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河畔,毛邦羽在手機鏡頭前哭的撕心裂肺,過多的酒精痲痹了他的中樞神經,從河堤斜坡走上道路時一個踉蹌,手機摔落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重新拿起時螢幕已經裂成大片蛛網。
「嗚嗚⋯⋯手機也不能用了⋯⋯」
毛邦羽低頭紅著眼埋怨時,一台銀白轎車呼嘯而過。
「只能直接去家豪鼻鼻家了⋯⋯」
毛邦羽這一次跨過無車的馬路,搖搖晃晃走在人行道上,憑著意志力到了陳家豪家的大樓想上去,卻因為滿身酒氣而被警衛攔阻,只好坐在樓下停放的機車上等天亮。
混雜著濃紫的天空隨著晨光升起,慢慢照亮了這個城市,毛邦羽看見家豪從大門走出,準備迎向前去給他一個擁抱,卻發現他與身旁的健壯男子十指緊扣。
「毛毛⋯⋯」陳家豪想掙脫交纏不清的指,身旁的人卻伸出另一隻手環住他的細腰。
「Tom?你跟家豪⋯⋯」
「如你所見,我們一起度過了很愉快的夜晚。」陳家豪此時也不再隱瞞,勾起媚人的眼望著Tom。
「怎麼可以⋯⋯那我、對你算是什麼⋯⋯」
「我也喜歡你啊——只是我沒辦法跟你結婚,再見了,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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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邦羽不知道那天他是怎麼走回家的。
「哎喲!怎麼哭成這樣回來!再慢慢說服你爸讓你跟家豪結婚就好啦!」
「阿媽⋯⋯不是阿爸的錯,是家豪他不愛我了啊⋯⋯」毛邦羽在阿媽的懷裡哭泣,老人家充滿皺紋的手溫柔地撫著他的背。
「沒關係,阿媽還很健康,一定可以活著看到你跟心愛的人在一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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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了。日子也還是要過的。
身為台大城鄉所的博士生,該出的田野也還是得去。
一天毛邦羽騎著單車在田野地調查時,當場目擊一輛機車闖紅燈擦撞了走路的老太太,把她撞倒在地之後便逃逸不理。
「阿媽,你敢有受傷無?」
「哎喲⋯⋯我peh袂起來囉⋯⋯」
(我爬不起來了)
於是乎毛邦羽一直陪伴老太太到她上了救護車,進了醫院治療,這期間也幫忙報警,並聯絡上了老太太的家人。
「我是下港派出所警員,今天下午三點車禍的目擊者就是你嗎?」
一個留著平頭,眼神精悍的男子著警員制服,模樣英挺,看起來有些歷練,不是待在這種小派出所的人哪⋯⋯
他一眼瞥見毛邦羽用的環保杯上面滿滿的彩虹貼紙,語氣突然嘲諷起來:「看來我說gay現在是有為青年還真的哩。」
「我是gay礙到你了嗎!現在重點不是該找出肇事逃逸的人嗎?」怎麼有這麼充滿惡意歧視的人啊!
一個較為年長的警員走過來:「抱歉,是我們失禮了,麻煩毛先生跟我做個筆錄就好了。」
毛邦羽走出下港派出所時,天已經黑了。
剛才對他不客氣的那位警員,這時也剛好走出門口,看起來正要下班。
「剛才⋯⋯對不起。」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對、不、起!」平頭男子大吼起來,幾乎要震破毛邦羽的耳膜。
「好啦、我原諒你。但是你要帶我去吃這附近好吃的東西⋯⋯啊,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毛毛唇角勾起笑意,真是個單純的人哪。
「我是吳明翰,今天這邊剛好有個流動夜市,看你要吃什麼我請你。」
「那就請吳警員帶我去吃好料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