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個解決方法,盧錫安跟路修斯有不同的看法。
「會換回來的話就不用特地去用那個解決方法。」路修斯看完紙條沒想太久就決定不去使用那個解決方法。
「如果能夠提早換回來的話為什麼不用?」盧錫安覺得那個解決方法沒有問題,親個額頭而已。
不想跟盧錫安做無謂的爭執,路修斯清楚這種他們兩個意見完全相反的狀況就算又吵起來也根本不會有結果,他相信盧錫安也知道這點。
正巧這時候店門被推開了,雖然店裡決定休息直到他們換回來為止,但是路修斯今天有約了天使來店裡。他約了利里爾,只是他還沒跟利里爾解釋他們發生的事情,這個狀況最好當面解釋會比較清楚。
「利里爾。」路修斯笑著跟進門的天使打招呼。
提著紙盒走在街上,利里爾思索起帶著別家咖啡廳的蛋糕去好友的咖啡廳究竟算不算一種挑釁。若就事論事,他也不是去砸場的,特別買的甜品是作為臨時清潔工遲來的報酬之用,而且是結合了「美味」與「距離近」的最佳解。
一把推開店門,濃濃的違和感從莫名友善的盧錫安身上蔓開,利里爾狐疑地將紙盒塞進對方手中,「嗯?難道你早就知道我會去買上面有金箔的漂亮巧克力蛋糕?」說罷,他眼神一偏,詫異地發現路修斯不知何故變回了天界的模樣。
「啊。」幾步湊近,利里爾高高興興敞開雙臂一把抱住金髮男子,又急急鬆開,直盯著對方的臉不放。正欲悄悄詢問現況,忽而在那雙藍得漂亮的雙眸中隱隱察覺異常。
路修斯本著打完招呼要繼續說明現在的狀況,還來不及開口,手裡已經被利里爾塞了個精緻漂亮的蛋糕盒,上頭用著金色的緞帶綁了個完美的蝴蝶結,又聽利里爾說話的語氣,跟看見那邊那個『路修斯』的伸手擁抱了『路修斯』,路修斯只得露出個苦笑。
「謝謝你的蛋糕,但是......」路修斯把蛋糕擺在桌上,思考著要怎麼解釋。
「你抱過來做什麼?你在天界真的都是這樣跟我哥打招呼的嗎!」盧錫安被抱的愣了下,反應過來後很快地就推開了湊上來的利里爾。
深藍色的眼裡出現的是幾乎不會在這雙深藍色雙眸裡出現的煩躁跟怒意,盧錫安低吼了聲:「哥!」
「擁抱或是親臉頰打招呼有什麼問題嗎?」路修斯在關於友善肢體接觸的部分完全不覺得哪裡不妥,「你思想齷齪才會覺得別人跟我有肢體接觸有問題。」毫不客氣的指責盧錫安的思想。
說完他看向利里爾,道歉道:「抱歉,我來不及解釋,不過那邊那個是盧錫安,我是路修斯。」
幾乎是在被推開的當下,利里爾就意識到那股莫名的異樣感從何而來,畢竟路修斯可不會這麼粗魯。他站穩身子,上上下下審視著路修斯,又左左右右打量著盧錫安,唇角揚起看戲的愉快弧度,「不會,一個蛋糕換他幫我打掃家裡和這齣戲,非常值得。」
饒是他們不說,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想,總歸是有種不可抗力的因素讓他們變成這副模樣,看上去著實有趣——特別是氣呼呼的盧錫安。
絲毫沒有成為兄弟爭執導火線的自覺,甚至火上澆油地挪到路修斯身旁,模仿人類女孩抱住閨密手臂的親暱姿態,另一隻手則摘了眼鏡,儼然一副從善如流配合演出的模樣,道:「對,你思想齷齪才會覺得我抱住你哥有問題,你只是羨慕我。」說罷,利里爾將臉湊近路修斯的頰面,作勢要親上去,「你真的想知道我都怎麼跟你哥打招呼?」
推利里爾這個舉動,盧錫安本來覺得自己好像做的太過份了,利里爾一提起上次去打掃的事情他就把道歉的話通通吞了回去。上次去利里爾店裡撲空的事情他還是覺得那是路修斯跟利里爾在惡整他,他回來的時候路修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還把晚餐也做好了。
「你給出的酬勞難道就只能夠是蛋糕嗎?」盧錫安對那盒蛋糕不是很滿意,就算是他去打工好了,他該拿到的報酬絕對不止一盒蛋糕。
話出口沒多久,他看見利里爾湊到路修斯旁,手勾著路修斯的手臂,貼在了路修斯身旁。
「利里爾你要不要先後退一些,對,退個幾步。」路修斯伸手把利里爾拉開,抬手造了面火牆。
路修斯看著盧錫安從暴怒轉為面無表情,雖然他很樂意再繼續給盧錫安找不痛快,可是他不想讓自己的好友被自己的弟弟變成烤雞。
火牆剛成形的那刻,就立刻受到了劇烈的衝擊。
「利里爾!!!你離我哥遠一點!!!」
「啊其實上次的蒙布朗就是報酬了,今天只是想到才順便帶了個你哥說你會喜歡的款式來罷了。」眼見盧錫安的暴戾之氣幾乎衝破天靈蓋,利里爾決定閉嘴把這番話吞回腹中,下一瞬,他乖巧地挪到路修斯身後。
而即便早有準備對方會發難,在親眼目睹剛築起的火牆承受猛擊那刻,他還是嚇得往後退了幾步,譴責的目光隔著烈火朝盧錫安投去。
盧錫安怕是忘記除了他們兄弟之外,在場沒有任何一件物品或是一位糖果店老闆不怕火燒。印象中這裡還有兩位店員,也不知道是付了多少錢才成功把人家留在這種火警預定兼賣咖啡的地方工作。
「路修斯,我聽說人類的消防員薪水不低,一樣都要進火場的話,你這裡的薪資福利應該也不錯?」
「時不時的要請員工提早下班,可是我讓他們提早下班了卻還要給他們加班費當作補償......」這番言論似乎是戳中了路修斯的痛楚,他一臉苦惱的向好友說起自己在給薪方面的困境。
隔著一面火牆,盧錫安也聽見了利里爾說的調侃之詞,火焰又漲了幾分,幾乎有要突破路修斯的火牆的跡象,路修斯的能力他現在用起來得心應手,是說路修斯用起他的能力也是一樣就是了。
說起交換身體這件事,意外的點在於他跟路修斯第二天就適應得非常良好,要不是他們洗漱照鏡子看見眼睛顏色不同,他們還以為是做了夢。
火牆持續的被強烈的火焰衝擊著,路修斯一點也不介意的就這樣繼續跟利里爾繼續聊天。
「其實他很常這個樣子,在你店裡的時候他很克制了,不過我們店裡應該燒不太起來。」雖然昨天地毯跟櫃子才起火,今天早上才更換成全新的。
「啊……那真的是很不錯的待遇呢,錢能使鬼推磨,好像是這樣說的吧?」
安安穩穩待在這抹友善的火焰後方,利里爾完全能從周邊的聲響與烈焰上頭的波動感覺出另一頭的傢伙有多暴躁,簡直就是把自己的怒火實體化後拋過來。他也不是置死生於度外,純粹是知道路修斯會好好擋下弟弟造的業。
無端惹怒任何存在都不是他的興趣,弱小又無力的他理當趨吉避凶,但自從上回聽了盧錫安的那些罪狀,作為受害者的好友,利里爾就是忍不住放下與世無爭的個性找起碴——至於找麻煩還得靠朋友護住自己,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總不能指望盧錫安自己伸出手來讓他凍傷一回。
「看得出來他在我那很克制了。」基於全心的信任,以及自己縮起來就能完整躲在好友背後這兩點,利里爾放心自嘲:「那你們店裡最容易燒起來的不就是我了嗎?」說罷,又含著笑道:「是說,我很意外他明知道我躲不過,還對著我發動攻擊。」
「最容易燒起來的可能是食材了,你應該比食材還要耐燒一點。」
「我真心的希望你會比食材還要耐燒,利里爾。」
火牆的另一側傳來盧錫安嘲諷的話語,路修斯側耳聽著火牆另一端的動靜,下一秒他揮了下雙手,向利里爾眨了下眼,毫無預警的就撤掉了構築起火焰的力量。
「他知道你躲不過,可是......」路修斯的話沒說完,他決定用讓實際狀況來說明。
盧錫安手裡的火焰在發現抵抗他的力量消失後,在幾乎要碰到路修斯之前硬生生的轉了個彎直衝上天花板,而後他也像路修斯一樣攤開雙手示意停戰。
他們兄弟倆對於力量可以得心應手的掌握,有一部分該歸功於兄弟吵架,知道什麼樣的攻擊是玩鬧程度,跟知道什麼樣的攻擊是會傷害到對方,這兩點對於他們火焰控制的純熟度非常的有用。
「我是相信我哥會擋下,不然你早就變成烤雞了。」盧錫安的嘴角彎出了嘲諷的幅度說出危險發言。
這種讓火焰幾乎是90度轉彎的部分,無論是他還是路修斯都能夠辦的到,但就次數上來說,好像是他使用的次數比較多。
「你們怎麼會覺得我比食材耐燒?」利里爾脫口而出。
他認為這對兄弟對於一名無辜糖果店經營者的防火程度有著不太正確的認知。特別是下一秒,友善而溫暖的火牆消失,惡劣又暴躁的烈燄朝著天花板急轉直上,應當被點燃的建物毫髮無損,堪稱最安全的材質,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譴責的目光終於能直指盧錫安,利里爾又抬頭看了眼天花板,道:「我也相信你哥會保護好我,但我很脆弱,容易受到驚嚇。」所以等等蛋糕你只能分到小塊的。
「唉老遠來一趟,戲才看個幾秒就差點被嚇死,唉!」唉聲嘆氣踱向與自己一道進門,卻始終待在安全處的蛋糕,拉了椅子就這麼坐下,「唉——變成烤雞之前,我想至少吃一塊巧克力蛋糕再上路,特別是那種,某個哥哥說某個弟弟會喜歡的巧克力蛋糕。」
盧錫安這時才將視線放在那盒利里爾帶來的蛋糕上,他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注意過利里爾帶來了什麼,畢竟利里爾可是一進門就被利里爾用熱情又友善的擁抱打招呼,他並沒有去注意其他多餘的東西。
「巧克力蛋糕?」尾音上挑的疑問句,他也拉了張椅子坐下,雖說這個疑問句的對話對象是利里爾,雙眼卻是看向了路修斯。
利里爾說出口的話是殺的路修斯措手不及,錯愕很快地出現在了路修斯臉上,只是這錯愕來的快去得也快,路修斯的表情已經恢復成原本的笑容,坦然地迎著盧錫安的目光。
作為一個哥哥知道弟弟的喜好也沒什麼吧。
「你特意帶來的蛋糕,本來就該分你一塊。」路修斯笑著回應了利里爾。
話一出口,他就發現自己好像說了些不該說的。目前盧錫安還沒有多明顯的反應,但見他眼神,過後肯定會拿這件事說嘴,諸如「路修斯心裡果然有我,所以才會那麼清楚我的喜好」云云。
思及此,利里爾一時忘了此刻鼻樑上並沒有眼鏡,眼珠子明目張膽往路修斯偏了過去。他知道好友多半不會怪罪或介意,但總歸為他添了不必要的麻煩,只怕此後某個傢伙會老拿這件事作為兄弟情深或親情變質的佐證。然而現下什麼也不好說,他只能慢吞吞道:「啊……那最大塊的給你,我那塊的金箔也給你。」
酬勞是巧克力蛋糕這點盧錫安並不是太滿意,而且這個拿來給他的酬勞還要被路修斯分送給利里爾吃。
「既然是我的酬勞不應該全部都是我的嗎。」盧錫安把那盒蛋糕拿到面前,用手按住了盒子,他完全不想展現天使美德的一部分,像是友善或是分享。
那種快樂友善類型的天使跟他盧錫安沒什麼關係。
「我不明白金箔有什麼好吃的,明明吃起來沒什麼味道,幾乎只有外觀上的價值。」路修斯看著那盒被盧錫安據為己有的蛋糕,跟利里爾說起了盧錫安為什麼喜歡那種蛋糕的故事。
「說起來那還是因為我們有次去參加一位能天使的婚禮,那裡有著一個貼滿金箔的金色結婚蛋糕,足足有六層。總而言之那個蛋糕金光閃閃到讓天使們嘆為觀止的程度,盧錫安很喜歡那個蛋糕,非常的喜歡。」
盧錫安沒有因為自己的黑歷史被爆出來感到生氣,而是聽路修斯說過往聽的津津有味。
兄弟對於金箔蛋糕的一切反應截然不同,利里爾嗜甜,但在這一議題上站的絕對是路修斯那方。細緻滑順的深棕與帶著霧感光澤的澄金交相輝映,單就視覺也是一種享受,整份甜品的價值還不僅於此,有名店鋪的產品當然不會只有外觀能看。
但金箔沒有任何味道絕對是一項不算太嚴重的敗筆,至少對利里爾而言是這樣。畢竟它是蛋糕的一部份,還是指望它能為口感及口味增色,如若不能,那就有點扣分了。只是盧錫安這樣的反應,著實令利里爾想再作弄作弄。
聽聞原委後,他又覺得有點好笑,反而收了想分食的念頭,好奇地轉為望向各方面都極度護食的天使,道:「只是喜歡金色或者是金箔嗎?還是那個蛋糕有什麼特別的?」
話一出口,利里爾不由猜測難道是因為路修斯的金髮,進而愛屋及烏對金箔與金色產生偏好?
盧錫安搖搖頭沒有立刻回答,但是看的出來他心情比起方才來說好上了非常不少,他打開了蛋糕盒,撕開了附贈的蛋糕紙盤及叉子組,慢條斯理的切下了一塊蛋糕推給利里爾後沒有打算繼續切蛋糕的把蛋糕盒蓋上。
「那個蛋糕很好看,我哥那天也很好看。」他揚起了嘴角。
穿著白色西裝,把髮型打理的正式的路修斯,那樣子的路修斯跟到前線時的感覺不一樣,雖然不管路修斯是什麼樣子他都喜歡,可是他那次是頭一次看見路修斯打扮的那麼隨性、那麼好看……那麼性感。
要是路修斯知道他用性感來形容他那天的服裝跟樣貌,路修斯絕對不會主動提這件事情的。
由金箔包覆的結婚蛋糕他在那次的婚禮上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總會有些天使對物質享受有一定的追求,盧錫安沒覺得那樣有什麼問題,再說了,就算有問題也輪不到他去審判那些沉迷物欲的天使。
他在意的事情只有路修斯站在那個燦金色的蛋糕旁的時候好看的不得了。
「那東西要說的話不應該被稱為是蛋糕,被稱作是奢侈品比較實際一點。」盧錫安補上了路修斯沒提到的部分。
路修斯不知道盧錫安心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也不想知道剛剛盧錫安說他好看是什麼意思,繼續不理睬弟弟的只跟利里爾說話,「利里爾你想喝點什麼搭配蛋糕嗎?」
「那味道怎麼樣?金箔底下應該有蛋糕吧?」一席讚美驗證自己的揣測雖不中,亦不遠矣,利里爾絲毫未覺意外。即便他有點難想像貼滿金箔的六層巨大奢侈品蛋糕會是什麼樣的東西。
話雖如此,倒是能大略想像那日身著西裝的兄弟倆。而腦中既能浮現正裝打扮的好友,當然也能明白盧錫安當時的驚豔,乃至於說著說著,就願意分享蛋糕了——所以那個蛋糕到底有多特別,才能分走哥寶的一絲注意力?
知道路修斯並非沒聽見那句褒美,多半只是在話題朝無法控制的走向發展前即時掐住,利里爾也配合道:「嗯——我想喝伯爵茶。」隨後自在愜意地切下蛋糕一角送入口中,還瞇著眼品味濕潤苦甜的蛋糕體。絲毫不在意只有自己面前擺著切片甜品,以及這份甜品原先是買來給好友們一事。
「金箔底下有蛋糕,不過味道我不記得了。」後來到底有沒有分到蛋糕,還是蛋糕嘗起來的味道盧錫安一點都沒記住,他只記住了路修斯很好看這點,他的重點一直都是在路修斯身上,至於路修斯誤會他喜歡那樣子的金箔蛋糕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你的茶要加糖?」盧錫安提著蛋糕起身,在路修斯沒有吩咐他做事的現在主動的要替利里爾泡茶,「哥,我弄奶茶給你。」
路修斯正想打發盧錫安去做事好讓他可以跟利里爾聊一會兒天,還沒開口盧錫安就主動的說要去做,他眉頭微蹙,這樣的狀況這陣子好像一直都這樣,好像盧錫安越來越知道他在想什麼。
「嗯,冰箱裡有可樂,你想喝的話可以拿。」
「你們聊吧。」
盧錫安離開了視線範圍,路修斯顯得像是落敗的那方,或許是用著盧錫安的身體,任何的情緒表現都很明顯,他拉開了利里爾身旁的椅子坐下,嘆氣:「請跟我說我還有救,利里爾。」
主動承攬飲品準備大業,並且自主迴避為兄長與朋友留足談天空間的盧錫安簡直不像是原本的他,雖然就外貌而言,他的確不是原本的盧錫安。
道了聲無糖,利里爾目送哥寶瀟灑離去,視線復又回到路修斯身上。在這個時候,金箔底下有沒有麵粉與蛋奶結合後的物質已不再重要,他更好奇好友們除交換身體之外,性情上是否也產生了部分的融合,否則盧錫安怎麼會突然那麼善解人意。
「凶多吉少,路修斯……凶多吉少。」切下蛋糕送入口中,嚥下。利里爾接續上幾秒前的危言聳聽:「你們只有外表融合嗎?還是連個性都——我是說,他變得有點太體貼了,就像你一樣。」叼著叉子,翠綠的眼睜得比平時要大,當中是探究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彷彿下一瞬間就會性情大變,如同這具身體的所有者那般暴躁肆意甩出火花的墮天使。
「你應該記得我是這間店裡最容易燒起來的東西,對吧?」
「我很慶幸你的能力不是預言,我的朋友。」除了嘆氣,路修斯還是只能嘆氣,利里爾吃蛋糕吃的愜意,他卻是難以輕鬆起來,直到利里爾對他跟盧錫安交換身體這樣的狀況產生了疑惑。
利里爾探究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以及擔憂自身安全的話語,路修斯方才被盧錫安影響的鬱悶心情一掃而空,他搖頭否認後笑出了聲:「我們是交換身體不是交換個性,別擔心,我會把你是這間店裡最容易燒起來的東西這點謹記在心的。」
「說起來,你好像對我跟他身體交換這件事情一點都不意外?我們昨天剛交換的時候,鬧了一個下午,店裡的桌子跟櫃子才換過而已。」路修斯指了指嶄新的櫃子跟靠近窗戶的那些桌子。
雖然鬧了一下午的證據已經被燒得只剩下灰了,昨天跟盧錫安將櫃子跟桌子一起移出店裡後,盧錫安一不作二不休的直接處理掉那些他口中的已經不能用的桌子跟櫃子。
興許是腦袋已經完全接受好友們交換身軀這一事實,當路修斯表明自己不會火燒易燃糖果店長時,那抹不會出現在盧錫安面上的愉快溫和笑意怎麼看都有些不尋常。
「是的,我的朋友,我也很慶幸我不能預知什麼,要不然當你們一交換時,我可能就會馬上趕赴現場看戲。」把握難能可貴的機會,利里爾忍不住又落井下石了一回,隨後才收了聲正經回答:「也不能說不意外,但你們明顯束手無策,我的能力更派不上什麼用場,當然就只能看戲了……啊、對,就是你們打起來了,我也勸不了架。」
順著環顧一圈,店內擺設的確比上回來時嶄新不少,但對於雇用了一名擅用火的暴躁哥寶天使的店鋪來說,經常更換桌椅櫥櫃實在不是什麼怪事這。
視線回到面前,利里爾直勾勾盯著打量:「你們有什麼頭緒嗎?解咒的方法之類的,不然我怕泡茶的那個會對他哥哥的身體不利。」
路修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面露尷尬的微笑說道:「是某家的使魔逃出來後的惡作劇,我那天出門的時候應該是剛好碰上了使魔逃家才會中招。」先解釋了為什麼會交換身體的緣由,才繼續接著說,「後來我跟盧錫安照著我那天出門的路線又走了一圈,發現那附近張貼了不少道歉啟事,解釋了原因跟解決方式,不過......」
「不過路修斯不想用那個解決方式,反正只有三天。對吧,哥。」盧錫安端了兩個馬克杯跟一個外帶用的紙杯走了回來,將店裡外帶用的紙杯放到利里爾面前,路修斯跟他平常會用的馬克杯一起放到路修斯面前。
「我不知道你要用哪個杯子,所以我弄了兩杯,你拿你要用的杯子,另一杯給我就好。」他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了路修斯旁。
「利里爾你說看看,為什麼明明知道解決方法卻不想用?可以早點解咒不是比較好嗎?」
Y市的街道也這麼危險嗎?果然不出門才是最安全的。
捧起溫熱紙杯湊在鼻尖嗅聞,把兄弟倆各異的神情盡收眼底,利里爾啜飲一口,無須多想也能推論出解咒方式定不怎麼正常。盧錫安究竟會想早日恢復原樣,還是多體驗體驗變成兄長的感覺尚不好說;但對路修斯而言,就算只須三日,他應仍迫切想讓一切回歸正軌,解方在手的情況下不可能還保持這副模樣。
切了點蛋糕搭配散發佛手柑暖香的茶水,利里爾看了眼馬克杯,又看了眼路修斯,同時好奇起好友會使用哪個杯子,以及解除使魔惡作劇的方式:「早點解咒當然比較好,但也要看怎麼解啊——所以說,要怎麼解?」
盛著奶茶的一藍一白馬克杯擺放在他面前,路修斯的手放到了藍色馬克杯的握把上,眼神卻游移到了另一個白色的馬克杯上。
照理說,他現在是使用著盧錫安的身體,使用盧錫安的杯子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一件事,但路修斯又覺得自己應該使用自己的杯子。
「親吻。」盧錫安回答了利里爾的問題,嘴角卻完全藏不住笑意,他看著路修斯在兩個杯子間猶豫不決。
「額頭,吻額頭。」路修斯最終下定決心拿起了藍色馬克杯,忽視盧錫安的笑容,只當自己剛剛沒猶豫到底該選哪個杯子,就是普通又正常的喝著飲品,牛奶跟紅茶的完美融合,甜度剛好,正是他喜歡的甜度。
「只是吻額頭而已,為什麼不做?」
「也只是三天而已,為什麼你不等?」
喝自己那杯也不是,喝對方那杯好像也不是,顯而易見而且完全能夠理解的猶豫讓利里爾不由想到外頭的飲料店買杯飲料,順便多要幾根吸管,用最保守又迅速的方式為路修斯解決這個令他感到兩難的問題。
如若是自己和誰交換了的情況下,著實也無法馬上決定要喝哪杯。雖說他們是兄弟,本不應產生這種連朋友間都不見得會有的困擾,但思及盧錫安可能會有的反應,他覺得好友此時的躊躇並非沒有理由。
當聽聞解咒辦法,利里爾更覺路修斯拿不定主意要喝哪杯的舉動十分明智——雖然直接飲用可能也不是最佳解。
「好像也不是很困難,額頭而已。」指腹摩挲透出飲品溫熱的茶杯,趕在某個傢伙順著這席話說下去前,又道:「但反正三天一下子就過了,也不是非親不可吧,算一算就是明天?還是後天?」幾秒內便實現好像說了什麼,但又好像什麼也沒說。
「快的話可能是明天凌晨就會復原,慢的話會到後天。」路修斯又喝了口杯裡的奶茶才放下杯子,順手將另一個裝著甜膩飲品的馬克杯推到盧錫安面前,盧錫安坐在他身旁這件事他很習慣了,不管是在天界的時候還是到人界之後。
看著被路修斯推到他面前的馬克杯,盧錫安沒有絲毫像是路修斯方才的猶豫,他拿起了那個屬於路修斯的杯子喝起杯裡的調製飲品。
為了讓路修斯選擇要用哪個杯子所以兩杯奶茶做成了同樣的甜度,但路修斯的口味跟他還是些微不同,他抿了抿嘴唇說:「明明可以提早解除這個狀況的,為什麼要再多等上一兩天?」
話說到這裡,盧錫安甚至用指甲敲著馬克杯杯緣,用以表達著自己的不耐煩以及不悅,他嘲諷的笑著:「哥,你就這麼放心把身體給我?」
路修斯皺起了眉頭,自己的臉竟然有辦法做出那麼像是盧錫安的表情,「等個幾天自然就會恢復了。」
盧錫安沒開口回話,路修斯也沒有回話,雙胞胎同時的低下頭喝著杯裡的飲品,如出一轍的動作跟逃避話題,只是周遭的溫度似乎變的比剛剛還要熱了些。
捧著紙杯一喝再喝,抿下的每一小口都讓齒頰留香,利里爾分心想著離去前要外帶一杯,直至嘲弄的笑聲傳入耳中才堪堪回神。
只心不在焉幾秒,場面忽而隱約劍拔弩張了起來。
兄弟倆心中所想大概正好相反,一個就是不想親,一個就是想親。得不到共識,又不能隨便撕破臉,最後才變成溫度漸高的拉鋸戰。利里爾覺得有幾分危險——不論是此時的氛圍,或是盧錫安的那句話。
路修斯曾敘述過盧錫安的部份荒唐行徑,有那些前車之鑒在,讓盧錫安持續持有身體的使用權似乎真的不是什麼好事。但轉念一想,為了取回身體而親吻或被親吻額頭,這件事應該會讓盧錫安越發得寸進尺。饒是身為旁觀者,利里爾也不知道該如何建議當局者們。
「啊……我還要一塊蛋糕。」於是他試著轉移雙方注意力,
先被利里爾開口說話轉移注意力的是盧錫安,他笑了笑,那種笑容是模仿出了路修斯平時會做出的溫和微笑,說出的話卻是跟溫和完全搭不上邊,「蛋糕送我就是我的了。非常遺憾我現在已經是墮天使了,我沒有分享的美德。」
因為路修斯與他的意見不合,這次又是他迫切的要路修斯讓步的狀況,盧錫安藏在內心深處的惡意一點一點的從乖巧偽裝的縫隙裡鑽了出來,溫和的笑容搭上了那番說詞,他繼續嘗試著激怒路修斯。
「我拿給你吧,因為我是具有分享美德並且把每一位天使都視作自己重要同胞的主天使呢。」路修斯用著一模一樣的溫和笑容諷刺了回去。
盧錫安出現這樣的行為路修斯可說是一點也不意外,現在的狀況說難聽一點,就是......
「我以為只有狗急了才會跳牆,原來我們的主天使大人急了也會做出一樣的事情呢。」
假路修斯和假盧錫安帶著同樣笑靨說話的模樣像極恐怖片場景,好比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的雙子殺手之類的。
這劇本讓利里爾有點想回家。
他心知這兩個傢伙怎麼樣都不至於違反規定把這裡真的燒燬,好哥哥總是會攔下暴躁哥寶的,只是此刻周遭顯然不是能把易燃天使隔絕開的甜甜圈狀戰場,自己一定多少會被波及。
身處烽火中心,利里爾開始疑惑自己為何在這,而自己又是誰。
相較那些無解的哲學問題以及手足糾紛,有件事他倒是十分清楚,「你就算不是墮天使,也不見得有分享的美德吧。」利里爾看向盧錫安,嘗試在唇槍舌劍中提桶救火:「嚴格來說,目前在場只有我是完整的天使,不過我認定你們都是我的同胞,都可以分享蛋糕給我……嗯算了你有時候不是,但路修斯一直都是。」
「我們是雙胞胎,路修斯。你也是狗嗎?」盧錫安冷笑了聲,毫不猶豫的就回嘴,順便把一旁的利里爾繼續當空氣。
路修斯輕嘆了口氣:「是,我們是雙胞胎,非常不幸。」
盧錫安雙手環胸把腿放到了桌上,椅子往後,僅用兩個椅子腳做支撐。路修斯對這個樣子的盧錫安一點也不陌生,相反的是他非常的熟悉這個樣子的盧錫安,在天界每每開會時盧錫安不耐煩又不能直接些什麼時就會這樣的挑釁會議裡的所有天使。
最近盧錫安似乎有意無意的做出些在天界的行為?明明前陣子還不太會的。
「哥。你要慶幸我們是雙胞胎。」
只是現在他壞脾氣的雙胞胎弟弟挑釁的對象是他就是了。
「感謝神,這樣可以了嗎?」
「謝他做什麼?謝我們死去的母親,我們又不是從神的肚子裡蹦出來的。」
從一觸即發的氣氛到現在的兄弟倆都笑出聲,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在某些事情上似乎他們有了共識。
「抱歉利里爾,讓你看笑話了。」
和戰火點燃同樣猝不及防的偃旗息鼓讓場面倏忽間和緩下來,利里爾覺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保障,一時不免懷疑這對兄弟是否打從開始就沒想過要大吵,才能在幾句話的時間裡將近開戰又休戰。
「不會不會,不過……請問您們哪一位狗狗可以再給我一塊蛋糕?」垂首看了眼空盤,利里爾又抬眼輪流看向兩位朋友。對於被忽視一事,他並未感到任何不滿,炮灰到空氣的身份轉變毋庸置疑是件好事,更何況,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在他們的紛爭間扮演看戲電燈泡的角色。
在兄弟不和中說什麼、站哪方都不對,即便他心底其實更傾向路修斯一點,也不適合多嘴,乾脆權當自己是攜帶甜品來這喝茶看熱鬧的觀眾,然後順其自然把該是盧錫安報酬的蛋糕吃完。
自己的哥哥說他是狗跟別的天使說他是狗,那可是兩件事情。
盧錫安回嘴的速度顯然比路修斯說他是狗的速度快了不少,利里爾剛說完蛋糕,他立刻怒目而視看向利里爾:「你說誰是狗?」
效仿盧錫安的動作,路修斯用食指輕敲著杯緣讓杯子發出清脆的敲擊聲。這樣欠缺禮儀的動作是鮮少在路修斯身上出現的,盧錫安知道路修斯這樣的行為代表了什麼,他們剛剛頂多算是休戰,誰都沒有想退讓的意思,爭執的問題仍然沒有個結果。盧錫安自己閉上了嘴,踩著極不情願的步伐去拿剛剛被他放進冰箱的蛋糕。
「他去拿了。」路修斯這才停止了敲杯子的動作,繼續跟利里爾聊著天。
「看吧,他最近總是這樣。」最後兩個字被路修斯用嘴型帶過,一邊搖了搖頭。
只要路修斯在一旁,惹怒盧錫安絕對是天使生中數一數二有趣的事,前一秒還在笑,下一秒隨即發怒,然後又因兄長輕點杯子而把火氣吞進腹裡。利里爾覺得再玩幾次都不會膩——只要路修斯在一旁。
當然,他也不是全無分寸,否則便不會把「盧娃娃」或是「大盧犬」之類一觸即發又極度危險的犬種名稱憋回肚裡,倘若真的說出來,只怕這間咖啡廳的經營者會來不及保住易燃天使。
眼見路修斯的無奈,他一手握著紙杯,一手掩在嘴前,模仿起日前在電視劇中看見的人類婦女:「呀……是不是到了叛逆期?」
手裡捧著仍然溫熱的奶茶,即使用著的是盧錫安的外表,路修斯還是同樣的那個路修斯,他有的是辦法可以制的住盧錫安。
「天使的叛逆期會有兩次嗎?他的叛逆期一次我就覺得很夠了,可是顯然他經過了不只一次的叛逆期。」路修斯說起了玩笑話,笑的輕鬆。
他們兄弟倆平時怎麼相處,在利里爾面前就是同樣的相處模式,在天界的時候是這樣,現在在人界也仍然是,他們沒有做什麼刻意的兄友弟恭的表現,就是很自在的做著他們自己。
「何況他在不是叛逆期的時候脾氣就這麼差了,真的再來一次二度叛逆期那真是難以承受。」
「到了」兩字只是為了模仿劇中橋段才加上的,放眼望去,不論過去還是現今,他覺得盧錫安在面對與路修斯相關的事情時,應該都沒有脫離過叛逆期。於是聽聞這番話,利里爾大笑道:「原來他不是每年叛逆兩次,一次半年嗎?」
明白好友們沒有營造和睦假象,幾乎將最真實的手足互動攤在自己面前,他對能夠維持住平衡的路修斯只有欽佩……雖然事實可能是不得不這麼做,否則事態只會更加棘手。
作為沒有任何手足甚至血親的天使,利里爾也從其他同族那大略了解兄弟姐妹的相處,來到人界後,更是連人類及惡魔的版本也看過。他們的互動方式各異,有關係好的,也有關係不佳的,像這樣關係又好又差的,利里爾是第一次看見。
聽著外頭傳來細碎的說話聲還有路修斯愉快的笑聲,盧錫安拿出了剛剛的那盒蛋糕後用力的摔上了冰箱門。他是真的沒有因為忌妒他跟路修斯的友誼而起過的任何一點火烤天使的念頭,因為他知道利里爾不會跟他搶,利里爾跟路修斯很好,但是他不會喜歡上路修斯的,這樣的自信源於對利里爾背景的了解以及路修斯在喜歡這種情感的遲鈍。
從櫃子裡取出乾淨的盤子,塑膠製的蛋糕刀切下了塊蛋糕,又從櫃子裡拿出微波的爆米花,放進微波爐裡,調整好微波爐,轉頭從冰箱裡拿出了本來打算要當作今天晚餐甜點的巧克力奶酪。
「你說的可能沒錯,或許他從來都是處在叛逆期。」路修斯苦笑的回應著利里爾的笑聲。
要是有誰能夠說盧錫安的脾氣不差,那路修斯自當不會苦惱這件事。盧錫安在床伴連著換的那陣子,那些天使也只是衝著盧錫安偽裝出來的溫柔,再後來,盧錫安可不是以個性好著稱的。
儘管多少有幾分自誇的嫌疑,但當好友附和之後,利里爾覺得「叛逆期」這樣的形容實在過於貼切,尤其路修斯恰好是與之相對的家長角色,每每都在能夠約束與無法管教之間來回擺動,不時就得為其焦頭爛額。
好比方才關於狗的話題,他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前一秒烽火連天,下一秒卻能相視一笑,但大概就是至親間獨有的默契,讓路修斯得以暫且鎮壓盧錫安的怪脾氣。
將杯中冷去的最後一些茶水飲罄,利里爾擱下紙杯,趕在盧錫安返回前打趣道:「可惜不能棄養他。」尾音落下,他斟酌片刻,確定這個問題即便被當事者聽見也無妨後,好奇地發問:「他從小就是這種性格嗎?就是……有人接近你,他就會爆炸然後燒過去之類的。」
提到他們小時候的事情,路修斯臉上的笑容變的明顯。
盧錫安這時端著店裡送餐用的托盤走了回來,他得用托盤才有辦法將點心跟茶水全部帶過來,一走過來就聽見利里爾在對他的個性問題表達關心。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哥小時候脾氣可是比現在的我還要糟糕。」一邊說著路修斯小時候的脾氣,一邊又轉頭將裝著奶酪的塑膠布丁杯跟湯匙一起拿給路修斯 ,「哥,巧克力奶酪你吃看看,好吃的話我等等再做新的當晚餐的甜點。」
「孩子怎麼會喜歡有個隨時隨地都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跟班呢?」路修斯接過湯匙,挖了一小塊奶酪放入口中品嚐並且做出了評價,「還可以。」
伸長脖子往裝滿點心的托盤裡看,才知道盧錫安能夠留這麼多時間讓他們開心聊上幾句的原因。看著,目光不由在爆米花上逗留了幾秒,想到兄弟鬩牆大戲都演完了,這零嘴來得有些遲時,本來就揚起的嘴角笑意更甚。
聞言,利里爾以為盧錫安稍稍誇大了點,否則就他那副脾氣,要比他更暴躁易燃可不是多容易的事,最多大概就是兄弟並駕齊驅。但路修斯一附和,利里爾就徹底相信了,捏著紙杯大笑出聲:「那不是很可愛嗎?」睜大眼滿臉都寫著驚奇,明晃晃的偏心言論不假思索地冒出,上半身也往前傾了些。
「呀——所以孩子的脾氣會這麼壞,難道就是哥哥教的嗎?」
「要吃自己拿,不過你如果比較喜歡用眼睛看的話我也沒意見。」見著利里爾不斷的看著托盤裡的點心,盧錫安坐回了路修斯右邊的位置抓了一把爆米花,又把托盤推往利里爾的方向示意讓利里爾自己動手。
雖說路修斯本來就有打算和利里爾說他小時候的脾氣,權當做幼時的趣事來當聊天的話題,但剛剛卻讓盧錫安搶先說出了他幼時脾氣暴躁的事情,總覺得似乎有些不那麼適合。
路修斯看了眼盧錫安,目光裡帶了些警告的意味。
上次盧錫安提到這個話題,是在路惑邀請他去Podcast上聊天,投稿訴說他小時候推盧錫安去撞牆的事情。
「我沒……」
路修斯笑了笑想否認教壞弟弟的事情,盧錫安再次打斷了路修斯的話。
「對了,利里爾你有在聽Podcast嗎?」
盧錫安既然如此開口,他當然樂得將好友的咖啡廳當成下午茶自助餐,捏著蛋糕盤往自己的方向拉,持續致力於將應當送出的報酬分切送入口中。
含著叉子,利里爾看見路修斯瞟向手足,便垂首又吃一口,再抬起頭便是盧錫安開口之時。
「不怎麼聽,但偶爾會聽一位天使朋友主持的節目,可以聽到異族之間聊天還滿有趣的,就是那個……價值觀碰撞?」即便認為聯姻有些荒唐又不切實際,但基於早年的經歷,利里爾倒不像某些天使一樣仇視惡魔,對於Podcast上的各種話題只覺得新奇——一如霸道總裁小說之於自己那樣。
切下深咖啡色蛋糕體,視線在兄弟之間來回移動,猜想他倆是不是也上過節目:「怎麼了嗎?」
扔了幾顆爆米花進嘴裡,焦糖的甜苦味在嘴裡蔓延開來,他竟然產生了一種對入口的爆米花的厭惡感,盧錫安停頓了下,他不討厭吃甜的爆米花。
他以為路修斯對食物的接受程度非常的廣,味覺上沒有太明顯的討厭某個食物。
「你說的那個節目,路修斯去當來賓過,」盧錫安邊說邊繼續吃著焦糖爆米花,路修斯頻頻投向他的目光他彷彿完全沒察覺似的,無論那個目光是對他要說的話題還是對他正在吃的零食有意見。
「哥,你要說說看你上節目的感想嗎?」果斷的將話題直接甩給路修斯。
自己的弟弟現在是打定了主意想激怒他或是讓他出醜,路修斯有點無奈,他從來都沒覺得自己的過往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無論是幼時或是他墮天的事情。他不會隨意張揚肆意宣傳這些事情,但若是友人們問起,他也不會表現出惱怒的情緒或是避而不談。
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上節目是個很有趣的經驗,也一起幫忙念了某位觀眾的來信。」路修斯放下了小湯匙,乾脆的說了盧錫安想讓他說出口的,「就是不知道哪位觀眾的投稿那麼有趣,跟我們兄弟倆的童年如此相似。」
他打開手機,找到了Podcast播放清單,播放了那天的段落。
沒來由的猜想獲得了驗證,利里爾覺得自己還挺厲害之餘,也品味出兄弟間似乎瀰漫著不尋常的氣氛,方才的歡聲笑語有幾分要轉變成唇槍舌劍的感覺。他緩慢切下所剩不多的蛋糕,先入為主地認定盧錫安挑起話題的舉止是別有居心。
很快,熟悉的兩道聲音自手機中傳出,那句對於家門是否防火的友善提問讓利里爾叼著叉子笑歪了腰。雖說他不認為盧錫安會得寸進尺到衝去路惑家燒門而入,但這種關於防火程度的玩笑與路惑的反應實在相當有趣。
直至來到觀眾投稿的環節,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哥寶要把話題帶到這。
直起身板,利里爾眉頭深鎖,用叉子指著盧錫安,結合對於對方的認知,道:「Lighter,應該是Lighter吧?你怎麼會是Light?這一點也不合理。」須臾,他佩服又好奇地看向路修斯:「我是覺得你這種方法不太安全……所以他撞下去的瞬間你也會感覺到痛嗎?」
刻意挑起話題的行為並沒有能夠成功讓路修斯生氣,這早就在盧錫安意料之中。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讓路修斯生氣,只是想看看路修斯會怎麼應付這個話題,雖然如果路修斯成功被惹怒並且在利里爾面前跟他大打出手的場面一定很有趣 。
「我很樂意現在成為你口中說的Lighter,如果你覺得Light這個代稱不適合我。」盧錫安用著路修斯的身體做出了他常做的冷笑表情,配合著他說的話,還伸出了食指,在食指上燃起了火苗。
「有一秒鐘或是更短的時間的緩衝期我有感覺到劇痛,可以說幾乎是同步,再之後我也失去意識了。」路修斯苦笑著,繼續說道,「何止是不安全,我們兩個的生命差點被我親手結束。」
「啊……你現在不像打火機了,比較像蠟燭。」盧錫安那抹笑看起來陰險極了,指尖的火花似乎隨時會彈到自己面前,只要想到那是路修斯的身體,就感到說不出的古怪。尤其,他突然引起往事的舉動,大概沒安什麼好心——雖說利里爾猜不出這對面前居心叵測的傢伙有什麼好處,是想證明路修斯以前的脾氣並不好,也就是說他倆以前的相似程度更高嗎?
一面慢條斯理輕刮盤中沾染的巧克力醬,一面看了眼路修斯,對於如此大膽的試驗方式只覺慶幸:「太危險了我的朋友,幸好有人發現你們。那你們只有痛覺是同步的嗎?」說罷,利里爾看眼沾滿巧克力醬的叉子後,轉而用空著的手往盧錫安手背拍了一下,隨即往好友投去視線。
放任盧錫安這樣肆無忌憚的行為是有原因的,路修斯輕拍了下盧錫安的肩膀,沒等待盧錫安看向他,用力的抓住了那隻正在玩火的手向後一扭。
隱隱聽見自己身體裡骨頭碎裂的聲音,路修斯卻仍然是那副好脾氣的笑容,儘管這樣子的笑出現在盧錫安臉上是說不出的怪異,他繼續跟利里爾聊天:「像這種可以很快好起來的傷不會,致死的傷害才會。」
路修斯突如其來的一整套動作直接把自己身體的手扭到骨折,目前待在路修斯身體裡的盧錫安不能說不震驚,可他卻是咬著牙一聲不吭的用另一隻手抱住了那支受傷的手臂,等著骨頭癒合,臉上的表情滿是受傷跟委屈。
目睹這般毛骨悚然的畫面,利里爾忍不住向後縮了縮,驚悚的聲響惹得他頭皮發麻,完全無法想像骨頭被硬生生折斷的痛楚會有多劇烈。
他著實沒有料到路修斯會這麼做,起先還沒有這麼迫切希望好友們恢復原樣,這下他只希望傷口癒合後,這對兄弟就能馬上取回自己的身體,省得他們繼續又折又笑的,跟恐怖片沒兩樣,「知、知道了知道了,你這樣會把我嚇死的路修斯。」
儘管明白以他們的階級而言,自癒能力應當不會太弱,也無關傷患面上的震驚與委屈,利里爾就是見不得他倆中的任何一個受那麼重的傷。於是抬手便靠近那隻被抱住的腫脹手臂,嫩綠光芒包覆患部,加速斷裂的骨頭復原,「這絕對是我十年來看過最重又最痛的傷,要是發生在我身上,我應該就沒了。」
嫩綠色的光芒帶著柔和的治癒能力覆在了骨頭斷裂的部分,盧錫安這時才真正放下搗亂的想法,臉上刻意擺出的委屈跟震驚都褪了下去,低聲的發出了難受的嘶聲。
路修斯偏了偏頭,沒有回覆利里爾的話,在他看來,這樣子的傷就算利里爾不幫忙,以自己跟盧錫安身體的恢復能力應該半個小時內會好。
「利里爾,嚇到你我很抱歉。」
儘管如此,路修斯沉默了一陣子還是道歉,這個道歉是給利里爾的,他沒覺得剛剛動手有什麼錯,只是讓利里爾受到驚嚇實在不怎麼好。
盧錫安除去最一開始的震驚,其實也是知道他踩在路修斯的底線上很久了,所以他也只有乖乖的接受利里爾的治療沒多說話,眼神看向路修斯時還是帶著控訴跟不滿。
「你不這樣耍脾氣,我就不會動手。」
「……」
都這樣子了,路修斯還是沒有要鬆口答應提早解除交換身體,盧錫安身體順勢向前靠在利里爾身上。
短暫沉默與道歉聲過去,利里爾的視線從路修斯的臉上移往盧錫安的手臂,覺得這場家暴來得實在突然。思來想去,發現也許是由於自己的好奇,倘沒有問上那一句,好友應當不會冷不防地就往手足身上施暴——又或者,他本就有此念頭,而自己恰好拋了個能讓想法順理成章實踐的疑問?
「啊……不會,都是因為我問了那種問題。」意外體會了人類那句好奇心會害死貓的俚語,即便路修斯那麼說,利里爾仍不免對受皮肉痛的盧錫安,與那具身體真正的所有者路修斯抱有幾分歉疚。
因此,當盧錫安倚上來時,他沒有往旁挪開,而是穩穩地攙住對方。只是幾秒過去,使用過力量的易燃天使就覺得有點累了,便扶著哥寶站好。
無論問還是沒有問,路修斯早晚都會動手,盧錫安靠在了利里爾肩上冷哼了聲,在給利里爾造成更多的負擔前自行坐回椅子上,手臂內的骨頭在利里爾的幫助下已經很順利的開始癒合了。
「謝謝你,利里爾。」盧錫安認真的向利里爾道了謝。
如此誠摯禮貌的神情出現在路修斯面容上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只要想到裡頭裝的是盧錫安,利里爾就覺得畫面是說不出的不對勁。瞥眼空無一物的瓷盤,又回想了自己吃下的甜品份量,他欣然接受了對方的謝意。
「不會,我也是收了報酬的。」
邊說,邊在盧錫安意識到何謂「報酬」前悄悄挪動椅子,往路修斯靠近了些。畢竟他不知道盧錫安在察覺被迫打掃後,意思意思收到的巧克力蛋糕一口也沒吃到便完全消失時,會是什麼反應。
端出來的點心跟蛋糕已經被利里爾跟路修斯邊聊邊吃的差不多,就剩下些許爆米花在玻璃碗裡。方才對利里爾說出口的感謝,盧錫安想要收回來了。
「巧克力蛋糕很好吃?」冷冷的拋了句話給已經坐的離他有段距離,並且非常靠近路修斯的利里爾。
骨骼癒合的細小刺痛感讓盧錫安不太舒服的想轉動手臂做緩解,豈料他才剛出力勉強地抬起手,就被路修斯伸過來的手用著不清不重的力道按住,卻正好緩解了那樣子隱隱的刺痛感。
「手骨折就不要亂動。」路修斯又用了點力輕捏了幾下。
恰到好處的力道揉捏著手,盧錫安收回了咄咄逼人的視線,趁著現在他受傷繼續纏著路修斯不斷的試圖說服,「哥,就親一下而已。」
路修斯收回了手,再次把視線投向了利里爾,頗有求助的意味。
略帶寒意的視線瞟來,證實了自己往路修斯靠近的選擇十分正確,利里爾掩著嘴,像是不太好意思那般笑彎了眼,然後點了點頭,「滿好吃的,難怪網路上的評價那麼高,之後可以再買。」愉快的模樣看不出一絲趁好友不察,將對方的甜點吃掉的負罪感。
當盧錫安不死心地又像個大齡幼兒和手足撒嬌討要親吻,惹得路修斯傳來求救訊號時,利里爾就更沒有罪惡感了,甚至覺得自己吃得好。
「呀……你這個造成哥哥困擾的壞弟弟,反正明後天就變回來了,你這麼想親自己的話,到時對著鏡子就能親個夠了。」捏起一顆爆米花,他用譴責的目光指責盧錫安,隨後看向那隻剛經歷了大風大浪的手臂,道:「路修斯,你覺得再家暴一次會有用嗎?」說完,利里爾把僅剩些微溫度的爆米花塞進嘴裡,期待這番插科打諢能起點什麼作用。
利里爾說出的句子裡某個關鍵字,同時拉走了兄弟倆的注意力。
「家暴?你在說什麼,我哥那樣子不是家暴。你都說了我哥覺得我的行為很困擾,所以他當然可以想辦法解決困擾。」盧錫安覺得利里爾用家暴來形容剛剛發生的事情是大驚小怪。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會給路修斯帶來麻煩,他的目的就是要讓路修斯覺得麻煩,無論是像剛剛那樣直接出手或是覺得受不了他乾脆答應他的要求。
盧錫安的解釋更讓路修斯思緒紊亂了起來。
「利里爾……你認為我剛剛的行為是種家暴嗎?」路修斯甚至開始反思起自己的行為,他從來沒認為這樣偶爾的對弟弟的管教是一種家暴,兄弟打架在他跟盧錫安之間是很常發生的事情,骨折都算小事,偶爾見血也不算什麼大事。
這番插科打諢起的作用可大了。
他委實沒有想到自己這番話非但未能達成預期中的效果,還令他發現了好友們對於這種激烈肢體接觸的認知有些不尋常。開口前,以為路修斯會笑著搖頭否認家暴,說那是正當管教,而盧錫安會氣呼呼地附和,然後表示即便打斷四肢都阻止不了什麼。孰料他們的反應俱是不解或嗔怪,似乎不認為這種相處模式有幾分過激。
「啊——」一雙唇開了又合,欲言又止,利里爾拉長了音許久,才終於斟酌好該如何回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你們看推一下應該都算暴力,那直接斷手斷腳不是很符合家庭暴力嗎?」
心虛地掃過路修斯面容,那副神情與盧錫安理所當然的語調,讓利里爾幾乎都要以為世上的所有手足都是這麼相處的,有問題的是用「家暴」定義剛才場面的自己。
在路修斯跟盧錫安的認知裡,從小他們就是如此打打鬧鬧的相處,這樣子一起度過了幼年期又度過了成長期,最後到了成年,都是如此。在只有他們兩個待在同個空間時,相處的過程,無論是脾氣暴躁的盧錫安或是會先試圖壓抑怒氣的路修斯,似乎就沒有考慮過要對自己的手足小心呵護,脾氣上來就直接動手解決,正是因為是兄弟才更加深刻的認知到光是動嘴說是沒有用的,動手解決最簡單。
「推一下也算是暴力的範圍,利里爾你是真的易碎天使,要幫你貼個標籤寫小心輕放。」盧錫安翻了個白眼諷刺著。
盧錫安用著路修斯的臉卻一直做出幾乎不出現在路修斯臉上的表情,惹得一旁的路修斯又皺起了眉頭,抬起手就想往盧錫安的後腦杓來一下。
只是迎著利里爾的目光,路修斯的手終究放下了,他緩和好自己的思緒,才開口道:「我平常不會做到斷手斷腳的程度,就是偶爾得管教下弟弟。」
「我是真的易燃又易碎,跟你這種皮糙肉厚的款式不一樣。」下巴略略揚起,利里爾說得理所當然。
家庭成員構成與生長環境必然會影響手足間的相處模式,自己沒有兄弟姐妹,在世上也沒有血脈相連或能量源一模一樣的親屬。思及此,利里爾覺得自己的見解太過狹隘了,也許對於某些天使而言,兄弟間打打殺殺是一種常態也說不定。
捏著下顎,利里爾眉頭微蹙,推翻了陳舊的觀念,得出全新結論。
看向路修斯抬起手臂,似是要貫徹兄友弟恭,利里爾稍稍睜大幸災樂禍的眼緊盯,孰料那手又放下,他隱隱感到可惜,但又不好直接問出「怎麼不打了」這種話,只能道:「原來是這樣……盧錫安可真是個壞孩子,就會讓哥哥操心。」
興許是利里爾今天來看戲的目的太明顯,無論是不是路修斯約利里爾過來店裡的,但是利里爾幸災樂禍的眼神一看向他身後,盧錫安警覺的回了頭,剛好見到路修斯放下了手。
那隻看似自然的抬起又垂落的手讓他意識到路修斯本來想做什麼。
「所以你覺得我是個壞孩子嗎?哥?」盧錫安看向路修斯,揚起了個笑容,他突然有了個主意,於是他接著利里爾的話問了下去。
「有沒有讓我操心過,你自己心裡有數。」路修斯淡淡的說著,盧錫安那樣笑的時候通常都在打什麼不太好的主意。
他很快的將目光移回了利里爾身上,繼續著話題,「雖然我們是習慣這樣子相處,但是在天界的時候,和我們一樣這樣相處的手足,似乎是沒有。」
敏銳地察知盧錫安投來的眼刀,利里爾越發覺得自己往好友旁側湊近是明智之舉,但也因此,他能更明確意識到自己的調侃似乎提供某位滿腹壞水的天使靈感。瞧那副突如其來的笑容,一看就有問題。他不敢再輕易接話,生怕一個不慎把路修斯給推進坑裡,於是眼神便轉向認真回答自己的好友。
歪著腦袋接收資訊,利里爾一時覺得自己剛打碎重組過的認知再次散開,拼回最初的模樣。由此可知,自己的觀念沒有問題,用激烈手段維持手足情誼的朋友們也沒有問題,不過是比較凶暴的打打鬧鬧罷了,反正盧錫安應該很耐打。
「嗯——」瞥眼不久前才被暴力對待的那隻手臂,利里爾搓了搓自己貧弱但不曾斷過的手臂,感嘆道:「不管其他天使兄弟姊妹是怎麼相處的,幸好我沒有兄弟。」
路修斯再次地跟利里爾聊起了天刻意忽略過他的問題,盧錫安一反常態的並不惱火,聽見利里爾說的話他笑了聲,加入了話題,「哥,我很高興我們是兄弟,」
「我很羨慕你,我的朋友,你看看有兄弟的後果。」路修斯嘆了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氣。
雙胞胎兄長話裡所指的是什麼,盧錫安再清楚不過了。利里爾有兄弟的後果會如何,盧錫安不知道,可是路修斯的兄弟是他,所以有些事情,對他來說就是必然的,像是他會喜歡上路修斯這件事情。
以及他現在想做的事情。
他湊近了路修斯,在路修斯反應過來以前,快速的用唇碰了下路修斯的額頭,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不能算是個吻,吻應該是更加激烈的。
路修斯臉上的笑意褪去,他的預感是對的,盧錫安乾脆的不打算跟他繼續吵下去,直接將想法付諸行動。但他又覺得好像生不太起氣來,明明應該生氣跟抗拒的,要分辨現在複雜的情緒的話大概是無奈佔了上風,比起剛剛盧錫安用惡劣的態度刻意找麻煩鬧脾氣,他現在反而生不起氣來,這算是他對盧錫安的忍耐度有提高的體現嗎……
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地把頭轉向了盧錫安的方向,雙眼緊閉的用同樣的方式讓唇碰到盧錫安的額頭就離開。
既然都做了,那就不能做了一半沒做完,早點換回來也好,這樣他也不用顧忌盧錫安正在用他的身體裡這件事情。
直擊真心換絕情的畫面,利里爾的幸災樂禍因路修斯的喟嘆復甦,脊背往後靠在椅子上,他捧腹大笑地看著兄弟大不相同的神色。正欲補上一句「這種弟弟還是丟掉吧」之際,卻見盧錫安飛快欺近路修斯。
一陣山雨欲來的感覺湧起,利里爾的視線在好友間來回,思忖著悄悄躲到店外的必要性與可行性,腦海不由自主浮現前些時日,路修斯對於弟弟惡行的陳述。結合當時罪狀與一直以來的態度,他忽然不覺得眼前插曲有多特別,不如說是訝異,訝異他既懷著偷襲的念想,還能拖到這一刻才下手。
執起空茶杯,利里爾作勢慢飲,靜觀其變還沒兩秒,忽道:「那如果這個解咒的方法是騙人的怎麼辦?」畢竟沒有人說得事發原因是否真是使魔惡作劇,倘若是玩心重的天魔刻意遣出使魔搗蛋,再一面道歉一面給予錯誤解除方式的話……小說通常都是這樣反轉劇情的。
如同他所做的,路修斯在他直接吻了過去後,隨即同樣的用唇輕碰了下他的額頭,盧錫安知道,他這次的耍賴又得逞了。
儘管路修斯眼裡滿是譴責,臉上盡顯著不悅,卻還是閉上眼,勉強的做了親吻額頭的指令。
「是騙人的那也沒什麼關係......」盧錫安無所謂的說著,還聳了聳肩,他眨了下眼後突然停頓了下,說的話也中斷。
路修斯甫換回了身體,手臂上的輕微不適感讓他立刻蹙起了眉頭,他繼續用譴責的眼神盯著盧錫安。
「不過現在看起來那張紙上的道歉跟寫的方法都是真心的。」盧錫安繼續接著把剛才的話說完,接著伸展了下手臂,手臂完好無損的對比才讓他感受到被折斷手臂還是不太好受。
「解咒方法沒有問題,我們換回來了,利里爾。」路修斯補充道。
突如其來的噤聲停頓,他倆活動手臂的模樣,以及隱約產生變化的神情道盡須臾之前發生了什麼。顯而易見的,小說般的反轉並沒有出現,利里爾由衷為路修斯感到慶幸。畢竟親都親了,若真像自己隨口一句危言聳聽那般毫無作用的話,好友可就虧大了。
在親手觸碰患部確認狀況前,較方才更加強烈的光芒便籠罩其上,「看得出來。」易燃天使用掌中源源不絕的溫暖能量再一次展示出他的偏心,「你安全了我的朋友,不必再擔心你弟用你的身體做什麼怪事了。」
勾了勾嘴角,身體跟路修斯交換回來後,盧錫安沒繼續參與路修斯跟利里爾的談天,自動自發的收拾起了桌上的盤子跟茶杯。
「他也沒什麼機會做奇怪的事情,我沒讓他離開我的視線範圍過。」路修斯沒拒絕利里爾的治療,儘管放著不管也會好起來,但好友的好意沒有必要推辭。
「我哥昨天跟我睡在一起。」掩藏不住話裡的得意,盧錫安收拾完後還是忍不住插嘴補充。
路修斯的代為澄清與盧錫安溢於言表的得意點明了這起事件中唯一的獲益者。
一個是被迫親弟弟,否則身體可能會有危險;一個是可以親哥哥還可以被哥哥親,即便沒親成也能自由操控哥哥的身軀……
利里爾腦中的劇本刷新,幕後黑手的箭頭直指藏不住炫耀心思的天使,情節再次有了反轉——但事實上,路修斯不可能察覺不到有前科的手足腹中的壞水,所以只能說是使魔的惡作劇讓哥寶意外得利。
捏了捏應該完全痊癒的手臂,確認應是沒有大礙後,掌心仍搭著沒有收回,利里爾偏過頭望盧錫安看去,道:「又有哥哥親,又有哥哥陪著睡,我都快懷疑使魔是你指使的了。」
還未重新被墨色掩蓋的深藍色眼睛再次溢滿了無奈,任由利里爾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路修斯緩緩地說道:「他如果找使魔做這種事情的話我就不會只是做弄斷手臂這樣的管教了。」
在說到弄斷手臂時,路修斯看了眼盧錫安現在用來收拾桌面的完好無損手臂。
「我才不會蠢到做這種低效益還把自己也搭進去的事情,雖然也並不是毫無效益。」盧錫安聳聳肩,把空的餐盤跟玻璃碗還有馬克杯都放進托盤裡。
路修斯掃過來的眼刀,盧錫安察覺到了,但是他已經很久都不會對路修斯產生純粹的畏懼情感了,對路修斯這個哥哥,他是產生了各式各樣的情感,唯獨怕哥哥這件事從幼年期後再也沒有過。就算路修斯剛剛折斷過他的手臂好了,現在的苦果也不是他在承受。
「我再去幫你們弄點喝的,利里爾你會留下來吃晚餐對吧?」他端起托盤問著,這次卻是盧錫安主動問起利里爾的晚餐行程。
「啊,那就真的是家暴了,我喜歡看。」
一聲管教聽起來十分和緩,但饒是利里爾直面過戰爭,也在來到人界後看了不少畫面恐怖的作品,他仍舊想像不了路修斯真正動怒時,到底會怎麼處理盧錫安。再說,應該也沒有什麼手段能讓盧錫安消停,有的話大概早就動手了。
捏著好友的手臂玩,從知曉面前這對兄弟對調了身體後,他看戲的態度明確。因此,原以為一旦見證他倆恢復原狀,盧錫安會迫不及待把自己趕回去,未曾想對方不只像個咖啡廳的服務生一樣續上飲料,還預設了自己會留下一道用晚餐。是以利里爾聞言一愣,猜測盧錫安是不是打著壞主意,隨後看了眼路修斯,才慢吞吞地開口:「好啊,有飯後甜點嗎?」
「那我下次準備家暴他的話,再請你過來。」眼神威嚇沒有起到作用,路修斯現在是明示的警告著盧錫安,「去沖壺紅茶過來就好,別再鬧脾氣了。」
不只不怕路修斯的威嚇,盧錫安甚至是在聽到這樣子的警告後還敢跟路修斯直接對視著,淡藍色的眼裡裝的滿滿的都是路修斯此刻跟他完全相同的外表。
這種狀況下,他該先示弱的。
「嗯。你想看家暴的話就沒有,不要慫恿我哥。」盧錫安應了聲,率先收回了視線,目光轉向利里爾回答利里爾的問題。
「好好好,家暴之前記得要準備爆米花。」利里爾大笑著點頭又點餐,全然忘記稍早才被突然上演的暴行嚇個正著。然而與此同時,盧錫安的話聲讓他停下頷首的舉止,一時有些遲疑。
家暴場面與飯後甜點缺一不可,耗時兩秒仔細思忖評估過後,利里爾點頭答應,話到嘴邊又成了奧客台詞。他向著盧錫安語帶譴責,過了一把鬧事的癮:「怎麼有這種服務生?叫你們老闆給我出來。」
「真不巧,老闆就坐在你旁邊呢,你有什麼事情找他商量。」盧錫安嘴角又揚了起來,再次趁機看向路修斯,現在的狀況是讓他多看一眼是一眼。
「那等等就讓他準備爆米花好了。」頻頻投來的目光,路修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好看的,明明是同一張臉。
難得體驗一回麻煩客人台詞的感覺好極了,但利里爾對於再一次現場觀賞家暴行為的興趣不大,僅是打趣才那麼開口。關上門再打,路修斯能放心地實施長兄的愛,自己也能安安全全。
「焦糖可以淋多一點嗎?」但爆米花他還是需要的。
「你想加什麼都可以,就算你要淋醬油也行。」盧錫安一口就答應下來,只是嘴上還是說了點額外的諷刺話,在跟路修斯無關的小事上,他還是挺好說話的。
「我去收拾一下一樓,然後等等上樓準備晚餐。」算是看夠了路修斯,他才拿起托盤進了廚房。
路修斯偏了偏頭,不知道弟弟怎麼突然又乖巧了起來。
一席回應讓嫩綠的雙眼圓睜,似是掃描那樣上下打量盧錫安的背影,想從他俐落的動作中找出一點不軌圖謀的蛛絲馬跡,隨後方能再次抱持看戲心態,瞧好友會怎麼處理自己的胞弟。
但是未果,除了盧錫安好像故障了之外,得不出任何結論——於是利里爾轉向路修斯,照實說了:「客訴這麼有用嗎?他突然這麼和善,有點……嗯,詭異?」
因為盧錫安心情變好了,才又開始收斂起來,繼續當起了好弟弟。
面對利里爾的詢問,路修斯沒打算隱瞞一邊打趣著一邊說出了自己猜測的大概原因:「客訴可能很難起到這麼大的作用,起到那麼大作用的大概是他心情變好了,那麼就讓他收拾吧,我們先上樓?」
無論如何,不需要整理環境,又能蹭一頓下午茶和晚飯無疑是開心的,饒是利里爾仍然不明白盧錫安的心情起伏是怎麼回事,只能當作是成功炫耀自己昨晚和哥哥同床共枕。
「呀……哥寶心,海底針。」捏起眼鏡戴回臉上,利里爾撐著桌面起身,歪了歪腦袋:「我想吃蝦子,你覺得廚師會開放點餐嗎?」
路修斯把椅子推了進去,想起了跟盧錫安前幾天一起採買時的對話,「我記得冰箱裡應該有一些蝦子跟貝類,他前幾天有說想做海鮮沙拉。」
也將自己的椅子推好,本該慢吞吞的動作在聽見部份菜單後多了幾分俐落,利里爾一推鏡框,當著好友的面道:「現在應該差不多在備料了吧?上去應該就能偷吃了。」
儘管午茶佔據胃袋中的大部分位置,但趁著大廚處理食材,無暇分心看顧每一樣東西之時,不偷嚐幾口著實說不過去。
沒有猶豫的就提供了好友應該如何正確的從盧錫安那裏偷吃到食物的方式。
「他可能會介意你拿他還沒做完的半成品吃,不過如果你說要幫他試味道的話應該沒問題,可能還會讓你多吃幾口。」
「請進。」路修斯走上了樓梯,拉開了住所的門笑著。
仗著路修斯在一旁,利里爾知道盧錫安就算發現了也不至於做出什麼事,但仍對好友的指點連連頷首,「啊——我明白了。」
帶著獲益良多的笑靨,他瞇著眼鑽進屋裡,熟門熟路地找到目的地與目標,悄悄執起餐具……
nearbylake:

我們終於對完啦!!(大聲說
謝謝利里爾中讓利里爾再來找兄弟玩!利里爾來玩都感覺到生命安全遭受一定程度的威脅(像是某個弟弟)每次都在想要好好保護好利里爾啊路修斯
lucius1115: 真的是終於!!中間我的回覆頻率很低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呀我也是這麼覺得,利里爾好像經常在存活的邊緣試探……一般而言他不是這種個性的天使,在認識幾百年的兄弟倆面前才會這麼放肆

真的是很感謝路修斯把他保護得這麼好!
nearbylake:

:不是我的朋友的話,那我可以直接燒了你的意思?
來自不友好的弟弟的超級大跳躍式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