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花園裡種植了大片的歐石楠。

距離飯店頂樓約莫十六層樓，薇娜早已累得氣喘如牛。
海莉娜微喘著氣，不時注意薇娜的狀況，抓著她的手往上走，直到頂樓。
「謝謝……」腳剛踏上頂樓，薇娜倚靠著樓梯間的牆向她道謝。
「不用謝。」海莉娜點頭，準備轉身離開，卻被薇娜臉上的驚恐震懾住。

「老師小心——」

感受到銳利的切風聲自左邊響起，海莉娜閃身而過，幾綹髮絲落下，她看向站在前方的短髮女人，勾起唇角。
「所以，妳現在是來這裡當福爾摩斯嗎？」女人緩緩開口。
海莉娜冷笑一聲，配合她回應道：「真高興見到妳，莫里亞提。」

「老師……？」薇娜隱約感覺到兩人的不對勁，彷彿在兩人中間安置了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海莉娜用髮圈將長髮束起，露出那只失去耳垂的右耳，為了不傷害他人而有所犧牲。

「薇娜，這不關妳的事。」海莉娜出聲，嗓音帶著冷漠，這不是她。
「這當然關她的事，」女人輕笑，拿著手術刀的手指向薇娜，「她是我的學生，薇娜•安德魯斯，藥學院的孩子總是待在研究室裡可不行。」
「掌握到妳出現在黑葉任教的消息，果然是真的。」
女人那翠綠雙眼注視著她，「我只是想要一個安穩的生活。」

她始終不明白，所謂的安穩早已如當年花園裡的歐石楠般跟著枯萎、凋零。

海莉娜仍記得那冰冷失溫的軀體，暗紅色的血液，以及幾乎是沐浴在鮮紅中的她，手裡拿著父親贈送給她的那把剔骨長刀，刀刃血肉模糊，帶著人的組織液與鮮血，以及些許肉沫。

她看見她的眼神，非人，卻也非怪物，在兩者之間徘徊。

「該死……那是為了保護妳，而妳始終都不明白。」女人煩躁地搔搔頭，目光落在她身旁學生身上。「安德魯斯，讓我與妳死鬥。」
薇娜一臉驚恐，「可、可是，佛斯特老師——」
「她不是佛斯特老師，薇娜。」海莉娜的眼神變得森冷，伸手護住學生。「妳如果要跟她死鬥，先跟我打一場再說。」
「我偏不要。」女人拒絕，「更何況……」她輕敲了敲手上的腕錶，「妳跟我，不是同類人。」
海莉娜皺眉，女人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往她的方向衝去——

拳頭撞擊她的肋骨，海莉娜退至一旁，摀住腹部，當她抬頭卻看見手術刀沒入薇娜的脖頸。

那是一雙充滿癲狂的眼神。

海莉娜衝上前抱住倒下的薇娜，帶血的歐石楠於停機坪上肆意綻放，染紅了她身上的衣服。

「妳逃不了多久的。」女人勾唇，收起染血的刀刃，「這次是一個警告。」她轉身準備離開，卻被人一把扣住手腕。

手中的腕錶發出提醒音，女人的臉色一變，詫異地轉頭看著她。「K——」
「我的名字是海莉娜•墨瑟。」她注視她，眼神冰冷的可怕。

「請與我死鬥。」

她仍記得最一開始的赤手空拳，那是場倚靠自身力量所達成的戰役。

當時的她們還沒長大，擁有不食人間煙火的燦爛，將打拳視為兒戲，將射擊視為玩樂。
現今一切都不一樣了。

歐石楠在怪物的腳下緩緩綻放。

✘✘✘

海莉娜揮出強而有力的左鉤拳，銳利的切風聲掃進耳畔，女人渾身是血，倒在偌大的停機坪上的一角。
微風徐徐吹過，吹不散戰場上的血腥味，髮圈早已斷裂，吹亂海莉娜的長髮，她垂下頭，身上沾滿那人的血汙。

淚水模糊視線，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她想起歐石楠代表孤獨與背叛。

而她，注定成為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