打架，就像你和我說的，只要你願意說，我都在，不管在哪裡、什麼時後，我都很願意陪你發洩。我知道這次的事情太突然了，你這麼久沒有發作過，這次一定連你都預料不到，所以我真的沒有生氣──我反而慶幸，因為有張益的幫忙，過程艱辛，但結果總是好的，你能恢復原狀真的很好。」

頓了頓，鏡框下的湖水綠眸微微瞇起，「可我也想幫你分擔，過去也好、現在或未來都好，我們是家人，你不需要一個人去面對痛苦。」

造成陰影的，留下痛苦的，那些不願揭開的傷疤，一但被掀開了，就不可能回到原初的模樣了。這些年的自己又何嘗不是深陷夢魘之中，所以布里斯很清楚，沒有真正的「沒事了」，只有記住它，跨過去。

「因為有你們的陪伴，這幾年我才能真正去正視諾雅和伊森。」家人、友人，身邊的人的鼓勵與支持，才能將數十年的噩夢徹底斷除。他向前一步，輕輕抱住奧利弗，「這一次讓我們來陪你，花多久都無所謂，就算一輩子都解不開也沒關係，我們都在你身邊。」

沒有回應，也不需要。

也許從奧利弗選擇搬來臺灣的那刻，「家人」這份羈絆，已然足夠取代沒能說出的語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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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神茶意外的頗有效。

連些天沒能入睡的人，上完藥喝兩杯，起來就直接跨日了。從床上爬起，奧利弗拉開窗簾，外頭已是漆黑一片，房門外同樣只餘客廳小燈，透進淺淡暖黃。

無聲打開門，躡手躡腳想去找點東西餵餵抗議的胃，另一扇門像是早有預知般，在他目光掃過放酒的儲藏櫃時發出了警告。

「奧利...」

「！」直接來了個現行犯，奧利弗僵硬的轉過頭，尷尬陪笑，「嘿，我只是想用點宵夜。」

「我猜也是。」鼻子呼了口氣，關上房門免得吵醒孩子，布里斯走向廚房，打算作點蛋料理和熱湯，「有好睡一點了嗎？賽爾中間有跑去房間看你，說你睡得挺熟的。」

「那倒是真的睡熟了。」否則有人進到房內不可能沒察覺，抓抓頭，沒酒喝就只能繼續喝茶了，從冰箱拿出冷藏過的安神茶，給自己和布里斯都倒了杯。

「記得給雪峰發訊息喔。」還是不忘再叮嚀一次。

擺擺手，奧利弗回房拿了手機出來，敲敲訊息等宵夜。

jungfrau0527

喬醫師，好久不見啦
謝謝你的藥膏和貼布，茶我也喝了，所以睡到現在才給你發訊息。
布里斯和我說了，改天我再直接去松鶴堂找你，不麻煩你再跑一趟。至於發生什麼事，也許見面時再聊聊吧？總而言之，先謝謝了。

本想打上沒事了，還是改成了道謝。訊息出去後，靠著沙發背，他閉上眼。

一株紅椿，凋落，拾起。
沒有落幕的故事，還在持續，還沒結束，還在等待。

──PM 09:34，機場大廳

來時只帶了輕便的提包，回程多了大大小小的年貨，到底是太久沒回來了，還是過年威力加成，總之在年貨大街當散財叔叔，又在土產店了買了不少禮品，採購大滿足的布里斯和地勤人員將行李拖運，辦理完登機手續，才笑笑地走回來。

「回程可能得請比爾來幫忙了。」否則那堆東西自己一定扛不回去，先用手機連絡了友人，他抬頭確認時刻表上的登機時間，出門晚了些，手續辦完也逼近登機時間，「啊、時間快到了……對不起呢，那我就先進去了。」滿懷歉意的拍拍漢賽爾，原本還想能再去吃點東西的。

「爸爸一路小心。」搖搖頭，給了布里斯滿懷抱，少年蹭了蹭，寂寞歸寂寞，還是開心的目送父親回去，畢竟家裡還有妹妹們在等呢。「爸爸下次回來，麗麗跟耶洛也會回來嗎？」

「是啊，等麗麗放假後我們就會回來了。」淺淺一笑，手心靠在漢賽爾後肩，布里斯望向一旁的奧利弗，臉上笑意不免還是多了份擔心，「奧利，你……」

「別擔心，我好多啦。」揮揮手要對方別操心，墨鏡下的藍眸微微闔起，比出右小指，他咧嘴笑應，「我答應你，真的。」

「嗯……你知道我不是只擔心這件事。」看著佈滿傷痕的面孔，欲言又止，終究是沒說出。只是眼神難免複雜，想了想，布里斯往前一步，環手擁住奧利弗，柔嗓輕緩道：「等我回來。」

大手拍了拍纖瘦的背。

接著，他蹲下身抱住嗷嗷叫的鬆獅犬。和平常道別的不一樣，這次似乎比往常都還要難過，確實這是第一次分開這麼久，聽著列德的哀鳴，布里斯不捨地將牠抱緊，揉揉胖呼呼又委屈的臉，「乖孩子，爸爸很快就回來了，你先幫我陪叔叔和哥哥，下次耶洛和麗麗都會一起回來喔……格雷也是，奧利就拜託你了。」

沉穩而平靜的回應，也許這孩子也是讓他能稍微放些心的原因吧。

與家人們道別後，布里斯帶上隨身行李，起步往出境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