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克明白,班和他都是不愛將負面情感表露出來的性格。既然身為人總是會有傷心或煩惱的一面,即便沒料到隨口提起往事會造成如此後果,況且她事後也看似一如往常,但他仍認為自己應該想辦法彌補。
他想著送禮可能是個好主意,問題是送什麼才能讓女友感到開心?這名單純的青年開始了他笨拙卻拼命的努力,而結果是……
——「先生,非常抱歉,您待在店裡令女士們不安心,請離開吧!」飾品店內,女士們對他頻頻側目,由於影響到生意,被店主請出門。
——「就算您想要訂製,當事人不在場也很難進行量尺寸……咦?為什麼您會得知女士的身體部位尺寸?」女裝店店員面有難色,甚至在隱私方面對他感到質疑,最後只能倉皇逃出。
——「這麼短期的兼職,只為了一張雙人餐券?我們的員工都是長期的,您還是去別家應徵吧!」即使不要求薪資,高級餐廳也拒絕了他的兼職應徵;那可是兩人連吃上一餐都極為困難的高消費。
……彷彿一切都在與他作對。但希爾克沒有輕言放棄,回想起女友比起虛榮更喜歡實際,最後詢問了花店,挑選了具有除菌及紓壓療效又能裝飾環境的薰衣草盆栽,在同時需要開發新發明的狀態下,預訂了在機械展覽市集當天讓業者將訂購的盆栽送到他們的攤位上。
……
……
這是機械展覽市集前一個月的時期。早已對出展品有所構想的希爾克,與女友一同在店鋪打烊後每日找時間進行設計與製作這次的發明ーー「多功能幫手•四爪管家」。
或許她多少也對好幾天神秘兮兮地四處忙著做些什麼、卻沒有告知詳細的男友感到疑惑了吧,但他總是笑著讓她別擔心,說著市集後就會告訴她;就這樣,耗費一個月的時間,總算完成了。
【灰都】班妲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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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得到了金援,這兩個發明家也就用不客氣了,他們購買了好多的金屬材料,準備開始製作與共同建構這個偉大的夢想。
這是一台四足型的機器人,班妲克一開始本來設計成八足,但這麼多的數量,在移動上是有些困難的,再加上這麼複雜的多足,機械設計上也比較困難。
他們要打造的是無論生活、工業、農務都能夠取代人力,減少人力的工作。
由於這個時代,對勞工的待遇實在太差了,這兩位馬不停蹄的趕工,只為了讓工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時候他們也還沒遇上「一旦機械取代人工,會導致有人沒工作」之類的複雜問題。
他們的工房也沒有這麼大的空間可以完成這個曠世巨作,他們知道自己即將引領變革,因此他們借用了菲爾小姐的廠房來製作。
當機械展覽市集展覽將近,班妲克也計畫要邀請自己的母親過來,但她特地對希爾克隱瞞了這件事情,打算給他跟她都來一個驚喜,母親是第一次參加這次的展覽。
而這次,班妲克相當的有信心,能夠拿出足夠讓母親刮目相看的成功機械。
同居的男女朋友一起來到了展場,他們請保羅先生叫上他們車夫朋友們共襄盛舉,將軀幹部位、核心部位、四爪承軸跟伸縮部位都分開運載。
大約雇用了兩台載貨馬車,分兩次才將要送到展場的配件運送完畢。
她與男友開始進行組裝,早已不顧他人眼光的班妲克,在這次的登場中,換來了男發明家們視覺上的習慣,她太常參加這個展覽了,導致她已經跨過了這一層又一層的惡意與歧視。
其他發明家們,有的人還是會認為有女人在場很不檢點,但有希爾克相伴,加上女發明家那堅持到底的熱情,那些鄙夷的人們都望之卻步。
他們將一個又一個的機械關節接在一起,在木製樓梯上爬上爬下,口渴時也會裝滿水乾杯暢飲,班妲克也會時不時偷偷親吻一下希爾克的臉龐來調情,是一對讓人稱羨的男女關係。
——近期,希爾克腦中時不時便會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他希望這些幸福的光景能夠一直維持下去,但因為理解了凡人的脆弱,他也擔憂著自己是否配得上如此幸福的現況;重要的人事物,是不是隨時都可能從這雙手中消失?
在製作發明途中還能夠專心地不去想多餘的事,然而直到完成、實驗、並運到現場開始組裝後,那些雜念又重新侵蝕了他的腦袋。
一切會沒事的。希爾克如此告訴自己,不奢求他們的發明引起多大討論,只要順利結束這一天的展期、盆栽準時送來,他就能照著計劃完成原本想做的事:想彌補女友的事情,以及接下來的休息時光。
他只是在忙裡偷閒時,感受著幾次女友悄悄的偷親臉頰,而在下次摟住她的腰對那唇來個措手不及的反擊……借此稍微從思緒中逃離。
幸好四爪管家的組裝過程很順利,這件事讓他稍微放心了些,得以照著原有的步調,讓自己調整到解說作品的任務中。
從早上到中午……到了午餐時間,希爾克和班待在展品附近臨時坐位,正要一起享用簡便的盒裝餐點,卻有一位神祕女子來到他們的攤位。
「女士,不好意思,目前正在休息中,還請您……嗯?班,怎麼了嗎?」希爾克正要走去婉拒對方,卻發現身旁女友的表情與神色有了變化,便望著她、疑惑地問道。
一個金色長髮,身上穿有皮草,服飾顏色為紫色,打著一支蕾絲遮陽傘的女子,來到了此處。
「哼~?喔,這裡…有一點熱啊。」服飾高貴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兩人,經歷多年男女之事的她,在看到的瞬間,心中早已有底,不免諷刺了一下。
「母、母親!」班妲克整張臉彷彿被光給照亮,她立即拉著希爾克走出攤位,「這位是我的男朋友—希爾克.布魯斯!啊這位是我的母親—」
深知女兒是不太有禮貌的人,沛絲珈特主動開口:「我是沛絲珈特,如我女兒所言,我是她的母親。」較女兒矮小的女士,撩裙擺行禮。
在大庭廣眾之下,沛絲珈特不好展現她擅長的大毒舌,但實際上真的遇到超乎預料的情況,她實在忍不住了。
「她…喜歡在上面還是下面?」沛絲珈特一臉嚴肅的,低聲對希爾克問道。
「老媽!!!」班妲克一個跳躍起來,像煮開的熱水一樣,臉突然就大紅了起來,她雙手搖晃著想制止兩人繼續這個話題,但又臨時想不到甚麼更好的辦法。
他的驚訝使他一瞬間僵住了臉,又在接下來因女士的狂語而停頓了幾秒……然後在盡可能快速回神過來後,他硬是讓自己「切換」了回來。
希爾克首先是回應對方的行禮,微微一笑,恭敬地以紳士的方式鞠躬。「很榮幸見到您,尊敬的女士。」
然後他起身,不失禮貌地說了:「我和班是對等的關係,我向來尊重她的意願和喜好,我也相信那是讓感情長久下去的方式之一。」
沛絲珈特一聽到尊重跟對等這兩個詞,嚇的魂不守舍,都差點要掀翻了這個攤販,「妳哪裡找來這個好男人的?就憑妳?喔喔喔喔喔!」她不可置信的皺眉盯著女兒看。
「運、運氣好啦!而且希爾克很愛我很尊重我很呵護我很保護我會為我做很多事情~啊啊我沒有在緊張或是害羞喔沒有沒有!」班妲克滿臉通紅的回答了一長串的奇怪回應。
「吼~恭喜妳!我親愛的女兒!看起來我們得要準備婚禮了,妳們甚麼時候結婚?」沛絲珈特馬上就切入了重點,曾身為娼妓的她,可一點都不想拐彎抹角。
「咦……?」他的笑容僵住了,見到母女倆如此熱情互動、女友害羞到慌張的模樣、甚至是立刻就想要讓他們準備婚事的氣勢,這名青年一下子臉就整個紅了,然後才意會過來……
「啊、啊哈哈,這真是太突然了,今天可還有展覽市集,我們也正要吃午餐準備下午,這些事不如先等活動結束後再聊吧?來,您要坐下嗎,我這就去拿最舒服的座椅來給您使用?」他使出了自己最大的服務精神,來掩飾跟著害臊起來的感覺。
希爾克的這份慌張,母女兩個都看在眼裡,沛絲珈特心裏幫女兒的男友加了好多分數,女兒的眼光果然獨到,為自己而活、不受拘束的女兒,確實適合這樣溫順謙卑有禮的男人,不然她還怕她嫁不出去呢。
「那就都麻煩你了。」班媽一點也不客氣的接受了希爾克的好意。
「我去幫您倒茶!」班妲克馬上快步衝向茶水區,倒了一杯紅茶衝回來,一路走一路灑,灑光之後她傻眼,再跑回去倒一杯,這次很成功的倒到紅茶了。
看著班前去倒茶的身影,希爾克以溫柔眼神目送著,同時他審視兩人帶過來的行囊,找出了另一台四爪管家ーー原型機,
這原本是以防現場出現臨時狀況的備用機,比起現在對外展示的更加大型、卻有著與展示機不同的可替換零件;其中也包括簡易座椅功能及舒適軟墊。
他簡單地組裝後,伺候女士坐進不會移動的原型機(座椅型態)中,並和回來的女友一起奉茶。
「現在我們身邊只充滿這孩子的零件,但至少舒適度是測試過的,還希望您喜歡它坐起來的感覺,沛絲珈特女士。」
他把座椅放在攤位後方,看得見市集會場、位置也方便隨時進出,然後趁午休時間結束前快速解決了午餐,回到下半場的攤位職責ーー和班一起在攤位上為靠近的客人解說、以及做出簡單的操控展示。
一切都很順利,也有時能從眼角餘光見到沛絲珈特女士稍微離開攤位後再回來的身影,除了會揶揄兩人之外沒有任何問題,本來是這樣的……
直到四點鐘時,攤位後方沛絲珈特女士坐著的原型機,突然傳出了故障聲音,並且跑到攤位前方展示機位置!
【灰都】班妲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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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沛絲珈特覺得有趣的事情發生了,這台原型機竟然像馬匹一樣跳躍了起來,前後不停的來回跳動。
班妲克馬上衝去要關閉開關,希爾克繼續待在攤販的位置殷勤的解說,將這一切的意外解說成原型機的測試,來看展的人們都嘖嘖稱奇。
班媽其實滿享受這樣被搖來搖去的,笑的不亦樂乎,只見她女兒強裝鎮定努力的尋找緊急關閉按鈕,最後班也跳上去一同騎乘,趴在後座找著按鍵。
「你們看~可以雙載呢!」希爾克也趁勢宣傳這個原型機的優點,舌燦蓮花的把這驚險的狀況給遮掩的好好的。
【灰都】班妲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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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我最喜歡騎在上面了!」班媽大剌剌的說著黃色笑話,不顧他人的眼光。
班妲克尷尬至極的壓下了停止按鈕。
母女及男友三人演出了一場堪稱漂亮的演出。
沛絲珈特用手掌搧著臉頰上的汗珠,「騎到我都流汗了!做的不錯啊小班、希爾克,騎著你們的東西還能餘波盪漾呢。」她居然當著兩人的面大開黃腔,嚇的班妲克慌慌張張的。
「媽媽~妳不要再說這種事了啦!」藍髮發明家努力幫母親維護著形象。
「妳說的對,好啦,不打擾妳們小倆口了,我這次玩得很盡興。」金髮女子對二人一笑,「我就先回去跟新的老公恩愛了,小班,這次機會很大喔~」她又勾引到了一個男人,班妲克只好乾笑。
總算是有驚無險地解決了事情,希爾克擦著汗與班互相苦笑著對視。「……還好沒事了,我先把它搬回原位吧?」於是換成班待在展示機旁,而這時……當處理好原型機、確認不會再開啟後,時間已來到四點半,距離展覽結束時間還有三十分鐘,一些攤位都準備撤展了。
「嘿,班,我們也可以撤了……嗯!?那是……」正當他回到女友身邊,卻看到展櫃旁放著的是……預定送來的薰衣草盆栽。「這是剛送來的嗎?哎呀,這本來是由我來收下的才對。」
既然事態如此,他重新深吸了口氣,調整自己的心態,抱起那盆盆栽,對女友說:
「這是我給妳的禮物,班。之前我不小心讓妳難過了……我們之間可能還有需要互相了解的部分,但從今以後還有很多可以共度的時光,不管遇上任何問題,都讓我們一一去解決吧。」他望著女友,眼中帶著愛意,正要把盆栽交給她……
這時,道路兩旁突然多了一些看熱鬧的人,鼓譟了起來。「求婚!求婚!」「求婚了啦!」
希爾克也慌張了。「什麽?這……」
【灰都】班妲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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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剛還想說展櫃旁那盆薰衣草會是誰的?正要跟希爾克談論它的時候,沒想到他就忽然抱著盆栽對自己說了一連串承諾。
「喔!希爾克你真是的!那沒什麼啦?啊哈哈!」班妲克笑的陽光燦爛,她好像不太在意希爾克口中說的事情,畢竟他們都扮演了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作為一個發明家,就必須為文明的進步,將自己化作文明的巨輪,推動著它前進才行。
把大家鼓譟的聲音撇開,反倒是送盆栽這件事讓她感到害臊,想不到他還記得,並實踐了她的喜好。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收下盆栽,並跨出大步,右手捧好盆栽,將男友擁入懷中親吻,她將舌頭竄入對方的唇齒中央,吸吮著彼此的嘴唇,她感動到忘我的舌吻著她的男人,害路人都以為求婚成功了。
「好欸!」「耶耶耶!」「讚爆了!」「今天真是看了一場好戲!」「恭喜恭喜!」
「喔,哇,等等……」突然的熱吻讓他很驚訝,但還是記得在喘息之間讓路人離開。「好了,你們該離開了,接下來是私人時間……」然後他和女友回到攤位後方,幾乎是忘情般地親吻彼此,就算知道還有正事得做。
然而當女友幾乎要像推倒他一般地引起更多熱情,希爾克紅著臉制止了。「先……先撤展,我們回家再繼續。」
「哈哈哈!沒問題!那今天就讓我抱抱你吧!」班妲克用力的把男友擁入懷中。
此時此刻,為了慶祝展覽順利辦成,天空射上了一發又一發的煙火。
煙火在晚霞的空中爆發,爆出五彩繽紛的色彩,天空頓時變的五光十色,她笑著,在煙火的點綴下,再度給了男友一次深深的親吻。

展覽市集的中途,見到班的母親——也就是沛絲珈特女士——的來訪,令人訝異,不過性情豪邁而對男女之事直接的女性在村子裡也是不少,我並不為此反感;相信往後總會習慣的。

比起引起了小小騷動的意外,
(嚴格來說,那是我對機械的檢查不充分所造成的失誤),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母親面前顯得非常害羞與慌張的她,真是可愛得不得了。

看著那樣的班,母女倆感情似乎很好,令人溫馨。
——書桌旁的青年在日記簿上書寫出最後一個字母,將羽毛筆尖下的墨水滴進墨水瓶中,收起筆,等待墨跡乾涸,便將簿子闔起,放回書架上。
他原本只是在開店後才開始計帳,為了更有效率地管理每日行程與隔天目標,才連同記帳一起寫日記,如今已成為一種習慣;今晚也是如此。
寫完日記後才算一天的結束,聽到女友在床邊傳來細微的埋怨聲,希爾克將煤油燈轉熄,笑著應了聲,將沾上墨汁的雙手擦拭乾淨後便走往床鋪而去。
為了迎接回歸日常的明天,休息是必要的……兩人都太過習慣老是忙東忙西的生活方式了,或許,偶爾也可以悠閒度日吧——他這麼想著,和女友一同進入夢鄉。
[完]