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撐著臉頰的左手開始感到痠痛前，路易斯正前方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
他捏了捏還勾著的幾根手指，像是在幫助對方清醒。

只睡了十幾分鐘感覺休息了好幾個小時，西恩大腦緩慢開機中，指尖的觸感像隔著好幾層布料搔在心上。
不明顯，但足夠。
「咦、抱歉。」連忙抽回手，西恩一瞬還聯想不到自己手怎麼會牽著路易斯。

好像…睡著前伸手抓的。

「我睡著了……睡了多久？」

「不知道，我沒看時間，可能兩天吧。」聳聳肩，一本正經的開玩笑，確認對方醒來便將手收回。
「算了，不重要，比起那個，你先去洗個澡吧？換上乾淨的衣服也會比較舒適一點吧。」

怎麼可能兩天……內心吐槽還是忍不住抬眼看向床頭的鬧鐘。

陪我坐了半小時……

「好……」扶著床沿站起，「可以洗嗎？我去看走廊確認一下。」
說著西恩走向門口，想聽一下聲音開個門縫確認。

記得剛才只有一樓有看見那些東西，如果他們不能上樓那是最好。

跟在西恩身後伸長脖子想看外面的狀況，卻又不知道究竟該往前一些還是為了安全而退後點，進退兩難的結果是只看的見室友的後腦勺。
「我負責注意外面，你就安心去洗吧。」回到書桌旁隨便撈了把美工刀當作防身用。

門外一片寂靜，僅有窗外的微光照亮，昏暗的長廊上匆忙留下的褐色鞋印沒有變動，仔細聽還可聽見細碎的談話聲，西恩判斷可能是仍留在宿舍的其他人。
至少沒有可疑的聲音，要說的話只有仍徘徊在樓下幾層不規律的腳步聲響，在安靜地環境顯得特別刺耳。

「好，謝謝。」

滴答。

安全，也不會是一直安全。
西恩小心翼翼的壓低音量，讓流水沖刷過頭頂四肢身體，最後反覆清洗雙手。

洗不乾淨啊。

滴答。

.

.
滴答。

盯著自己雙手，
雙手上的清水，
水上的倒影。

一波波漣漪，
散開散開散開，
看不清自己的臉。

滴答。

路易斯靠在房門邊，雙手緊緊捏著因少用而早已生鏽的美工刀。
－－這樣是派不上用場的啊。
目光不自覺的移回球棒上，怵目驚心的血跡還殘留在上頭。路易斯重新繃緊了神經，專心聽著門外的動靜，深怕一個不小心－－

反反覆覆了好久，指腹都印上美工刀的痕跡了，浴室的門卻遲遲沒有打開。
「……西恩，」他皺起眉頭，戰戰兢兢地敲了門。「你還好嗎？」

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回應。

「……」路易斯用力吸了一口氣，捲起袖子和褲管，二話不說打開了浴室門。
見西恩彷彿無機物般呆坐在浴缸裡，他一把抓起蓮蓬頭用力轉開，讓溫水直直淋在對方頭上。
早已散開的霧氣又重新瀰漫在空間裡。

「哇啊！怎、怎麼了？！」
完全沒注意到路易進來，西恩猛地從放空狀態回神，抹開垂貼在臉上的頭髮。

「再不起來，是想變成別人晚餐的湯嗎？」
他重新關上蓮蓬頭，氣憤的表情卻沒有從那張臉上褪去。

水沾濕了路易斯的腳底，方才濺起的水花也灑了些在他的衣服下襬。

西恩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空白，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坐在浴缸內，可能過了很久。

剛才明明是想蓄水放著的。
「抱歉…洗太久了。」西恩勉強地勾起笑容。

「……」
「……」
「…………抱歉。」
他總覺得過了很久。
那張武裝的表情逐漸放鬆，毫無防備的透露出眼底藏著的不安。路易斯無力的蹲下身，目光定格在自己浸濕在淺淺溫水中的腳。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似乎沒有和平常一樣經過思考，只是自然而然的讓聲音脫口而出。
「我一個人待在外面，嗯……還是覺得有點可怕。」

聽著彷彿在示弱的語氣，西恩愣愣地聽著聲音迴盪在浴室內。

沒見過的表情。

西恩抬起水中的手，濕漉漉的在路易頭上揉揉。

突如其來的觸感讓路易斯倏地抬頭。
「你幹嘛啊！你手上都是水！」
略帶驚慌地將西恩的手撥開，路易斯用力搖搖頭，試圖將頭上的水甩乾。

稍稍閃避甩回來的水，路易的反應讓西恩忍不住笑出聲。

好像狗甩水。

「不小心發呆太久了，我等下就出去。別擔心。」

「……」不甘示弱的盯著西恩，路易斯也伸手從浴缸撈了把水往對方臉上潑去。
「那你最好是快一點。」忍不住笑了幾聲，振作起精神的路易斯如同惡作劇被抓到的孩子般，一溜煙逃離現場。

「路、咳咳……」措不及防被嗆了一口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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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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